《[吸血鬼骑士/锥生零中心/无CP] 再回首》凤皇儿

9、客至

　　纯血种的身体里似乎都流淌着疯狂偏执的血液，那些早就冰凉的死血，赋予他们强大的力量和自以为是的心，而这一切又以绯樱家尤为甚。纯血七家血脉式微，绯樱家仅剩的唯一的血脉绯樱闲，爱上人类导致的悲剧，是一切的起源。
　　绯樱闲憎恨杀死爱人的锥生零父母，憎恨设计她的元老院，更憎恨元老院背后站着的玖兰李土，然而她选择报复锥生夫妇，而非直接对抗元老院和玖兰李土，未尝不是因为吸血鬼天性里的欺软怕硬。将所有恨意倾注于弱势的一方，以期获得报复的快慰，这本是人类的天性，吸血鬼在漫长的生命中，将属于人类的劣根性无限放大，甚至比人类更可怕。

　　在神识笼罩下的校园，锥生零清楚每个角落的变化，当银发的瘦弱女孩从马车中走下来时，锥生零握紧了拳头。这是肉身在面对所谓主人时的本能畏惧，锥生零的元神强大足够压制肉身的行动，却无法消除本能，比如不由自主的颤栗和灼痛。
　　夜间部里那场闹剧，锥生零看的清楚，绯樱闲对玖兰枢的挑衅，即使是以纯血之君的身份也够僭越的了，何况她现在顶着一个ＬｅｖｅｌＢ的皮，还真够肆无忌惮。绯樱闲，她压根没打算掩饰自己，也不知道是因为对自己足够自信，还是根本不清楚形势。
　　【我倾向于后者，】锥生零对七星龙渊道，【元老院摆明了想看看传说中未来的第一猎人能做到哪一步，拉拢或者扼杀，总要一步步来。】
　　【他们觉得可以拉拢你？】七星龙渊有些吃惊，【难道你这么多年表现出的对纯血种的厌恶还不够明显？】
　　锥生零笑笑，【你也说是纯血种了，元老院想要压制王权，控制纯血种，而我尤其憎恶纯血，在他们看来，我与元老院未必没有合作的可能。】
　　剑乃君子器，一向讲究宁在直中取，不在曲中求，玩阴谋诡计布局推演，作为剑灵的七星龙渊一点都不明白，是以它只能沉默。锥生零也玩不来这些，能分析到这一步已然是基于前世的记忆和足足三百多年的阅历，比起绕弯子达到目的，他更喜欢，凭借手中长剑，斩杀一切阻碍。
　　【虚与委蛇，与纯血种合作……】锥生零睁开眼睛，血蔷薇直直指向缓步走来的银发少女，【不过是手段而已！】
　　锥生零眸光锐利如刃，刺向她。“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吸血鬼，你们的主子似乎没有教导好你如何自保。”
　　少女雪青色的眸微眯，十分不悦。
　　“我是刚转来的学生……”她瑟缩了一下，好似极为害怕一样后退，“抱歉，我不知道。”
　　“零！”优姬跑了过来，挡在少女面前，“不要随便用那个指人！她是夜间部的新生，什么都不明白。”
　　锥生零收回了枪，手指捏的发白。主仆的契约，等级的压制，让这具肉身将至崩溃，几乎要影响到元神。肉身对灵魂的束缚力，大的出乎锥生零的意料。
　　视线穿过优姬，对上绯樱闲似笑非笑的冰冷眼神，锥生零垂在腿边的手指间凝出一道剑气，刺进身体，那道剑气顺着经脉逆行，将每一处穴位麻痹，强行止住了发抖的身体。
　　优姬拉着绯樱闲离开，绯樱闲悄悄回头，看了一眼垂着头浑身僵硬，双手握拳的少年，勾起唇角，口唇张合，声音凝成一线递进锥生零的耳中：“零，明天晚上，我们……叙叙旧。”
　　直到绯樱闲走远，锥生零颓然倒下，盘膝坐起，“木德辰星，东方之灵。随吾九气，驱逐邪精。敢有拒逆，摄付魁罡……戊巳之气，中央合形。随吾一气，埋伏魔精。敢有拒逆，摄付魁罡。”
　　七星龙渊剑气大作，包裹住锥生零腹中道心，稳住灵台不动。
　　强行用五雷治病咒压抑肉身，极损本源，锥生零却顾不得许多了。
　　他拔出七星龙渊，一剑刺入道心所在。刚降临时他于肉身上设下的三道禁制，防止元神庞大撑毁肉身，如今被他毁去第一道。以己本命神剑伤及混元道心，剧痛从元神中传至四肢百骸，锥生零终于从口中吐出血来。
　　然而更多的血却从身体里渗出，浸透了衣衫。
　　清冷血香四散溢开。
　　锥生零竟然笑了起来，【低估了妖魔，果然，作为天道法则的纯血种之一怎么可能这么简单。】
　　强行撕开禁制，七星龙渊也损伤不小，璀然生辉的剑芒也黯淡了不少，神识里的声音低弱【主人，成功了。】
　　【自然如此。】锥生零站起身，在四周布下敛息术，隔绝血气外散，【我怎么可能接受自己堕落成妖魔！】
　　即使是残缺不全的天道，也终究是天道，锥生零不过是试图违逆“主人”对“仆人”的绝对掌控，便被天道狠狠惩处了一把。所幸，剑修一途本就绝情，锥生零对自己比对旁人更狠绝，情愿自毁，也不屈从天道。这一场对抗，无声无息无人知晓，但终究还是锥生零胜了。

　　第二天的夜晚，锥生零如约而至，走进学院边缘废弃的大教室。
　　教室空旷，没有桌椅，长久没有人来，天花板、地上都积着厚厚的灰尘。教室中没有通电，月光从大窗户里透进来，照的人影清晰。
　　绯樱闲就站在教室正中，望着他笑。
　　锥生零神色如冰，举起血蔷薇对准绯樱闲的心脏，残存的ＬｅｖｅｌＥ本能让身体轻轻抽搐，但已不足惧，他的手坚定不移，没有一丝颤抖。
　　绯樱闲捂唇轻笑，“零已经长成这么优秀的人了……”她全不在意血蔷薇的威胁，慢慢走近，凑近锥生零耳畔低语，“你是杀不了我的，可爱的小仆人。”
　　她愉快地牵起长裙一角，转了一圈，好似在万众瞩目的舞台上翩翩起舞一般自得。
　　“不过……这个身体可不能被你打伤了啊。”
　　一道刀光带起锐利的风，从后背袭向锥生零的心脏，锥生零好似无觉，却在刀锋将至时反手捏住了刀刃，手指轻轻用力，借着刀势，将刀身寸寸捏断在手心。
　　不去管高坐在栏杆上无声微笑的绯樱闲，锥生零转过身，看向袭击他的人。
　　那人带着面具，一头银色长发被月光蒙上一层清浅亮色。
　　锥生零微瞌双目，缓缓从唇中吐出了他的名字：“锥生一缕！”语气出奇的平静。
　　隔了一个轮回，隔了三百年岁月，再次见到曾经死于自己手中的弟弟，那些幼时的亲密无间，少时毫不留情的侮辱背叛，以及最后用生命刻下的悲伤惩罚，种种记忆在脑海中翻滚。锥生零原本以为自己会欢喜，会愤怒，然而真正直面仅存的至亲时，心神已经不会有任何的震动了。
　　灵台清明，心境漠然。
　　七星龙渊惊喜道：【恭喜主人心境圆融，再无尘垢！】
　　锥生零心中无悲无喜。【有何可喜，不过刚进一步而已。】
　　锥生一缕取下脸上面具，挑眉而笑。两个同样俊秀端丽的少年，除了表情天差地别，长相如同镜像一般，毫无二致。
　　“原来，零还记得……弟弟的脸啊。”声音轻佻柔缓，暗藏讽意。
　　锥生零手掌一扬，武士刀的碎片飞射出去，穿透锥生一缕的衣袖衣襟，巨大的力量带起锥生一缕的身体飞退，将他钉在墙上。
　　锥生零抬首看他，一双紫眸冷的彻骨，声音更是如冰相击。“当然，你的背叛，我一刻不敢或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