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鬼楼 ...
-
这一片地被拆了个七七八八，只留下一栋四层高的楼孤零零地守望。
大门和玻璃已经被拆卸了，光秃秃的，漏风。
楼前有七零八落的桌子和未收拾干净的红纸，看来这就是那些所谓的大师作法留下的痕迹。
桌子下压着几张黄纸，上面画着歪七扭八的线条，看着像小孩子乱画的杰作。
“真够忽悠人的，就这，拿出来笑死鬼还差不多。”东方子夜扔了捡起来的符纸，目光向上移去，黑黝黝的窗口看不清任何东西。大概是心理作用吧，居然看出了一点阴森感。
明明太阳还没落下去呢！
踩过符纸，掠过木桌，走了百来步才进入了门内。
积了一层薄灰的地面上一踩就踩出了脚印，三个人走过，显得痕迹杂乱无章。
呼呼的风声透过窗口作响，里面夹带着若有若无的呜咽、嬉笑声。
“是我听错了吗？好像有人在笑？”千帆没见过鬼，也很怕装神弄鬼。
“风声太大了，我也听不真切。”夏子鸢抱起四脚着地狐狸的千帆，“狐肉导航器，靠你了。”
千帆哇呀地叫了出来，但是强作镇定地点点头，表示自己可以的。
两人抱着一只狐狸深入内部，越往里面越漆黑，千帆的皮毛倒是显得亮堂，像极了夜间荧光，不过是橙黄色的。
路过楼梯，楼梯口有画着乱七八糟歪歪扭扭的线条，看着像小孩子的杰作。
二层。
楼梯往走廊延伸方向是不大规则的方格子，或一个或两个地拼接起来。
“跳房子？”夏子鸢扫了一眼，抱着千帆从跳房子图案旁边走过去，无意间踩到了凸出来的线条。
同一时间，走廊内更黑了，有小孩子的身影跑过。
“七月十五黑咕隆咚，呼呼呼呼刮大风。小朋友呀跳大房，一蹦二跳三摔掉。咕噜咕噜头滚滚，谁捡了头嘎嘣嘣。是那大鬼出来啦，快跑快跑别抓到。”
夏子鸢和东方子夜：“……”
这什么阴间童谣？还是小孩子说出来的。
影子在跳房子图案上蹦跶，眨眼又没影子了。
左看右看，确认鬼影不在了之后，两人决定继续前进。转了个弯后，跳房子那蹦出一个瘦小的鬼影。
“跳呀跳呀跳房子，一二一二一二三……”
声音细如蚊子，小得可怜。虽然那声音在笑，但是有种悲伤的意味，还有些委屈。
二楼除了跳房子就没东西了，几人继续上了三楼。
三楼的门没有拆卸完，有的被砸了一半，藕断丝连地挂着。
靠楼梯的几间房子里散落着脏兮兮的布偶，棉絮跑出来了大半。纽扣做的眼睛像是有灵一般，盯得人……啊不是，是盯得狐狸发毛。
夏子鸢和东方子夜淡定地捡了起来，翻转了看看，弯腰搁置在地上。
“你们不怕吗？”千帆弱弱地问一句。
东方子夜：“嗯，不怕。鬼这种东西，就喜欢藏起来吓人，我见得多了。以前鬼魂都是我的手下来着。”
千帆咦了一声，不敢吭声了。
毛都炸起来了，夏子鸢无奈地帮它顺毛：“没事。多吓吓就习惯了。”
千帆：“……”
三楼的杂物很多，多是拆到一半的门和墙体，还有某些遗落的工具。看得出来工人很恐惧了，扔下东西就跑了。
这鬼真闹腾。
转身上三楼的时候，某个娃娃的房间传出来小女孩的声音：“你拍一，我拍一，哥哥姐姐和狐狸……”
四楼就拆除的程度就更小了，很多门都是关着的。
东方子夜强行踹开门后，进了某个屋子。
屋内留有很多的杂物，沙发、桌子、茶几等等都规规矩矩地摆放着。从摆设上看这家人的生活水平还算不错。
简单巡视一圈，便离去了。
这是个温馨的家，大卧室内摆放着的一家三口的照片说明了一切。
爸爸抱着女孩，和妈妈靠在一起。三人均笑得灿烂，处处洋溢着温暖与幸福。
小卧室内摆放着很多娃娃，小熊小狗什么都有，装饰得粉粉嫩嫩，看来就是那小女孩的房间了。可惜再也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离去后，阳台的木马摇晃了起来，似乎有小孩子在欢笑。
“不是说闹鬼吗？为什么没见到鬼啊？”千帆缩在夏子鸢怀里，大尾巴扫着夏子鸢的衣服，恨不得把恐惧都扫光。
“见到了啊。”夏子鸢道，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可是不就是我们三个吗？”
东方子夜故意用装神弄鬼的语调，压低了声音：“因为……她一直在我们身后跟着啊。”
“呜咦啊啊啊啊啊！”
一直跟着他们的小女孩见自己被发现了，也不藏着了。
女童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捉迷藏，捉迷藏！你们找得到小布吗？嘻嘻嘻，嘻嘻嘻。哥哥姐姐捉迷藏！”
说完就不见了。
三人：“……”
为什么要由着她来啊？大半夜的搁这捉迷藏？
可是不找到也完成不了委托啊！
于是狐肉导航器上线了。
“千帆啊……”
夏子鸢语重心长地喊了一声千帆，千帆被吓了个激灵：“我尽量。”
东方子夜也能感知一点点，只能确认个大概方位。要换做全盛时期，那直接揪出来就完事了。可惜一半的灵力交给了胤童……
四楼搜了一圈，跑去三楼，二楼。
很幸运地，小女孩的鬼魂在跳房子不远处。
“抓到你了。”
小女孩的嬉笑声响了起来：“抓到了！抓到了！哥哥姐姐，我们玩跳房子！”
鬼影显现，小女孩单脚跳了上去，时而单脚时而双脚，步履轻盈，身影随动作左摇右晃，嘴里还念着那首恐怖童谣。
“我跳完啦！姐姐该你了！”
夏子鸢无奈，把千帆放了下来：“我记不大清该怎么唱了。”
“那姐姐就唱‘跳呀跳呀跳房子，一二一二一二三’！”
“好吧……”
夏子鸢抬脚跳了上去：“跳呀跳呀跳房子，一二一二一二三！……我跳完了。”
夏子鸢的动作很流畅，跳房子的图案又比较小，轻而易举地就做完了动作。
“哥哥来！哥哥来！”
东方子夜也跳了上去，只不过他念的是其他的词：“跳房子，房子跳，妖魔鬼怪快快跑。竹竿竿，画圈圈，追上妖怪跑不了。小妹妹，拍手笑，鬼怪全都抓不着！”
“嘿！咻！”东方子夜跳完了。
依稀记得，这是木犀教给他们的一首童谣，似乎当时在地上绕着他们居住的木屋画着圈圈，词是什么记不大清了，大概意思应该就是这样。
现在想来，歌谣只是安抚小孩子的，真正防妖魔鬼怪的应该是地上画的圈圈。
东方子夜招鬼，东方子鸢招妖，还真是“妖魔鬼怪快快跑”，不然下一刻可能就被这结界灭了。
“捉迷藏！捉迷藏！”
小女孩又不见了。
他们下到一楼，再上去到三楼，在某个有娃娃的房间内找到了小女孩。
“你拍一，我拍一，哥哥姐姐和狐狸。”
半天没了下文。
夏子鸢懂了：这是要玩你拍一我拍一啊！
夏子鸢和东方子夜盘腿坐下来，和小女孩围成一个圈。
夏子鸢拍了一下手，右手伸了出去和东方子夜伸出来的手对接：“你拍二，我拍二，妹妹梳了小辫儿。”
东方子夜和小女孩对拍：“你拍三，我拍三，三个朋友吃饼干。”
接下来是小女孩和夏子鸢：“你拍四，我拍四，娃娃我来写大字。”
又轮到了夏子鸢和东方子夜：“你拍五，我拍五，大老虎怕敲大鼓。”
“你拍六，我拍六，哥哥会说顺口溜。”
“你拍七，我拍七，小鸡小鸡唧唧唧。”
“你拍八，我拍八，小孩你把黑板擦。”
“你拍九，我拍九，大家一起摘石榴。”
“你拍十，我拍十，小布小布讲故事。”
拍手游戏到这里就结束了。
“小布你要讲故事吗？”小布就是小女孩的名字，在开始捉迷藏的时候她就透露了。
小布嬉笑着：“捉迷藏！捉迷藏！捉完迷藏讲故事！”
又没影了。
得，继续找。看来今晚得陪小孩子玩一晚上的游戏了。
这期间他们玩了没有竹竿的竹竿跳，用了不知道从哪拿来的绳子玩翻花绳，玩了九宫棋，也玩了追逃游戏。
直到玩到了一二三木头人。
小布背对着他们捂着眼睛道：“一！二！三……”
忽然她转过身来：“你们都是木头人！不许动！”
正准备偷偷靠近的两人一狐纷纷不动了。
小布盯着他们差不多有四十来秒，这才转过身去：“一，二，三，四……”
夏子鸢一个眼疾手快，拍到了小布的肩膀：“我们赢了。”
“抓到了！抓到小布了！嘿嘿嘿嘻嘻嘻！”
“捉迷藏！捉迷藏！”
小布还想玩，被夏子鸢一把拽住：“不玩了，玩了几个小时了。让我们歇歇。”
小布老实了：“好吧。”
他们去了那家温馨的屋子，扯过椅子就瘫软地趴在桌子上。
“小布啊……你留在这干什么呢？”
“小布要等爸爸妈妈回来！”
小布的声音虽然稚嫩，但是很坚定。
“你爸爸妈妈在哪呢？”
小布在旁边的沙发上蹦跶：“小布不知道。但是小布相信爸爸妈妈一定会回来。”
听到这，夏子鸢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响了六次铃声，电话才被接起来：“喂？”
“喂？赵老板，帮忙调查一下这个小区的2403号房的父母去哪了，顺便调查一下小布这个孩子以及他们家的信息。调查费可以从委托费里扣。快点，早查完早结束。”
电话那头欲哭无泪：“好的好的，我这就去。”
赵老板看了看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凌晨三点十七分。真够阴间的。
好在半小时后，一连串的聊天记录发到了他们手机上。
小布是个好孩子，可惜从小就有先天性疾病，不能玩那些室外游戏。治疗无效死亡时年仅六岁，父母伤心欲绝，在小布逝去后三年搬离了这里，去了另一个地方租住。
又是一年，赵老板买下了这块地，准备建造新的小区。
然而小布护家心切，搞了一点动静吓唬吓唬那些拆迁的工人。倒是没搞出什么大乱。
至于游戏，大概是变成鬼了怎么跑都不累，抓到工人就想和他们一起玩游戏。工人哪里见过世面，被小布这么一闹腾纷纷吓跑了。
今天有人陪她玩，一连玩了好多好多的游戏，慰藉了她的空虚寂寞的心灵，小布特别特别开心。
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夏子鸢算是彻底瘫了。
“小布，你爸爸妈妈不在这里住了，我带你去找他们吧，不要再吓那些叔叔了。叔叔也是要赚钱养自己家的小朋友的。要是没有钱，那些小朋友也玩不了游戏了。”
听到最后一句，小布就害怕了：“我错了姐姐，我不这样了。我只是想等爸爸妈妈回来……”
“那我带你去找，不过在找到之前你要好好跟着我，不能闹事，不能找其他人玩，要好好藏起来，不要让其他人发现，知道了吗？”
“知道了！”
事情算是结束了。
踏出鬼楼的那一刻，鬼楼内的娃娃、跳房子的图案，以及那个小家，都消失了。只剩下拆迁到一半的狼藉。
也就是那一刻，小布变得虚弱了很多。
鬼一旦离开了自己的领域，就会变得很虚弱，尤其是白天的时候，想出来都很困难。
好在小布是小孩子，灵力保存的很多，足够支撑她在白天现身片刻。但是待在夏子鸢或者东方子夜身边是最舒服的——因为有源源不断的灵力可以给她用！
“赵老板，我们完事了。你今天就可以开工了。如果担心我们的成果，可以让工人干一天试试，甚至可以在晚上试。如果确认没有异样，那么您再将剩下的钱打到我们的账户。怎么样？双方都有保证，您意下如何？”
“好的好的，我这就通知工人去试试开工。”
凌晨四点多，看来应该是完事了吧？
赵老板赶紧打电话给工人头子和各个产商，宣布可以开工。
那些接到电话的人大半夜的睡得好好的，突然蹦出个电话，多多少少有点怨气。一听可以开工了，怨气都烟消云散了，纷纷说好。
凌晨四点多，别说地铁了，公交都还没开始运行，出租车更不要想。
无奈只能步行。
橘黄昏暗的路灯下，拖着三个人影。是夏子鸢、东方子夜和双脚着地被吓得不轻的千帆。
千帆花了好久才缓过神来，现在已经融入了他们有说有笑的队伍中。
月隐入浮云，洒下淡淡的温柔的月光。
有稀稀拉拉的货车从路边经过，也有早起的工人清扫街道。
凌晨好，双溪。今日露水凝聚滴落，白天会是美好的晴天。
作者有话说
第84章 鬼楼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