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渡知否》执笔汇

105、守护和离别

　　风吟行韵在一众的祝贺声中踏上了高台。
　　酉时开始的闭幕宴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万众瞩目中，风吟行韵发表了宣言。
　　“其实这个统领者的名号，在下本无心得到……”
　　台下有人打断：“风吟家主！大家都知道您气度恢弘且为人明察，更何况您对自家门下的弟子那是兼爱有加，相信这江湖在您的统领下只会减少更多的纷争！”
　　此言一出，有一波声音附和起来：“对对对，风吟家主您这是众望所归！”
　　但是另一波声音又响起了：“这不对吧！风吟家主，您门下的周子鸢，您该如何解释？”
　　“对啊！风吟家族十几年不招收女弟子，一收就是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野丫头，还会使用各门各派的绝招，您该作何解释？”
　　两波声音充斥了整个宴会，喧闹声中，风吟行韵用法术制造了一个爆炸声，全会场安静了下来。
　　见众人收声，风吟行韵才缓缓道：“针对大家的疑惑，鄙人在此给大家一一解释。第一，风吟家族并不会强制统治各门各派，风吟家族坚持以和为贵，在重要议事上将会尊重多数人的选择，希望各门各派可以走向更和平更强盛的未来。”
　　“第二，周子鸢的情况，并不是你们所想的那样。周子鸢是风吟家的家人之一，并不是什么外门弟子，不存在招收女弟子的情况。至于她所使的剑法与各门各派的招式有相同之处，依我看，拿一招二式的动作就说是偷学了你们的绝招，未免有些滑天下之大稽。”
　　风吟行韵的话招致了一些起哄者的不满，风吟行韵只当是他们跳梁小丑，接着道：“周子鸢使用的剑法行云流水，并非是你们随随便便几个招式就能拼凑起来的。何况周子鸢年纪轻轻，如何跑得大江南北偷窥你们的剑法？”
　　“那一定就是有世外高人去教她了！”
　　还有人在喋喋不休，风吟行韵只是冷笑一声：“可笑。你觉得世外高人能有这闲工夫去教一个你们嘴里的‘野丫头’？为了自己所臆想的真相，凭空捏造，诋毁诽谤风吟家的人，身为名正言顺上位的‘统领者’，是否可以处决这些人呢？”
　　风吟行韵的神情高傲而冷漠，像是在扫视蝼蚁一般扫视着台下起哄的人。
　　台下议论声四起，支持的声音渐渐没过反对的声音。
　　在众人的支持下，几位起哄者被挑了出来。他们站在台上，一副贪生怕死的模样。
　　风吟行韵淡淡地注视着他们的瞳孔，起哄者被盯得发毛。
　　“你说，我们周子鸢偷学了你们的剑法？”风吟行韵的目光深得窥不见底。
　　几位起哄者连连摇头：“是我们的错，是我们得罪了周小姐！风吟家主饶命！风吟家主饶命！”
　　“来人，先带下去，慢慢审！”风吟行韵叫上来几个风吟家族的弟子，把几位起哄者带回客栈，派人看守。
　　“毕竟这是比武大会的闭幕宴，各位不要因为一些小事情误了大局。”
　　“还请各位尽情享受闭幕宴会。”
　　说完，风吟行韵带着一身潇洒下了台，回到座位上。
　　一直默默听着这一切的风吟鹿鸣很不是滋味地看着风吟行韵，而风吟行韵也只是淡淡道：“回去说。”
　　司空逍遥见了美食开心得很，拼了命地往嘴里塞。
　　吃到撑的时候，司空逍遥从怀中摸出一封信递给风吟鹿鸣，脸上带了些不明的神色：“阿鸣，过几天便是你的生辰了。这里有封信，还有你的生日礼物。过两天等没人的时候再拆啊！不然我会害羞的啊！”
　　风吟鹿鸣接了过去，很明显对司空逍遥神经兮兮的行为感到不解。
　　司空逍遥见状大笑：“保持神秘感嘛！说好了啊！阿鸣，双喜临门，我先提前祝你二十二岁生辰快乐！”
　　“好，谢谢司遥了。”
　　“阿鸣要生辰了？”东方子夜有点茫然，因为风吟鹿鸣从未提起过他的生辰，好像不怎么在意生辰一样。
　　司空逍遥笑笑：“是，就是几日后的八月十七。”
　　东方子夜掰掰手指……
　　妈呀！那不就只有十二天了！今天是八月初五！我去，该准备什么礼物好？
　　风吟鹿鸣像是看穿了东方子夜的心思：“其实我不在意自己的生辰的，阿夜不用费心。”
　　“那怎么行啊！那可是生辰！”
　　风吟鹿鸣带着浅浅微笑，不咸不淡道：“可是夜兄不也是如此？忘了自己的生辰，却记得阿鸢的生辰，明明你们只差了三日。”
　　“……”
　　得，败下阵来了。
　　“我还是想给你准备礼物。”东方子夜声音小了很多。
　　风吟鹿鸣见状笑出声：“这样吧。等回去了，我们一起买个配套的小玩意，你一半我一半，也算补了你的生辰礼物了。”
　　“我不需要礼物啊！”
　　“我也不需要啊！”
　　“那怎么行？你必须要！”
　　“那不就行了，你也必须要！”
　　……
　　司空逍遥被塞了一大嘴狗粮：“得了得了，就按阿鸣说的好了。别在这卿卿我我了，闪的我眼瞎。”
　　司空逍遥火速逃离了这个糖度爆表的是非之地。
　　“好嘛好嘛，就按你说的做。”东方子夜彻底败下阵来了。
　　宴会持续到亥时才结束，很多人都是互相撑着回去的，带着一身的酒气，步伐晃荡。
　　人都散的差不多了，风吟鹿鸣看着桌上一片狼藉和吃撑肚子的几个人，笑了笑。
　　“我们也回去吧。”风吟鹿鸣起身，单手抱着已经睡去的周子鸢，牵着东方子夜的手回去了。枫趴在东方子夜肩上，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风吟鹿鸣经过司空逍遥，道：“司遥，咱们该回去了。”
　　司空逍遥还在嘴里还塞着一块水果，含糊道：“你们先回去吧，家主让我留一下。”
　　“哦，好。早点回去啊！”
　　风吟鹿鸣离去了。
　　司空逍遥看着风吟鹿鸣牵着东方子夜的背影，苦笑着吞下最后一颗葡萄，吐了籽，和风吟行韵一同去了某个偏僻的地方。
　　“家主，这是给您的信，里面有逍遥门的信物。希望您能将逍遥门延续下去，虽然我知道这个想法不切实际。”司空逍遥声音有些沙哑，“逍遥门是没人了，但是逍遥与风吟一直同在！”
　　风吟行韵接过信封，摸索着信封的一角，声音同样沙哑而低沉：“什么时候？”
　　“明日。”
　　吐出一口浊气，风吟行韵将信封揣入怀中：“是吗？那……再见了，逍遥。”
　　“我去了。”司空逍遥走了几步，又回头，“家主，还有一事。”
　　司空逍遥转身，拽了拽衣角：“阿鸣他，和东方子夜相恋了，还请您……”
　　风吟行韵笑笑：“我知道，很久以前就看出来了。”
　　“那您？”
　　风吟行韵忽地看向风吟鹿鸣和东方子夜落座的座位：“这孩子啊，遇见周子鸢和东方子夜，还有那只叫枫的猫，才露出这般神色。身为父亲，我还是了解的。”
　　“如果连这都不支持的话，我又如何称得上是‘父亲’呢？”
　　“在我心里，早就把他们三个当做一家人了。”
　　司空逍遥怔怔道：“所以您才会为周子鸢辩护？”
　　“是。说来在不招收女弟子这件事上，还是我对不起阿鸣。这件事牵扯太多，你的父母也是因此……”
　　两人同时陷入沉默。
　　“算啦！”司空逍遥大气一笑，“我走啦！家主勿念！”
　　司空逍遥双手托着后脑勺迈出几步，忽地转身，笑得肆意而张狂，那是属于一个少年郎的放荡不羁的笑。
　　“家主！回去要和阿鸣好好谈谈！阿鸣还是很喜欢你的！”
　　“要记得护好阿鸣！”
　　“走啦！真的走啦！”
　　司空逍遥大步流星地晃出了风吟行韵的视野，不忘向风吟行韵挥挥手，做了最后的道别。
　　“十六年，一下子就过去了。”风吟行韵叹息，看着迢迢星月，接着法术的光，看完了司空逍遥的书信，最后摩挲着塞在信封里的逍遥门的信物——那是一枚雕着翎羽样式的戒指。
　　风吟行韵原封不动地收好了书信，重新塞入怀中，随后召出数只传音蝶。
　　“明日辰时，所有弟子城门集合，该回去了。”风吟行韵下了命令。
　　传音蝶扑闪着翅膀，飞到所有弟子面前，包括司空逍遥。
　　听到命令的风吟鹿鸣不解：“这么赶？”
　　无奈，既然是家主下的命令，也只能执行。
　　风吟鹿鸣轻声道：“晚安。”
　　随后灭了烛火，替另一边的周子鸢和枫盖好了被褥，悄声无息地躺回了床上。
　　“睡吧。”东方子夜在床的另一侧用气息说话，黑暗中闪过红色的光。
　　施展了一个法术，东方子夜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门，于偌大的权忠城中游荡。
　　忽然他锁定了目标，向下飞去，在某个巷子里停下了脚步。
　　“谁？”巷子里的一个人影察觉到有人来了，警觉起来。
　　“司遥，是我，东方子夜。”东方子夜声音压得很低。
　　人影这才现了身，正是司空逍遥。
　　司空逍遥见是东方子夜，大笑：“原来是你啊，你在这做什么呢？我想着出来消消食，看见只小猫……”
　　“别装了。”东方子夜抬手落下一个结界，掩盖了身形和声音，“直说吧，你想干嘛？”
　　闻言，司空逍遥也不再装了：“没什么，如你所见，在做大事情。”
　　东方子夜轻轻嗅了一下，闻到了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气味：“你想以火花为引烧了整个权忠城？”
　　火花是一种很稀有的植物，开出的花一旦被点燃，就很难熄灭了，除非找不到可燃物。
　　“瞒不过你的眼睛嘛，不愧是神。”司空逍遥靠在墙上冷冷地盯着东方子夜，“说吧，你知道了，你要怎么办？”
　　东方子夜耸耸肩：“不怎么办，随你去。”
　　听到这个回答，司空逍遥笑出声：“那你是来干什么的？”
　　“确认个事情。”
　　“何事？”
　　“风吟行韵那老家伙知道你想干什么对吧？”红瞳发着淡淡的光，于黑暗中闪烁。
　　司空逍遥一惊。
　　东方子夜接着道：“如果我猜的不错，你就是逍遥门家主司空无迹的那个儿子吧？”
　　“你怎么知道？！”
　　东方子夜笑道：“好歹我也是个无所事事的神啊，天天不知道上哪晃悠。一二十年前呢，正好晃到荆州，待了一段时间。逍遥门被灭门，我是有目睹的。”
　　“听闻司空无迹有个年幼的儿子，只是灭门之后不知道跑哪去了，尸体堆积成山，人家也只当是被埋在尸堆里了。”
　　司空逍遥神色凝重起来：“不对，父亲并未对外说过自己有个儿子，只有逍遥门和风吟家主知道，你怎么会知道？！”
　　东方子夜在黑暗里摊手：“你也说了，逍遥门。当年我闲来无事，跑去逍遥门当过一段时间的弟子，自然知道。只不过和枫一起换了个样貌，偷听一些八卦罢了。”
　　“不过没多久我们就离开了，待上个一两年就足够了。再之后我们就在荆州生活过一段时间，恰巧目睹了全过程。”
　　“当年那个可怜的孩子被换上的仆人的衣服，随着柴车逃出城外，后来被风吟行韵捡了回去，更名改姓叫司遥。”
　　“我说得对吧？”
　　“……分毫不差。”司空逍遥没想到自己的身世在这世界上还有其他人知道，但一起生活过的种种还是让他选择相信东方子夜，“所以，你想确认的事情就是这个？”
　　“是，也不是。”东方子夜食指轻抵下巴，“其实我真正的目的是杀了司马诚这个狗东西，在寻找的时候恰好看见你了，下来八卦一下。”
　　司空逍遥：“……”得，这家伙傻缺的毛病犯了。
　　忽然才品过来东方子夜的意思，司空逍遥疑惑：“你要杀司马诚作甚？”
　　“他侮辱调戏我妹妹，我可忍不了。不把他千刀万剐，我可不姓东方了。”
　　黑暗中，杀意悄然升起，压得司空逍遥喘不过气。
　　“不如……”东方子夜笑出声，杀气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你跟我一起去？反正你明天就要烧城，早杀晚杀都是杀，不如就趁现在。我心情好了倒是还可以考虑帮你一把，确保你成功。”
　　“代价呢？”司空逍遥从来不信天下有免费的午餐。
　　“代价嘛……”东方子夜敲了敲下巴，忽然有了想法，再度笑了一声，“告诉我你的真实名字。”
　　“就这个？”
　　“就这个。”
　　司空逍遥思考了一番，点点头：“司空逍遥。”
　　“成交。”东方子夜轻拍手掌，“司空家少主，取名叫逍遥。怕是无迹那家伙，希望逍遥门能在你手里再度崛起吧。不，依我对他的了解，或许是希望，自己的孩子逍遥在外不受纷争吧。”
　　这话在司空逍遥的脑海中回荡了好几次，司空逍遥沉默不语。
　　“走吧，我带你去找司马诚。”
　　东方子夜拉着司空逍遥飞到上空，于灯火里搜寻司马诚的踪迹。
　　忽然他降落到一家花楼，左转转右看看，在一个隐蔽的装饰华丽的房间前，停下了脚步。
　　“司马诚在这里？”
　　“在这。里面还有三个漂亮的妹子。”
　　司空逍遥：……真会玩。
　　东方子夜看了看司空逍遥：“你是想闹出一大片动静呢？还是想悄无声息地杀了这个贱种呢？”
　　司空逍遥思量再三：“后者。”
　　“好。”
　　东方子夜抬手，一缕灵气飘入屋内。
　　屋内的司马诚喝得烂醉，另外三个妓女神色呆滞地替司马诚穿好内衣，扶到床上躺好，接着整理了衣物，推门而出。见到门外已经去了结界的东方子夜和司空逍遥，行了个礼，离去了。
　　“走吧，去杀狗。”东方子夜率先进入房间，等司空逍遥进入后，关上了门，放了个结界。
　　红瞳盯着眼前睡死的人，杀意大盛：“狩猎开始了。”
　　“喂！司马二贱狗！”司空逍遥微微仰头，以一种蔑视猎物的神情打醒司马诚。
　　“谁？！谁打我？！”司马诚忽然被打醒，酒意未消，人还有些懵圈。
　　东方子夜一袭黑衣，像是一个收取灵魂的无常鬼，踏着虚无的步子飘到了司马诚面前：“今日，我来收你的项上人头！”
　　司马诚的彻底醒酒了，在一片惨叫声中没了声息。
　　末了，看着到处都是的碎块的血迹，司空逍遥有些作呕，但他还是很开心地笑了：“哈哈哈，死了！终于死了！”
　　“敢对我妹妹说出那种话，死不足惜。”红瞳闪着兴奋的光，东方子夜淡定地揩去了脸上的血迹，“今天我心情好，说吧，你还需要我帮你什么忙？”
　　司空逍遥这才注意到东方子夜此时此刻的样子：死神浑身发颤，血红色的眼眸透露出杀戮的兴奋感，苍白的脸上带着喷溅的鲜血，一袭黑衣，浑身都散发着杀意和死的气息。
　　平时的东方子夜和现在的东方子夜差距好大！
　　司空逍遥暗暗庆幸这家伙喜欢上风吟鹿鸣，并不会对他做什么。
　　司空逍遥松了口气：“我还需要……”
　　死神眸中的红光大盛：“好，神明会应允你的请求。”
　　死神带上司空逍遥飞到权忠城各处，留下房间内的一堆碎肉和鲜血。
　　司马诚的血液不慎滴入司空逍遥的眼睛，刺痛过后，司空逍遥睁开眼——血月当空，不知道是鲜血的影响还是血月早已升到了权忠城上方。

作者有话说

　　爽！明天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