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的眼角，你的指尖》夜遥

79、第 79 章

　　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想办法应对油库那边将要出现的问题，都是拐了十几道弯以后的路子，当时看中那块地方建了隐秘油库以后就想到了将来可能会出事，登记的时候用的都是境外伪造的身份证件，负责管理接头的人都是信任的手下，能接到他打来通风报信的电话就说明他没有出事，已经成功逃脱。只是走私油品不是一个人能干成的事，平时负责运输、管理的人脉恐怕保不住了，苦心经营的这一条线毁于一旦。
　　怎么会在这个当口突然出这种事？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两点钟，顾青跟的三条油船已经快要到码头了，这时候再让他回头只怕会出事，强是继续往前开也是死路，该怎么办？
　　做这一行，狡兔三窟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油库自然不会只有一个，只是……
　　罗启南拿出专事联系的手机，卫天驰按住他：“大哥，别忘了向杰在那边，如果让他知道了……”
　　“小顾在船上，不然你说怎么办？”
　　卫天驰一咬牙：“大哥，你说过能相信的人只有我一个。我也还给你这句话，我卫天驰相信的人也只有你一个！顾青不会出事的，他小子逃命的本事比谁都强。反正油库已经保不住了，不如趁这个机会看看向杰的反应？三船油的损失咱们还担得起，可如果这次的事跟向杰有关，那么咱们以后的日子就难过了！大哥！”
　　罗启南明白了卫天驰的意思，如果这次的事跟向杰无关，那么在没人通知的情况下，三艘满载着成品油的船只将继续驶往已经爆炸起火的预定地点。如果向杰预先已经知道今天晚上的状况，那么及时煞车停泊甚至回头的船只就是他最好的罪证。
　　“万一向杰明知出了事还继续往前开呢？”
　　“顾青上回出的事他也知道，满满三船油，比普通的快艇可厉害多了。他向杰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如果一切有预谋，就绝不仅仅是爆炸而已，缉私的人肯定已经在附近等着他们！”
　　罗启南深深地看着卫天驰，他心里知道卫天驰的话有道理，只是想着顾青，想着唐欢，多多少少有点顾虑。仅仅有两个人的阔大办公室里一时间气压极低，两个人都有点喘不过气来。罗启南把手机放回办公桌抽屉里，无声地坐回椅子上。

　　满满装载的三艘油船行驶在夜色里，最大一艘也不过是三千级的吨位，船只并不大，可这统共六千吨不到的成品油可以换回的利润超过三百万，如此丰厚的利润就是走私油品屡禁不绝的原因，虽然缉私的力度一再加强，虽然每年抓获的走私船只数量一涨再涨，可是从严密封锁线里偷漏出来的走私成品油数量仍然大到惊人。
　　顾青和向杰坐在最大的那艘船里。顾青现在手里经营着一艘船，也算是颇有船只管理的经验，于是对这艘船从内务卫生到船员素质都很是看不上眼，跟船长瞎聊的时候发表了几句象模象样的内行评价，换来船长的点头称赞：“我们跑船的就愿意跟你顾大哥这样的人跑，知道我们的难处苦处，不象有的东主一个劲地蛮干。钱是挣不完的，命只有一条，你说呢顾大哥！”
　　顾青点头称是，一边的向杰坐在固定的船舱地板上的椅子里，眼睛始终盯着舷窗外头漆黑的海面。既然是走私就不可能明火执仗，三艘相互间隔着一段距离的船上没有一盏灯是亮着的，除了海风掩盖不住的马达轰鸣声，远远看去，根本发现不了缓缓移动着的巨大黑影。
　　只有满天群星。在海面上看起来，星星很低，很亮。即使和唐欢一起坐在高楼的阳台上，也从来没有这种伸手就可以摘取到的感觉。这一刻距离的感觉有点模糊，向杰轻轻抿抿嘴唇，闭起眼睛。只有在黑暗里他才敢肆意放松一下紧绷的脸颊。从云涯罗启南书房里拿回来的那本《基督山伯爵》他几乎已经翻烂了，跟唐泰斯的感觉不同，只有在似乎无边无际的黑暗里，他才有从监牢里被释放出来的感觉，太过明亮的光线，太过温柔的唐欢的双眼，只会让他觉得自己被牢牢捆住四肢，脚底下拴了沉重的铁锚，被深深抛到海底深处。
　　在漆黑的海面上行驶了几个小时，心情已经不象最初那么焦灼。船长抬腕看看夜光表，沉声道：“快到了！”
　　向杰睁开眼睛看向船行驶的方向，眉头微微一皱。顾青顾不上看向杰脸上的表情，他站起来走到船舱外头，顺着铁梯爬上舱顶往前张望了一会儿，突然跳下来急切地说道：“快停船，有点不对！”
　　船长没有丝毫犹豫就停住船只的行驶，就是这样，巨大的船身仍然向前滑行了很久才慢慢地停下来。向杰跟顾青一起走到船舱外向前看，他们要去的地方是两座小山包夹着的一个小小港湾，因为距离交通便利的高速公路有颇远的距离，而且左右附近几十公里都有已经成熟的大型码头，这里才成了被人遗忘的角落。船只行驶的前方正是伸向海里的一座山，绕过山头就是他们的目的地。
　　可是此刻，远远居然能望着山顶蜿蜒的剪影，这绝对是不应该出现的情况，码头里也应该是漆黑一片才对！会出现这种状况只有一个解释，就是码头出事了！
　　顾青嘴角抽搐了一下，如果码头出事，罗启南和卫天驰没有理由不通知他。他的脑子飞快转了一下，来不及分析为什么，立刻让船长通知另两艘船也煞车，不管怎样，先停下再说。
　　船行至此一路平顺，时间也和预定的一样没有太大的差别。顾青想了想，拿出手机拨通了每回出来都会变动的一只手机号码，铃声只响了一下就被立刻接通，罗启南镇定的声音在电话彼端响起：“小顾吗？怎么了？”
　　顾青站在船头，风声浪声和他的声音一起传进手机话筒里：“罗老大，油库那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怎么我看着好象有火光？”
　　无数盏探照灯在这一刻亮起，漆黑一片的近海处同时响起马达轰鸣，船上的所有人被亮光惊起，向杰瞄着眼睛，下意识地抬起手臂挡在眼前，看向急速飞驶过来的一艘艘快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