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的眼角，你的指尖》夜遥

14、第 14 章

　　向杰找到了一份新工作，在一间糖烟酒百货公司当销售助理，名字挺好听，其实就是打杂跑腿送货的，业务员联系好客户，再由他们和司机一起送货，起早带晚没有休息天，很辛苦，收入倒是比前一份看车子的工作多了不少，时不时还能捞两瓶啤酒三盒椰奶什么的。
　　看到向杰的生活变得充实，唐欢心里也很欣慰，她一直没能想透想明白，玄武湖公园里的吻算是怎么回事，他说他喜欢她……向杰没再有什么亲昵的举动，一切仿佛都和那个吻之前一样，他还是烧饭、做家务、照顾她，喊她唐老师。
　　除了夜晚。
　　唐欢不知道以后，在向杰必定将要淡出她的生活以后，她要用多长时间才能适应一只孤单的枕头。他总是在关灯以后，不声不响地躺在她身边，把她冰冷的手脚焐暖和。南京的冬天很冷，没有暖气没有空调的夜晚，他的怀抱是一个无法抗拒的地方。
　　向杰很少在晚上跟她聊天，不过幸好这样，唐欢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每天早上看到他忙碌早饭时候若无其事的笑脸，就更不知道了。
　　一天一天过去，拆石膏的日子来了。
　　在医院等待的时候，唐欢有点紧张，陪她来的向杰说了几个笑话以后，突然从她包里拿出一只签字笔，在她的石膏上画了个大大的圈。
　　“这什么意思？”象个鹅蛋似的。
　　又画一个圈，鹅蛋里头套了只鸭蛋。
　　唐欢皱眉：“你搞什么搞？”
　　然后一个圈又一个圈，鸡蛋、鸽子蛋、鹌鹑蛋一路套下去，画出一只靶子来。向杰呵呵笑着又在靶子旁边画只小锤子：“医生呆会敲的时候好瞄准，省得他没地方下手！”
　　唐欢抢他手里的笔，打闹间她的号被喊到。
　　剥去石膏的左腿前所未有地轻，唐欢试着抬了抬，才四十天就让她快忘了以前是怎么走路的了。医生看了看拍的片子，说骨头长得不错，回家以后还是要多注意休息不能劳累，多补钙。
　　无比轻松地走出医院大门，两只拐杖该怎么处置成了问题，花钱买来的，没用多久，还很新，舍不得扔。于是向杰一路扛着拐杖陪着唐欢回家。上楼梯之前他习惯性地背朝她弯下腰，唐欢看着他宽宽的背脊，拍他一下：“不用了，我自己能行。”
　　向杰还弯着腰：“再背你一次。”
　　“干嘛！”
　　向杰扭回头来：“不干嘛，你腿好了，我想，明天我还是回家去吧，再背一次，谢谢老师的关心，行不行？”
　　唐欢想象他一样笑，可嘴角扭曲了两下，还是放弃。她绕过他跨上楼梯，一步比一步走得快，到最后甚至是在小跑，冲上六楼打开房门反手用力关上。门被追上来的向杰抵住，他把拐杖伸进门缝里别住不让唐欢继续关，唐欢试了两次，突然又松开手，往自己房间里走。
　　向杰从背后拥抱住唐欢，两个人都深深地喘息着，跑得太快了，唐欢喉间有点腥，象是上学时候每回跑长跑下来的感觉。
　　“松开！”唐欢挣扎着掰向杰的手。
　　“唐欢……”
　　每个晚上都是同样的姿势，唐欢其实舍不得离开
　　“唐欢，”他停住，喘息了很久，才轻轻又唤她的名字，“唐欢，其实我……”
　　又是快让她窒息的沉默，向杰的嘴唇贴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我只是怕……我配不上你……”

　　这句话之后相当长的一段时期内被唐欢拿来嘲笑向杰，没错啊，哼哼，你看吧，你原来是多么有自知之明一人啊，你确确实实的是配不上我！
　　而捅破窗户纸以后的向杰也学会了自嘲，谁叫那天在公园里你一点表示也没有？我都说了喜欢你，你倒是呲一声啊，害我以为表错情！
　　唐欢一直很忐忑，她知道自己喜欢向杰，可自己是不是应该喜欢他？又能不能喜欢他？再怎么说也曾经是师生，男师女生也就算了，偏偏他们俩是倒过来，她还比他大！
　　可喜欢就是喜欢了，怎么办？唐欢以前没谈过恋爱，一旦开始全心全意地喜欢一个人以后，迸发出的活力和激情让她自己都觉得陌生。
　　腿好了之后就开始重回学校上班，还是带她的两个班。唐欢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年级组长象没事人似的，工会主席倒是言简意骸而又语重心长地跟她聊过一次，把唐欢能想象到的所有话都说了一遍，年轻同志要注意把握自己的方向，人生道路很曲折，走错一步就会带来不可收拾的后果，对待生活、尤其是对待感情的态度要慎重，三思而后行啊小同志！
　　话说唐欢同志的长相配合她的家庭背景再配合极端诚恳的态度，还是颇能打动人心的。工会主席当即表示以后要对她多多关心，而关心的结果就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一场相亲。
　　唐欢有点傻眼，两天以后工会主席拿着一张照片来找她的时候把对方夸成了一朵花，省重点高中主科的任课老师，出身教育世家，家境良好人品端正，长相也还不错，家里在市中心有房子，而且父母都有文化，是十分通情达理的人。
　　同一间办公室里的同事也过来凑趣，唐欢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只好答应周末的时候见一面。工会主席打电话来回协调好见面的时候，又朝唐欢挤挤眼：“忙着带家教呢，外快很多喔！”
　　晚上唐欢告诉向杰的时候向杰正在忙着打CS，好半天回她一句：“老师有什么好的，身上整天有粉笔灰，跟头皮屑似的，脏死了。”
　　唐欢长长哦了一声，向杰随即意识到说错话了，赶紧站起来：“不是说你！”
　　唐欢作势在身上前掸掸后掸掸：“唉，这么多粉笔灰，哦不，头皮屑！”
　　向杰讪笑着过来搂住她：“不怕，咱有海飞丝，头屑去无踪，唐欢更出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