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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怎么, 又对同性恋感兴趣了?” ...
外面走道里的灯光钻进夏白的卧室,原本在一楼睡觉的酸奶走进来,蹲坐在任景严脚边。
任景严不见夏白应声,还以为他没回来, 转身欲带上门, 突然听见两声抽吸。
“ 夏白? ” 他又转过身来,面朝着摊开鸭绒被的大床。
在被窝里缩成一团的夏白沉默着,他从自己家回到别墅便躲进卧室里, 不哭不闹不讲话,一直沉默到现在。
男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礼物袋子搁到床尾,倾身凑到床头。
伸手轻轻扯开被筒, 夏白果然在里面。
“ 别开灯。 ” 小暴龙死气沉沉的说。
任景严思索片刻, 撑在身侧的手臂松下来,一米八八的个子躺在了夏白外侧, 夏白背对着他。
人的情绪由心生,夏白要是一般生气或者难过,那以摔东西乱骂人为发泄方法比较正常。
可现在, 小暴龙这口气跟死了半截一样, 可见受到的刺激着实不一般。
“ 发生了什么? 我希望你可以把我当成一个倾诉的对象,毕竟,你跟酸奶讲,它可不会安慰你。 ”
“ …… ” 夏白不吭声。
任景严知道他不好受,继续放低声调, “我给你带了礼物,想看看吗? ”
“喵~ ” 酸奶见没人理自己,翘着爪子走出去。
房间里无声无息,夏白在听任景严说给他带了礼物之后便咬着嘴唇哭出来, 任由眼泪打湿鬓角。
任景严没有再讲话, 又过了几分钟, 缩在里头的小暴龙怏怏地出声。
“ 我妈走的那天,带我去吃了麦当劳,买两份套餐送一大包积木。
她平常总说吃了麦当劳肚子就会烂掉,可是那天我一个人就把两份吃完了。
回到家她还给我榨了一杯西瓜汁,我从冰箱里找到三个小西红柿,两个都是坏的, 我妈就把好的那个卡在了杯子口上。 ”
夏白叙述的极为平静,听起来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却叫任景严心凉到了谷底,那时候夏白才多大?
“ 我妈以前老喜欢把自己关在她和我爸的房间里,我那时候一直以为是她嫌我烦, 所以我就不说话。
看电视也很小声, 我根本就不知道她有抑郁症。
我爸他更不知道,每次吵架,他都说我妈是小题大做,我也不明白他们到底为什么吵架。
妈妈说要我好好学习,家里如果有人欺负我就去找姥姥姥爷。
我去阳台找小板凳,她就坐在窗户上,半个身子已经悬在外头。
我想让她下来,那里掉下去会摔疼,她没听见,抓着窗户的手一松就下去了。 ”
夏白清晰的记着, 阳台头还挂着前一天他妈给他洗干净的背带牛仔裤。
任景严深吸一口凉气, 一只手移到他脸边,摸索着蒙住夏白的眼睛,温热的液体沾到手心和五指。
“ 都过去了,别说……”
夏白不听他的, 继续喃喃道:“ 我爸骗我说她是病死的,可能也是心虚吧。
后来他就带了沈瑜回家,还让我喊她妈妈, 我才明白,原来是爸爸不爱妈妈了。 ”
夏白的鼻子又酸楚起来 ,发肿发疼的喉咙上下滚动。
他像个懵懂无知的小孩子般发出疑惑, “ 爸爸不爱妈妈了,为什么还有我呢? ”
手掌离开眼睛,温柔的抚摸夏白的头顶,任景严轻声安慰他。
“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妈妈一样专一, 这个社会,有很多人,不管他们是丈夫、 是商人、 是老师,不管他们是男是女, 他们的人品都是复杂的,纯粹的好人,很少。
你妈妈离开你,只是她的生活太痛苦, 和你没有关系, 你要明白她肯定是爱你的,并且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 ”
眼睛早已是一片模糊, 夏白紧紧蜷缩, “ 没有了,我妈走了,再也没有人管我死活了……”
任景严的心狠揪一把,他终于理解夏白为什么对夏宏的态度如此恶劣。
“ 你现在不是在我家住着?我难道不管你死活?快别哭了,明天上学 ,不要让你的老师们以为我虐待你。 ”
话刚一说完, 老大一声“咕~ ” 从夏白的肚子处传出来。
任景严不合时宜地在黑暗里笑出声, 夏白的忧郁情绪也被突入其来的尴尬冲散。
早上只吃了两片面包, 中午被沈瑜气的气都要喘不过来, 这会儿饿的夏白胃里开始泛酸。
任景严起身,随手打开床头灯,瞥一眼夏白,小暴龙还窝在被子里不肯冒头,看样子是害羞了。
好心的任先生本着人道主义原则,又弯下腰想要把夏白哄的开心一点, 刚张开嘴还没说话, 眼睛犀利的发现小暴龙后脖子上一堆突起。
床头灯的威力很小,任景严直接打开卧室顶灯,夏白把脑袋缩的更往里了。
“是不是在外头乱吃东西了? ” 任景严这回看清了,就是长了一脖子的小红疙瘩,往上看,好像头发里也藏了不少。
夏白露出头,声音闷闷的, “ 什么啊? ”
任景严一根手指摁住了他的脖子,仔细观察那些疙瘩, “ 你脖子后面长东西了没感觉到?这长了至少两三天。 ”
小暴龙纳闷了,扭着脑袋想往后看, 但根本看不着, 任景严还摁着他,上手扒拉他的发根。
检查完发根检查脖子前面和脸, 任景严也有点疑惑了。
脸上和脖子前面都没长,就是头皮上和后颈分布着红疙瘩, 夏白看不见,叫任景严说的他浑身发痒。
“ 你是不是小时候没长过水痘啊? ”
夏白已经从被窝里坐起来了,脱了外头的卫衣,上身只套着简单的白短袖。
“ 我长过了啊。 ”
任景严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西装, “ 收拾一下,我带你去医院。 ”
“哦。 ”
……
一趟医院回来, 夏白同学已然忘记了大半忧伤,唏嘘于自己被剃光的脑袋,顺带在回家的路上痛骂了给他染绿毛的黑心理发店千万次。
他们一到医院,负责检查的医生便道出了原因, 劣质染发剂过敏, 为了以防头皮表层继续感染,建议把头发剃光。
任景严当时还憋着笑,等出门左转给夏白剃成小和尚,才不再忍耐,放声笑了。
夏白快要被气死了, 他是十分在意自己形象的,衣服都得挑帅的、酷的穿,现在脑袋光的能当灯泡使,去学校还不得被武仁他们笑话死?
不仅如此,吃饭还要忌口,葱姜蒜、鸡鸭鱼肉都不能吃,这天简直是夏白人生中最倒霉最不开心的一天。
开车回到家,云妈刚给他们做完蛋炒饭,看见夏白带着顶飞行员样式的帽子满脸不开心,连忙问他。
“ 不是惹上流感吧, 大夫怎么说的, 要不要紧呐? ”
夏白拉低帽檐,摇了摇头, 看见酸奶蹲坐在自己脚边,本打算把它抱起来,可想起自己一根毛都没有了,有些嫉妒的直接走去了厨房。
云妈纳闷了,跟在他后面走, “ 怎么还戴了个帽子回来,摘下来吧,家里开空调了呢。 ”
“哼…” 任景严一边笑着,站在玄关脱下外套, 眼瞧着小暴龙气鼓鼓的坐在餐桌边上,任凭云妈怎么劝他都不肯摘帽子。
吃完饭,两个人各自回各自房间,夏白盘腿坐在床上,面对医院开给他的药冥思苦想, 满脑子想着如何报复沈瑜那个坏女人。
一个个恶毒的想法罗列在夏白的脑子里,想到最后,他又反省自己如果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
想法揉成一团乱麻,夏白烦恼的晃了晃脑袋,最后顶着新买的帽子,拿起涂抹的药膏跳下床。
脑袋和后脖子上长了疙瘩的地方他一个人擦不全,这会儿云妈应该休息了,他只能去求助于任景严。
夏白走在通往任景严卧室的路上计划着,要是那家伙敢笑话他的光头,他就把任景严的头发全薅掉。
不过他来的太巧,推开门的时候正碰上任景严洗完澡从浴室出来。
四目相对,小暴龙立刻转过身去, 眼睛胡乱的眨 , 耳根迅速发热。
白衬衫马马虎虎套在任景严身上,一个扣子也没系, 潇洒的敞开着。
夏白忍不住的回想,任景严竟然有腹肌,好像…好像…他吃的小面包一样,看着就很结实。
皮肤偏黄, 欣长有料的身材加上脸, 比微博上流行的那些男模还要…
完美,他的脑子里蹦出这个词。
思考完毕,又心虚的低头看看自己, 并拢在一起的脚趾动动,小暴龙不得不承认他嫉妒了,人比人气死人……
被夏白看了个“干净”的任景严在他漫长的天马行空中换上了睡袍, 胸口还是和刚才一样毫不矜持的敞着,坐在单人沙发上含笑问他。
“ 怎么, 又对同性恋感兴趣了? ” 眼瞧着小暴龙的耳朵已经熟了过半,头顶上夸张的帽子显得他有些可爱。
好吧,是本来就很可爱。
夏白又恼又羞, 握着药膏走人, “ 老子不擦了…… ”
“诶……”
最后还是任景严给他赔礼道歉着擦完了药膏。
第二天去上学,夏白就差往自己脑袋上糊一层胶水把他的帽子黏住,武仁见他坐在画室也不摘帽子,好好说着话就要摘下来,夏白眼疾手快打掉他的手,用凶狠的眼神威胁武仁。
今天你摘了我的帽子,明天咱们就不是兄弟了。
武仁啧啧嘴骂夏白不讲兄弟情义, 老老实实的和他一边开小差一边画画。
夏白这才又想起武仁上次发给他小黄.文, 恨恨的警告武仁大班空休息最好赶紧往外跑,否则他就死定了。
武仁惊慌不已,握着炭笔不再理夏白了。
他们两个交情好,夏白说要下课收拾死武仁,也不过就是命令他帮自己刷了调色盘。
已经十二月中旬了,学校的凉水管简直是他们刷调色盘时的噩梦, 他们老师倒是建议过大家不愿意刷“盘子” 的可以用调色纸。
夏白也用过,买回来只用了两张就搁到屁股底下当垫子了,调色纸没有调色盘用着有手感。
因为都不想碰凉水, 夏白和武仁的调色盘叠在一起都还没有刷。
他们一般都要拖到下午画水粉之前才会去刷盘子, 今天夏白讹住了武仁,可算不用再拿一双冰凉的手画画了。
中间大班空休息,不用去操场跑圈的美术生在画室休息。
武仁坐在夏白旁边,不怕挨揍的稳坐在小马扎上, 还用双手抱着画板妄图把自己的脑袋扎进画板里。
夏白拿工具刀轻轻刮了一下他的手背,武仁竟然都没有松手跑路,奇了怪了。
“ 你干嘛呢,见鬼了啊? ” 他胳膊肘撑在大腿上,歪头问武仁。
“闭嘴,别看我。 ” 武仁侧脸跟夏白说话,可不是见了鬼么!
“嗯? ” 夏白疑惑着,余光瞥见个大高个站在他画架旁边, 夏白抬头,是他们隔壁班的同学。
夏白他们两个半打过几次篮球,抬头看人, “ 你来画室找谁? ” 周子楚不是体育生么。
旁边抱着画板的武仁已经把脸贴上去,小声嘟囔。
“ 快走啊! 快走…妖魔鬼怪快离开…妖魔鬼怪快离开……”
足有一米九的周子楚开口了, “ 我就找他 。 ” 整日摩擦跑道的手指着缩在小马扎上的武仁。
“ 妖魔鬼怪快离开…… ”
夏白突然察觉到气氛的微妙,眼睛瞅瞅周子楚,又看看武仁, 联想起之前武仁给他发的那玩意……
武仁,不会是…变弯了吧……
这个猜测让夏白很是难受,静坐在马扎上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武仁听着没动静了,悄悄抬起来脸,往右一扭头,周子楚就站在他斜对面,正对着他笑的一脸□□呢!
想起昨天晚上那并不令自己愉快的行为, 武仁抽起手边泡在小水桶里的水粉笔就要赶人离开。
他来这里干什么哇?难道还要把他们俩的事公布与众嘛!
大号的用来铺背景色的水粉笔吸了一晚上接近水泥颜色的颜料水,一甩就能把脏水甩到周子楚身上。
武仁把自己的杀生武器对准那人,用眼神示意他赶紧滚蛋。
夏白还在身边呢,这人到画室来在他,他还要不要脸了啊!
“ 你听我说, 我是来…… ”
“你你你! 快走! ” 武仁举着水粉笔瞪他。
大高个周子楚难道会屈服于一根水粉笔?仗着自己能把武仁压在身下, 后退两步就不动了,再次向武仁解释。
“昨天你不是…… ”
“你… 哪有昨天! 你快走! ”
武仁心累,手握着水粉笔朝他甩过去, 水珠果然甩到了周子楚身上, 于是他又往后退两步。
画室里很闹腾,大家坐在小马扎上半天都累了, 把画室当成操场耍。
夏白迷茫地看着武仁他们两人动作, 心想他的猜测恐怕是真的。
“你快走啊… 别赖在我们画室… ” 武仁伸着脖子提高了声音,等没人的时候再找他不可以嘛。
周子楚不听武仁的, 让他走反而前进两步,武仁决定不再和他废话, 水粉笔再次甩向大高个。
他们两个你进我退的游戏玩了好一会儿,周子楚一要开口,武仁就让他走人,最后上课打铃响了,周子楚才跑到画室外头。
夏白拿着根擦棒在武仁差不多画好的素描上晃悠,吓唬他道:“ 还想瞒着你兄弟?老实交代,你跟周子楚是什么狼狈为奸的关系。 ”
武仁撇撇嘴嘀咕着, “ 什么呀, 他是狼我也得是虎,你不要瞎用成语好不好…”
“切,别转移话题!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要不然你今天素描重画。 ”
说罢,就要用擦棒把画板上干净的画面抹成一片黑。
“诶诶诶,别,我…我说! ” 武仁咬牙切齿的抓住夏白作乱的手。
两个人脑袋碰脑袋凑到一块,嘁嘁喳喳起来,武仁笼统地给夏白讲了他自己和周子楚交往的来龙去脉。
甫一讲完, 他们的专业老师已经“视察”到两人的画板前,兄弟俩赶紧埋头作画。
美术老师看着武仁上调子的手法,恨铁不成钢的点了点他的肩头,委婉的提醒他哪个地方要动一动细节,哪个地方提亮。
这个学霸天天和夏白挨着,怎么就没什么进步呢。
待老师把组里的学生指导完一个遍,夏白才继续和武仁讲话。
原来他俩是初中同学,武仁确实是被周子楚掰弯了, 听武仁的描述,那个大高个昨天还想和他做那种事……
夏白不由自主的想起任景严来, 无语的抬头看了看画室屋顶,怎么他身边的人都他妈是同性恋啊……
随即又自我安慰着只要他“ 身坚树直” 就好,扭头看看武仁, 悲情地拍了拍他的膝盖。
“ 那个周子楚要是欺负你,你就跟我说,我一定替你捶回去。 ”
武仁太感动了,于是削了根铅笔送给夏白, 以此表达他对他的兄弟情深。
夏白看了一眼他手里削的丑了吧唧的笔,又扭看了一眼自己铅笔盒里削好的炭笔,嫌弃的把脸朝向了自己画板。
“ 拿走拿走。 ”
武仁吃了瘪, 画着素描小声哼歌,夏白听得一清二楚。
“ 你说我容易吗… 我都快累死了……”
下午画水粉之前, 武仁拿走了他们俩的调色盘去洗手间刷,回来的时候一脸痴汉笑。
夏白坐在马扎上两手揣进羽绒马甲兜里,问他是不是捡钱了,武仁这才收敛了一些得意。
不过还是没忍住,跟夏白透了个底, “ 是周子楚替我刷的。 ”
夏白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下午放学之前, 美术老师通知所有人以后晚自习加班画画,三个小组的人满地哀嚎,同时也对即将到来的美术联考紧张起来。
武仁在出学校大门的路上就被他的男朋友拉走了, 夏白更加无语,结果一出学校便看见任景严的宾利停在一中门口。
灰色的心情立刻烟消云散,小暴龙化身小奶狗,摇着尾巴屁颠屁颠跑上任景严的车。
这个时间正是车流高峰期,他们被堵在车流中动弹不得。
夏白坐在副驾驶忍不住的想要和任景严讲话,但左思右想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不显得唐突。
结果思考了半天之后一开口,便跟撒娇似的说了句, “ 真讨厌刷调色盘……”
小彩蛋:
任景严: 唔,也不是一根毛也没有。
夏小白: 我恨……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怎么, 又对同性恋感兴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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