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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黑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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翼望山中,大雨倾盆覆下,一座山峦天池承载不住雨势,轰然垮塌,水流从四面八方倾泻,流入山坳,又汇入一圈成环形的山堑中,不消半日,山堑被灌满。
山体咔咔作响,东方一座崖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出现裂缝,下一刻,水流冲出,哗一声砸下山谷,沿着谷地,隆隆向东冲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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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神界,云銮殿,神议中。
帝神眉宇微颦,挥退七曜以下,召出天之道。
天之道上,一行金色字迹显现:
“翼望山开,湍江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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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泉山穴中,水声哗哗作响,长空眉头一皱,睁开双眼。
他身量变高了,眼尾也长了些许,眉梢锋锐,褪去少年青涩,更显清隽俊逸。
只见眼前一条丈许宽的河流,腾腾流过山穴,奔向瀚海,在他身后,原本拳头大的灵泉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方水瀑,从上方山岩裂缝中涌出。
水光映着穴外射来的阳光,将山壁照得光斑浮动。
水瀑忽的断流。
长空凑近去看,发现有团黑色的东西堵住了入口。
他伸手戳了戳,那团黑噗的被冲出来,砸了长空一脸。
“什么东西!”长空甩甩脸,提起那东西一看,竟是一条只有小臂长的黑蛟。
黑蛟扭了扭身子,一双黑不见底的眼瞳看着长空。
“你是这河里的灵蛟?”长空问。
往常灵蛟一族都是由虺而化,化蛟后,体型至少有丈许,也有灵气十分丰沛之地,偶会诞出未经虺态的灵蛟,看着小蛟体型,应当是生来为蛟。
黑蛟挣到地上,绕着长空游了一圈,竟化作个三四岁的男娃娃,歪歪扭扭地走过来,拉住长空裤腿。
长空:“……”
“我不是你娘,走开。”长空很想赶走这莫名其妙的小蛟,可这么小,一脚下去,恐怕就得踢坏了,只得抱臂不动,看着黑蛟,“几岁了?会说话吗?”
小蛟抬头,面无表情地看长空。
长空拖着他走了几步,环视山穴,发现鸿溟不在,一股莫名的情绪压在心头,还来不及浮上来,山穴口,鸿溟进来了。
鸿溟提了壶酒,见了长空脚边的娃娃,面上难得出现的诧异之色,不过一瞬便恢复平静,笑道:“少爷,我见你要醒了,便想着去弄壶沧海醉来,好让你品。怎么我才走这么一会,你孩儿都有了?”
“我怎么知道这孩子是怎么回事。”长空提着小蛟后领,把他拎到面前,与他对视,“叫什么名字?”
小蛟眨了眨眼:“……”
“少爷,这孩子,难不成是我们……”鸿溟指指长空,又指指自己。
长空不可置信地看鸿溟,只差要一掌拍过去了:“我是入定,不是生孩子!再说我是男的,生的出来嘛!不对……”
难道他入定的时候,鸿溟做了什么……
鸿溟忍不住笑出声:“少爷,我不过玩笑,你该不会以为,我趁你入定,做了什么吧?”
“不好笑。”长空拉下脸,看着眼前这条不知何时多出来的河流,“我入定了多久。”
鸿溟斟上两杯沧海醉,一杯递给长空:“五百一十七年又六月九日,不久。”
五百多年,按寻常入定,算稍久了些,长空调动灵气,游走体内周天,显然感到这五百年,确实事半功倍,比他在中泽修行的五百年,修为提升了两倍不知,若现下与岳晦一战,应当有胜算,只是五百年,在凡间已是沧海桑田。
“岳晦呢?”长空问,“这些年魔修可有作恶?”
“我一直陪着少爷,怎知外界天地。”鸿溟饶有兴味地看着长空,“不如,找凌波来问问,他或许知道。”
长空冷脸,拨开顺着他的腿往上爬的小蛟:“不必,外界天地如何,自己看过便知。”
两人步出山穴,外头山还是山,海亦是海,除了一条小溪成了江,倒也没什么大变化。
长空斜眼看鸿溟,发觉自己与他近乎一般高了。
“少爷,你预备将他怎么办?”鸿溟指指坐在长空脚上,双手拉着裤腿的小蛟。
这小蛟虽说与自己非亲非故,但也属同族,看样子根本没人教导,送他回山穴自生自灭,总是不太妥当,可带着,又是个累赘。
长空一时也拿不定注意,轻轻踢了踢小东西,小蛟抬头看长空,手攥得更紧了,脸上依然一点表情没有。
“他这是什么意思?”长空说,“也不见哭也不见笑。”
鸿溟笑道:“兴许将你当娘了?”
这入定醒来不过几刻钟,长空已经第二次想一拳往鸿溟脸上招呼了,一字一顿道:“我全身上下,哪一点像娘?”
“我说错了。”鸿溟道,“是当爹。”
“爹!”翼望山上,一声嚎叫传来,“爹!你等等我!”
两人转身一看,只见两只野猪迎面跑下来,前头那只大些,尾巴着了火,一头栽进江水里,滚了一圈,这看似小小的火苗竟强韧无比,他一出水,又复燃起来。
小野猪咕噜噜滚下来,撞在大野猪背上。
大野猪把尾巴按进水里,折腾了进半刻钟,才把这撮小火熄灭。
两头这才看见面前两大一小,大野猪道:“哎呀,你们傻站在这等死吗,快跑呀,再不跑魔火就烧过来啦!”
也不等人发问,大野猪把儿子拱到背上驮着,沿海岸一溜烟似的跑了。
“魔火?”长空往野猪来处看,山后有黑烟滚滚升上来,看烟势,火还不小。
长空拎起小蛟,把他提进山穴。
小蛟也不反抗,直勾勾地看着他。
“听着。”长空按着小蛟肩膀,“山中有危险,你且呆在这,哪都不要去,待我们将此事解决,就来找你。”
小蛟眨眨眼,也不知听懂没听懂,长空出了山穴,他倒也没有跟出来。
“走。”长空一提灵气,几步跃上山头,鸿溟紧随其后。
站在山巅,终于看清山中景象,翼望山中央,方圆近百里,成了一片火海,大群灵兽鬼哭狼嚎地从山中往四面八方逃窜。
“海神大人。”
长空正在眺望,寻找火焰来处,听到后头话音,下意识皱眉。
凌波站在鸿溟身后,揖身道:“我听闻翼望山起了魔火,特来查看。”
“查出什么?”鸿溟问。
“还未。”凌波取出堪魔令,令牌指向火焰。
火在前方,显而易见,还用指什么。
长空乜了堪魔令一眼。
“海神大人,请稍待片刻。”凌波腾空而起,飞到火焰正中,再出堪魔令,片刻后回来,神色却比去时更凝重,“方才我站在火焰中心,堪魔令指示……”
“四面八方,都有魔气倾泻。”
若说魔火有魔气,也无可厚非,但总归有个来处,是魔气最盛的,堪魔令如此指示,岂非四面八方都是火源,那究竟来了多少魔修?
不管来了多少,大不了一个一个解决。
长空看向鸿溟:“分头找。”
“少爷,且慢。”鸿溟拉住长空,从袖中取出一块靛蓝色灵石,转身背对凌波,在石上书下一道符箓,再扬扇注入灵气,握到长空手中,“这灵石能避火,小心行事。”
魔火与灵火并非同源,纵使长空是驭灵火的高手,也无法纵横在魔火之中。
“你也是。”长空将灵石放入衣襟,冲向火海。
火焰中心难以接近,只能从外围切入,长空沿着魔火边缘一路急奔,半个魔修的影子也没看见,就在他怀疑是凌波作假之时,前方出现了一面镜子。
那镜子无人操控,悬浮半空中,镜面正向外吐着缠绕黑气的熊熊烈火。
原来是魔器,那想来魔修数量不会多,长空稍稍送了一口气,两掌平推身前,握出束袖做的火鞭。
他扬鞭往镜面劈去,镜中,显出长鞭,镜面立时转向,魔火面朝长空喷来。
长空就地翻滚避开。
镜面再转,紧追不舍。
有灵石傍身,他并非无法破镜,只是灵石也是消耗品,若直冲入火海灭镜,肆意消耗,只怕不用一刻钟,这块灵石就得废了,那还怎么解决这四面八方的魔火。
长空只得远远退开,落到极远处,火镜魔气感知不到了,才缓缓转回方向。
长空凝视火镜,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若要操控四面八方的魔器,喷射这种程度的魔火,那修为何等了得,这魔修与翼望山有何深仇大恨,要这样将山中一切付之一炬?
一边思索,长空一边缓缓接近火镜,镜面转,他便退,如此几番后,终于发现这镜只能感知到被照射其中的。
发现这个关键后,破镜便不无可能。
长空将长鞭一分为二,握着短鞭,从镜后直冲过去,火鞭由上而下,重重一劈,火镜瞬间一分为二,面朝上摔在地上,碎作数块。
按理说,器物毁去,便不再有作用,这火镜却不然,每一块碎片都仍在喷出火焰,只是较之先前稍小了些。
这太不符合常理,长空两指挟起最小的一块碎片,水色屏障护住他指尖,细细端详,这镜片吐出的是魔火,镜本身,却没有任何魔气,反倒在黑气掩盖下,透出丝丝灵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