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你余生》随家小云

4、江湖结伴

　　杜知倩见她脸色一处红一处白，分外惬意。

　　此刻杜知倩站在门阶上，俯视着杜夫人。

　　“可是哪有让亲姐姐早早嫁人，给病秧子妹妹冲喜气的，”杜知倩冷冷道，“真正做的过分的，难道不是你吗？”

　　杜夫人被她说中不堪事，也没有避让之意，“原来你还是不满我的做法。可是，杜大小姐你不是答应了婚事吗？既然答应的话，容不得你反悔。”

　　“我没后悔。”

　　杜夫人本想看杜知倩难过的神情，没有想到杜知倩轻松的承认此事，心里不舒服，嘴硬道，“马上要成亲，你未来的夫君又收了一门侍妾，想必你会过的很舒服。”

　　“谢你吉言。”

　　杜夫人听后，气的再说不出半字，转身离开。

　　杜知倩站在原地，远远看见她离开的身影，心底更是对这桩婚事排斥，那人收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卖花女。

　　“小姐，”萍儿出声道，“你不难过吗？嫁过去的话，要和几门侍妾争宠。”

　　杜知倩摇了摇头：“没什么好难过的，总归是要是嫁人的。”

　　“小姐，你转性好大。前几天还不是这样的，肯定是萧家惨遭灭门，你才这么自暴自弃的，”萍儿细声安稳道，“如今覆水难收，你要多保重自己。”

　　夏日的阳光未免倦怠，散散漫漫的落下，又被厚云遮住，唯有鼓噪的蝉声，此起彼伏。

　　不久，杜知梅又找上杜知倩，瞥到院内还有两棵槐花树，树枝茂密，反射着阳光的光芒。

　　“想不到姐姐院内还种有槐树，真是翠绿的叶。”杜知梅开口找话，附着浅浅的笑。

　　杜知倩抬头望见这槐花树，眼神一凝，“槐树原来都这么高了，你方才去绸缎庄，感觉如何？”

　　“我方才顶着姐姐的名字出门，那些人还真把我当成了姐姐，各个问我是不是很开心，”杜知梅嘴角轻弯，“我非常开心，有着那样显赫的身份，可惜我不是姐姐本人。”

　　“还有呢？”

　　杜知梅陡的转头望向杜知倩，随即又低了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娘就因为我身体不好，将我多年养在尼姑庵里。我好羡慕你锦衣玉食呆在杜府，出门在外无数人羡慕。”

　　“杜府也不全是锦衣玉食，你想的未免有点简单。”杜知倩出声反驳。

　　杜知梅听完这话后，眼神在咕噜噜转，随手端起安神茶，倒在口中，没有多说其他。

　　萍儿冷不防入门，冷不防看见杜知梅在苑内，脸色如积冰雪，到杜知倩面前没好气的说：“小姐，你怎么越活越忍耐，你不是总说你娘亲如何英勇，肆意洒脱。”

　　杜知倩听后，嘴角流露出一丝惆怅：“我娘早死多年，如今今非昔比。”

　　到了晚间，萍儿才服侍好杜知倩睡下，提着灯，转过好几个弯后，推开房门，正看到杜夫人在等她。

　　蜡烛光芒飘忽不定，整个房内异常的不定，杜夫人脸色从容，并不意外她的到来：“萍儿，关上门。”

　　萍儿关好门后，小心来到杜夫人身旁，“夫人，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大小姐真对这桩婚事没异议？”

　　萍儿点点头，“是的，她无异议。”

　　“真没想到她耀武扬威在府里谁也不服，结果身边跟了十年的丫鬟，这种时候出卖她。”杜夫人越看眼前的萍儿越是满意。

　　她当初是怎么觉得这个萍儿眼熟，不怀好意呢？一定是因为萍儿呆在杜知倩身边的缘故，此刻她主动来投诚自己，真是说不出的开心。

　　“小姐她自小被娇纵的厉害，总觉得万事由着她。可是世间事哪能如此简单，如今老爷不在家中，当然由夫人你做主。”萍儿陪着小心说道。

　　杜夫人听后，更是喜不自胜。

　　“夫人，我还是想不通为何执意藏着梅小姐，让外人只以为杜府只有一个小姐。”

　　杜夫人听后，冷笑一声，“当然有我的用意。”

　　“难不成梅小姐，她没有生病？”萍儿忽然想到个奇怪的想法，不禁脱口而出。

　　杜夫人笑得阴森，未置一词。

　　在杜夫人期待那天时，杜知倩也例外，早已不是三月草长莺飞的季节，内心长满了肆意的杂草，翠绿繁茂。

　　十日后，暗室晦暗阴冷，腐臭潮湿的气息弥漫。

　　无穷无尽的黑暗像海潮般拢住了杜知倩，波澜迭起间暗携铺天盖地之势，汹涌地将她裹挟其中，一点点吞没，顷刻之间便教人溺毙。

　　杜知倩是被老鼠吵醒的，努力移动身子。她环顾四周，周围漆黑，半遮掩的窗纸漏了点光，外加自己饥饿状态，此时已过晌午。

　　杜知倩才发现自己身上被捆着绳子，绳子手法熟练，全身动弹不得，想喊人喉咙有点干哑。她张了张嘴，选择了沉默。

　　等待，如死一般的寂静。

　　细细听呼吸声的回声，这里不大，应该是特制的一间密室，也不知能否脱身。

　　不过自己怎么在这儿？今天就要嫁给谢家，竟然现在出现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杜知倩开始回想，回想能记住的细节。想起来了，昨天回房间时如以往那样喝了杯安神茶，醒来就发现在这里。

　　安神茶出了问题，那么毫无疑问问题出在……

　　门外响起脚步声，“咦，这不是我们杜大小姐吗？这脸孔还是那么迷人啊。”说话的人，很熟，对，是萍儿。

　　杜知倩并不搭理她，只是冷冷的望了来人一眼，就没多的动作。被捆住的手一直在试图扯断绳子，还好袖子里有点东西，稍稍安定下来。

　　“你是不是还想着嫁给那个谢公子啊，别想了，谢公子现在喝宾客们的酒，晚点要搂着梅小姐洞房花烛夜呢，我的杜大小姐。”

　　萍儿语气讥讽，全然没有往日顺从听话的样子。想到聘礼丰富至极，杜知倩原本可以嫁给这样的好人家，心间更是有些刺痛。

　　所以，和我相貌区别不大的梅小姐，是特地来替代我吗？杜知倩未做声。

　　她突然想起杜知梅回来时的异样，所以这桩草草应承的婚事里，自己不过是杜夫人拿来迷惑谢家的傀儡，一开始定下来嫁过去的不是她，杜知梅才是。而李代桃僵后，她也会消失于世人面前，比如被困在这暗室。

　　杜知倩眸色一冷，开口发问道，“这暗室是杜府的？我怎么从来不知道。”

　　“我的大小姐还真是大小姐作风，你问我就会回吗？笑话！这杜府有个暗室也是正常的很，你娘自己估计也是知道的……”萍儿觉得杜知倩真的太不可爱了，平时给她衬小姐气派都习惯了，现在自己被关进暗室还拿捏不住自己身份，向她提问。

　　萍儿小心将暗室门虚掩后，径直走到杜知倩旁边，一脚就踩在杜知倩的手上，很用力肆意的碾了一圈。

　　“这手也是丹青手，不知诈了多少人捧你，若是被我玩废了，可是极好的。”杜知倩受着这痛，却是未出声的。

　　刚刚急忙将手中的簪子连忙放在手背下，这一碾，手破皮往外在渗血，空气里有点血腥味。

　　“萍儿，你这是？”

　　一声冷笑，“萍儿，你还当你是大小姐啊，我叫杜萍，夫人给我取的名字，你忘了吗？”

　　“是，你叫杜萍。我与你这般要好多年，你怎么就这么对我？”杜知倩尽量用语言吸引她注意力，背后的手继续意图磨断这绳子。

　　暗室光线灰蒙，杜知倩的动作平缓，她对面杜萍居高临下，尚未察觉她的小动作。

　　“你是忘了自己现在什么处境，竟然这么口气对我说道，我忍了十年，就是来夺走这一切的。”

　　杜知微的眼睛，颜色是琥珀色，澄澈而收敛，真是有着说不出美丽，也有种说不出来的邪异。她冷冷反问，“什么一切？”

　　“还记得十年前吗？你锦衣玉食在那里挑丫鬟服侍，我寒衣蔽体误打误撞来到这杜府，做了你丫鬟。一照顾你就是十年，凭什么？凭的就是你杜家小姐的身份！可是你有这身份，难道我没有吗？”

　　说完就将自己手臂上的袖子挽起来，露出了一个疤痕，疤痕极深，裂开的印痕宛如蜈蚣一样，狰狞，“这是我们的爹派人痛下杀手的证据，只不过被我下意识用胳膊抵挡，才留的印痕。”

　　“就因你娘对爹嘴碎，真是个小心眼的人，怪不得死的早。”

　　杜夫人痛恨自己头胎不是男儿身，不能借机上位，也是不管不问，对这件事睁只眼闭只眼。

　　杜萍被丢弃在乱葬岗，侥幸未死，混入杜府，成为杜知倩的侍女，今日终于得手，将杜知倩捆进了这暗室。

　　杜知倩心中泛起一丝凉意，原来她娘早就知道她爹有私生女，当时还不是染病在床时。

　　“你待我身边许久，若是对我不满下手，该早有机会，何必等这么久。”杜知倩往后轻微挪动了身子，口气平和问道。

　　“没等很久，我等的是毁掉所有人的时机。”杜萍有些得意，但又觉得这么惩罚她，耽误时机过久，恐有变动，这杜知倩性子她也是了解的。

　　“所有人？难道杜夫人还有你亲妹妹也在内？”杜知倩瞪大眼睛，有些惊异。

　　“当然，我要一点点看你们死！”说着杜萍从袖子里拿出了匕首，“瞧瞧这脸蛋，我该从哪里下手比较好呢？我服侍你一场，想让你死的没那么痛苦，反而有美感。”

　　“你不担心我死在这里，不能给谢家交代吧？梅姐姐迟早会露馅的。”继续拖时间，杜知倩的手心有点冒汗。

　　“不担心，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就是借谢家之手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杜萍弯下腰，刀直接往杜知倩身上刺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噹”匕首就被人用石子给砸飞了，杜萍还在想，何人来此。她回头正看见，门口站着的一个英姿飒爽的男子，正是那个不速之客李澄舟。

　　然而杜萍也没闲着，又从暗室的墙边，拿出木棍直接敲晕了杜知倩。

　　李澄舟眉眼极好，还对着杜萍迷惑一笑。杜萍还没反应过来，李澄舟侧面卖个破绽，劫下杜知倩在身上。

　　杜萍只会些三脚猫的功夫，自然不敢对李澄舟直杠，直接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李澄舟你给站住！我已经给她喂了剧毒百毒芹，此毒无色无味，你最好自觉放下杜知倩，还有生还机会。”

　　“你是说，你手里竟然有这种药？”李澄舟闪过一丝疑问。这杜府看起来平平无奇，竟然有这江湖禁药。

　　杜萍尽量使自己安静，她没预料到还有眼下这一出。这百毒芹解药毒药是杜夫人之前一并交给自己，还好自己留有一手，现在可是用到位置上。

　　“那是自然，这药难道我杜家就不能有吗？你这样多管闲事的人是自找苦吃！”

　　李澄舟丝毫不为所动，冷冷望了一眼，“就这些威胁话吗？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你！”杜萍强恃着镇定，笑的诡异，道：“李澄舟，你这是与杜府作对！你可别想离开沙江镇！”

　　杜萍转动她的眼睛，咬咬牙，继续威胁，“你敢劫走她，明日沙江镇都是你抢婚的流言。李公子应该是聪明人，你也不想自己被拖累至这种境界。”

　　“你如果聪明，就不该威胁聪明人。”顺着她的话说，李澄舟却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她。

　　即是如此，李澄舟小心将打晕的杜知倩放在肩上，转身施展轻功飞走。

　　气的杜萍在后面直跳脚，想要拿住李澄舟。“该死的一对贱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勾搭上了！”

　　假若杜知倩未死，嫁祸给杜夫人与梅小姐谋杀杜知倩，顶替嫁谢家的事就不成立，就算暴露新娘不是本人，那么谢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会当娶错媳妇，打哈哈过去，那么借谢家收拾杜夫人与梅小姐的算盘就不会打响。

　　现在杜知倩逃之夭夭，她应承杜夫人囚禁好好杜知倩的话就失言，杜夫人那边定会大发雷霆，找她算账。自己故意告知谢家杜知倩有姐姐一事也会很快败露，更是让其觉得居心叵测。

　　所以刚刚糊弄李澄舟话语，要昭告沙江镇人有人劫亲，一开始就不成立。想至此，杜萍觉得李澄舟确实不那么好对付。

　　杜萍越想越气，还没走几步，自己就先吐出血来，血丝乌黑，看情况好像是误食百毒芹，想掏出瓶中的解药，却是里面一点也没有东西，身子就这样直直跪下来，一双眼睛仍然瞪着，再直接整个身子倒地。

　　“我记得小姐说过，百毒芹是没有解药的，我怎么这么傻……”

　　杜萍死了，用回自己完整名字第一天的杜萍，就这样不明所以的死掉。

　　她还在想，是谁杀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