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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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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厉刚等人迟迟不归,天一亮赵无极便带人,去到沈璧君所说的那个小酒馆。谁知却发现,厉刚和徐青藤惨死身亡,朱白水和柳色青受了重伤,昏迷不醒。而萧十一郎和沈璧君,则消失不见了!
赵无极想着萧十一郎和沈璧君应该也受到重伤,跑不了多远。但找遍了整座山,连个脚印都没见着。这插了翅的一对鸳鸯,竟然还能飞?这究竟是萧十一郎太强,还是这四个人是不中用的酒囊饭袋?
在府里的连城璧收到消息,心里也大为吃惊。猜想这两人,必定是有厉害的帮手相助逃跑。更令他伤脑筋的是,沈湜予过来问沈璧君去哪了。
他有心试探,道:“昨夜厉兄四人去‘请’萧十一郎,但是璧君有所误会,带着他潜逃了。”
“萧十一郎活着抓回来了吗?”沈湜予说得很直接,似是看破他的试探,而且一点也不在乎沈璧君的死活。
这就像是,长久笼罩在朦胧云雾下的一座山,终于开始选择露出它的真面目。连城璧微微歪了头,看向她的目光疑惑而审视,“你到底想从萧十一郎的身上,得到什么?”
“天宗。”沈湜予沉声道,“当年武林各派围剿天宗,我沈氏族人死伤无数。所以,我绝不想看到它死灰复燃。我要从萧十一郎身上,得到其他天宗余孽的所在。”
血海深仇,难以释怀,他又何尝不是呢?当年他爹连泽天就是因为败在了逍遥侯手上,所以才不堪此辱,自尽而亡。娘现在又被小公子重伤,若非她所救,恐怕就要葬身火海。若对天宗的仇恨,连城璧也不少。
“我知道你是奇怪,我为什么不再关心璧君了。因为任何人,做出一件事,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我对她的宽容,已经到了底线。”沈湜予的眉目之间,尽是厌倦和淡漠。连城璧以前从来没有在她脸上,见到过这种神情,心底一时既是稀奇又有些雀跃。
沈璧君现在已经无关紧要,她为何要花费心力,天天装着关心一个她只剩下讨厌的人?这也是很累的,她一向不喜欢给自己找罪受。
“所以萧十一郎抓回来了吗?”沈湜予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连城璧摇了摇头,“不仅没有抓回来,厉兄他们四人还出了意外。”
沈湜予一愣,忙问:“什么意思?那柳公子是否无恙?”
连城璧眼神一暗,回道:“厉兄和徐兄找到时已经殉难,柳兄和朱兄受了重伤,气息奄奄,大夫还在救治。”
“怎么会这样?”沈湜予一脸不可置信,“我想过去看一眼。”
连城璧急急拦住了她,“大夫正在全力救治,不便旁人进去打扰。你还是先回房吧,一有结果,我立刻就来通知你。”
他的眼神很坚持,所以沈湜予妥协了。她坐在房里,觉得有些头疼,事情发展超出了她的预期,但是她必须还要等下去。
大约两个时辰之后,连城璧过来了,沈湜予站起来上前,但是看见他充满歉意的眼神,心里已是不妙,“朱兄挺了过来,但是柳兄……节哀。”
沈湜予后退了几步,重新跌坐回椅子上,一副受到了极大打击的模样,她挥开连城璧的手,道:“城璧,你出去,让我一个人静静。”
待连城璧带上门出去后,沈湜予哀伤的神情就变为了烦躁。这挑来挑去的绝佳人选,竟然说没就没了?!虽然次选仍在,但是朱白水那个嘴碎的性子,她实在是不喜。
从四君子当中挑,她都有矮子里拔高个之感,这江湖上的青年英才是都死绝了吗?沈湜予吐出一口怨气,准备收拾好心情再出门唱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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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垢山庄后花园里,也有一个人工挖出来的湖,湖里种着荷花,湖边行行的柳树。只不过,此时的景色,不及夏日流响惊凫鸟的生机意趣,也没有秋日叶落枝头枯的肃杀凛然。不上不下,最为难堪。
“连公子此举,一石二鸟,实在是佩服,佩服啊。”赵无极走到正在观赏风景的连城璧身后,气定神闲道:“在下若站在连公子的位置,是绝对没有这个耐心等待。也因为如此,在下最多不过一介武夫。而你,却能成为名满天下、人人敬佩的侠士。”
连城璧转头看了赵无极一眼,又把视线重新放回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淡声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赵无极笑道:“我只是想说,柳色青已经受了重伤,要杀他不过是一掌三分的力气罢了。但如果这样做,就会留下乘人之危的把柄,岂不有损连公子的侠义之名?如今这般,旁人只会认为是柳色青,自己没有挺下来。”
连城璧的视线一直未曾游移。
“如此,一来湜予姑娘跟他的约定作废,你就可以继续把她留在无垢山庄;二来,有了柳色青做对照,朱白水就会知道自己能活下来极其不易,日后必定会对你誓死效力,忠心不二。”
连城璧沉默了许久,他缓缓道:“这些话,你不会对别人说的,对吧?”
“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这死过一次的人,更善于保守秘密。何况,在下正有求于连公子。”
连城璧无声轻笑,“你若非有求于我,也不会再我面前说这些话了。”
赵无极大笑,回道:“连公子果然是目光如炬,其实在下所求之事,连公子一向清楚,不过是想……”
“你看我像是会被别人胁迫的人吗?”连城璧转身,脸上仍带着平时的温和笑意,只是他的眼神已阴沉了下来,赵无极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连城璧语声淡淡:“你们只知道我谦逊温良,可你们不知道,其实我也会翻脸无情。”
一道极快的剑光,伴随着连城璧话音落下,赵无极手里的拂尘,亦是应声而断,半截掉落在地。赵无极弗然色变,瞧着连城璧的眼神,就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人似的。
“先天无极门,本来和武当、全真平起平坐。但你身为掌门人醉心功利,疏于练武,连你师父两成的功力都不及。”
连城璧再次转身背对着他,叹道:“其实每个人都有两种面目,有善的一面,也有恶的一面。若非如此,难成大事,甚至活都活不下去。”
赵无极的额头,已经满是冷汗,他立刻单膝下跪表忠心:“想不到连公子的武功,竟然练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再加上连公子的博学多才,日后武林盟主之位,一定非连公子莫属!我赵无极愿追随连公子,鞍前马后、任凭调遣!”
赵无极是个见风使舵的精明小人,对付这样的人,只需让他从心底里惧怕于你,再许以利,便可以牢牢把他攥在手心。
连城璧再一次无声地轻笑,可那笑,似是比涕泣更为悲哀。他知道,他已不能回头。从火烧沈家庄、杀死无霜的那一刻起,他就再也不是那个人人赞颂、尊敬的纯良君子。
所以他没有下手杀柳色青,但也没有像对朱白水那样尽力地救治,大夫要什么珍贵药材便立即双手奉上。
他只是耐心而平静地等待,然后眼睁睁看着柳色青,咽下最后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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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错误的路上找了三天无果,连城璧终于大发善心,让下人们去另一条岔道上找。与此同时,风四娘和杨开泰也在寻找无霜的下落。两方人马会聚,都在一天之内,也就是今天,找到了无霜的尸首。
无霜的尸体被搬回无垢山庄的后院,动静那么大,沈湜予很难不注意到。她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揭开覆在尸体上的白布,只看了一眼便迅速盖回去。
若说沈家庄真有什么人,她有些不忍痛下狠手,那便只有无霜了。所以那夜,她只寄希望于大火浓烟,可以将她无知无觉地带走。
可是她活下来了。而后她又死了,心甘情愿地赴死。沈湜予现在突然意识到自己错了,她不该认为无霜死是最好的结果,该死的人,应当是风四娘!
“是谁杀了她?”沈湜予脸上的泪水,有三分是真心实意地为无霜而流。连城璧拿出干净的帕子,极为平静地为她擦眼泪。
“这个凶手,与无霜似乎很熟。所以他下手的时候,无霜并没有反抗。而且那个香囊,不见了。”风四娘审视的眼神一直没有离开过连城璧,他与她目光相接,仍是淡定从容。
“她打小就跟在无霜的身边,所以她熟悉的人必定与沈璧君有关。”
沈湜予蹙眉,“风姑娘,按照你所说,岂不是我有嫌疑,城璧有嫌疑,萧十一郎有嫌疑,甚至你和杨公子都有嫌疑?这范围未免太大了,你们还有更多的线索吗?”
风四娘被沈湜予噎了一下,一时无话,而后问道:“八月二十九的那天下午,你们各自都在干什么呀?”
连城璧很快回道:“我在跟朋友谈事情。”
沈湜予迟疑了半晌,才道:“不对,城璧你说错了,那天我们是一起陪着连伯母。”
“对,是我记岔日子了。我现在想起,你那时还送给了我娘一盆泽兰香草。”连城璧此时心中已十分镇定,他道:“风姑娘和杨兄,现在请你们说一下那天下午,各自都在做什么。”
杨开泰回想了一下,答道:“我那天听说四娘在无垢山庄出现过,我在找她。”
沈湜予看向渐渐愣住不说话的风四娘,“风姑娘,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