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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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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文星出了办公室，果然发现崔明霁根本就没走远，一直在附近东张西望，观察有没有同学经过，可以“顺路”一块儿回去。
“崔明霁，既然你还没走远，能不能帮我搬些等会儿书法课要用到的字帖和文具。”
崔明霁忙不迭地点头，“可以的聂先生，我愿意帮忙。”她捧起层层累叠的字帖，完全被遮挡住了视线，聂文星赶紧拿走一半，才露出崔明霁那张秀丽可人的小脸来。
两人边走边聊天，聂文星问：“最近你好像起的第一天上课那么早啊？”
“哦，因为……”崔明霁憋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破罐子破摔：“明霁惭愧，天生方向感差，分不清东南西北。一条简单的路，我需要花比常人更多的时间才能记熟。所以感谢柳先生宣布座位固定，我就不用再早起抢位置。跟着同学们，每日宿舍、食堂、课堂三点一线。”
“对了，聂先生怎么知道这几天我来得不早？”刚问完她就反应过来了，说明他这几天是一直早起在食堂等着，好方便给她带路。
“我……”“谢谢聂先生！”
聂文星站定回头，诧异于她的心思灵敏，面上笑若春风：“这没什么。”
崔明霁看着聂文星走在前面的背影，忍不住翘起嘴角，心里只觉得涨涨的，有说不出的高兴。
这第一堂书法课，是让大家先临摹王右军的兰亭集序。然后聂文星再进行逐字的拆解练习，那么几次课之后再完整地临摹一遍，大家就可以对照、发现自己的进步。
课后崔明霁主动留了下来，帮聂文星把东西收拾好搬回了办公室。办公室里现在没有人，而且下一堂课是武举相关的，崔明霁作为女生也不用去上。
聂文星翻出了她临摹的那一份兰亭集序，“你模仿的已经形似十之七八，知道最大的问题在哪儿吗？”
崔明霁眼里闪过狡黠，“聂先生，你这是要给我开小灶吗？”
聂文星饶有兴趣地回道：“算是指点，答谢你刚才的帮忙。”
“愿闻其详。”
“形似只有十之七八，在于一些笔画简单的字例如‘之’、‘一’、‘天’等。单看或许并不完美，但之于全文却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你刻意追求这些单字的完美，整体来看反而凝滞不畅，失去和谐。”
“就像人一样，如果他各方面都显露出完美无缺，反倒别扭不真实。有优点有缺点，才是一个真正的人。聂先生，我说得对吗？”
“聂先生？”崔明霁在莫名走神的聂文星眼前挥了挥手。
聂文星回神，笑了一下：“你虽然例子举得不是非常恰当，但就是这个意思。”
“我来教你怎么写这几个字。”
“现在？”
聂文星想起公孙毅视察弘文学院的那天晚上，对他说过的话：
“崔明霁此人，你一定要把握住，让她爱上你。拉拢崔家，对我们大有裨益。”
“五姓七望，向来是门阀贵胄之间相互联姻。即便我是作为大人您儿子的身份，崔相也未必愿意下嫁爱女。”
“所以你要先以一个穷酸教书匠的身份，让崔明霁无可救药地爱上你，崔相必然不会答应。然后你再以真实的身份求娶，这先抑后扬，机会就会大大地增加。必要时候，可以用些手段。”
“可是崔明霁才十七岁，对我来说就是个孩子啊！而且我作为一个先生，怎么可以去勾引自己的学生？”
“师生相恋，有违伦理。对圣上推行女子入学的政策，也是一个重挫。聂文星，你不要忘记你的职责和使命。难道你要让我失望吗？”
既想和崔家结姻亲，又想要反对女子入学的政策。公孙毅这是想要贪心地鱼与熊掌兼得。但从小到大，他最渴求不过是一份再普通不过的亲情，希望自己的父亲认同、信任自己。聂文星低下了头：“我不会让大人失望的。”
崔明霁握着笔，正按照他的讲解专心地练着。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头顶罩来一片阴影，是聂文星走了过来并且握住她的手带着她写。他呼吸的热气喷在崔明霁的脖颈上，激起她皮肤的一粒粒疙瘩。
“你刚才的写法还是有点问题，这一笔应该平收。”聂文星写完很快就放开了，神情坦荡，好像完全没有私心。
手背相触到那片皮肤，好像还能感受到他的余温。崔明霁强按下心里的悸动：别多想，别多想。可是身体却愈发地僵硬，所以聂文星只好一次又一次地带着她写，然后身体僵硬、陷入恶性循环。
崔明霁突然站了起来，因为往后就是聂文星，所以她只能往前使力，膝盖无可避免地磕到了书桌，疼得龇牙咧嘴。
“你没事吧？”聂文星关切地问道。
崔明霁努力忍住痛，控制表情：“没事没事！就是聂先生，今天练书法的时辰太长，我现在手有点酸，想回去休息了。”
“滴水石穿，非一日之功，那今天就到这里吧。不过你的膝盖真的没事吗？”
“我没事。”崔明霁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那我送你回去。”
崔明霁忙挥手，“不用不用，不麻烦聂先生，路我已经记熟了。”
“真的记熟了？”聂文星半信半疑。
“我记熟了！”她宁可自己在外面瞎转悠，也不想再和他多待一刻了。
难道是他太流于痕迹，把人吓跑了？聂文星打开扇子，看崔明霁落荒而逃的背影，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
崔明霁一瘸一拐地走出去没多远，正好碰上搬器材回来的路云霏和柳傲天。“柳先生、路先生好。”她向来尊师重道。
“崔明霁，你的腿怎么了？”
她揉了揉膝盖，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刚才冒冒失失的，不小心磕到了。”
路云霏立刻把手里的一大把兵器全扔在柳傲天身上，“我背你回去，而且我随身带治跌打损伤的药油，正好可以给你揉揉。”
“不——”崔明霁还没说完，一个天旋地转就发现自己已经到了路云霏的背上。她瞠目结舌：“路先生果然不愧是女中豪杰。”
“没有没有，是你太轻了！”路云霏一边谦虚，一边脸上笑成一朵花。
“啊！”“很痛吗？那我轻点。”
“啊！”“我再轻点、轻点。”
这贵族小姐，果然是细皮嫩肉啊。路云霏自认为已经很放轻力道了，但是崔明霁一脸忍受酷刑的表情，不禁让她有些受挫。
好不容易“酷刑”结束，崔明霁半坐在榻上穿戴整齐，擦了擦脸上的汗，说：“谢谢路先生。”
路云霏摆了摆手，“别客气。这也是为了报答你之前在柳傲天面前，那么维护我。”
“明霁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这瓶药油就留给你了，要有个什么碰撞淤青，就像我刚才那样揉，保管你第二天就好。”
“多谢路先生。”
“你和聂先生都有这个毛病，礼数太多！总是谢来谢去谢个没完儿。”
崔明霁尬笑一声，这都是从小的教养，已经习惯成自然了。
刘学监要给大家制作统一的校服，每人五贯钱。之所以收得这么贵，是因为这校服是用大牌店云霓坊的布料做的。宋文文拿不出这个钱，柳傲天提示他可以买便宜的布料，自己做校服。
同样这么做的人还有崔明霁。因为她惯穿家中的绫罗绸缎，就算换成云霓坊的布料，也会穿得浑身不舒服。不过她钱还是照交了，只不过到时候不穿统一发放的，穿府里做的那几套形制一模一样的校服。
因为宋文文的动静比较大，所以大家都知道他的校服是自己做的。范大同和吴天宝还因此在吃饭的时候，笑话于他。
不过很快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所有人都出现了全身红斑、瘙痒难耐的症状。女生宿舍内更是此起彼伏的“我毁容了——”的尖叫声。
三位先生立刻过来察看情况，柳傲天诊断他们出现这些症状并不是因为得了天花，而是中毒引起的过敏。
“中毒？”
“中毒！”金仁彬吓得晕了过去。
“宋文文，宋文文，你竟然竟然敢对我下毒，你好毒啊你！”范大同立刻把矛头对准了宋文文。
“我根本就没有对你下毒，你不要乱说话好不好？！如果我对你下毒，那为什么全校同学都中毒呢？是不是？”
“说得也是哦。那柳先生，我们是怎么中毒的呀？”
“要知道是什么中毒，得从各方面去彻查。只不过通常最容易中毒的原因，是在食物跟水源。”
“食物跟水源？”
柳傲天看着安然无恙的宋文文，问：“你怎么没跟他们一样中毒呢？”
“对啊！你怎么没有？”
“我问你，你的生活作息饮食上面，跟其他同学是不是一样的？”
“我的生活起居都一样啊。”宋文文突然一惊，“我早上没有吃芋头！”
“芋头？！”
一旁的路云霏心生不妙，因为这芋头是孙大山托她买的，但是大山给她的钱只有一点点，所以她买的是街上的贱价芋头。“这些芋头，不会真的有什么问题吧？”她心里默默想道。
范大同追着打宋文文，因为早上他没吃的芋头，全给了他。他认为宋文文这是在故意害他。
“我也吃了芋头，但是我没中毒。”一道弱弱的声音从角落里响起。崔明霁举起左手，露出一截白皙的皓腕，闪瞎了以慕容月为首的一干女生。
“对，我看见她吃了芋头，但是为什么她没中毒？”刘瑶瑶嫉妒地盯着崔明霁那张无暇的脸。路云霏闻言松了口气。
“如果芋头没问题的话，那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范大同一边上下左右地各种挠，一边问三位先生。
“各位同学放心，这个毒不会死人，所以你们暂且忍耐一下。我和聂先生还有路先生，一定会尽快调查清楚，给大家配制解药。”柳傲天出言安抚众人的情绪。
“柳先生，您能不能过来一下，有些话我想和你说。”崔明霁小声地说道。
可是聂文星和路云霏也跟着一块儿走了过来，崔明霁又闭紧了嘴巴。柳傲天皱起眉头：“崔明霁，难道有什么是聂先生和路先生不能听的？”
“我只想单独和柳先生您说。”其实路云霏要听也没关系，她只是不想让聂文星听到、看到。
聂文星十分体贴地告辞了，路云霏虽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也跟着走了。
“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柳先生，我怀疑毒是下在了学院统一发放的校服上。我知道宋文文的校服是自己做的，其实我现在穿的……”
本来统一校服就是为了杜绝攀比奢侈的歪风邪气，但她还是那么做了，所以羞愧地接着说道：“是府里裁缝做的。但是我有交钱去领学院发放的那一份。”
崔明霁说完伸出了背在身后的右手，她的右手心——满是同样的红斑。
“但是你去领校服的时候，右手碰到了校服？”柳傲天已经明白了她的怀疑所在。
“可是这有什么不能让聂先生和路先生听的呢？”柳傲天突然恍然大悟，“在聂先生所有的课里，你都是表现最好的学生。你不想因为这件事，给聂先生留下不好的印象是吗？”
崔明霁害羞地点点头，“柳先生，你不会把这件事告诉聂先生的对吗？”
“放心，你帮了我一个大忙，我会替你保密的。”
“谢谢柳先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