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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曲直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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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天全新的开始,浮梦阁里鸦雀无声,一楼俩桃花小妖的“通通”敲打石磨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楼阁。
躺在桃花榻上的人儿烦躁的翻来覆去,最后忍不住,对青鸾吩咐:“青鸾,你下去告诉她们两个,这个月的桃花酿就算了,不要让我再听到楼下发出任何声音,烦死了!”
凤兮和青鸾面面相觑,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都不知怎么才好。
“姑娘,你和公子之间到底怎么了嘛,话也不说,饭也不吃,现在连桃花酿都不想喝。”
“是啊,有什么事你跟我们两个说说,我们两个又不是外人,说不定能帮上你。”
榻上人儿起身,懒散的伸个腰,装作一副无事的样子,“帮什么帮,我可说了,我和呆子什么事也没有,不要乱猜测。万一到时候无缘无故传到某人的耳朵里,我首先就把你们两个炖了。”
凤兮身子立马抖了抖,青鸾还好,知道神尊不会那样做,掩着袖子咯咯笑。
“吁吁――”
马鸣声响起,一辆华丽辘辘的马车越过光滑的鹅卵石子路,滴滴答答停在浮梦阁门前。马车四面丝绸装裹,镶金嵌宝得窗牖被一帘深蓝色的绉纱遮挡,一看就知,里面的人,不是高官,便是贵族。
在控制马的人呼唤下,里面的支手伸出,做了个去吧的动作,就又缩回马车里,食指翠绿的扳指,可谓甚是闪眼。
这次,陎言却没叫凤兮和青鸾出来迎接,反倒是自己出来,也不知是因为和沈青生了闷气还是怎么样,就整个人绑着个脸,没啥好表情。
出来后,未等小厮开口,少女就质问了,朝着马车,“何大人架子还真是大呀,到了门前也不打算下来,是想本掌柜亲自去请你下来不成?”
“不不不,怎敢要陎掌柜亲自。我家何大人只是来叫我来通报一声,让陎掌柜出来一趟,大人他会自己下。”小厮头一次见陎言对来者有生气之意,拼命替马车内的人道歉。
然而,陎言并没有接受。
要怪就怪这个何大人来的不是时候,找错了时间,前脚她刚和呆子赌着气,后脚就跟上来来。而且,明知做马车来浮梦阁的,就定要下来,不下来就算了,竟然还先让小厮去,明摆就不是善茬。
“陎掌柜,本大人乃朝廷四品命官,代表的是官家,无论做什么事,都要为官家考虑。刚才若是亲自去,岂不是丢了官家的颜面,你说呢陎掌柜。”
闻声,马车内的人终于掀开窗牖,在小厮的搀扶下下来,陎言差点没憋住要笑出来。世上竟然有人长得这么胖,都快成一个球了,除了脖子,下面都肥圆肥圆的,更不要说有腰这回事,也不怕走着走着就变成滚着滚着了。
“何大人一口一个官家的,还真是把官家放在心里。只不过,嘴皮上一回事,也不知,心里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何延瞬变脸,眼珠瞪的忒大,“陎掌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要知道污蔑朝廷命官要复多大的罪名吗?!”
“本掌柜还真不知道,何大人要说说吗。”
“你!”
何延气的眼珠子都给瞪圆了,他何时受过有人对他这样的鄙视,别人对他不是三拜就是九叩的,都捧上天了,哪敢对他不敬。
他有听过小妾经常念叨,浮梦阁有个姓陎的掌柜,神通广大,能实现所有人愿望。但有一点,掌柜脾气很古怪,不是谁的生意都接,哪怕给再多的金银珠宝都不行。据说,连天子身边的大红人六宿天师都要让她三分,除妖司就更不用说,如今看来,确实有此事。
“陎掌柜,本官不想和你为敌,我今天也不是闲着没吃饭,是有公务在身,还望行个方便。”何延立即从袖子里头拿出一块雕有盘龙的银色令牌,让小厮拿到陎言眼前,“我奉国师大人之命,特来速查三年前遗漏掉的罪犯。”
“罪犯?何大人怀疑我浮梦阁窝藏罪犯?!”少女的白嫩的脸上完全没了一丁点表情,阴沉阴沉的。
“本官听说,你有个跑堂沈青,还是扬州人士,就寻思着,这一切会不会太巧合了?”
“天下巧合的是事多了去了,难不成何大人对每一件都好奇?”
“这个就不劳陎掌柜费心了,还是叫你跑堂出来一趟吧,是与不是就都明白了”
陎言是拒绝的,只要她不答应,何延是绝对不能做出什么。可这样做,岂不等于不打自招,告诉眼前这个胖子事实却是如此。“何大人请吧。”
何延是分外的得意,在没有在陎言带的情况下,直接进了浮梦阁。
霎那间,门前的饕餮大香炉突然停止燃香,祖母绿般的双眼“咯咯”变成了血红色,黑色的阴影如同鬼魅,萦绕周边,仔细看看,还能看到一只巨兽盘踞眼前。
“啊!有……有妖怪,好大……一只,不行,我要离开这里!离开这里!”
何延被眼前所见吓的一屁股“砰”的摔在地上,神色带着恐惧,一直对着大香炉喊叫,想站起来往外跑,却脚软的只能蹬来蹬去。
“何大人,可是做过亏心事?”陎言站在一旁,似看戏一样看着在地上蹬着双脚的何延,还时不时两眼冒出奇怪的金光。
这令何延不敢直视,冷汗冒个不停,“本……本大人两袖清风的,天地……天地可鉴,休的污蔑。”
“哦。”
暼了一眼,陎言冷呵,朝小厮瞪一眼,小厮立马明白,赶紧上前把何延扶起来。
何延是站起来了,但脚还是软的不行,上楼梯陆续摔了十多次,人本就肥,一摔无疑真成了一个球,连滚了好几下。凤兮和青鸾在二楼冒着颗脑袋看,“嘻嘻”个不停,陎言更是要憋出了内伤。
“你给我过来!”何延朝小厮瞪了几眼,尽可能努力的撑起来。
小厮当然是不愿意。他自己皮瘦包骨的,看看何延,几百斤的重量,踩一脚地板都抖三抖,还没等他扶一会,就被压死了。可人家是老爷,又是个大官,不从也得从。
猛吸一口气,小厮豁了出去,也还在浮梦阁楼梯相较矮层些,他只比起平常多用了十几倍的力气,否则可能想死的心都有。
“青鸾,把我们家小跑堂叫出来,让何大人瞅瞅,是不是他要找的人,省的乱把帽子扣在我头上,浮梦阁可是生意还得继续呢,把客人吓跑了谁来负责。”
陎言说得很大声,虽说是让青鸾去叫人,但实则是说给楼上的沈青听,好做好心里准备。
事实上,沈青早就知道了。他的房间刚好对着外头,有什么情况,都可以看的很清楚。浮梦阁又没隔音,就更清楚了。
“劳烦何大人大驾,小生真是受宠若惊。”
沈青今天换了身黑灰色的直裰,配上束一半的直发,整个人看起来,是格外的憔悴和阴沉。
陎言见了,不免心疼起来。才短短两天,眼前人竟仿佛苍老了几十岁,就差白了头。
“受什么宠什么惊,人家老早就把你惦记了,生怕你跑了还派人在外头蹲点呢。”把头转过来对着肥滚滚的何延,“我都说了,我家跑堂可清白的很,才不是那个谁从沈府带罪消失的罪犯。”
一提沈府,沈青脸上有了明显的变化,应该说见到何延本人那一刻。他来浮梦阁三年,为查清楚当年害死阿爹阿娘的凶手,可是废了不少功夫。他信不过其它人,毕竟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所以每接触一个能提供情报的人,他都是格外的小心,甚至把师父教给自己的易忘术都用上,也还好没出什么意外,否则前面所做的努力都是白费了。
何延上前,睁着斗鱼眼仔仔细细瞧了一遍,他和沈溪霆没有打过几次交道,去沈溪霆家里的次数更是几乎为零。沈青的长相,还是从别人口中得来的,他也不确定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死对头的儿子。“你,祖籍哪里?家里可有父母兄弟?健在还是已亡?”
沈青没有回答,眼神可以用能杀人来形容,若不是自己常年在外修行,没有多少人见过他,怕这会,何延就该带着人直接冲进浮梦阁来,把他捆走。
“小生祖籍在扬州,从小父母双亡,兄弟服役途中战死,如今家中只剩小生一个。”他紧紧攒着拳,用指甲深深陷在掌心肉中的痛感来压抑自己。
眼看就要失控,陎言赶紧抓了抓他的手,并摇摇头,示意沈青不要冲动。沈青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慢慢冷静下来,把手搭在陎言手背上,微微笑了笑。
何延有备而来,陎言心里明白的很,区区一个四品官位,她还不放在眼里。但能嚣张至此,只能说明一点,这个人,背后定有人撑腰,至于是谁,她暂时不能透露。
很快,问了诸多类似问题后,何延变得不耐烦,一个劲的想回去,没多想就打道回府,沈青也就顺利逃过了一劫。
此时,他坚定了心中的想法――找獬豸,找出幕后的黑手,还阿爹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