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梦阁：四凶记》通幽博士

29、苦女罪

　　“不好意思，打扰沈青兄弟作画了。”

　　古朴的门被推开，因有了年代，榫卯合的紧，发出“吱吱”般声音，像是老鼠在叫。

　　少年很礼貌，走到沈青面前，拱手揖礼道歉，瞧样子，态度非常诚恳。

　　沈青倒也想发火，可面对这样的人，却也发不出，观着才下几笔的纸皱起眉头，叹口气道：“算了，也没画几笔，重新换一张就好，但苏少爷如此，沈青可受不起。”

　　蓝色衫的少年，正是苏家的大少爷――苏子澄。

　　刚才在厅堂里拿着笔，是因为苏子澄犯了错误，被徐书兰在罚抄《四书五经》五十遍。

　　昨天，眼看就快到除夕夜，苏家全家上下，都无一例外在帮忙，苏城――也就是苏子澄的亲爹，也都外出去收货，今天还未归。去请沈青的人，本来是苏子澄，却没想到，苏子澄去的路上，遇到几位好友，几人相邀，便一头扎进瓦子里，吃喝玩乐，忘了要事。徐书兰在家看人不但没请来，连去请人的人也没回，才问下边的侍女，谁愿意再去一趟，所以去浮梦阁请人的，也就变成伴读侍女小小。苏子澄回来后，徐书兰大发火，这才有了厅堂的一面之缘。

　　“沈青兄弟认识我？”少年脸上满是笑意，两颗牙门间的虎牙，清晰可见。

　　“带路的姑娘说的。”

　　这答案，明显不是苏子澄想要的，脸上还虽挂着笑意，但已经稍微有了变化。

　　“苏少爷，这么晚了还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苏子澄没应，沈青再轻声几声，也还是如此。抬头看，苏子澄的眼神很不对劲，朝着方向转，才恍然明白，原来是在看趴在桌子上的少女。

　　说起来，苏子澄一开始见到陎言的时候，就目不转睛，那眼神，含情脉脉，如望穿了秋水，荡漾，泛着五光。

　　沈青脸色顿时变的僵硬，眼神暗沉，走到苏子澄跟前，挡住视线，“苏少爷，你要是再不走，小生可没办法继续作画，要是明早还完不成，倘若夫人问起来……”

　　苏子澄想装作不在意，可一提到夫人，还是缩了一步，看了几眼趴在桌子上的人儿，便依依不舍离开。

　　虽然不知道来做什么，但看样子，一定是奔着陎言来而，看那眼神就知道。

　　“我说掌柜，你一个姑娘家的，被人盯着看这么久，不觉得不妥吗，也没出个声，平日怎么就说的那么欢。”沈青轻轻关上门，扭头又说：“我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

　　没听到回应，沈青有些小生气，走近才发现，陎言原来是睡着了，也难怪刚才一直没出声。

　　沈青把手放在手臂上，轻轻摇了摇熟睡的人儿，“掌柜，醒醒！别在这里睡，会着凉的，我扶你到隔壁的客房。”

　　少女依旧趴着，没反应，嘴里还喃喃些什么，看来今天在路上的折腾，是真的累到了。

　　睡在这里虽然没什么，但男女有别，传出去，多多少少对陎言影响不好。沈青自己没觉得有什么，也不在意这些，陎言却不同，姑娘家，以后还要嫁人，要是现在就臭名在外，以后怕是没人敢要。

　　再三考虑，沈青决定，还是抱陎言去隔壁房间。可当触碰陎言皮肤的瞬间，沈青还是自觉的把手收回来，脸也变得通红，一直红到耳根，心也絮乱。

　　眼前熟睡的人儿，肤如凝脂，胜如雪，每一寸的触碰，都如同上瘾的毒药，让人无法自拔。沈青自认为自己定力胜于常人，但在熟睡人儿面前，还是败下阵来，更不用说苏子澄了。

　　内心几番挣扎后，沈青深呼吸一口，尽量转移注意力，不再往下乱想。动作迅速轻盈，生怕哪一个动作不注意，弄醒了怀中熟睡的人儿。

　　又是那股芬香。

　　陎言身上，自带一股沁香，不同那些胭脂俗粉，味道刺鼻，而是一种自然的桃花香，闻起来，异常的舒服。沈青在浮梦阁，经常闻到，之前一直以为是熏香，跟在陎言身边久后，才慢慢发现，是从陎言身上飘出来的，淡淡的，幽幽的，如初时的桃花，不加任何调料，清新自然。

　　还好徐书兰安排的陎言的客房就在隔壁，沈青抱出来后，没有太多人看到，就算有看到的，也是模糊的几眼。

　　客房灯火昏暗，只有一盏明灯，一张素朴的床，一张被岁月腐蚀了的桌椅，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丝毫不像接客的地方。看来，徐书兰是打心眼里的记仇。

　　放下陎言，沈青将床上绣有牡丹喜鹊图的被褥给盖上，蹑手蹑脚关上门出来，还不忘将桌子上的那盏灯吹灭，再回自己房间。

　　正如陎言说的那样，自己的那三个要求，无论缺哪一个，都不会答应对方。但这次是个例外，陎言这个月最后一次生意就在这里，要是拒绝了，陎言是还会过来，只不过，心里不是滋味。

　　夜越来越深，影壁将沈青的房间吞没，一束月光也变得奢侈。房间昏暗的可怕，沈青不停揉着眉头，每下一笔，瞳孔都在扩大，疲惫得厉害，就怕不小心的一笔，又要重新来过。

　　宅院到这个时辰，也都空无一人，只剩燃烧鲛油的灯，火光依稀可见，把整个苏家，照成了白天。

　　沈青不禁想起，师父那会还在身边的时候，最喜欢的一件事，就是看自己作画，还时不时调侃几句，发几句牢骚，点评哪里画的不够好。还说，要是是画不合自己的心意，都要重新来过，就一幅简单的《喜鹊图》，都是要改上好几天。现在想想，师父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着想。就是不知道，师父现在神游到哪里，是否还一切安好，明明都已经岁过几千，做起事来，仍叫人提心吊胆，和正在熟睡在隔壁的人儿，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

　　沈青想到这儿，露出担忧的眼神，很快又消失，感叹着：师父神通广大，肯定是去哪里逍遥快活了，说不定，很快就又能见上面。

　　飘逸的笔又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