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原草》砚*

2、第一章

　　已经过了四月，温暖的风夹杂着离原上的花与草的香，一直向东吹，吹到了那片繁华的土地——灵药。
　　灵药是离大陆上最东方的大国，国君是一名神秘却美丽的少女——帝卿。她十岁时继位，在她执掌权力的六七年内，灵药逐渐变得富饶，然而，她的一切却是十分神秘，她在七年前突然出现，平定了国内的叛乱后继承帝位，就在那一年，先帝帝苍神秘死亡。而对于帝卿的身世，国内也有许多人谈论过，曾有一段时间十分猖狂，后来是被朝中一些大臣镇压下去。现在大家知道也只有一点，帝卿是先帝的女儿帝湮公主的女儿。
　　但众人谈论的不止帝卿的身世，还有她的容貌。大家都说，她是灵药历史上最美的帝王，她的美，威严中带着少女的天真，她的美平和高雅，尤其是她笑起来的样子，让国都中见过她的男子终生难忘。曾有一名男子见过帝卿之后，日日思念，最终敌不过，一天早晨便在宫门外大喊大闹要见她，后来被宫内的禁军赶走了。不光男子，连女子都被她的美丽所吸引，纷纷效仿她。
　　然而，光彩照人的背后又有多少人知道她的痛苦呢？

　　“姜大人，今年殿试的试题准备好了吗？”帝卿站在凌霄宫最高的城墙上看着参商城内穿梭的人群，问。
　　姜信点了点头，恭敬地回答：“是的，回陛下，选用了最后一次九卿以上的大臣开会的最多人支持的题目。”
　　帝卿转回头，看了看身旁的慕容太师，他的表情有一丝丝的变化。
　　“怎么，老师似乎对这次的试题不满意？”帝卿淡淡地笑了笑，说。
　　慕容太师听到这话后，脸上的表情变化得更大了。“回陛下，臣以为，此次题目有些老套重复之味。”
　　帝卿的笑开始变得浓烈，他的话似乎说到了帝卿的心坎。“怎讲？”
　　“陛下继位以来，实行一年一试选拔人才，上至公卿贵族，下至平民百姓，凡贤皆用，因而试题皆以如何治理国家为主。臣以为，国内兴，而外患，不可不防，陛下继位以来，虽然再未与西方爱索诺西有过战争，但这并不是说国家从此就没有危患了。所以，今年试题因改一改往年的主题，换为如何护国防患为好。况且，多年沿用这一主题，会使许多试者有投机思想。”
　　慕容太师说完，身边的大臣都点头赞成。帝卿笑了笑，说：“老师，学生与您所想的一样。”说完，又看向那些来来往往的人群，“这么久了，是该换一换口味了，不然朕也腻了。来人”
　　话音刚落，便有一名侍官走来。
　　“传朕口谕，更换今年文官殿试的试题。至于，题目如何，今夜，朕再与众卿家商议。”
　　“诺！”侍官低头退下。
　　“那么，武官殿试的形式照常，众卿家意下如何。”
　　大臣们都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帝卿不再说什么，转回去，看着参商臣内一片繁华，嘴角露出一丝满足的笑，低声说：“看来，今年的试者不少啊！”
　　然而，越是这样，她越觉得不安，她似乎感觉到有一股危险的气息正慢慢向灵药蔓延，向整个离大陆蔓延，很快，就要被它所吞噬。想到这里，她不禁颤了一下。
　　姬慕君坐在参商城内一家靠近南门的客栈内。右手执着白瓷茶杯转了转，低着头，乌黑的头发遮盖了半边的脸。那脸，白皙光洁，眼神中带着英气，在上午的阳光下十分动人。有女人的柔却没有娇媚，有男子的刚烈却没有粗暴。他的眉头蹙了一下看来是客栈内那些人的高谈阔论打扰了他。
　　客栈内，人很多，几乎都是来参加考试的人，有的一脸粗暴蛮横，时不时拿着手中的武器炫耀一翻。有的一脸书生特有的骄傲，总是背着手诵读些什么或是几个几个地围起来，眉飞色舞地谈论着。
　　他闭上双眼，努力让自己不要看眼前的这些杂乱的景象。
　　“公子……”一个清甜的女声在他身旁响起。
　　姬慕君睁开眼，抬头一看。身旁是两个少女，十七八岁左右，一个穿着红衣，一个穿这白衣。他仔细一看，两人长的极其相似。
　　见他不说话，白衣少女开口：“公子可否行个方便。”她说完指了指姬慕君旁边的位置。
　　姬慕君看得出，这两个少女应该是很少出门，说话都有些不流畅。但她们并不是像那些贵族小姐一般华丽耀眼，她们平淡清丽，不失高雅的气质，如同莲花一样。
　　他点了点头：“两位姑娘请便，这几张位置没人坐。”
　　两名少女笑了起来，坐到了姬慕君身旁。
　　“两位姑娘是那里人氏？”姬慕君好奇地问起来。
　　“哦，忘了介绍了。”白衣少女解下行李放在桌上，说：“我们是灵药南方舒郡人。我叫白荷，这个是我姐姐红莲。”
　　“那么两位姑娘是孪生姐妹？”姬慕君问。
　　“恩。”白荷看了看身旁的红莲，笑着回答。“那公子呢？”白荷问。
　　“在下姓姬，名慕君，是东边和郡人。”他微笑着回答。“二位是来参加今年的考试的吧？”
　　白荷点了点头，说：“我和姐姐来的，姐姐参加武试，我参加的是文试。姬公子呢？”
　　他颔首笑了笑，说：“在下不自量力，只求试一试自己的能耐，所以联考文试与武试。”
　　红莲与白荷眼中露出惊叹的表情：“公子好厉害。”
　　他摇了摇头，说：“姑娘过奖了，在下也是以参与为重，不是十分愿意踏入官场。”
　　他虽然这么说，可还是让红莲白荷惊叹不已。

　　帝卿换上了便装。一袭浅红色的长裙，解下厚重的发几让乌黑发亮的长发披在身后，挽了一个柔软舒适的发几，用几只轻巧的发簪束住，交代完侍女后悄悄溜出凌霄宫。
　　早朝后的时间比较清闲，她便趁着这个时当出来转转。身旁没有一个人，此时的她觉得十分轻松，没有一点包袱。她悠闲地走在热闹的市井中，这里的路对她来说已经是很熟悉了。她不时看看街边小小摊上奇异的物品，好奇的表情浮现在她的脸上，此时的她一点都不像那坐在御座上的一国之君，而是像一个天真纯洁，初入事世的少女。
　　参商城内一片繁华，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欣慰的笑容，让她也为这一切所打动，不知不觉地笑了。
　　走着走着，她便走到了参商的南门附近。这里似乎没有这么热闹，但也有不少人。她看到身旁就有一个客栈，便打算进里面休息一下，喝杯茶什么的。
　　她的右脚刚踏入门坎，就有一个肩上搭着抹布的小二笑吟吟地走出来。
　　“姑娘，您是住店还是吃饭。”小二问。
　　她微笑了一下，柔声说：“喝口茶。”说完便进入客栈。雨湘客栈的茶也算在参商城内小有名气的。
　　见帝卿这么说，小二立即喊了一声：“姑娘请！”
　　客栈内人很多，这是一家很大的客栈，几乎每个角落都被急满了人。帝卿不得不左顾右盼地找位置。
　　还没等她找到位置，便有一个人的呼喊声音从客栈内不知那个位置响起，那是一声痛苦的惨叫。接着有一道血从客栈西面的位置飞出，洒到了几个人的脸上。
　　客栈内立即一片慌乱，大厅内的人开始没有方向的乱跑，挤成几堆几堆的。“死人了，死人了……”有人大喊。
　　帝卿立即警觉起来。她向血溅出来的方向看去，那里乱得不象话。
　　还没等她看清楚，客栈的大门已被关上。
　　帝卿脑袋里立即反映到“灵力”。她的心颤了一下。
　　“都别想逃。”一诡异的声音从西南方向传来。原本在那里的十个人迅速褪下外衣，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爱索诺西的人？！”帝卿低声说。
　　“呵呵，真好，这么多人在，正好可以过过杀人的瘾！”那十个人中的一个高声和道。
　　人群中立即有几个拿着武器的人走出来，冲着那十个爱索诺西人大喊：“哼，臭八怪们，你们要干什么？凭什么在灵药的国土上杀人？”
　　“杀人，不，你们说错了，应该是灭种，灭了你们灵药人的种。”
　　人群沸腾起来，有几个书生模样的人高声喊：“为什么，我们灵药与你们爱索诺西人已经六七年没有冲突了，两国几乎是没有任何瓜葛，你们为什么要来加害我们灵药人？”
　　“少废话，今天我们就是要来杀人的，有几个就杀几个。”
　　那十个人说完，便冲向人群，挥着手上泛着银光的长刀。人群中立即冲出十几个拿着武器的人与他们搏斗起来。
　　那群人显然不是他们的对手。帝卿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十个人是灵力已被释放的人。很显然是爱索诺西军队中的人。
　　爱索诺西和灵药这两个国家是离大陆上两个最大的国家，创立这两个国家的是两个神，因此，这两个国家的人世世代代下来，都拥有灵力，但这些灵力不是随时都能使用，只有他们加入军队时，体内的灵力才被释放，但这是除了帝王之外的。
　　那群人已纷纷被爱索诺西的人轻易地砍死。帝卿见此刻情况危机，她正要出手，人群中有两人已越起，挡在人群前面。这两个人一男一女，同时拔剑，以飞快的速度接住他们的剑。“大家请退后。”那男子高声说。
　　人群嗡嗡地向后退了一段距离。
　　“欺负我灵药的人，你们爱索诺西人太没人性了。”那男子又说道。
　　“哼，千年以来，两国本来就是打打杀杀的，你们的命算什么？”
　　“闭嘴，灵药人的生命不是你们爱索诺西人蹂躏的，我要教训你们一下！”他说完，立即挥剑一砍，有一个爱索诺西人的胳臂以被他砍下。
　　“好快的剑，不错！”帝卿暗暗说道。
　　那些人立即动怒了，帝卿看到，他们身上隐隐发出了蓝光。是灵力显现。
　　他与那红衣少女二话没说，立即向那群人挥舞去。两方撕打起来。红衣少女的剑法也不逊与那男子。但他们毕竟没有释放灵力，没有多久，帝卿已感到他们疲惫的气息了。
　　一瞬间，红衣少女的肩膀便被银刀刮到。那刀上分明带着灵力，可她却未喊出一声。
　　“红莲姑娘”男子见红衣少女被刀所伤，立即转身到了她身旁：“你没事吧？”
　　少女摇了摇头，她突然瞪大了眼睛：“姬公子小心！”
　　似乎晚了一点，他的左肩已被砍伤。
　　他们都已疲惫，无法再出手，就在银刀准备砍向他们的时候，刀锋上传来清脆的声音，声音消失后，银刀落地，持刀的那个爱索诺西人倒在了地上。
　　“再不住手的话，我要你们都没命！”帝卿轻弹脚尖，一越而起，轻盈地落在男子与少女身旁，脸上带着淡淡地笑。
　　姬慕君扶起红莲，抬头看向帝卿，他怔住了。他眼中的她，是如此的美，没有一丝尘埃的污染，她是那么纯，那么柔，宛如山谷里的泉水般透明，她的笑，更透出她的真，天真烂漫，楚楚动人。
　　“哼，女人，你是来送死的吧，不过，看你张得还挺有样的，先尝尝你的味道再杀了你也不错。”其中一个猥琐的说。
　　她的笑越发灿烂：“笑话，本姑娘若是要让你们玷污，又何必出来自寻死路？就你们这些不知名的臭八怪，也配？”
　　“哼，不管，人，我们今天是杀定了！”
　　“哦，看来是你们自寻死路了！”她侧了侧身子，说道。
　　这十个人似乎不耐烦了，迅速向帝卿靠近。第一个人的手即将触到帝卿的衣领时，帝卿伸出右手，轻轻在那个人的手前一晃，那人的眼神便僵硬住，然后倒下。
　　其他人见了有些惊讶，随即举起银刀向帝卿砍去。帝卿只是笑了笑，伸出左手，一甩，轻盈得似乎看不见她的动作，她眼前的三个人也如刚才那个人一样倒下。剩下的五个人有些不知所措，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竟如此轻易就将他们的同伴杀掉，而且无声无息。惊讶的不只他们，还有在一旁的姬慕君。刚才是被她的美丽所迷住，而现在便是被她的神秘所迷住。
　　“恩，我不太喜欢杀人，你们算走运，如果现在立即离开灵药，我就饶你们一条狗命，如果你们还要继续，那本姑娘就继续陪你们玩。”她用手指绞着胸前的一束头发，笑着说。
　　那五个人似乎不愿意住手，他们又挥起刀。
　　帝卿见他们如此，似乎是不耐烦了。低声说：“真顽固！”然后消失在他们面前。她的消失来得突然，使那五个人一时惊惶失措。他们还摸不着头脑时，帝卿已出现在他们身后。她的受臂迅速向他们一抹，五个人同时爬在地上，没有气息。
　　“无聊！”帝卿拍了拍手，又用脚踢了踢这五个人。
　　大厅内的人过了好久才从刚才那一幕中回过神。客栈内又是一片嗡嗡。帝卿挥起宽大的衣袖，紧闭的客栈的大门立即打开，她脸上浮现出轻松的笑：“好了，现在没事了，大家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人们立即从恐惧中恢复过来，客栈内又是一片生气。
　　帝卿向刚才那男子和红衣少女的方向看去，他们身边多了一个白衣少女。
　　“姐姐，姬公子，你们的伤……”白衣少女担心地问道。
　　帝卿向他们走去。姬慕君抬起头，看着帝卿，这一看，让他发呆了许久。
　　帝卿蹲下身看着他，笑了笑，她一看就知道，又是一个，被她的美迷住的呆子。她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说：“没事吧？”
　　“没……没什么事。”他反应过来后，结结巴巴地回答。
　　帝卿扑哧一声笑出来：“不是问你这个，是问你这个。”她指了指他的肩膀说：“都流了这么多血了，还说没事？”
　　他惭愧得笑起来。
　　帝卿没说什么，指尖轻轻触到他的伤口处，一道淡红色的光窜进了他的伤口中，他顿时赶到一股暖流进入手臂。
　　“怎么样，还疼吗？”她的语气变得温柔了些。
　　他听到这话后，脸上立即有了些不自然，“不……不疼了。”
　　“那就好！”她笑了笑，目光转向了他身旁的那对孪生姐妹。
　　“伤得不算很重，你的速度蛮快的，不然这只手就有危险了。”她的脸上依旧是笑，很自然，很单纯。然后用同样的办法帮红衣少女疗伤。
　　“这位姑娘，谢谢你刚才出手相救。”红衣少女感激得说道。
　　她又看了看红衣少女身后的白衣少女，惊讶地说：“你们是孪生姐妹？”
　　两人点了点头。
　　帝卿似乎想往下问什么的，但她突然感到，有一大批人正向客栈方向来。“你应该懂医术吧。”
　　白衣少女点了点头回答。
　　“他们的伤我现在暂时做得到这一步，剩下的还需要一些草药敷治，这样的小问题应该难不倒你吧。”
　　“恩，我知道。”白衣少女自信的回答她。
　　“我要走了，各位保重。”
　　帝卿说完，站起身刚要走，手腕便被姬慕君抓住。
　　“恩？你还有什么事”
　　姬慕君似乎是着急，看着她，顿了顿，说：“还没问姑娘尊姓大名，来日也好报答姑娘啊！”
　　帝卿见他问这个问题，有些傻眼了。想了一会，笑起来，回答：“我叫离儿。”这个名字是她在梦中经常听到的，索性就用这个名字吧，总不能告诉他自己就是帝卿吧。
　　“离儿……”姬慕君立即在心中默念。
　　“你问也问了，是不是可以放开我了？”她微笑着温柔地问他。
　　他这时才发现自己正抓着她的手腕，脸不由得有些红了，放开她，带着歉意地说：“离儿姑娘，对不起。”
　　“恩，我走了，各位，后会有期。”她说完，便快步离开客栈。
　　姬慕君在她身后，一直看着她出了客栈的大门，消失在那条街的尽头。他感觉自己似乎已经喜欢上她了，她的笑，天真动人，每一个动作，都让他回味良久，就这样，遇见她的那一个晚上，他带着她，进入了梦乡。

　　帝卿走出了一条繁华的街后，进入一个死角，停下脚步，微低着头。突然，一人影从屋顶上落下。
　　那人落在帝卿的身后，跪下：“臣护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宫音旗武枭武将军，护驾来迟，这好象不是你的作风吧？”帝卿淡淡地笑起来，转过身，他的身后是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子，脸上透着自信的英俊。“平身！”
　　“谢陛下。”他迅速站起来。
　　“告诉我，是不是参商城东也出现了同样的事情？”她靠近他，平静地问。
　　“回陛下，的确如此，不光城东，城内已有很多地方出现此情况，城内百姓都开始惶恐。那些人都是爱索诺西人。”
　　“何以见得，仅凭衣着与长相？”帝卿眼神中透露出一些质疑。
　　被帝卿如此一问，武枭不知如何回答。帝卿似乎也没有追究下去的耐心了。她甩了甩袖子，说：“眼下紧要的是明天的考试，所以我不希望明天听到又有什么爱索诺西的人来杀人的事，武将军，我命你今夜立即派重兵把守，不要漏掉任何一个角落。见到一个就给我杀一个，不要心软。若我在这几日内听到有一个灵药的人被杀，我拿你是问！”
　　“臣遵旨！”
　　帝卿看了看天空，出来也很久了，不回去是不行的了。她立即轻点脚尖，消失在角落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