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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树分双生,梦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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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寄清醒之时,发现自身倒挂于一株老桃树下,似乎距离巴国边营也不甚远。树下,白虹、赤血俱在,怀中还有一袋细细扎好的麻布包,隐隐泥土芬芳提醒着楚寄,昨日种种,并非幻梦。
楚寄回想着梦里,当时自赤血上脱离时,依稀有一道模糊女子身影交错而过,入了赤血。却不知后来巫琦处境如何,母子团圆重聚否?想来倒是让楚寄颇为担忧。对了,师傅!师傅还在后山戒律禁牢,自己下山半月有余,回去后还当报个平安才是。
御剑飞行不多时,楚寄已然抵达虚灵宫山门所在。待催动玉牌,入得山门,却听一阵嘲讽之声传来:“快瞧瞧,这废物居然还有脸回来。这次办砸了外门差事,看掌教还怎么护着你,呵!”楚寄只当蝇虫飞舞,充耳不闻,径直入了虚灵宫正殿。
“弟子楚寄,办事不力,给宗门蒙羞,恳请掌教责罚。”楚寄望向掌教天阶,却见掌教及琼雪楼余英师伯正静静品茗,遂静立台下,不再出言。
过得盏茶功夫,却听掌教真君威仪中音传遍大殿:“戒律峰楚寄未能及时完成师门使命,领十记灵台鞭,关入后山禁牢半月。领罚去罢。”
“弟子领法旨。”又听身后传来余英师伯及掌教交谈声,依稀提到了师傅楚遥子,当下心头疑惑,只想赶快受了刑,去见师傅。
楚寄才出了大殿不久,就在中宫檐廊拐角处,被先前那几个一直与自己作对的内门弟子堵了路。也不顾他人冷嘲热讽,只默默拔出背后白虹,在地上划出道来。
“姓楚的,你别狂!下次门派考核,我陆梁必然要打败你,哼!”说罢,也不接下楚寄武艺“切磋”,气冲冲逃走不提。楚寄面色不变,白虹归鞘,下了中宫刑堂,自去领受十鞭。
待楚寄到了后山,却见师傅倚在牢门旁,望着天空出神。“师傅,徒儿回来了。师傅?”
“哦?哦!今天老楚该教你……嗯……待为师想想,上回教到了……”
“徒儿此次下山,见到了一位南疆前辈,言辞中提及了前代巫灵圣女。”
却见楚遥子微微一怔,又失笑道:“混小子,来找你师傅开涮是吧?为师教导你十余载,倒不知你小子学会说谎了,嗯~”本是一句玩笑话,却让楚遥子说的意有所指。
楚寄却不似往常一般诚惶诚恐,只将白虹解下,从精铜监栏缝隙递入,垂了眼眸,试探道:“不肖儿楚寄,请爹出山,寻回娘亲。”
楚遥子瞪大了双眼,打趣道:“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对吧。可是一时半会儿,叫为师去哪里给你找个师娘回来?徒儿听话,勿闹。”
“孩儿见过娘……巫琦圣女,曾现身南疆赤灵祭台。”
闻言,楚遥子终是收了戏谑神色,落魄道:“绝不可能!琦儿当年所留照影璧残像,确是为师亲眼目睹……前圣女行逆天巫术,最终神魂消亡,肉身冰封。”楚遥子旋即怒视楚寄,却见后者眼神诚恳,不似作伪。只得别过头去,沉声大喝:“即便如此,你娘已是去了。如今,难道要让为父不顾你娘遗讯,白白让你去巫疆赴死?”
听得楚遥子默认身份,楚寄虎目含泪,跪倒于地:“父亲,寄儿幼年时便养在戒律峰,虽年少顽劣,却也有您及首座,掌教,余英师伯多方护持。孩儿今日因缘巧合下方知,以往父亲日夜煎熬,仍自强颜欢笑。您教教孩儿,如何求得心安?”
“痴儿,既知如此,又怎不知勤修道法,徐图来日。逞一时痛快,便如为父,悔不当初。你娘她……唉……”言罢,楚遥子又是好一阵沉默。
“人世艰难,天道茫茫。孩儿若不先修人道,何以妄言天道。漫说天道无情,可人却有情,孩儿只想助父母脱离苦海,何错之有!”
“小子无知!为师看你是目空一切,不知深浅!南疆诡秘灵术层出不穷,修为大能者多如天际星辰,以为父之修为,尚无三分把握,今日你要前去赴死,少不得过了为师这关。若要逞强,便断了这父子缘分,免得九泉之下,你娘怨恨于我!”言罢,楚遥子竟自行挣断了手足
禁制镣铐,且背后显出一轮淡白虚影,不甚明晰。
楚寄惊见光轮,失声道:“父亲竟已肉身熬炼‘小四九天劫’,迈入散仙之列境!!!”
楚遥子闻言,面带苦涩:“纵如此,你娘神魂消散,为父亦回天乏术,又有何用?小子,你当真执意闯入南疆?”
楚寄深吸一口浊气,待得双目睁开,已是神完气足,气势凝聚,倒似一柄古朴灵剑,岿然不动。
“好!好!好!”楚遥子连喝三声,虚掐剑诀,只听龙吟阵阵,白虹自楚寄背上飞出,却不似楚寄当时军营驱策时那般白茫湛湛,只剑身一层薄如蝉翼清辉流转,望之宛若天边无暇云彩,虚幻旖旎。
楚遥子持剑长身玉立,轻飘飘斩出一剑,剑光匹练层叠激荡而出,竟是快到极致,现出七道重合剑影。楚寄却毫无动作,倒像是吓傻了似的,赤血亦毫无护主反应。
楚遥子心下奇怪,正待收力,却见白虹激驰至楚寄面门刹那,竟发出一声哀鸣,又有一股大危机感悚然而至,不由轻咦一声,轮转护身仙光,瞬息流转全身,却仍有一股锋锐剑意刺入仙灵盾壁,斜斜削落楚遥子发冠。
这边楚遥子惊讶非凡,楚寄也是惊出一身白毛冷汗,若是方才自己凭借心中沛然剑意激发赤血,岂不是……
楚遥子却目露喜色,只绕着楚寄仔细打量,时而皱眉,时而大笑,一派疯魔癫狂之相。楚寄不明就里,只能静立原地,任凭观瞻。
却说回虚灵宫后山,太上掌门感应“秘灵鉴”传来楚遥子破禁而出示警,正欲出太上殿,却见韩霞真君着掌门正袍,立于殿前,不禁微怒道:“掌教这是何意?”却见韩霞剑眉微抬,揶揄道:“近来感悟教中秘典,有不甚通明之处,还请师兄指教一二。”虽语气愉悦,眼光却定定地盯着太上掌门,直欲瞧出朵花来。
“女儿,你莫要过于放肆!”说话间,背后已是亮出一圈明黄晕轮,头顶三花洒落天灵,周身瑞气腾腾。
却听韩霞真君冷笑连连:“师兄,自两百年前,你为维系教派地位,强行渡劫,害死娘亲以后,不知清河师伯作何感想?十九年前您所作所为,莫不是以为本掌教全然不知?如今,楚遥子师侄欲携幼子入南疆,可是要坏你另一桩大事?呵,霞儿倒觉得,余英师侄今日说的分毫不差,虚名功利惑乱本心,师兄,您觉得呢?”
“住口!岂可妄议清河师尊大计!早知今日,当年吾便不该由着子娴,允你拜入清泉仙人门下。如今你听信外人谗言,祸及本门,眼里可还有‘掌教’二字!”
“呵,师兄切莫污了娘一世仙资威名!子娴贵为天女,下嫁于你,到头来竟是瞎了眼,白白葬送于您这样一名蝇营狗苟之辈,可笑,可叹!”
瞧着韩灵狂怒之下祭出“镇灵塔”,欲要镇压自己,韩霞真君也是目露冷光,舌绽清音,祭出一柄流彩轻罗扇。此扇一面绘有山川湖泊,一面织绣青天流云,扇骨玄青,古朴圆融。韩霞真君玉手轻挥,只见云霞阵阵,罡风自生,又有怒涛轰鸣,山影重重夹杂风中,吹得镇灵塔金光如风中残烛,塔身倒砸于地,吹得韩灵好一个趔趄,却见山门动荡间,惊起无数鸟兽。
“两百余年过去,师兄既已得证地仙果位,又何苦强留下界?门中自有众长老维系不坠,外面风大,仔细吹坏了师兄仙体。”言罢,不顾韩灵铁青脸色,执了灵扇缓缓扇动,又玉手虚捻,掐灭了一束素色灵光。
韩灵真君终是冷哼一声,回了太上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