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掌之间[刑侦]》陈佳杏

7、Chapter 6

　　辛恺话音刚落下，会议室外面突然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

　　会议室里的人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陈亦宸看向凌凛，朝她微扬下巴，示意她出去看看。凌凛合上笔记本正要起身，就听见呯地一声，接着呯呯几声，会议室的门被拍打得呯呯作响。

　　凌凛立刻几步上前，把门打开。

　　外面的人没预料门开了，踉跄两步扑了进来，顺势抱住凌凛才稳住身形。

　　方想跟在那人的后面，想拉没能拉住，此时见她抱住了凌凛，这才赶紧上前将她从凌凛的身前拽开，边拽边劝道：“阿姨，于佳阳的案子我们正在查，一定会给您一个交待。”

　　来人正是于佳阳的妈妈。

　　她莫名其妙地接到公安局的电话，让她来局里一趟，结果到了就被告知，她辛辛苦苦养大的宝贝女儿，现在就躺在冰冷的解剖台上，等待她认领。

　　她怎么接受得了？！

　　“警察同志，求求你，求求你们，一定要抓到那个畜生，要让那个畜生千刀万剐！”

　　偌大的会议室里此时没有人出声，只有于佳阳妈妈呜呜的哭声在循环回荡。

　　哭声仿佛细细的丝线，一圈一圈地缠绕住凌凛的心，一圈一圈，越收越紧，紧到她快要不能呼吸。

　　相同的场景，她人生中最灰暗的时刻，那种再也见不到心爱之人的痛，仿佛又被于佳阳妈妈给唤醒了。

　　陈亦宸注意到凌凛的脸色苍白，他轻拍两下她的手臂，小声交待，“你先出去。”

　　这两年队里都尽量避免让凌凛看见这样的场景，没想到今天方想没拦住。

　　凌凛的手紧紧攥住笔记本两侧的边缘，静默一会儿后，起身弯腰，将已经跪倒在地的于佳阳妈妈搀扶起来，“阿姨，您放心，我们一定会抓到凶手。”

　　方想也说道：“阿姨，要尽快破案我们还需要您的配合，现在可以跟我去隔壁做个笔录吗？”

　　于佳阳妈妈抹着眼泪点了点头，挣扎着想要挪动脚步，脚下却软得站不住。最后是凌凛和方想两人，一人一边几乎是架着她走。

　　陈亦宸看见他们离开的背影，也没有了再继续追问的心思，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要赶紧将这个命案破了。

　　他问辛恺和杨鹏，“你们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辛恺想了想，回答，“没有了，你们现在准备往哪个方向去找杨昕？”

　　“我现在去现场看一下，再查监控。你们先回去，有消息会通知你们，另外，如果你有想起任何有用的线索，请立即联系我们。”

　　送走辛恺和杨鹏，陈亦宸正要去现场，这时，缉毒队队长王兴平来了。

　　“陈队，有事跟你说。”

　　能让缉毒队长亲自跑一趟，他要说的事情怕是也不简单，不过此时陈亦宸没有心思去考虑缉毒队的事。

　　“什么事？快说！我正准备出去。”

　　“你还记得，前几日借调凌凛去协助我们抓捕毒贩的那个案子吗？”

　　“嗯，怎么了？”

　　“我们在那个毒贩的厢式货运车上，找到了属于人类女性的毛发和活动轨迹。”王兴平也没有藏着掖着，直接道：“那个毒贩来自青芒村，后来我们派人去青芒村调查……”

　　说到这里，王兴平注意到陈亦宸的眉间皱起来，不由停了下来，转而问：“怎么了？”

　　“又是青芒村？”

　　“对，就是我们省和邻省交界的那个村子。”

　　“也是大俞……”

　　陈亦宸的话没有说完，王兴平却了然地点了点头，两人同时心照不宣地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儿，王兴平又说道：“我派了人去青芒村调查，谁知根本什么也查不出来，那里地方保护太严重，村民们都像是被教的很好，什么都问不出来。”

　　“那你来找我是……？”

　　“局里已经同意，从刑侦借调人员，协助我们调查。”

　　陈亦宸点点头表示明白，再联系到现在手上的两个案子，思索一番后，把王一曦叫进来，让他去查查西南省其他县市，有没有失踪人口的记录，尤其是年轻女性。没想到这一查，竟然真的给王一曦查出来了。

　　通过调取系统内部的资料发现，云画市甚至还有其他省市都有女大学生失踪的案件，这些案件的共同点就是，她们都曾经去青芒村支教过。

　　只不过女大学生们都是支教回来之后才出的事，并且她们都是分布在不同的地市和不同的大学，彼此之间除了青芒村就没有其他的联系，所以警方并没有将这些案件合并在一起考虑。

　　陈亦宸拿了杨昕和于佳阳的照片去给那个毒贩辨认，他起初还嘴硬，直到陈亦宸把痕检科采集到的毛发照片甩到他脸上，状似不经意地说如果等到DNA比对出来再招，那就太晚了！

　　毒贩被吓得，当时就承认了，他的厢式货车载过杨昕，但于佳阳是谁，他真的不认识。他也不知道现在杨昕怎么样了，只知道送到青芒村，再之后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

　　陈亦宸立刻派刑侦三队警员前往调查。却没想到和缉毒队同样的结果，三队的两名警员无功而返。

　　青芒村位处于西南省边缘，距离云画大约4个小时车程，是个很小，很偏远也很闭塞的村庄。村子里的人都姓余，地方保护非常严重，外人根本别想问出什么来。

　　于是刑警队打算派出一名女警员，乔装成支教老师，打入青芒村取证。

　　但是在派出人选上三队队长陈亦宸有了犹豫。

　　在三队中，凌凛是最好的人选。

　　她擅长痕迹取证，心思细腻，拳脚功夫了得，还有一点很重要，就是她长相甜美可爱，刚从警校毕业才三年时间，平时穿便装的时候就像个女大学生，所以连上回缉毒队的行动，都借调她过去帮忙。

　　她是最合适的人选。

　　但是……

　　陈亦宸与王兴平都很有默契地，没有提及她。

　　反倒是凌凛自己主动请缨。

　　“陈队，我没问题。咱们队里总共也没几个女警员，她们平时做的都是文职，就我功夫不错，队里比武，我每次都是第一，要是她们去，我担心她们会有危险。毕竟这次行动，需要在青芒村驻扎上一段时间。”

　　凌凛说的，也正是陈亦宸所顾虑的地方。

　　别的女警都是文职，只有凌凛合适，可是青芒村那边……

　　凌凛见陈亦宸还在犹豫，她又说：“陈队，已经两年了，我已经接受，我没事了。”

　　陈亦宸微诧，“你知道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从一开始。”

　　陈亦宸：“……”

　　陈亦宸和王兴平费尽心思想要隐瞒的事情，原来凌凛一早就知道——赵俞心脏的受捐者，就在青芒村。

　　赵俞是凌凛的男朋友，警校同学，缉毒警。

　　在两年前的一次抓捕行动中，赵俞的卧底身份被线人出卖，他牺牲了。

　　赵俞生前签署了器官捐赠书，他牺牲后，心脏捐献给配型成功的幸运儿。

　　而那位幸运儿就在青芒村，这也是陈亦宸和王兴平不想让凌凛去的原因。他们的感情那么好，如果不是赵俞在两年前的抓捕行动中牺牲，凌凛也不会是现在这样。

　　一个女孩子，每次的行动，她都冲在最前面。

　　“陈队，你让我去吧。”

　　“我知道你想把大俞的那份责任也抗在肩上，但是凌凛，这世上的罪犯那么多，你抓不完的，不要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

　　“陈队，不只是为了大俞，我也是警察，这也是我的职责。”

　　微风轻动，公安局院里那棵大树的枝叶随着风轻摇，摇碎了夏日的阳光，全都洒在凌凛的身上，她像棵清新的小百合花一般，沐浴在这璀璨的碎金中。

　　陈亦宸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咬牙道：“保护好自己，随时汇报，不要擅自行动。”

　　“是！”

　　一旦人选确定，陈亦宸立刻给凌凛安排为期五天密集的训练，从早到晚，几乎没有休息的时候。

　　累得凌凛每天晚上挨到枕头就睡着了。

　　这天傍晚，方想来局里的训练室看凌凛练得如何了，没想到被她拉住，很是切磋了一番。

　　打得方想趴在地上起不来，正哀哀求饶呢，敏敏也来了。

　　他一见到敏敏一摇一晃的身影，立刻窜了起来，腿也不痛了，手也不麻了，屁颠屁颠地去把敏敏给扶进了训练室，还不让其他同僚靠近她，因为敏敏闻不得汗味。

　　敏敏挺了个大肚子，制服都扣不上，只好穿宽松的便服，不过丝毫不妨碍她的敏捷度。

　　她看到凌凛就上来挽住她的手臂，“正要给你打电话呢！瞧把我们小凛练得，小脸都瘦了一圈了！走，晚上去我家吃，方想买了大闸蟹，我只能看看，不能便宜了他，你帮我多吃点！”

　　那边方想怕被老婆嫌弃，立刻去冲凉换了干净的T恤，出来正好听到敏敏的话，顿时脸都皱了起来，像个肉包子，“老婆，你不能看见凌凛就把我扔一边。”

　　敏敏立刻也挽上方想的手臂，“我怎么舍得呢？！”

　　不过敏敏的一句话，方想的包子褶子就消失了。

　　在敏敏和方想家里吃过晚饭，趁着方想收拾碗筷的功夫，敏敏拉着凌凛到了客厅，拿出给她准备的东西。

　　“不知道你这次要去哪里，方想说行动是保密的，怎么也不肯跟我说，咱也是觉悟很高的，我就不问了。我给你准备了家用的急救包，充电宝，还有这个，这是新出的卫生棉，我看评论说很好用，就给你买了。都是日常可以见到的东西，你带去不会有什么问题。你一个人在外面，一定，一定一定要注意安全。”

　　敏敏每次都想得特别周到，有这样一个好朋友关心自己，照顾自己，凌凛心里暖暖的。她搂住敏敏的肩，轻轻摸了摸她的肚子，说：“放心吧，我会注意的！你和宝宝就安心在家等我回来。”

　　方想收拾好桌子，也洗干净了手，正抹着护手霜过来呢，听见她们的对话，忍不住撇了撇嘴，酸不溜丢地说：“瞧你们俩的那个腻歪劲，要不是跟你们从小就认识，我都怀疑你们俩是不是有一腿！”

　　凌凛朝沙发的旁边挪了挪，敏敏非常默契地跟着挪了挪，将自己身侧的位置给让了出来，然后伸手把方想拉到身边坐下，在他脸上啪叽亲一口，“老公，你放心，我只跟你有一腿！”

　　方想揉了揉敏敏的脑袋，顺势将她搂进怀里，然后对她们俩人道：“你们放心，我和陈队不会离得太远，有什么事绝对第一时间就能赶到。”

　　凌凛怕敏敏担心，也给她宽心说：“你们是不是都忘了？我每次比武考核都是第一，放心吧，没事的！”说着她站起身，把敏敏给她买的那些东西抱上，“太晚了，我回去了。”

　　“方想……”

　　敏敏刚开口想要方想送一下，就被凌凛打断了，“这么近，我腿着就到了，不用送，你们也早点休息。”

　　凌凛就住在他们隔壁小区，离得确实不远，敏敏也就没有坚持。

　　“到家给我电话。”

　　“知道了！小管家婆！”

　　回到家里，凌凛给敏敏报备完毕便去好好洗了个澡，洗完后把衣服洗了，把行李都收拾好，箱子提前放在玄关处，然后吹干头发就直接躺到床上。

　　像平常一样，熟门熟路的拿出手机，登录上微信，打开相册，点开视频，卧室里立刻响起了嘭嘭嘭的声音，那是拳击手套击打在身体上时所发出的声音。

　　接着，凌凛听到自己的声音，‘啊！你还真打啊？你！！去把视频关掉！不准拍！说是拍了好复盘，我看你是想拍我怎么挨揍吧？好痛！痛死我了~~~’

　　紧接着一道清澈的男生声音响起，‘哪里痛？我看看！’

　　‘哼！不给你看！下手那么重，打都打了，现在看有什么用？’

　　‘训练的时候严格一点，等上了战场你的胜算才更大！还好，只有一点红，回去我帮你擦点药油揉一揉。’

　　‘走不动！被打得太疼了！呀~’

　　‘走不动了我抱你回去！自己的媳妇儿，再重也得抱着~~走喽~~’

　　‘你说谁重呢？！！’

　　寂静的卧室里，满是欢笑的声音，循环往复。

　　凌凛抱着被子，慢慢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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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男主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