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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 3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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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着儿子伤心欲绝的模样,梁颂才从医生的谈话中脱离出来:“怎么了?慢慢讲。”
“妈妈不认识猜猜了,她看我的眼神好陌生,她推开我的手。她……她好像不跟以前一样了。”猜猜尽可能地描述出自己的疑惑和妈妈的变化,他想要让爸爸帮帮他,解答他的疑惑。
“胡主任,这次检查好像没有提到脑部?”梁颂疑惑地转向身边的医生,签个离婚协议难道还刺激到了脑子?
“哦,这个您放心,我们做了全身的检查,脑部CT显示林女士一切正常,可能就是精神上受到一些刺激导致的暂时性失忆,这个还需要我们后续观察观察。”胡主任一看梁颂的表情连忙解释。
梁颂倒不觉得有什么失忆的可能,等胡主任走后,便跟儿子解释道:“病房里还有妈妈的所有家人,我不是告诉你了吗?她是你妈妈的这个事情是我们三个人需要保密的,不能当众叫她妈妈。”
“啊!我忘记了!”猜猜懊恼地敲着脑袋,“难怪妈妈对我的态度都不一样了,那她会生气吗?我是不是要跟她道歉?”
“妈妈怎么会生猜猜的气呢?不过等会儿到病房里没人的时候向妈妈道个歉,表现得好一点。”梁颂抱着猜猜一路大步走进病房。
本来热热闹闹、七嘴八舌的病房忽然都安静下来,大家看着这大步闯入的父子二人,没人敢出声。林母见他更是不敢多做直视,他是让女儿离婚的罪魁祸首,但却也是一个不能得罪的存在。如今丈夫人事不醒,家中众多叔伯亲戚群狼环伺,是这个有能耐的男人撑起了他们林家。
“姐夫,医生怎么说?我姐没事吧?”率先开口的便是林予朔,自从他姐和姐夫撑起了林家,他便很是不拿梁颂当外人,姐夫长姐夫短的叫。姐姐也从来不说他,连害羞娇嗔的情绪都没有,俨然就是认定了他的模样。
梁颂将儿子放下来,仔细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女人脸色,就没有什么大碍便放下心来:“没事——”
“弟,你在胡乱叫什么?”没等梁颂回答完,病床上的女人便惊恐的看向林予朔,像是见了鬼一般。
林予筝表情凌乱,看着梁颂满眼陌生的样子只觉得奇葩透顶,刚一醒来就找家伙抱着他的手喊妈妈,他就觉得莫名其妙,现在还来了个大的,他的弟弟竟然还叫他姐夫?
“妈妈,我爸呢?澜川呢?”林予筝见小姨姑姑之类的站了一圈,就是没看到最亲近的两个男人。
“予筝——”林母听了迟疑地不知如何作答,只是上下打量女儿的神情。
“姐,你没事吧?”林予朔费解地挠头,姐是脑子又又又变傻了吗?
梁颂看着之前一直朝夕相处的女人,她的眼神是焦虑不安茫然迷惑的,完全没有之前温煦的嬉笑怒骂,准确拿捏。她脸上的神情是梁颂所陌生的,他明白了儿子所说的“跟以前不一样了。”
不对,不对,不应该是这样子的。小煦不会用这样戒备的眼神看自己,小煦也不会冷漠推开猜猜,小煦不会不知道她所寻找的父亲已经躺在病床上人事不知,更不会用亲昵的口气再唤季澜川的名字。
梁颂的温柔完全僵死在脸上,他有些不可置信地轻轻叫她的名字:“你是——林予筝?”
林予筝苍白的脸庞转向他,面对这漂亮又陌生的男人有些不自在,声音轻轻的像是盛夏雨天的蜻蜓:“嗯?我们认识吗?”
这是真正的林予筝!
她不记得自己,不认识猜猜,不记得林父中风,不记得与季澜川那破碎的婚姻,她无知无觉的像是一张白纸,无知地让梁颂崩溃。
这样的林予筝让梁颂彻底破防,他的眸中沁染上血色,呼吸变得急促像是要喘不过气来,他此刻一改平时的好风度,身体前倾一把握住林予筝纤细的手腕,语气凌厉:“那温煦呢?她去哪了?”
受惊了的林予筝像是一只虾子弓腰往后退,口中发出急促的惊叫声:“啊——你放开我!”
梁颂不退反进,双手抓住林予筝让她无路可退,一字一顿:“那我问你,温煦去哪了!?”
“温煦是谁?你是疯子吗?”林予筝仓皇的样子终于让这屋里的一众亲戚觉察到了不寻常,这已经超过情侣之间的那种拉扯了,一直养尊处优的林母此刻也顾不得什么贵妇仪态,宛如老母鸡一般抓着梁颂的胳膊,尖细的指甲在他身上划出红痕。
“你放开予筝!”
“怎么——怎么回事啊?”林予朔也不懂现在是什么情况,也上来拉扯梁颂,“姐夫——啊不是,你先放开我姐,有话好好说,我姐才醒,脑子可能有些不清晰。”
那么小的猜猜竟然也加入了战局,他小小的个子挤在大人们的腿间,被来回拉锯战的人群撞得根本站不稳,却还能用惊人的童音大喊:“不准拽我爸爸!不准你们欺负我爸爸!”
“我说了,我根本不认识什么温煦!”林予筝在混乱中被这男人的压迫感搞得心脏怦怦跳,他一进来那对自己温情脉脉的眼神,甚至要摸她头发被她躲开了,此刻却化身嗜血恶魔,让她动弹不得。这个男人怎么翻脸得如此之快?
“你怎么能不认识?她被你害死了!”
都是你,让她死在了除夕之前!是她这个罪魁祸首,深夜超速驾车,导致了一车几十个家庭的悲剧!让婴儿失去母亲,让白发人送黑发人,让丈夫失去爱人!
这一下子的变故让梁颂心神俱碎,本来她可以成为南城大学最年轻有为的青年教师,她本来可以成为最疼爱猜猜的妈妈,她本来是岳父岳母这么多年来唯一的希望,是他们终身奋斗的动力,她本来可以是他家最幸福的妻子,而如今却深埋黄土多年,终于有朝一日盼得她回来如今却不知道魂归何处!
那死了的心已经复燃,又怎么可能愿意轻而易举地放弃?人最怕的就是有过希望又憾然失去,当奢望成了真,那便会成为妄念,执念,如何能轻易割舍?
“你回来了,那小煦呢?”
“小煦到底去了哪!”
“你把小煦还回来。”
“你仔细想想,真的不记得了吗?”
梁颂反反复复,风度尽失,只是念叨这几句,连猜猜都不敢再放肆,只是抱着爸爸的大腿,希望他能平静下来。他向来英明神武、威风凛凛的爸爸,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表现出这样颓唐和茫然失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