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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6、第 166 章 ...

  •   这日黛玉回家,却不见楚含章的身影,心中不由有些奇怪。盖因手下官员能干,他这个知州往往都十分清闲,所以通常他比黛玉更早回家。屋子里的蓝灵迎上来,道:“夫人回来了。”一面说,一面吩咐小丫头打了热水过来。
      “狄奴在学院里用了小半碗的酥山,你吩咐下去,今儿一天府中人都不许再给他吃凉的东西了。”黛玉把帷帽摘下递给她,又问道:“静之呢?怎的他还没回来?”
      蓝灵接过马鞭子,笑道:“方才大人打发长平回来,今日衙中有事情要忙,让夫人不必等他一起用午饭了。”
      黛玉微微皱了皱眉,随即道:“罢了,摆饭吧。”
      蓝灵应了一声,便有小丫头下去传饭。
      一时饭毕,奶娘正要抱狄奴回房间午睡。他却死死抱着黛玉的胳膊不愿意撒手,黛玉朝奶娘摆了摆手,道:“算了,今日就留他在这里陪我一起睡吧。”
      待奶娘出去了,黛玉捏了捏狄奴的小鼻子,嗔道:“你个小东西,知道今日爹爹不在,就和娘这里耍赖了是吧?”
      入夏以来,楚含章以狄奴已经长大为由,命人把正院的东厢房特特收拾出来,让狄奴搬了进去。因着离得并不远,黛玉便也没反对。她现在每日要忙学院的事情,还要读书,经常是直到深夜才睡觉。小家伙离了她,正好也可以安心休息。
      他们夫妻二人想的好,狄奴却是不乐意。每晚必要撒泼打滚地好一通闹,可惜等第二日醒来,却总是在自己的房间。
      听了黛玉的话,狄奴一头扎进黛玉的怀里,只管奶声奶气地唤娘。
      黛玉失笑,拍了拍他的脊背,爱怜道:“行了,别在娘身上揉了!你这么滚来滚去的,又弄了娘一身汗。”说完,她弯腰抱起狄奴,笑道:“走吧,咱们娘俩去睡一会。”
      谁知晚饭的时候,楚含章仍然没回家吃,直到狄奴都睡着了,还不见他的人影。黛玉摸出怀表看了看,已是戌时过半。
      帮狄奴把蹬掉的毯子盖好,黛玉趿拉着鞋,提了只灯笼朝房外走去。
      “夫人怎么出来了?你明日还要忙,还是早一点睡吧。”一旁的耳房房门打开,藏绿走了出来,劝道:“大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在这里守着呢。”
      黛玉叹了口气,道:“这些年还从没有过这样的事情,我哪里睡得着?”
      藏绿想了想,道:“外面蚊虫太多,不如我陪夫人在屋里等吧?”
      黛玉瞧了瞧院外,点点头道:“罢了,你也回房睡吧。我再看会子书,若是亥时他还不会来,我也就不等了。”
      “我先服侍夫人回房,”藏绿笑道。
      主仆二人正要回房,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黛玉忙转过身,正是楚含章提着灯笼快步走了过来。
      她几步迎了上去,道:“你回来了。厨下还留着饭,可以要用一些?或者是让人下碗面来?”
      “不必麻烦,我在衙门里吃过了。”楚含章摇了摇头,又道:“倒是你,外面这么多飞虫,怎么竟出来了?也不怕被咬!”边说边拉着她朝屋内走去。
      黛玉笑了笑,低声道:“我也是刚才出来,身上还带着防蚊虫的香囊。”
      说话间,二人已经到了房中。楚含章先上上下下瞧了一遍,见她身上并没有红点子,这才点点头,对藏绿道:“让人把洗澡水备好,你也就下去吧。”
      藏绿应了个是,瞧了瞧挂在帐幔上的蚊子灯,末了又朝香炉里放了几枚艾草制的香片,才退了出去。
      楚含章掀开床帐瞧了瞧,见狄奴睡得香甜,笑道:“这小子倒是好眠。”
      黛玉拉了他一下,低声道:“你小声点。下午的时候在院子里玩,胳膊上被咬了几个红点子,一直嚷嚷着疼,才刚睡下不久。你可别把他给在吵醒了!”
      楚含章探头去看,道:“小孩子肉皮嫩,自然招虫子。这会子看起来已经不大明显了,料想明早就该好的差不多。这次让他长长记性,看他还总是爱往花丛里钻。北方倒还好些,若是在南边才更叫人操心。”
      黛玉笑道:“可不是。还记得小时候在南边,有一次我避开丫头们到园子里玩,恰好碰见一条蛇横在路上,直我吓得够呛。打那以后,我再去院子里玩,身边必要带着两个丫头才放心。”
      “唔,如此看来,回头得请孟大夫多多配些专门防虫蛇的药才是。”楚含章若有所思道。
      黛玉奇怪道:“你说什么呢?我都没听清。”
      楚含章想了想,道:“此事说来话长,一会子我沐浴完了再和你细说。时辰不早了,你也别看书了,仔细眼睛疼。去床上歇着吧,我一会就好。”

      不大一会,楚含章便穿着身纱袍,脚穿竹屐,一身水汽地走了进来。见他随意地擦了擦头发便放下了布巾,黛玉叹了口气,轻轻下了床,道:“过来坐吧,我给你擦干净。”
      “你别忙了,我活力大,头发一会子就干了,不用这么麻烦的。”话虽如此说,却仍旧乖乖地搬了张小杌子坐在黛玉面前。
      “对自己,你总是这么不经心。”黛玉忍不住扭了一把他腰间的软肉,叹道:“但凡你把用在我身上的仔细劲分三分到你自己身上,我也就放心了。”
      楚含章眼睛微闭,感受着她的双手在自己发间穿梭,笑道:“我一个男人家,哪里用得着这么琐碎细致的功夫?”
      听了这话,黛玉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又想着他看不见,不由扯了扯他的耳朵,道:“什么叫用不着?往日说起我来,大道理一堆,怎么轮到你自己却用不着了?难不成你的身子不是血肉做的,是泥巴塑的?”
      “上古传说,娲皇氏造人可不就是用泥巴捏的么!”楚含章摸了摸耳朵,嘀咕道。
      黛玉故意用力拽了拽他的一缕头发,楚含章忙道:“安澜,快住手,疼呢!”
      黛玉轻嗤道:“不是泥巴捏的吗?又怎么会疼呢?”
      楚含章忙转过身,连声讨饶:“好娘子,我说错话了,以后再不敢了。”
      黛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从鼻子里发出疑问声。
      楚含章见机,识趣地接着表态:“日后为夫浴后必定认真擦干头发,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
      黛玉哼了一声,道:“这还差不多。日后若再犯,看我怎么饶不了你!”
      楚含章一挑眉,道:“娘子打算怎么不饶为夫啊?为夫先听听,心中也好有个数。”
      瞧见他略带痞气的目光,黛玉不由面上一红,把手上的布巾盖在他的头上,咬牙道:“你管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反正很严重就对了。”
      楚含章取下布巾,自己在头发上擦了擦,方才慢条斯理道:“好吧,娘子不愿意说就不说呗,谁让你是我娘子呢?”

      待夫妻二人梳洗完毕,黛玉道:“现在已经晚了,就让狄奴留在这里吧。”
      楚含章想了想,道:“好吧,便宜他小子一晚上。咱们就睡那边的塌上吧,正好还可以吹吹夜风,我也有事情要和你说。”说话间,他已经抱了两个大枕头在塌上摆好,又取了条薄毯子过来。
      见状,黛玉摘下一盏蚊子灯挂在旁边。
      片刻后,夫妻二人并肩躺在塌上。见他很长时间不说话,黛玉握了握他的手,低声道:“你方才不是要说事情吗?怎么却不出声了呢?你再不说,我都要睡着了。”说着,她不由得打了个哈欠。
      闻言,楚含章翻了个身,面对着她,道:“今日京中来了圣旨,我后日就要去扬州赴任了。”
      “你说什么?”黛玉顿时睡意全消,睁大了眼睛道:“你这任期还没到,怎么却突然就要去扬州了呢?”
      “前些日子,两江总督邝敬安被押解进京。我想着应是京中事情已经料理完毕,陛下预备清理江南的官场了。”楚含章低低道:“明日新任知州就要来了,这里的事情交接完毕,我就要即刻赶往扬州。”
      “你的意思是说,你就是这新任的两江总督?”黛玉猛地坐起身,惊奇道:“可自你入官场,这才几年时间,陛下就敢对你委以如此重任,朝中众人能服吗?”
      楚含章伸手把她拉到自己怀中,低声道:“因着太上皇,咱们陛下不得不忍了那么久。朝中高品的位置上大都是太上皇提起来的人,陛下用起来总是有些不大顺手,所以他有重新选新人的打算。有道自古江南多才子,恰好明年又是正科之年,陛下此时派我过去,也有让我盯着江南贡院秋闱的意思。太上皇之疾拖了这么些年,已经着实不大好了。倘若万一,明年的春闱对陛下而言便十分要紧。”
      虽说因为楚老爷子的缘故,雍安帝对于楚家很是信任,但黛玉仍然感到有些恐慌。楚含章如今还不到而立之年,便已经到了多少人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位置。江南人杰地灵,物产丰盛,对于一个王朝的要紧性自是不言而喻。但也正因为如此,满朝上下多少人、多少双眼睛都盯着江南这方地界呢。那里各方势力盘根错节,稍有不慎,只怕身家性命都要搭进去。
      早些年,她母丧未过,林如海便把她送到京中。这里面多多少少就与朝中之事有关,如今知道楚含章又要踏足江南官场,她心中的慌乱可想而知。
      越想越觉得害怕,她不由得朝楚含章怀中靠近了些。
      楚含章感受到她没有说出口的恐惧,轻轻一笑,蹭了蹭她的发顶,柔声道:“安澜,别害怕。我既然接下了这份圣旨,自然是有十足的把握。我还有你,有狄奴,我还想和你一起白头,一起享受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呢,所以相信我,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我虽没有涉足官场,但也知道官场之中最是诡谲多变,”黛玉埋在他的怀里,低声道:“你虽然聪明,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你叫我如何能放心?倘若…狄奴怎么办?”
      楚含章拍了拍她的背,柔声道:“安澜,你抬起头看着我。”过了好一会,黛玉抬头看向他。
      楚含章紧紧盯着他的双眼,道:“安澜,祖父曾经说过,我胆大包天,是个十足的叛逆之人,所以先前他把我拘在京中。说实话,没有认识你之前,我什么事情都敢干,因为在我看来,所谓的活着,不过是一件很无所谓的事情。但是认识你之后,我的胆子变小了,我爱惜自己的生命,我希望活着,永永远远地活着,活到与你一起头发变白,牙齿都掉光,然后我们一起躺进棺材里,一起过奈何桥,然后下辈子还要在一起。”
      因为有你,我珍爱生活;因为有你,我步步小心;因为有你,我有了贪嗔痴念。
      “静之,静之,”黛玉看着他,一声又一声地唤着。
      楚含章抬手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笑道:“怎么还哭了呢?所以,安澜,相信我,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我是不喜欢官场,但是我可以应付得来。因为我要把这全天下女子都羡慕的荣光捧到你面前!我的安澜,值得这世间最好的。”
      另外,他了解雍安帝的个性,他既然说过要让安澜做女尚书,那么安澜一定会做这个女尚书。但是,等安澜以女子之身坐上了尚书之位,势必会引起朝中许多人的不满。
      而他,只有站在足够高的位置,才可以成为她最坚实有力的后盾。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66章 第 16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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