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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夫妻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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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楚含章难得的神色郑重,黛玉的面上闪过一丝委屈。她垂着头,轻声道:“嗯,你说吧。”
她的神情自然被楚含章看在眼里,忍了忍,他到底没有立即出言安慰。反而扶着黛玉到炕上坐下,又亲自把几碟子果脯并一碟子瓜子放到黛玉面前,笑道:“你不是说舒记的果脯做的好吗?我刚刚自外面回来,特意给你带了些。不过单单那个怕事容易吃絮了,所以又让雪雁备了一碟子咸味的瓜子,也好换换口味。”
他这样的温柔细心,黛玉内心的慌乱逐渐平复,她拈了一颗果脯吃了,嗔道:“这果脯里就有咸味的,哪里需要你巴巴地再备一碟子瓜子来?”
“这有什么?再有咸味,也都是果脯,这种东西多多少少都有股子酸味,吃多了当心牙倒。瓜子咸香,我觉得二者一起吃倒是很合适。”楚含章振振有词。
黛玉眼珠一转,捂嘴笑道:“并不这些吧?我听婆婆说了,某些人超级不喜欢吃甜甜酸酸的东西。”
“哎呀!”楚含章哭笑不得道:“你自进门起,待在家中的日子满打满算还不足一个月,怎么连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母亲都已经和你说了?”
“嗯,婆婆把你从小到大的事情都和我说了一遍,包括那个‘楚二姑娘’的事情。”黛玉窃笑不已。
楚含章心中暗叹自家母亲大人的彻底出卖,双手作揖乞求道:“好了,安澜快别说了。如今我好歹也算是成家立室的人了,还提那些作甚呢?”
黛玉一手托腮,看着楚含章英俊的脸庞,遗憾道:“我听婆婆说,你小的时候扮起姑娘来,特别的漂亮可爱。可惜我却无缘得见了。”突然,她兴致勃勃道:“对了,听说祖父那里就有一张你那个时候的小像,后来祖父又给你了。此次出京,你有没有带来?”
“没有。祖父给我后,我就收在库里了,此次却没有带在身边。”楚含章连连摇头。
“是吗?真可惜。”黛玉狐疑,又认真想了想,道:“不对,你把库房钥匙给我后,里面的每幅字画我都看过,并没有这么一副。”
“什…什么?”楚含章瞠目结舌,原本闲散的姿态也紧张起来。
见他一副大惊失色的神态,黛玉也慌道:“难不成是被人偷偷拿走了?”
楚含章听了,忙不迭地点头,道:“一定是。”
“不应该呀?库房里有许多的名家书画字帖,犯不着只取这么一副不起眼的吧?”黛玉没理会他的狂点头,自言自语道。
“大概是那人不识货,随意拿的吧。”楚含章肯定道。
他的语气笃定万分,黛玉忍不住盯着他打量一阵,笑道:“静之,库房失窃,你竟然不生气?还是说…”她拉长了调子,凑到楚含章面前,轻声道:“还是说,那副画就在你身边,你不愿我看?”
“呃?”楚含章连连摇头:“怎么会?那画根本没在我身边。”
“静之,你不适合说谎。”黛玉从旁拿过一面小小的靶镜递给楚含章,笑道:“婆婆说,你一旦说谎,必定是脖子耳朵一起红。”
楚含章接过靶镜,里面的青年果然如黛玉所言,脖颈和耳朵都是一个色:红通通!
见状,楚含章只好道:“好吧,那画确实在我身边,不过一个大老爷们却有这么一张小像,也太羞耻了。所以我一直把它放在箱子底,安澜若是想看,改天我找出来给你瞧。先说好了,到时候不许笑我。”
黛玉忍着笑点头。
楚含章生怕她再提什么儿时的事情,忙转移话题道:“好了,不说这些了。听丫头们说,你今日心中不自在,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黛玉脸上的笑容一僵,道:“也没什么?不过是读了几句诗,心有所感罢了。”
“你可是在糊弄我呢。”楚含章握着她的手,认真道:“你再不是这般多愁善感之人。你我夫妻一体,有什么事情,你还要瞒着我吗?不如说出来,咱们一起解决。”
黛玉叹了口气,道:“静之,往日我常自诩洒脱,凡事只要问心无愧,外人的眼光再与我无关的。直至今日我才发现,我也不过是俗人一个。”
“话怎么能这么说呢?”楚含章柔声道:“我们每个人都活在俗世之中,除了圣人,谁又能真的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呢?”
“你说的有理,往日倒是我清高傲气了些。”黛玉苦笑道:“今日在院子里散步,听到几个婆子的闲话,心中万分委屈,一时间想岔了,才跑到林中散心。谁承想竟是不小心睡着了,劳你担心了。”说完,她下炕,对着楚含章认真一礼,道:“对不住,以后再不会了。”
楚含章双手扶起黛玉,笑道:“我不担心你,还担心谁呢?往后遇到不管什么事情,我只希望你开心。就算真的生气委屈,也只管朝我撒,万不能再像今日这般一个人生闷气。”
“还只管对你撒气呢?你就不会说‘我一定不让你生气受委屈’?”黛玉俏脸微红,嗔道。
“这怎么可能?我自是不让你受委屈,可是外人呢?你不可能一直只在府中,不与外人交际吧?”楚含章暧昧一笑道:“就算在外也不受委屈,那儿女呢?万一他们调皮捣蛋,你能不生气?”
“你!”黛玉粉拳捶在楚含章的胸口,怒道:“你不正经!”
“安澜,生儿育女,人伦大事,怎么是不正经呢?”楚含章把黛玉的手包在掌中,笑道:“想想看,将来有个像你一样又聪明又漂亮的小闺女,我们一起教她读书识字,教她琴棋书画,那该是一件多棒的事啊!”
“别人都想着要个儿子呢,你只想着女儿。万一是个儿子呢?”他的脸上满是憧憬与渴望,黛玉忍不住打断道。
楚含章摇头道:“儿子不好,调皮捣蛋,哪有女儿贴心?”
疾风得了楚含章的命令,忙快速到了高定山位于古槐巷的外宅,想趁着天黑高定山过去之前,把字条给那年轻人看过,也把楚含章的意思同他说清楚。
好在此时白日渐长,疾风过去之时,天色还早,高定山素来只在天黑之时过去,倒方便他的行动。
那宅子中本来就没几个人,哑仆恰好正在厨下做饭,疾风心中暗喜,自房顶上一跃而下。那年轻人本来正坐在院中石凳上检查一个男童的功课,疾风的突然出现倒是吓了他一跳。他忙把那孩子揽到身后,站起身警惕道:“你是谁?干什么的?我不过一介寒门书生,身边也没有什么钱财。阁下若是想发财,怕是找错地方了。”
被人当成是打家劫舍之人,疾风忍不住摸了摸脸,道:“我长的这般周正,你哪只眼睛认为我是个劫财之人呢?”
那年轻人越发把孩子朝身后护了一些,道:“敢为阁下驾临,所为何事?”
“你先看看这个吧。”看他神色警惕,疾风把字条扔过去,道:“之后,我们再谈其他。”
那张字条恰好落到年轻人的脚边,见疾风规规矩矩地站在远处,他弯下腰捡起字条。只见上面写着:闻君心怀仇怨,可否与吾一唔,或可为君解忧。最后面缀着落款云中居士楚静之几个字,还盖着宣威将军的官印和楚含章本人的私印。
“云中居士楚静之?”年轻人惊讶地念了两遍,问道:“就是那个状元才子楚含章楚静之吗?”
楚将军名气真大!
疾风羡慕地想着,点头道:“正是,年前楚公子已被陛下委任为平安州正四品的宣威将军。”
“原来楚公子已经是这平安州的将军了!”年轻人喃喃道:“真是此处无岁月,世上已千年!”
知道他自进了这院子就再没出去过,疾风心中涌上几分可怜来,道:“楚公子才高八斗,有百龙之智。刘猛高定山把持平安州多年,致使此地乌烟瘴气,百姓遭殃,陛下有意还平安州清明,所以派了他来这里。”他停了停,才道:“高定山此人手握军权,未免引发大乱子,楚将军…楚将军想请公子援手。”
“我单名一个棣字,大人还是叫我阿棣吧。”那个年轻人道:“你们的意思我明白了。请告知楚将军,阿棣很愿尽微薄之力。至于见面,就定在三日后,平乐街上的昭文书斋吧。”
“冒昧问一句,请你出门可是会给你带来麻烦?楚将军说了,若是阿棣不便,他可以想其他法子。”疾风道。
“无碍。这些年,我不出门,一是觉得无颜见人,二来,自家人遭难,世间万物于我,不过是虚幻泡影,没甚欣赏留恋之处。”阿棣淡淡道:“因此,我想出门,倒也容易。大人不必担心。”
疾风笑了笑,道:“那就好。”听到院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他忙道:“有人来了,我该走了。”
阿棣点点头,道:“大人好走,恕阿棣不能远送。”
疾风摆摆手,终身一跃,便到了屋顶上,很快就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