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美人儿》初雪成海

8、复生蛊（2）

　　清晨，微凉。

　　王府安静，后院的仆人们，开始陆陆续续的忙碌。

　　前面的大殿上空荡荡的，只有笔直站立的侍卫。

　　晨光照射进来，却没有丝毫的温度。

　　楚明君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儿，听着林青云出了院子，才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虚惊一场……

　　这个家伙，是真的想要杀了她。

　　侧面来说，林青云对燕王备很是忠心嘛。

　　楚明君略作思量后，就走出门外，叫来了其他的侍女，吩咐她们，把木兮带下去好好照顾，然后自己更衣用膳，梳洗打扮，换了一套素白色的衣裙，长发简单的束起，就这样，干干净净的前去药庐了。

　　她想主动面对，见一见燕王备，更想问一问徐且行。

　　复生蛊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可以让自己穿越重生，让这具故旧的身体焕发生机……是邪还是宝呢？

　　徐且行一夜未眠，正在打盹儿。

　　楚明君走到药庐的时候，就叫那些侍女在外面等着，只自己一个，轻轻地进去了。

　　只见到处都是草药木架，还有浓重的中药味儿。

　　那徐且行疲惫的靠在椅子上，正在打瞌睡，而里面，想必就是燕王备了。

　　楚明君轻咳一声，走了进去。

　　徐且行睁开了眼睛，看见了神采奕奕的楚明君，先是一愣，继而就忍不住叹息起来，无奈道：“你怎么来了。”

　　他眼前的人，比前几天更加明艳动人，虽然打扮的素净，却不减那股子魅惑。

　　“我来看看他，也来问你一些事。”

　　“他还在休息，有什么话，就问我吧。”

　　楚明君点点头，坐在一边，把自己心中的疑问说了出去。

　　徐且行沉吟道：“为什么觉得我会知道？”

　　“你是神医，王备很信任你，我想——你一定比其他人知道的多，也明白昨天的事儿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徐且行不答反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冷静？”

　　得到了王爷的恩宠，若是江湖人，八成会愤怒，若是普通人，则是会欣喜若狂，这种冷静平淡的态度，又算是什么？

　　她根本不在意吗？

　　楚明君笑道：“因为我明白，激动是没有任何用处的，若不能冷静下来，我大概会死的。”

　　“呃！”

　　徐且行一愣，惊道：“莫非林青云去找你了？”

　　楚明君轻轻摇头，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徐且行吸气点头，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开始说复生蛊的事情。

　　“来源于古籍记载，据说是来自苗疆的宝物……得天地精华的一种虫子，被苗疆的‘毒蛊老祖’，祭练成了复生蛊，流传下来，也就成了传说里面的东西……”

　　楚明君仔细听着，端坐在那儿，认真的分析着现有的一切资料。

　　徐且行继续道：“你昨天，其实并不是中毒了，而是复生蛊苏醒了。”

　　“身怀复生蛊的人，是不怕其他毒物的，只是那种毒蛊，勾起了复生蛊的活性……虽然它一直蛰伏在你的身体之中，但是让你复活，想必也耗尽了精力，所以，我猜测。”

　　他咳嗽一声道：“只是猜测啊，我不了解这些虫子的，大概它是累了，所以陷入沉睡，然后你遇害中毒，复生蛊被那种毒物惊醒了，而你不能自控内力，无法安抚照顾它，它才会反噬于你，让你心痛难忍，坠入昏迷之中。”

　　楚明君轻声道：“我无意识间……那个，似乎是，非常的渴求男女之事。”

　　这话题，实在是难以启齿，却又不得不问。

　　“复生蛊阴寒无比，需要吸收男子的阳气，所以它会驱动你的身体……”

　　徐且行耐心的解释起来，最后道：“也就是说，和你同房的男子，都会被复生蛊吸走阳气，功力耗损不说，还会元气大伤。”

　　楚明君微微的挑眉，手指轻摩茶杯。

　　徐且行道：“除非对方是至刚至阳的内功路子，功力深厚无比，各方面都强于你，才能压过复生蛊去。”

　　楚明君微微阖眸道：“我很好奇，这样阴寒的东西在我的身体之中，若是我洁身自好，从此不合任何男人来往，又会如何？”

　　“洁身自好，自然是德性皆美，但是你体内的蛊虫也会阴阳失调，长此以往，便会重新陷入冰封。”

　　“林青云知道这件事吗？”

　　徐且行点点头道：“他昨夜就已经知道了。”

　　怪不得，一大早的就想杀了她。

　　楚明君沉默了一会儿，把事情捋顺，又问了一些复生蛊的细节。

　　徐且行并不避讳，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楚明君道：“谢谢，你没有瞒着我，我很感激。”

　　徐且行道：“我没必要瞒着你，你醒来的时候，说你很多事都没印象了……但现在不一样了吧？这些事就算我不说，以后你自己也会想明白的，因为你是楚明君。”

　　“我曾经很出名吗？”

　　“简直就是百年之前的江湖噩梦。”

　　徐且行苦笑道：“我爷爷辈的人，就是在你们魔门的压迫之下长大的，他初出江湖的时候，你已经死了，不过你留下的风流威名，各种桃花韵事，却是广为流传。”

　　“在我小时候，爷爷经常讲起你的故事，说你是千百年来最美丽，最厉害的一个妖女，怎么说呢，就是女妖精一样的存在啊。”

　　楚明君道：“听起来真是糟糕。”

　　“也不算是吧，到了那种境界，还挺叫人向往的，我亲眼见证了你的重生，这感觉也很微妙。”

　　徐且行眨眨眼，认真的看着楚明君，补充道：“今日的你双目有神，神采奕奕，比起前几天来，各方面都强了太多，可见，你的确是合欢宗的宗主，在双修之后，采阳补阳，会变的更加强大。”

　　“所以呢？”

　　楚明君抬手摸着自己的下巴，试探道：“既然你心目中的‘楚明君’不是什么好人，那你为什么不顺水推舟，让我被冰封？”

　　“那样子的话，王爷会心痛，而且……很遗憾不是吗？你这样的人物，没有去叱咤风云，反而再次陷入了死亡之中。”

　　他顿了顿，笑道：“虽然你本来就是个死人，也不该存在于世，不过今日一见，我却是改了看法，你很特别。”

　　“只可惜，林青云对我抱有杀意，我的这种特别，也不知道能延续到什么时候……”

　　楚明君叹口气道：“好了，我想和王备单独相处一会儿。”

　　她话音一落，里面就传来了一身不舒服的呓语——燕王备快要醒来了。

　　徐且行点点头，目光复杂的走了出去。

　　刚才那句话，她是什么意思？

　　莫非？她知道了是自己说她不好，影响林青云的判断，而去对她动手吗？还是，只是无心一句呢？

　　徐且行眯着眼，站在院子里面道：“大早上都干什么呢！快点儿忙起来，你去找林侍卫，把他请来，你去苗草堂抓药，把后面打扫干净。”

　　里面的楚明君，轻轻的坐在了床边。

　　她第一次如此认真的看着王备，这大秦帝国的燕王，这成熟而又尊贵的男人。

　　他看起来非常的疲惫，面容苍白，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都怪复生蛊吗？

　　楚明君抬手倒水，看着燕王备睁开眼睛，把水递了过去。

　　燕王备醒来的第一眼看见楚明君，心里面还是很惊喜的。

　　他就着她的手喝水，心里面柔情万分，沙哑着嗓子道：“你没事了，没事了就好。”

　　楚明君轻声道：“你既然知道复生蛊的可怕，就不该那样救我，我本来就是一个死人，被冰封也是情理之中……”

　　燕王备轻声道：“我喜欢你。”

　　楚明君避开了他深情的视线，咬了咬唇道：“可你根本就不了解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喜欢你，你就……”

　　“本王不怕，只要有你在身边，一切都无所谓。”

　　“说这么愚蠢的话，可不是英明神武的燕王备。”

　　楚明君叹口气，心情复杂极了，这个男人是真的爱她，可她却只是依靠他，感激他，她不了解他，对他也没有那种心动的感觉。

　　虽然喜欢、有好感、亲切、也愿意照顾他，却根本不是爱情。

　　燕王备看着一身白衣，墨发披散的楚明君，觉得她美的不可方物，一举一动间都是超凡脱俗的动人，可恨他没什么力气，不能坐起来，把她揽入怀中。

　　愚蠢吗？

　　被她这样说，也不觉得生气，反而有一丝甜蜜。

　　——爱情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楚明君道：“你有没有想过，我会害了你？”

　　燕王备霸气道：“你害不了本王。”

　　“你都躺在床上起不来了，还说大话。”

　　楚明君的话里，带了一点儿嗔怪和撒娇的意思，明眸之中波光流转，叫燕王备看呆了眼。

　　他自然而然道：“那是因为你太厉害，太迷人了，本王没办法……”

　　话未说完，外面的人就大声通传道：“燕王妃到！”

　　楚明君一愣，有点儿惊讶道：“你还有王妃啊？”

　　燕王备无法回答，只能讪讪一笑。

　　楚明君站了起来，似笑非笑道：“也是了，我怎么没想到呢，这个时代的人们，你这样的身份年龄，早就妻妾成群了……”

　　她似乎轻笑了一声，足下微移，转身离去。

　　果然，此情不可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