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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年年有鱼(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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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朝X月X日
      天气:看不到
      被禁足的第二天,我决定不再坐以待毙。
      抽出增光瓦亮的断云刀,伸进门缝就开始割。
      内力加固后的断云刀削铁如泥,整个过程很顺利。
      谁知我刚把锁撬开,还没来得及推,门自个就把我拉出去了。

      我连手带人“粘”在门上。

      门外站着的砚寒清明显也是半懵的,他一手端着食膳,一手搭在门框上,平日疏懒半压不抬的眸子微微睁大,半晌才回神咳道:将军真有先见之明,知晓微臣要来送饭竟早就在门边侯着了。

      我努力挽留我尴尬笑容里仅剩的一点礼貌:先生真是太客气了,咋还亲自送来了。下次我自己上试菜间就成,不麻烦您。

      他掩上门,径直将托盘放到茶几上:师相所托,微臣只有唯命是从。
      他弯腰一瞬,我便窥得他腰间之物,再移不开目光——是太虚海境的通关令。

      有了这个,虾兵蟹将统统都得让道,出海境找师相龙子那不是易如反掌?

      他仍在俯身将晚膳一一端出来,眼睫低垂,专心致志。

      可惜彼时门外海兵把守,耳目众多,难以下手。
      不急,不急,留得青山,何患无柴。庙还在,怕和尚跑了不成?

      假模假样把断成两截的锁又挂回原位,还好他没发现。

      本朝X月X日
      天气:微风浪
      写完这个就要杀入试菜间了,现在的我已经换上夜行衣,速战速决吧。

      本朝X月X日
      天气:风平浪静
      厉害了,我的师哥。

      本朝X月X日
      天气:大概是风平浪静
      江河怒涛真乃海境奇招。

      本朝X月X日
      天气:大概是风平浪静
      今天这章,是我用左手写的,有一点吃力,不过好在还能写。

      本朝X月X日
      天气:

      本朝X月X日
      天气:

      本朝X月X日
      天气:

      本朝X月X日
      天气:金色水母迁徙
      握笔还有点抖,导致字面目全非,一大长串跟喝醉的蝌蚪没两样。凑合写吧,我想将来有天重新翻开这本手札,我一定会对这几天印象深刻。
      居然磨到现在,没想到砚寒清这块铁板这么硬。
      梦虬孙回来了,一见我便大惊道:看到鬼,你手怎么了?!
      我说没什么,扫垃圾扫的。
      他道:听说试菜间爆炸,还以为你是被炸的。

      我说怎么可能,你不要诬陷我,师相叫我待在屋里擦地,我怎么敢上房揭瓦呢?对了师相呢,咋没跟你一道回来?
      梦虬孙眼神垂下来四处游弋,说欲星移事还没办完,晚两天回海境。

      他说的一本正经信誓旦旦,可脸色看着不大对,不知道是不是我多想了。

      本朝X月X日
      天气:海洋污染二级警报,出门请穿好皮具
      海境气氛依旧肃然,我完全帮不上忙,深感肌无力。

      本朝X月X日
      天气:群鲨过境
      傍晚和龙子埋伏在演图关,守株待兔,坐等鲨群入围。
      不逢战事,城下无兵,唯城头几面旌旗招展。龙子说,越过这城门,漂上去就是中原。他已到往过无数回,中原山川瑰丽,八珍玉食数不胜数,等海境这波风头过去了,也带我出去玩玩。

      他说的津津有味,乐不思蜀。我撑着头昏昏欲睡,也许当真是长埋心底的好奇藏不住了,脑子不做主的话脱口而出:那羽国在哪?
      他道:羽国?没去过,应该很远!你问这个干什么。
      头上群鲨压境,我醒了大半,道:没啥,就问问。

      本朝X月X日
      天气:无风无浪
      把昨晚叉的一匹鲨鱼送去下菜,味道挺好。

      本朝X月X日
      天气:微风微浪
      午后三人聚一块玩掷文贝。
      贝壳掀开的一瞬,右文丞哭唧唧的说他不想玩的,我们为什么非要拉他。
      我心底暗喜,面上严肃道:既然玩了就要输得起,收拾好你的心情特别是你的衣服,赶紧的,别耽误我们玩下场。

      不过十分钟,穿着云纹绉纱袍的右文丞重新登场。本就是个窄肩,纤腰束封,云纹锦绣,层叠错落如同金鱼尾鳍一般的羽纱是海境一贯的衣着特色。下面是两条修长旖旎的长腿,在长袍之下半遮半掩若隐若现。

      哎呦我的妈,现在想起来鼻子还热哄哄的。

      衣服是我借他的,我尚没入军时,穿过一阵子。
      梦虬孙我不知道,自打右文丞出来,我一双眼全在他两大白腿上了。
      他面红耳赤又拽又遮,可惜袍子就那么长。
      嘿嘿,并非没有下裙,出于私心,我递衣服时就给了他上半件袍子。不然上哪瞧这么个旖旎风景?

      他拽了拽不太平整服贴的木耳边,百般难耐的躲避着我们两个色狼的目光,皓膝一并,委身歪坐在对面。
      两条纤纤玉足看的本将军那叫个心花怒放。

      恕我直言,要我是个男的就当场拿下了。

      梦虬孙多半看傻了,半天不听他说话,我拐了一下他,笑道:这个补偿够本不?

      右文丞怎么个坐法都不满意,正满心别扭,一碰见个风吹草动马上惊起来,咿咿啊啊的问:啊...什么补偿?

      梦虬孙一面笑着打哈哈,一面暗地可劲捏我。

      既然友谊的裂缝已经填平,那接下来游戏我也不留手了,先把梦虬孙请去玄□□门口高歌一曲,又把他送去掀了鳞王的底裙。

      纵然我对我眼力再有信心,但是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天有不测风云,眼睛偶尔也会长到鞋底。
      三个贝壳盯错,掀到了鬼珠子。

      梦虬孙输最多,又被我出主意整最惨,所以一见我落马,迫不及待一把抢过发令旗。
      我知道此一失足,恐怕万劫不复,奉笑道:大哥有话咱好说。

      梦虬孙右手抓着旗子,左手枕在支起的腿上,靠过来笑得很卑鄙:去摸试菜间那位的屁股。

      ......我日。

      本朝X月X日
      天气:微风微浪
      跟梦虬孙玩了一晚上你追我跑,我藏你找。
      终于次日中午的时候,一道八景江湖劈下来,抬头就见梦虬孙扛着杖中剑。
      避无可避,我硬着头皮装模作样:我咋知道你说的哪位。
      他嘿笑:我带你去,指给你看是谁。
      说着就勾着我脖子,像是拎鹅一样把我拖去试菜间。

      午膳刚过,砚寒清正在收拾碗碟。
      他见了我,以为我只身前来又要捣乱,掌气暗凝,起手就要江河怒涛。
      谁知身后一嗓子,突然冒出的梦虬孙一把从后面将他抱住:就是这个!
      掌中气劲立刻熄火,不敢妄动,被梦虬孙挟持着,根本不知道我们要做什么,他面怀惴惴左右为难,顷刻退回为一个手难缚鸡的文弱小官。
      梦虬孙把他强制翻了个身,面朝里勒住他头,后背朝给我,粗暴的一把撩开层层后摆:快啊!赶紧的!
      砚寒清整个身子一抖,期期艾艾反抗的声音都变了调,被梦虬孙捂着只言片语呜呜道不出。

      怎么搞的忽然就有点兴奋了呢?
      我伸出邪恶的双手,咦嘿嘿嘿,师兄,实在对不住啊...

      本朝X月X日
      天气:抹香鲸压境
      蔚为壮观!...也就挺壮观的...没别想法。

      本朝X月X日
      天气:浮游物密度低,阳光直射海底
      打架累了去偷菜,吃了一碗闭门羹。

      本朝X月X日
      天气:海啸
      龙子又走了,不知道又要到什么时候回来。昨晚发生了海啸,这段时间海啸挺频繁,不安。

      本朝X月X日
      天气:无风无浪
      温习了一下师相教的剑法,嗯,差不多还给师相了。

      本朝X月X日
      天气:微风浪
      现在写手札的人姓鸡名无力。

      本朝X月X日
      天气:白海豚巡游
      嘿嘿嘿,如梦似幻,下回告诉梦虬孙,让他拉上右文丞来看。

      本朝X月X日
      天气:无风无浪
      数泡泡数到鸡无力。

      本朝X月X日
      天气:

      本朝X月X日
      天气:石镜洄游
      你看到的这章,是我抖着写完的。是的,从昨天到现在,身体还在抖。
      师相回来了。
      可他们的表情,令我害怕。
      第一次见到梦虬孙那番模样,六神无主,失魂落魄。我将已然魂不附体的他揽送回了潜龙崁,而后独自回到沧鸣居。一到家中,弦顷刻崩断,卧在贝塌上遏制不住发抖。

      一觉天明,并未入梦,何来清醒。

      本朝X月X日
      天气:无风无浪
      一看到梦虬孙的脸就想哭,根本没有办法张口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本朝X月X日
      天气:
      关在房里一天,不想说话,也没法说话。

      本朝X月X日
      天气:
      晚上去试菜房,门虚掩着。
      砚寒清在昏黄下拾掇碗碟,他说以后想吃就来,不用偷偷摸摸。

      本朝X月X日
      天气:无风无浪
      人生有很多求不得。
      就像右文丞说的,海蚌的珍珠,是在软肉里经过无数的摩挲,才得绽放光华。
      所有沙粒的聚集深深嵌入肉里,都是为了让事情往好的方向发展。
      所以我不怕。
      一切黯淡无光的、令人悲伤的,定会酝酿、磨合,直至脱变。

      师相,我们在等你醒过来。
      我一定听你话,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本朝X月X日
      天气:长尾深海鳐出没
      练了一天剑。

      本朝X月X日
      天气:风平浪静
      跟梦虬孙一起帮焦头烂额的右文丞打下手,处理冗杂公务。

      本朝X月X日
      天气:海豚洄游
      梦虬孙跟右丞去看啦,嘿嘿嘿!
      两人懵懵懂懂。悄悄尾随,哎呦看得我这颗老鸨心泛滥。
      末了梦虬孙突然大力抱了右文丞一下,光影交错,厮磨耳语。
      靠的太远未能听清,隐约是临别饯约。

      哦,龙子好像又要走了嚯。

      本朝X月X日
      天气:无风无浪
      昨晚睡床上忽然感到翻身困难,唉莫不是肥的快动不了?不能再吃下去了...堵住嘴巴迫在眉睫。

      可恶的砚寒清,晚膳点早过了,你为什么不把菜收拾干净?

      本朝X月X日
      天气:大量火体虫滞留
      砚寒清我跟你讲!你烧什么我都不会吃的!你倒了吧!
      我一边气势咄咄强调坚决不吃,一边往怀里的碗揣了两大块肥不带瘦的红烧肉。

      脸疼。

      本朝X月X日
      天气:微风浪
      捧着碗到试菜间化缘,试菜间里聚了一帮人,差点没挤进去。
      我正纳闷今天御膳房做菜是缺斤少两了吗,咋这么多人没吃饱,便在虾兵蟹将中瞥见一抹银灰。

      三皇子怎么回来了?
      砚寒清坐在床边号脉,床案躺着一位粉鬓姑娘,俊雅清丽,气度不凡。
      纵然为数不多几面,我却是认得,是砚寒清的表妹,误芭蕉。
      有人探来目光,我鬼使神差紧忙缩回身,抱着碗在墙根愣愣听了半响。

      仓促几句,听出了个大概。
      误芭蕉帮三皇子挡了刀,命悬一线。鲛人体质本就特殊,剑入肺腑,伤筋动骨,更非寻常药理可愈。
      三皇子不发一语,眉头简直快拧巴到一块去了。
      砚寒清低垂着眸子,边诊治边用夷然自若的语气劝解三皇子放宽心。
      可我觉得,那都是拖延之词,若是能治好,为何当时不入手?
      砚寒清平日虽淡然处世,不露圭角,可我清楚,在太虚海境,他若是没法子,那就真是无生机可觅了。

      他定然非常慌,从他一丝不苟紧绷的脸上就能知道。他的表妹在他心中一定占据着不可剥夺的份量。

      屋内焦灼不安,屋外的我举目海穹,鱼群寻着湛蓝的海际线从幽不见底的深渊,一路徜徉溯游向远方,恭敬虔诚,无一迟疑。看不到的尽头隐隐透来曙光,我记得梦虬孙告诉过我,那个方向是演图关。

      低头尽处,断云刀清亮铮然。
      师相啊,你对我的教导咋这么矛盾。

      本朝X月X日
      天气:阳光普照
      要说境外医手,在我记忆里倒是存着一个,当年师相病危,便是幸援他处。
      瞒过城兵耳目,出了关口浮上岸,时隔遥远,只能凭感觉摸寻,依稀记得他傍海而居,从黑夜白昼交替来看,当是寻了三日有余。最后在海境南岸一户篱笆院内,我碰到一个斯文不失伟岸的男人。
      是我印象中的样貌,鎏金锦衣,手持毫秤,惜岁月久远,彼时年幼记忆浅薄,再逢时我叫不上他的名字。
      他扬言我打得过他,便把药给我。
      我谅他看上去是个文人雅客,一再留手,不想他处处相逼,招走偏锋。我心怀踹踹,一不留神,被他逼出了断云石。

      招行一半,他忽然收了手。将药分成两份,一份当即给了我,一份则要我择日再取一趟。

      他再无多言,我却恍惚难安。

      本朝X月X日
      天气:风平浪静
      两日路程,回到海境。
      入目第一眼,是砚寒清守在床边,手握方巾亲力亲为,如丝如缕。我猜他这几日大约寸步不离。

      唉,不得不承认,跨进门槛那刻,我有点酸。我这好歹也占个妹字,怎么只有偷菜被你关起门来打的份儿呢?差别待遇这么大。

      他接过药瓶,拔开木塞观察半响,中途意味不明的投向我几眼,望的我心怀踹踹。最终还是给误芭蕉服下药。待看到人面色起暖,才缓缓放下眼帘,微不可见长舒了一口气,转过身来彻彻底底看向我。
      那眼神,是在质问。

      我非是师相那样口舌伶俐的人,别说编造个可信度说得过去的理由,就算一板一眼照着事实解释,要不给自个抹黑那也是极其困难之事。
      那索性就不解释。缄口不言,乃最佳良策。

      他看了我半响,只张口:为何只给你一半药?

      我哑口无言。
      说实话,给他前,我并没告知他实情,这只是一半的量。只想着我不说他不问,有一半是一半,先解了误芭蕉的危急再说,剩下的,再让我逮着暗度陈仓的机会,出一趟海境把另一半药酒补上,天衣无缝。

      是我低估了砚寒清的医道阅历。
      人啊,就是一点侥幸之心都留不得,尤其是我这种印堂发黑抬头见鬼的,有一点心怀不轨的侥幸,立马老天爷就让你撞钉子上。

      他横来一语,堵得我几乎说不出话来。他又道:还有一半呢?

      我要怎么解释?我断无找到一个让那人把药分次给我的理由啊。

      或许本就预料之中,并不对我的反应有所期待。砚寒清已经转回身,抬起一只手将被褥往上拉了一些:听我的话,别再出海境。药酒我有留底,我会尽快调配出来。
      我忍不住脱口就问:师相可以出海境,龙子可以,为什么只有我不可以呢?

      我没有听到回答,可短短一瞬,他背影如琢如磨,波澜不兴。师相音容,仿佛历历在目。

      本朝X月X日
      天气:阳光
      不知砚寒清有否调出药方,时限一到我仍依约出了海境。误芭蕉的伤重要,我不是怄气...算了,我在给谁找理由呢,大概是自己吧。
      两次来往,让我摸清了门路,半日不到,就抵达了神农有巢。
      篱笆下的石凳上,坐着一个华贵暗红袍的男人。
      他伸出的一只手自然平摊石桌,掌心向上,手腕隔空悬着一根银光烁烁的丝线,丝线的另一端,是敛眉沉思的医者。
      我看不到红衣客的正面,可光是英姿勃发的背影,入目刹那,只觉一股说不出的魄力,震慑心扉,压得我竟无法抬头。

      他给我的感觉很不好。
      又或是师相砚寒清的告诫犹言在耳,让我心怀不安。
      登时药也忘了拿,我足下一点调头就跑。

      两颗旋转的器物嗡鸣飞出,从我后背绕过,霎时逼至眼前。
      我当然识得那是何物。

      始作俑者坐在石凳上,纹丝不动。声音从他的背影传来,他说他曾结识我的生父,还问我,是否想要知道我父亲的事情。
      他语气淡然,不知道为何,从他开口的那刻起,我就冷汗簌簌身体也抖的不像样子!

      我说我不想听!

      一路夺命狂奔,现在回想,我甚至记不起我是如何一个人回到的海境。
      我很害怕,可是我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本朝X月X日
      天气:晴空万里
      再一次鬼使神差的去了神农有巢。

      从鸩罂粟手中接过未及拿回的药,两只手一经分道扬镳,便见那道英挺沉稳的红色。
      他又在那里,在那张石凳上,让我生出他从未移开过身的错觉。

      他沉沉的道:倦鸟总会归巢的。
      我说我的巢在海境。
      他笑了,挺拔的背影轻颤两下。他说我在欺骗自己,欺骗自己是条鱼,借此逃避过往,活的心安理得。他说得言之凿凿,我的双耳却充满了讥讽与嘲笑。

      我捂住耳朵深深蹲下来,可怎么也隔绝不了回荡在脑海中的嗤诋。

      本朝X月X日
      天气:阴
      我的父亲,死在欲星移将我带回的那一天。
      死因不明。我等待着,非常有耐心的。如果我应当知道,欲星移定然会有向我开口的一天。
      很可惜,我没有等到。
      我大抵能猜到,我的父亲应该做过一些天地难容之事。因为欲星移曾告知我,父亲一生卓尔不群,心比天高。可惜一招不慎,满盘皆输。我好奇问过,他输给了谁。师相摸摸我的头道:说起来你父亲输的不算亏,毕竟对方有那一枝独秀辅佐在侧。若对弈者是我...咳,我不想与那人对上,我要成功做人。

      我想我可能是疯了。我正在去羽国的路上。
      一路我的脑子里徘徊着的,不是我想知道什么,而是我能知道什么。

      本朝X月X日
      天气:晴
      路倒并不崎岖,对于完全陌生的我仍是难走。不断有野鸟衔来纸条,记载了指南导向。
      我猜是那红衣客写的。

      本朝X月X日
      天气:小雨
      浑浑噩噩的从民和年稔的羽国回来。
      在演图关口,我被鳞王拦下了。

      我觉得我大约是玩完了。

      本朝X月X日
      天气:微风浪
      鳞王令我去镇守西北流域,那是与中原接壤之处,离海境主城非常遥远。如此一来,我便要与众人长年累月的分离,我不明白他为何突然颁此诏令。
      他说这是师相的决定。

      真想大哭一场。

      本朝X月X日
      天气:金色水母洄游
      出发的日子。
      龙子未归,不能与他告别,油然存着几分遗憾。
      送别的只砚寒清一人。越是往远方,越可见淅淅沥沥的雨落入海境。他踩着碎雨尾随在后,垂眸一言不发。

      一直到漫荒原。

      我将师相交与我习武的那口几近生锈的剑,捧托到他手里。白布缠绕,封裹严实。我不希望,这口剑在他手中,有朝一日会有用武之地。

      我道:我不在了,你要把好吃的都留给龙子,双份噢。

      本朝X月X日
      天气:可见落雨
      离中原很近,能看到雨水落进海境,很清澈,很冷。

      本朝X月X日
      天气:阳光直射海底
      睡了一天。

      本朝X月X日
      天气:无风无浪
      带兵巡视边境。

      本朝X月X日
      天气:可见落雨
      闲来无事写信给砚寒清,问到龙子咋样。
      他的回答永远只有两个字:放心。

      本朝X月X日
      天气:微风浪
      想师相,想龙子,想右文丞,想砚寒清。

      本朝X月X日
      天气:无风无浪
      仍然想师相跟龙子,右文丞还有砚寒清。

      本朝X月X日
      天气:风平浪静
      砚寒清,我想你了。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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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年年有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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