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朝毒后本纪》柳小七

4、后周朝乱政失神鼎

　　出了皇极殿，林仪上了凤辇，说一声，“摆驾东宫。”

　　想起东宫太子，这也是个有趣的人。自以为是情圣。这个也想护着，那个也想爱着。有点儿精神头儿，都耗在女人堆里了。当年自己没能嫁给他，反而成了他的继母，还难受了好几个晚上，现在想想真是好笑。

　　东宫早被神策军围得水泄不通。林仪登上崇文殿。太子披发跣足跪在阙下，手里拉着太子妃，也就是林仪的妹妹林绮。

　　林仪面无表情，说句：“宣旨。”

　　秦宁扯着公鸭嗓子，装腔作势的喊喝，“上谕：太子妃林氏，荧感失道，怀不德，与父西乡侯潇肃谋，危害社稷，扰攘中外，无妇人之德，不宜奉宗庙衣服，以承天命，其退避宫，上玺绶有司。钦此。”

　　说毕，一群如狼似虎的内侍，不由分说，把林绮唔了嘴，就往外拖。萧承乾急了，一下子扑到林仪身前，凄声道，“衡儿，衡儿，晚妹妹什么都不知道。你何苦为难她。”

　　林仪正色，摔开萧承乾的手，道，“太子失仪了。”

　　萧承乾脸色一暗，顿首道，“启奏皇后。太子妃实在于此事无关。还请皇后明察。”

　　林仪挥了挥手，所有的人都退出了崇文殿，只剩下林仪和萧承乾。

　　林仪蹲下身，用手轻轻撩起萧承乾散落在脸上的头发，用手指轻轻抚摸着那如削的面庞。两个人好半天，都没有说话。

　　承乾眼边似乎有一滴泪，林仪轻轻的帮他拭去，跪在他身旁，放柔了声音道：“乾哥哥，你怪我吗？”

　　萧承乾别过脸，发生了这么多事，怎么可能不怪她呢。他多希望一切都能回到十年前。他的若衡若是能够变回那个天真烂漫，不懂世事的小姑娘该有多好。九重宫阙，这无耻的怪兽，吞噬了多少如花似玉的少女，又玷污了多少纯洁如水的冰心。

　　林仪缓缓放下手臂，一把把他推开，怒道：“我知道你怨我恨我。可是，我更恨你！我恨死你了。你早知道了皇上赐婚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为什么没有做哪怕一点点的努力！你找过皇上吗？你找过我父亲吗？你甚至连晚妹都没找过！你这个懦夫。你说你心悦我！这就是你心所悦吗？你根本就一点儿都不在乎我！为了我，你一点点努力都不肯做！”

　　“不是的。我心悦你！我去找过父皇，不过路上。。。”萧承乾急声争辩，可是声音不由得越来越小。

　　“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再听你的废话了。我这个人，你很了解的。你心悦不悦我，我无所谓。我只知道，我心悦你。我心悦你。”

　　说话间，不由泪水盈出了眼眶。林仪使劲眨眨眼，努力把眼泪收了回去。却又突然一把抱住了萧承乾，把头扎在他的怀里，蹭一蹭，终于抬起头，将薄薄的唇压在了萧承乾龟裂的嘴唇上。

　　两个人的舌，不知不觉卷在了一起，许久才分开。

　　林仪脸颊上露出了一丝微笑，道：“你不给我的。我自己会争取。我不会杀晚妹妹，我会让她回林府。我会扫清你即位的所有障碍。倒时候，等你登上大宝的时候，你才会知道，只有我，只有我才配站在你的身边。”

　　“不！晚妹妹是无辜的。你把她送回林家，就是要她的命！她不像你。她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懂。她不是一个坚强的人。她只是一个瓷娃娃，一碰就碎了。”

　　林仪心里一阵阵的怒气往上冲，那和该着姑奶奶就该跟破烂儿似的，往阵前一扔，人来挡人，马来挡吗？

　　她把已经窜到嗓子眼儿的怒火压了下去。轻轻拭了拭眼角的泪，脸上突然露出一片灿烂的微笑，眼光闪过一片恨绝，对着萧承乾说：“乾哥哥，你放心。晚妹妹不会有事。你也不会有事。爹爹也不会有事。我这就去明德殿，我保你登龙位。你放心。你的名声也不会有损的。你和晚妹妹都会好好的。”

　　萧承乾心中猛得一颤。用手抓住林仪的素腕。他舍不得林绮，可是又怎么舍得十来年魂牵梦绕的林仪呢？

　　萧承乾低下头，道，“晚儿真的是无辜的。我做不做太子无所谓，但是不能伤了晚儿。”而后几乎听不到的声音，“也不能伤了你。”

　　林仪勃然大怒，大叫道：“什么叫做不做太子无所谓。那我这十几年又算什么？我在你心里又算什么？”

　　说着扎进萧承乾的怀里，嚎啕大哭。

　　萧承乾轻轻的抚着她的头，也暗自落了泪。为什么要生在帝王家？！

　　好一会儿，林仪止住哭声，收敛了情绪，道，“这次爹爹做了这么荒唐的事情。群臣和皇上怎么能善罢甘休呢。要想保住晚妹妹，真是不易。“

　　又考虑了一会儿，林仪接着道，“你太子詹事府里有三个舍人，你交给锦衣军吧。我下半晌，让人把林绮送回来。” 看着萧承乾木讷的点点头，林仪站起身温柔的帮太子束起头发，整理好妆容。就像一个小娇妻。

　　林仪缓步出了崇文殿，仍然那样的端庄华贵。心里却早乐开了花。詹事府那三个老狐狸，林飞花了三年时间都没能把他们挖出来。舍出老娘这张老脸，亲了两口，他们就全玩完了。看来还是屡试不爽美人计。

　　天康十四年的元旦，林仪过的格外暇意。林潇肃被从朝廷里连根拔起。卢慕安当了替罪羊，致仕，即刻遣送回籍。出了京没三天，一队缇骑赶了上来，一根绳子，葬送了一条老命。高泽、柳茂如均以谋逆罪族诛。其他，凡是在刘文举奏章上署名的大臣，全部革职抄家。倒是始作俑者，刘文举没有任何处分，反而平调去了富庶的江南北道。林潇肃致仕，回府养病，非奉诏不得出西乡侯府一步。太子足疾复发，皇后恩准太子妃回东宫侍疾。东宫詹事府舍人侯览等人，教唆太子不孝，大辟。

　　过了正月十五，东宫又传来了一个好消息。太子妃有孕。盼了多少年了。终于要有皇太孙了。

　　阳春三月，樱花初绽。林仪面前一幅超大号的全国地图《大周天康皇舆全览图》。林仪把宫女内侍全都赶了出去。得意忘形的在紫宸殿里跳了一段恰恰。这老胳膊老腿，真是好久不跳，一不留神就抻着了。林仪扶着腰，夹起一块儿蜜瓜，放进嘴里。这是西域八百里加急进贡的。你说这生在古代容易吗？为了吃块儿哈密瓜，都得先挣个皇后当当。

　　一边吃，林仪一边想，朝廷里没了阻碍，太子如果生个儿子，明年就把那个老不死的弄死。不行，还是得先把太子弄死，然后再弄死那个老棺材瓤子。然后，扶太孙即大位，当个五十年的太皇太后。呵呵。然后是先修长城呢，还是先疏通运河，还是征西域呢？不行，不行。看着扶桑以外的汪洋大海。林仪心道，本宫要大造楼船，出海，去寻找那燃烧时会发出香味的草药。这没烟抽的日子，太难熬了。

　　林仪一边想入非非，得意洋洋，一边拿了最大的一块哈密瓜，塞进嘴里。想未来的好日子想得太入神了，身子一个踉跄，整个哈密瓜，还没来的嚼，“刺溜”滑了进去，好大一块整整卡在了咽喉。林仪使劲掐着自己的喉咙，想叫，却一点儿声音也发不出来。偌大的紫宸殿，空无一人。急得林仪把桌上的东西都摔在地上。但愿殿外的那些蠢货们耳朵能够警醒点。

　　可惜四周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呼吸越来越困难。林仪脑子一片空白。只想起一件事，想我端慧皇后，武则天一样的人物，居然被一块哈密瓜给噎死了，这历史该怎么写呀。渐渐的，四周变成了一片黑暗。

　　周平帝天康十四年正月十八日，孝平端慧景皇后暴崩于太极宫紫宸殿。当日晚上，平帝崩于明阳殿。黄门侍郎秦宁，大学士周莫图，鸾台令林飞秘不发丧。十九日夜，烧东宫，密谋诛杀太子。博望侯周烈起兵助太子。双方在兴京城内大战。太子军不利。二十三日，周烈烧延平门，与太子退出兴京。

　　二月，太子传檄各地勤王，集十一镇二十万大军，围兴京。双方在兴京数月大战。自周兴以来，中原百余年没有战争，民众几十年未见过刀兵。兴京一切供给均依靠外运，百姓存粮多不过数日。连月大战，交通断绝，城中疾疫横行，人相食，死者十之七八。

　　夏八月，周烈破开远门，秦宁周莫图自杀，林飞不知所终。周烈尽杀平帝诸宫妃，又杀宫女太监五千余人。宫中为之一空。

　　九月初八日，太子在皇极殿继皇帝位，改明年为元衡元年，史称周愍帝。初九日，诏下：废内阁，恢复丞相制度。初十日，以林潇肃为左丞相，大将军，大司马，开府仪同三司，以周烈为右丞相，骠骑大将军，大司空，开府仪同三司。

　　九月十二日，林潇肃密奏周烈谋反。十三日杀周烈于玄武门外。周烈素有忠勇之名，深得军心，无故被杀，中外失望。

　　冬十一月初一日，卢阳节度使林殊称愍帝弑母篡位，聚卢阳，天雄，燕蓟三镇反。

　　元衡元年一月，林殊起兵四十万，打着为端慧皇后报仇的旗号，渡黄河进兵兴京。愍帝以林潇肃为大将军，尽起全国之兵八十余万在汝河两岸与林殊大战。至六月，林殊粮草匮乏，遂孤注一掷。六月十八日，尽起精兵突袭林潇肃北岸大营。大战自早晨至黄昏，日落之时，忽南风大起，风沙蔽日，北军目不能视，遂大溃败。林殊仅以数十骑逃回卢阳。林潇肃也损失三分之二以上的兵力。

　　元衡元年春三月，葬平帝于永陵。葬孝平端慧景皇后于昭陵。群臣上书，曰：帝后不合葬，与礼不合。帝置之不问。

　　元衡元年至元衡五年，帝与林殊连年大战于河北。黄河两岸赤地千里，白骨露野。元衡六年从春至夏，河北大旱，林殊军颇不利。

　　元衡六年夏八月，林殊开孤竹关，左衽降燕虏。北燕昭平帝以林殊为平南王，安远大将军，尽起全国三十万骑兵，助林殊南征。周军与北军大战于河南七女庙。周军大败。林潇肃自杀。十月，北军围兴京。

　　元衡七年春二月，兴京粮绝。三月十一日周愍帝自焚于太极宫。十三日城破，林殊屠城七日，尽杀周宗室大臣。周遂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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