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反扑》卫青城

4、生命代码4

　　余英博抹了一把脸，身心疲惫地走进警察局。

　　二队副队长给他倒了一杯咖啡，说：“提提神。”

　　余英博礼貌地道了声谢，一口喝光了杯中苦涩的液体。他刚刚从医院赶过来，他的儿子高烧不退，妻子留在医院照看着。

　　接连失去了三位至亲之人，儿子的病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也导致了他情绪的爆发，还好医生说儿子发烧只是普通的着凉引起的，不是其他严重疾病的并发症。

　　“你们叫我来是有什么新发现吗？”

　　二队副队长看了看贺柏，说道：“在说新发现之前请允许我为您介绍这位先生，他姓贺，是上头的专家。”

　　这个“上头”倒不是二队副队长在故弄玄虚，其实他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不知道它的职责范畴，不知道它的权力范围，只知道这个组织的成员都是隐藏在网络背后的匿名工作者，大多数人只听说过它的名字和光辉成就，却从不曾真正了解它。

　　专家？余英博瞄了贺柏一眼，贺柏正在看自己的手机，专注得都没有给余英博一个眼神。

　　副队长颇有些尴尬，余英博却不是很在意，只敷衍地问了声好。

　　“咳咳，”副队长连忙转移话题，“是这样的，余先生，我们想问问你近期在生活和工作上有没有与人发生过冲突矛盾？”

　　余英博拍了拍颓丧的面庞，努力让自己精神一点，疑惑道：“这个问题之前不是问过了？”

　　副队长说：“这次是让您重点回忆那些从事信息技术行业或者有机会接触到信息技术从业人员的嫌疑人。”

　　“这与我父母和姐姐的死亡有什么关系！”余英博有些烦躁。

　　“这……”副队长看向贺柏，他对那种技术问题可半点也不懂，没法给余英博解释。

　　在两人的注视下，贺柏的视线终于从手机屏幕上离开了。

　　“如果你想知道有什么关系的话，最好仔细回忆一下。是你坚持说事情有蹊跷的，我们也只是不放过任何一种可能性罢了。”

　　余英博的目光在副队长和贺柏身上来回移动，像是评估他们是不是在耍他，最终他依言努力地回想了一番，得出的答案却和上次一模一样。

　　“你们别看我是个小老板，我平时真的很顾家的，应酬去得也不多，不管是私下的还是生意上的朋友关系都不错，除非是我在不确定的时候得罪了人。而且，如果是我的错，凶手为什么要盯着我家人呢，要是真的有神不知鬼不觉的手段，为什么不直接用到我身上？”

　　他话音刚落，就见贺柏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绕着他打量了两圈，眼神跟探照灯似的。

　　“你有没有遗传你父亲的心脏疾病？”

　　“没有。”

　　“平时身体健康吗？”

　　“健康，今年只吃过一回感冒药，没进过医院大门。”

　　见余英博被盯得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副队长赶紧拉着贺柏坐下，又问道：“你再想最后一次，有没有人和你家人都产生了争吵？”

　　余英博皱着眉歪着头苦思冥想半晌，忽然犹豫道：“还真有一个……”

　　副队长心中一动：“是谁？”

　　余英博有些茫然：“是我姐夫……不可能的吧……”

　　“你姐夫为什么和你们家人争吵？”

　　余英博叹气道：“还不就是为了钱呗。”

　　余家在余英博父亲那代没什么成就，收入勉强能糊口的那种水平。他的姐姐和姐夫也就是在那个时候结婚的。为了供余英博完成学业，姐姐大学没读，早早地工作了，工作中认识了他姐夫，两人不算有感情，就是看着还顺眼就搭伙过日子。

　　不得不说余英博的姐姐没白牺牲，余英博读书读完后有了大出息，自己创办了公司，公司还越做越好，很快就成了本地的年轻企业家的代表。余英博感激姐姐，经常补贴姐姐的家用，而他姐夫却从拿到钱开始变得越来越混蛋，不再去做他那份薪酬微薄的工作，反而一门心思想要挤进余英博的公司，对他姐姐的态度也越来越差，整日里在外面浪荡，除了回家拿钱之外根本当他姐姐是隐形人。

　　姐姐是个心性倔强的，看丈夫这个样子只恨自己当年眼神不好。她想和他离婚，余英博的姐夫却打死也不愿意和她去民政局，毕竟要是离婚了他就没理由再从小舅子这里得好处了。

　　姐姐没有被丈夫的花言巧语蒙骗，她毅然决然选择了分居两年，于是姐夫就开始三天两头到女方娘家闹，吵得余英博的父母心烦不已。

　　余英博低声道：“虽然我姐夫真的混蛋，但当年最困难的时候他是跟我姐姐一起挺过来的，还给我买过课本，送过书……我不觉得他会做到这么严重的地步。”

　　而且他姐夫说穿了就是没本事，不然不会掉进钱眼子里死皮赖脸不肯离婚。

　　他那样的人要是想得到神不知鬼不觉的作案方法，柯南都要自愧不如了。

　　“你姐夫知道你父母的病史和你姐姐去体检的事情吗？”贺柏搓了搓手指，问道。

　　“当然知道啊。”

　　“我们需要你父亲的心脏起搏器和你母亲的无针注射器来检查，如果你姐姐的检查报告还在就更好了。”

　　余英博说：“心脏起搏器随我父亲火化了，无针注射器和检查报告都还在，我明天就给你们送来。”

　　送走了余英博，贺柏对副队长勾了勾手指，邪笑道：“找两个人去盯着余英博的姐夫吧。”

　　副队长有点懵：“他这就成了犯罪嫌疑人了？”

　　“等余英博把东西拿来也许就能确定。”贺柏摸了摸下巴，喃喃着重复了一遍，“也许……”

　　副队长仍是一脸我不懂的表情，贺柏豪爽一笑，递给他一支烟，大大咧咧地搂着他的肩往外走：“走吧，老子请你吃饭。”

　　副队长刚想劝他总说老子不礼貌就被按进了电梯。

　　同样是午饭时间，程云追正在空无一人的工作间补眠。

　　林雪本来跟着众人去食堂吃饭的，走到一半想起手机没带又折返回来，恰好看到程云追趴在桌子上。

　　轻微的脚步声刚刚出现程云追就醒了，睁开的眼睛中并没有多少睡意。

　　林雪心中有些惊讶，面上却打趣道：“你昨天晚上去做贼了？”

　　程云追淡定地扯了扯身上昨天的衬衫：“没有。”

　　“噗——”林雪失笑，莫名地觉得程云追有几分逞强的可爱，“吃完饭回来再睡吧，今天食堂那个小炒手艺很好的大妈销假回来了，值得尝试。”

　　程云追看了看手表，说：“不了，有人约我出去吃饭，大概还有十分钟就到了。”

　　“女朋友？”林雪颇感兴趣地问。

　　“不是。”

　　“那男朋友？”

　　“……不是。”

　　“真没意思。”

　　“……”

　　“哟哟哟，看这是谁呀，趁着大家都不在，孤男寡女做什么勾当呢？”

　　这个刻薄的声音……林雪皱了皱眉，转头一看果然是后勤部的女主管。

　　“你来大姨妈了吗，不止大姨妈还口臭。”

　　“你——”女主管气得脸上的粉都掉了一层，斜着眼睛打量了一下程云追，说，“小白脸长得倒是不错，不过林雪，你的眼光一如既往的差，这男人啊，光长得好看没有用，好看买不了房子买不了车，甚至买不起一件新衬衫。”

　　程云追无辜躺枪，心说我这衬衫招谁惹谁了。

　　“衬衫啊……合身的才是最好的，新或者旧有什么关系呢？”

　　“我倒不晓得你现在追求这么低了，当年跟我抢男人的架势呢？”

　　林雪潇洒地撩了一下头发：“谁还没有个年少无知喜欢花衬衫的时候啊，既然你喜欢就让给你了呗。”

　　程云追有点听说过林雪和这个女主管之间的事情，据说她俩大学是同学，然后因为一个富二代男生上演了一场三角恋，其实是男生先和林雪在一起，后来劈腿了女主管。毕业后，两人还很巧合地来了同一家公司，林雪在销售部却混得比女主管好，晋升机会也比后勤部大多了，心高气傲的女主管自然不甘心，总是逮着机会就要对林雪冷嘲热讽。

　　林雪懒得再理女主管，拿上手机跟程云追说了句“下午再见”就去了食堂。

　　程云追看时间差不多了，拿过椅子上的外套往外走。

　　“喂！你当我是透明人吗？”

　　程云追偏过脸，面无表情，那意思——我跟你很熟吗？

　　女主管蹬着高跟鞋哒哒哒地跟在程云追身后，一边走一边骂道：“你还敢白眼看我！一个实习生而已，信不信我跟上面说一句你就得立马收拾包袱滚蛋，以为攀到了林雪就什么都不怕了吗，瞧你那穷酸样……”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走出了公司，门口缓缓驶来一辆汽车，夏子青放下玻璃探出头来笑着喊了一声：“老大！”然后面带疑惑地瞟了女主管一眼。

　　程云追径直上车，在女主管目瞪口呆的表情下离开了。

　　恍恍惚惚地回到里面，女主管仍然忘不了那在阳光下隐约闪着光芒的三叉戟车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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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注：三叉戟是玛莎拉蒂的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