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别错乱之宋朝》木鱼老师

3、化成灰我都认得

　　屋内并未点灯，看不清光景，只闻到一股夹杂着鸡粪味的霉味。年轻男子叫道：“喂！有贵客，快上灯！”不一会儿，一点点黄豆大的灯焰亮了起来，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麻脸女子捧着灯，低头从里屋走了出来。

　　借着灯光，张小伟这才看清屋内景象。屋子低矮狭窄，入门是一个五六平方米的小天井，一个鸡窝将天井占去了一半，一条狗正凑在鸡窝旁的破碗前舔食，朦胧中看着倒长得挺肥的。天井往上是一个灶台，灶台旁放了一张矮桌、两把小竹凳，最后面是两个黑洞洞的房间。张小伟不禁皱起眉，心想：这鬼地方怎么这么穷酸？是整个国家大体如此，还是只有小范围如此？如果整个宋国都是这种鬼样子，老子也太倒霉了！

　　年轻男子请张小伟在小竹凳上坐了，自己在另一只上坐下，说：“小人名叫黄二，是本地人氏。刚刚听闻大官人来自美洲，却不知大官人尊姓大名？在贵国是何种身份？”

　　张小伟说：“我叫张小伟，是我国的使者……就是钦差大臣啦。”

　　黄二忙起身，跪下向张小伟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说：“大贵人光临寒舍，小人蓬荜生辉。”施完礼，黄二指了指麻脸女子：“那是小人的浑家。”又招呼妻子：“快过来！这位张大官人，是西蕃来的大官、大贵人，快来见过礼！”

　　他的妻子走过来，跪下磕完头，便被黄二指使去给张小伟盛粥、煮菜。

　　张小伟问黄二：“我初来贵国，一无所知。却不知贵国‘官家’为何不能称什么什么宗？老兄可否指点一下？”

　　黄二说：“某宗是庙号。只有已经驾崩了的先皇及先皇以上的各官家，才能称为某宗。先皇是宋哲宗。哲宗皇帝并无子嗣，当今官家是哲宗皇帝的弟弟。”

　　张小伟在历史方面的知识，连三脚猫都算不上，大概勉强只算二脚猫功夫，原先他想着要凭历史知识，在这世界上干出一番大事，不过是以穿越剧的套路来套在自己身上罢了。什么宋哲宗，他听都没听过，自然不知道下面的这一任皇帝是谁了。于是他又说：“感谢兄台指点。却不知宋哲宗往上，是哪一位皇帝？”

　　黄二说：“当今官家和哲宗皇帝，都是神宗皇帝之子。”

　　宋神宗这名字，张小伟倒是在中学历史课本上看过，依稀记得是北宋的一个皇帝。好歹算是基本了解了自己现在所处的时代了。

　　这时黄二的妻子端来了一碗粥、一碗菜，放在了桌上，然后轻手轻脚走回了黑漆漆的里屋。

　　黄二笑容可掬地说：“小人家贫，招呼不周，请大官人随便吃些粥菜。”

　　张小伟看看桌上的两个大碗，一个装了大半碗米汤，底下薄薄的一层饭粒，一个盛了小半碗黑乎乎的不知名的东西，貌似是某种蔬菜。他不禁皱了眉头，没有丝毫胃口，反有了点尿意，便问：“请问厕所在哪？”

　　黄二愕然：“厕所是什么？”

　　“茅厕，茅坑，反正就是屙屎屙尿的地方。”

　　“哦，出门，左拐，空地上的树底下就是了。要不要我陪您去？”

　　“心领了心领了，这可不用你陪，我自己去得了。”

　　张小伟走到乱草丛生的空地上，望着稀稀拉拉的几株“厕所”，挑了最近的一株，站着往裤子里一掏，就要排泄。这么一掏，掏了个空，才再一次想起自己如今的性别，不由得又悲从中来。他走到最远的一株树后，左瞧瞧，右望望，确定四周没人，这才半蹲下身，躲在树后排泄。听着因为距离太近而显得奇怪的哗哗撒尿声，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躲在女厕所外偷听女生撒尿的变态。上个厕所都这么尴尬，洗个澡还不得像是在非礼女生？他想：在这个世界，要有多风光，要成就多大的事业，才能填补得回老子这下面的损失啊呜呜！我该到别处看看去，别处可千万要很繁华。要是这世界到处都像这鬼地方这么破落穷酸，老子……老子就要杀人了！都怪那条恶狗，可把我害惨了。

　　张小伟上完厕所，啪塔啪塔地甩着两只过于宽大的鞋子，垂头丧气地走回黄二家。黄二家的那条狗已舔食完了破碗里的东西，见张小伟进来，便走过来，对着他吠了一声。张小伟吃了一惊，虽然光线很暗，但离得近，他仍认出了那条狗，毕竟他和它可是有着变性之仇的——“这畜生化成灰我都认得，”张小伟想。他停在了门口，直瞪着这条狗。

　　黄二走过来，问：“您对这狗感兴趣？”

　　张小伟说：“我自然认得这黄狗衰仔，它化成灰我都认得，它是我从美洲带来的。这衰仔怎么在你家？”

　　黄二诧异道：“这是我自家养的狗下的狗崽子，我看着它出生的，生它的那条老狗前两个月才死。大官人是不是认错啦？”

　　张小伟说：“是么？太像了！想不到此地的狗和美洲的狗相隔遥远，却长得这么像！不过外观虽然相似，脾性却不同，这狗的脾性比我那衰仔，那是一个天一个地。”说着，张小伟摇摇头，回小竹凳上坐下，问黄二：“不知广州城基本的布局如何？最热闹繁华的地方是哪里？”

　　黄二热情地招呼道：“吃菜、吃菜！请大官人边用餐，边听小人陈述。”

　　张小伟端起碗筷，勉强夹了一根黑乎乎的东西放进嘴里：没一点油花，盐倒是不少。他勉强将那根东西咽下去。

　　黄二小心翼翼地问：“敢问可是菜肴不合您的胃口？”

　　张小伟忍住恶心，摆摆手：“我不饿，请你继续指教。”

　　黄二这才说：“现在广州城的知州是王大人。官府在北边，要过珠江。北边是市中心，甚是繁华。此地来往的藩客甚多，蕃商也不少，多居住于西边的蕃坊。朝廷在本地设有市舶司，管理蕃船蕃货税收。市舶市由知州大人兼任。贵国皇帝派您来此，不知是通好还是通商？”

　　张小伟点点头：“两者兼有。”

　　黄二说：“既如此，大官人可先去北边寻见知州大人。小人曾多次经过知州大人的官衙外，愿意替大官人带路。”

　　张小伟说：“我打算明日去珠江北岸逛逛、看看，再作打算。若是你愿带路，那我先谢谢你了。”

　　黄二高兴地搓搓手掌，笑道：“小人乐意替大官人效劳！嘻嘻，藩客我也见过，多是些黄毛绿眼睛的怪异长相，只见过两个高丽人，算是长得正常些。像您这样的倒是没有见过，你长得倒是很像我国的那些官老爷和衙内，黑眼珠，黑头发，又白净，又秀气，一看就是贵人！”

　　张小伟答：“一千年前我祖上也是华夏人，这次我才主动请求陪哥伦布来寻找本大陆的，也是抱着回归故土的想法。”

　　黄二瞧着张小伟那身衣服，说：“不过贵国的衣物发式倒比那些波斯人高丽人更奇特。”

　　张小伟郑重说道：“我国离此距离遥远，风俗不同，衣着自然也大不相同。但我祖上也是华夏子孙，我今日既已回归故土，便该穿回祖宗的衣物。请你借一套衣物给我。”

　　黄二咬着嘴唇想了一会儿，说：“蕃汉服饰各异，本不得混淆，可既然大官人的祖上是汉人，要认祖归宗，也是大好事。只是您是官老爷，小人是草民，小人的衣物不太适合您的身份。小人除了身上这些，只剩得一条棉裤，一件短襦，两件中衣，两双草鞋。大官人要时，连小人现在身上穿的，都可以给您，只要您记得小人的好处。只是您穿了小人的衣物，怕到了官衙门口，门房老爷不会替您通传。若是您身上有钱财，不如暂时穿上小人衣物，再去买两套丝绸衣物换上，这样体面得多。”

　　张小伟望了望黄二那身皱巴巴膨胀胀的暗黑衣物，再看看自己那双花了打工赚来的两百多元的跑鞋，心想：老子有毛的钱财，若不是为了到人群中不被人当怪物围观或间谍盘问，若不是这身衣服尤其是这双鞋子变得这么不合身，老子才不想穿你这种衣服呢！他口里却说：“我自然记得你的好处。你先取一双草鞋来给我试试。”

　　黄二应了一声，起身进了里屋去找草鞋。

　　张小伟一人坐着，便开始研究那条黄狗，越看越像，自己在那个世界看到的最后一条狗，和在这世界看到的第一条狗，如此相似，不太可能是偶然的事啊。他走过去，围着那条狗左转右转，看个不停，只看得那条狗被吓得缩起了脖子连连后退。张小伟绕到它背后，歪着头瞅着它的屁股。那狗想转过身来看看张小伟打算对它做啥变态事情，张小伟这时候已拿定了主意，不等它转过来，抬脚就往它□□踹过去。

　　黄二进了屋，看到他家的黄狗正在天井里东转西转低声哀嚎着，就对着它的头踹了一脚：“畜生，见鬼了你？”然后抬头张望，却不见了那名叫张小伟的藩客。他问屋里头的妻子：“那藩客呢？”

　　他妻子探出头：“他是男子，我没敢瞧他，没发觉他几时走的。”

　　黄二懊丧地拍了一下大腿：“唉！我还想借他寻一条好生计呢！就这么错过了！你说你这娘们长这样，还装什么贞洁？反正没男人会多瞧你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