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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三十章 虚以委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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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高阳将玉佩递给楚晔。
楚晔见她从怀里拿出玉佩,冷峻的神色舒展不少,眉目间亦带上些许暖色。
玉佩上还有残存的余温,他笑道:“这玉是极养人之玉,你仔细些戴。”他将玉塞回她手上,让她仔细拿好。
她推回给他:“楚王,无功不受禄。我先前只是替您代管,但终究要将它还与您。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便将它还与您。”
“若你不要,便将它扔了,本王送出之物,不收回。”
真叫人为难。她坐回去,给他斟杯水:“让我收下它也可以,但楚王您能否应承我一事?”
他盯着她,她道:“我想向您讨要两个人。”
他思考约摸一会儿,笑着咬牙道:“你又打我主意!”
“您答不答应嘛,您若答应,我便是把您的玉佩当作神物天天供着都行。”
“我无需你的供奉!”
她试探道:“那我天天戴着它?”
他想说爱戴不戴,不戴便将它还给他,那是他母后遗物!
然而他一想到她刚才所说的若想别人对他有好脸色,他得先对人有好脸色,他又将心口之话咽了回去。
他冷声道:“你向我要何人,用时多久。”
她道:“我想向您讨要花于飞与夜三。”
“为何需要他们,你的手下呢,去哪儿了?”
他果真聪明,她道:“花于飞与夜三,我看他二人不顺眼。我为何看花于飞不顺眼,您恐怕也清楚。他纠缠了我三年,每每想起他,我心中都如进苍蝇,拥堵至极。如今我农奴翻身,也不知为何想讨要他,只觉昔日之仇,不得不报。我若能折磨他,便不想放过他。而夜三此人,方才你们上楼时,我对他笑,他竟敢瞪我!他必在心里扎过我不少小人。既然他恨我,我也不喜他,我便讨他过来,让他天天厌我却不能不敬重我。”
刚才跟在楚晔身后,看到雅间所坐之人是曲高阳后便瞪她的副将,是夜三。
楚晔冷笑道:“你如此爱做梦,不如此时便回去做梦。让我把手下送与你折磨,也亏你想得出来。”
她耷拉下了脸色道:“您给不给?”
他斩钉截铁回道:“我不会将他们给你,你若有何不满,冲我来。他们有何冲撞你之处,你若气不过,气冲我撒。若你缺人手了,需要他们,也别找他们,找我,我上。”
她抿起嘴。
他这最后一句即便她缺人手了,他也不会将他们给她,不就是在回绝她了么。
她倒是想用楚王,然而她用不起啊。她斜视他道:“王爷金贵之躯,我怕我用了会折寿。您不想将他们给我,直说嘛,害我费半天唇舌。”
他声气不好地道:“反正你想要他们过去被你折磨,不可能的。你想要其他别的,本王可以给你。”
她起身安慰他道:“王爷您别生气,方才我跟您开玩笑的。您的人我如何敢要,不怕被人闲话么。用您的人,到时你我便扯不清了,于你我名声无益。”
她要走,他拽住她的手腕:“扯不清便扯不清,你还怕与我扯不清?”
他竟大胆到如斯地步,敢拉她的手!她扯了扯手臂,横眉怒视他:“放开!”
他甩开她的手腕,重新坐下,张狂地靠着太师椅:“你身上有哪处我未看过。我也不瞒你,当年你我在山洞那会儿,你高烧了我给你上药,你身子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我皆已见过。”他挑眉看她,“还妄想与我扯清么。”
曲高阳被雷得外焦里嫩,咬着后牙槽道:“禽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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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高阳回去了,在西道上遇见司马峥。
他从京兆府处出来,在门口碰到她。
“你去哪儿,孤刚想去找你。”他笑着从府衙大门口走向她。
她抬头看一眼京兆府匾额,想了想,笑道:“臣女无聊呢,到处走走。方才到酒楼里坐了坐,看看京城街道之繁华。”他到京兆尹所为何事?
“可否赏脸,陪孤用膳。”司马峥笑问。
她想知他在京兆府里的动向,故而此时的她最好说话,一切皆好说:“此乃臣女之荣幸!”
他与她来到京城最好的酒楼。
小二招呼完他们,上菜去了,她问他:“皇太孙殿下今日去京兆府是有事要忙啊?”
他目光极亮地望她,点头道:“是。孤之前还通知了执金吾属与城门校尉,命他们近期加强京中巡视及城门出入盘查。”
她心一跳,然而纯良无害地笑道:“也该如此。时逢朝内外局势紧张,若奸细此时混入城中,将我方情况泄露给敌方,于我方大不利。”她随意地问:“那您为何去的是京兆府,京兆尹也不管这个呀。”
他爽朗笑道:“我去提点他,若在城中碰到可疑之人,切莫用刑过重,须得将他们武功除去,随后送入刑部候审。”
甚巧,近期她们也将做“可疑之人”的行动。
她感觉他似乎知晓她们近期将会有行动,然而她不能断定他已然知道。
她嫌恶道:“咦,你们总这般打打杀杀地用刑,不曾觉得可怕吗?”
他摇头无奈笑道:“只要你想着此为公事,他们既选择了如此之路,又败露了,便只能接受这般下场。你若想通此点,便会认为打杀或用刑皆只是其中一步,再稀松寻常不过,又何来惧怕之理。”
菜陆续被端上来,她给自己倒杯水,道:“你们不如臣女好呀,臣女安安心心、平安顺遂地做点买卖,养活自己即可。不用如你们一般,操心这般惨事。”
司马峥夹青菜放置她碗里:“你的逍遥恣意令人羡慕,孤对你嫉妒且恨呐。”
她吓得瑟瑟发抖:“皇太孙殿下万莫要恨臣女,臣女命如薄砂,微弱且不值一提,承不住您的恨。”
“哈哈,”他仰头笑道:“梨园的名角儿也不敌你会演。高阳,你大名高阳,表字为何?”
他为何突发此问。她不想告诉他,他语气坚定地道:“告诉我,我须知道。”
她想了想:“单字‘芃’。”她在三年前化名“曲芃”,也并非无缘无故。
“芃儿。”他唤她。
他接着笑道:“你若当真这般怕我,往后万不可招我恨。若招我恨了,你害怕的皆会成真。”
她赶紧点头笑道:“是是是,臣女定谨记于心!”
恨也无妨,她若走了,再火燎火烤的仇恨怒火也烧不着她。
两人用过饭。
临走时司马峥问她:“你已不住客栈,现居何处?”
他眼线遍布京师,会不知道么,她不信:“回殿下,臣女做生意挣了点小钱,往后想长期在京发展。趁如今手上还剩点结余,狠心割肉在城西买了座宅子,现便居住在那儿。臣女权当在里头投钱,祈盼京城宅院的价格万莫下降,否则臣女多年辛苦打拼的心血将付之东流,会死人的。”
司马峥被她逗得不行,笑道:“你的宅子在何处,孤的人如何找你。呵呵,你跟孤哭穷呢,孤又不会向你索要财物,你哭穷是为何。”
她赶紧摆手:“臣女那儿简陋,您的人若去了恐会怠慢他们。且皇太孙殿下,臣女并非哭穷,是真穷,吃井水配着馍馍。臣女并无本事,离家后,已拼力扑腾,却仍只挣扎在温饱线上。”她突然抬头望他,“对了,殿下,您说让臣女见父母,何时可方便去见二老呢?”
他柔和地望向她。
她刚才所言过多,风吹来又吹乱了她的发丝,粘在她的侧颜上。
他拨开她额前的发丝:“再有三日便是招待宴,柱国公及宇文世子近日奔波于国宴准备之上,尚未有空安排你与曲家家主及夫人相见。然这情有可原。你再耐心等待三日,到时孤带你与他们相见。”
她赶紧道:“耐心等也无妨,但您定要带我去见啊,我已许久未见过爹娘。”
“哈哈,一定,我会让你们见着。”
她忽然垂头丧气:“那我还得多等三日,这三日好无聊的呀。”
“你可进宫,孤带你在宫中四下走走。”他将腰牌拿给她,“你凭此进宫,无人敢拦你。”
她拿过来放好:“谢皇太孙,臣女便不客气收下了,改日进去玩玩儿解闷。”
他笑道:“我送你回去,顺便看看你割肉买的新居。”
她为难道:“殿下,臣女那里着实简陋,院子尚未清扫干净,恐会污您的眼。”
“无妨,再脏乱的孤也曾见过。”
“殿下亲民。然您首次去人新居,空手而去,怕不妥,您不送些迁乔贺礼么。”
司马峥脚步一顿,转回身问她:“该送什么?”
她想了想:“诸如黄金千两、人参燕窝、锦绣布匹等物,是上佳之选!”
他仰头一笑:“穷疯了你!”
“爱财使臣女快乐!人穷志短,臣女快揭不开锅,便只想全身挣钱了。”
司马峥回头对身后的隐卫道:“金统领,去准备准备,照曲县主的喜好办。”
金统领离开,曲高阳在身后拍手雀跃。
司马峥道:“如今孤可能去了?”
她点头笑道:“能去能去,欢迎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