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侦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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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她所知道的Ruler一样，这个时代的福尔摩斯在女性面前表现得温文尔雅又彬彬有礼，延续了英国那群圆桌骑士们的传统。
“早上好，女士。有什么能为您效劳的吗？”
叩响福尔摩斯的房门后，年轻的顾问侦探请她进房坐下说话。先前那种兴趣缺缺的神情从他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若有所思的沉静。
“藤丸立香，叫我立香就可以了，福尔摩斯先生。”
因为对福尔摩斯的性格有一定了解，立香省略了对方不愿浪费时间的多余寒暄，只用一句话介绍了自己的名字，为对方提供称呼，随后便开门见山地提问：“刚才的密室里您在顾忌什么吗？如果是连通门没闩，第一时间就可以解开谜题，而您完全没提这一点。”
好为人师是福尔摩斯的毛病。即便他有时会感慨“魔术师要是把自己的戏法说个明明白白，大家也就不会叫好了”，可实际上只要有人问，他一定会把自己的推理过程说得清清楚楚，要是没人问，他还会想办法让人问。
立香还记得他刚接受迦勒底召唤时，明明可以让巴贝奇消除数据块，但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他故意说消除不了，并且拉上了她一起潜入数据世界，理由是“反正都要解谜的话，就想有个解说对象一起来，只有一个人的话就无法对任何人解说了啊。”
这一次也一样。
福尔摩斯没有觉得被陌生人冒犯，而是把双手指尖搭在一起，恢复锐利的目光在立香身上快速打量一遍：“您关注的部分真是与众不同，Miss 藤丸。”
不，是你关注的部分和常人不同才对……
“我并非寓言传说里的英雄，只是基于观察和推理这两方面的一点儿天赋，在现实世界的范围里做着一些微不足道的工作。至于像您一样直面神秘，兴许有点力不从心。”
立香几乎怀疑自己的听力，亮橙色的眼睛微微睁大，一眨不眨地盯着对方。
车厢里关着门窗，多少显得有点狭窄。
福尔摩斯坐在有窗帘遮挡光线的位置上，英挺沉静的脸庞掩在淡淡的阴影里，看上去正像神秘本身。
“你怎么判断……遇到了超现实事件？”
在先问密室失踪与先问为什么认为自己来自超现实世界之间犹豫了一瞬，立香选择了一种折衷的问法。
“这很简单。排除掉所有不可能的情形之后，剩下的东西就必然是事情的真相，不管它有多么匪夷所思。”
出现了——
福尔摩斯的名台词！
立香向前倾了倾身，坐在特等席聆听名侦探的推理。
“厢房一共只有三个出口，房门、车窗、连通门，三个出口全部从内部扣了锁。可能性只有两种，人还在房间内，或者有机关能从内部扣锁。我量过那间包厢的大小，和我的包厢完全一致，剩下的空间一目了然，怎么也藏不下一个人。”
“所以为什么不是机关呢？”
“我确实想出了七种从外部扣上内锁的方法，有些只需要口袋就能装下的道具。至此密室的结论已不成立，但搁在地板中间的箱子要怎么解释？”
这问题立香一开始就思考过，因此答得很快：
“被车轮的震动从床底下颠出去了。”
福尔摩斯摇了摇头：“地板上铺着地毯，那种绒毛是保留痕迹的绝好底本，如果从床底下拿进拿出，一定会留下压痕。”
“从行李架掉……你发现了其他压痕？”
“你说得对。据我观察，我们这位朋友进了房间，先是把门边的夜灯、床铺上方的行李架、床头的折叠板都好奇地摸索了一遍，随后把他的大衣挂在了衣钩上。”
这大概是通过观察脚印和指纹做出的推断，立香点点头：“听上去很合理。”
“合理吗？”
福尔摩斯挑起一边眉毛：“坐这一节的乘客多半是去英国，也可能是法国。他的大衣穿了有些年了，领子、袖口、肘部都有磨损，式样和料子是英国的，所以他应该是位英国人。你还没发现问题吗？现在是寒冷的十二月，他的帽子哪去了。”
东方快车的车厢按站点命名，在加来站下车的乘客便坐加来车厢，因此立香知道福尔摩斯前半截的推论是正确的，至于后半截。
“他戴围巾，围巾解开没有摘。或者无论帽子还是围巾，取掉以后顺手塞进箱子，反正体积小，收纳起来很容易。”
福尔摩斯看了她一眼，那目光让立香不禁觉得自己说出了什么奇怪的话，然而回想一遍自己的回答，她又找不到任何特别之处，只觉得都是些很普通很自然的推测。
福尔摩斯到底从她的话里发现了什么？
“这确实是一种可能，加入更多线索之前，我们可以先让它留在那里。”
没有改变话题的意思，福尔摩斯继续说他的推理：“箱子的开口面向窗户，背向房门，而这位朋友步子的终点落在箱子开口前方，两只脚印一轻一重。从之前的足迹可以知道，他的腿并不跛，箱子背面的地毯痕迹又证明了他在这里打开了箱子。”
“那又怎么样呢？”
“什么怎么样，就是说我们已经知道他为什么大白天既不出门，也不在自己的房间了。”
“诶！”
说了半天，竟然把源头给忘了。
立香眨眨眼，试着自己思考，但还是没明白福尔摩斯怎么就知道这个人不在房间的原因了。
“光观察得不出任何结论。你必须把观察到的事实联系在一起思考，才能把事情演绎出来。”
福尔摩斯用自己最重视的演绎法来了一场现场教学：“他的大衣穿了多年，相对他的身材还是有些紧窄，面料也不名贵，说明他手头并不阔绰。从英国前往土耳其的一路他没坐东方快车，而是用其他方式去的，回程才搭上这班列车，所以他对车厢里的陈设才会那么感兴趣，也不知道早上会有服务员来送早餐。”
补上这节链条，事件起因顿时清晰，立香恍然大悟：“你是说他不是故意挑这个时间失踪！”
“所有事实综合起来，只有这么一种可能。”
福尔摩斯一脸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什么人尽皆知的真理：“进房不久，没沾床铺，他就把自己的行李箱放在地板中央，打开箱子，站了进去。我不知道他的箱子通往哪里，但我知道他在箱子里一定有事要做，这就解释了他的返程为什么没有和去程采用相同方式，而是登上了横跨欧亚大陆，直通加来的长途火车。”
“完美演出！”立香忍不住赞叹，“这样所有事实都用上了，来龙去脉一清二楚。”
“其实还有几个地方不是很明了，不过您证明了这件事超出现实范围，让我相信自己说出的那部分推测没错。”
立香不可避免地产生了用自己最熟悉的事物试探对方本领的想法：
“您从我身上还看出了什么呢？”
立香很清楚自己在这个时代就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因为她来到这个世界才不过一天时间，来不及受到这个世界的任何影响，也还没有对这个世界产生任何影响，所以，即便站在面前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顾问侦探福尔摩斯，她依然不认为对方能得出什么有效的推论。
她尝试着把自己代入到福尔摩斯的角度，将自己从上到下审视了一通。
衣服是模拟英国式样的魔术礼装，天晓得是什么材质。格纹花呢短裤与轻薄裹腿袜的搭配为了避免过于引人注目，被梅林变成了裹在长筒靴里的呢子马裤，但能给侦探提供信息的使用痕迹依然接近于无。
福尔摩斯观察一个人，首先会观察的袖子、指甲、靴子、裤子、手指等等经常与环境发生接触的部分，可她身上属于服饰的全是崭新服帖，只有圆润干净的指甲和手上的薄茧勉强能排除几种可能。
思前想后，她觉得能推断出自己来自超现实世界已经是极限，得不到更多信息。
然而事实证明，福尔摩斯毕竟是福尔摩斯，她长的眼睛只是具备看的功能，而福尔摩斯的眼睛是在观察：
“你是某个特殊事务处理机关的成员，任职于该机关的执行部门，活动范围不限于固定地区，而常常在各种各样文化迥异的地区之间奔波。”
“和你接洽的当地人面临着非常大的困境，不得不借助外部力量才能从困境中解脱。”
“你拥有和指挥官保持通讯的手段，能够随着任务进度不断接受新的指示，也拥有相当高的自由判断与行动权力。”
“最后，你将有难题要委托给我，成为我的案件委托人。”
立香听到一半已经无比惊讶，到最后更是忍不住站了起来，复述了一遍福尔摩斯的结论：“委托人？”
说好的对神秘侧力不从心呢。
这推断的准确度几乎赶得上遍览过去现在未来的千里眼了！
显然，她真情实感的反应让年轻的顾问侦探颇感受用，那张沉静冷淡的脸上显出明亮的神采：“看来我连最后一点也说中了。那我这次的运气还不错，因为我说的只是一些我认为可能性比较大的事情。”
“不，我不明白……”
听他这话的意思，是立香自己的最后一问坐实了他关于案件委托人的推测，但这比他之前的所有推论加起来都来得奇怪。
因为立香正是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要委托给他，所以才复述了福尔摩斯的话。
而福尔摩斯却因此断定立香的确会成为他的委托人。
“可以从特殊事务处理机关开始解释一下吗？”
“乐意之至，这没什么神秘的，我亲爱的女士。”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侦探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