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令咒 ...
-
醒来的时候一片黑暗。
浑身上下像被重物压住一样使不上劲，头脑也昏昏沉沉难以思考。
形容得再细致一点的话，就是身体尚未休息到足以清醒的时间，却因为某些理由而被强行唤醒——那样令人难受的状态。
必须动起来。
虽然不知道这念头从何而来，但却实实在在地支配着她的意识。她努力撑起身体，从冰冷的地面上有些踉跄地站起来，同时用力闭了闭眼，迫使自己尽快适应微弱昏暗的光线。
私人车库，不，私人车库的停车种类不会这么杂，说是大型停车场或许更恰当一点。
放眼可以望见百来平米的空间，一根根方形立柱间隔均匀地伫立其中，将型号各异的大小车辆分割成等面积的方块。走到离自己最近的一辆商务车边伸手去摸，可以感觉到车门把手上非常干净，没有灰尘，是最近才被人使用过的状态。
真好。不是被遗弃的废墟，而是有人生活的都市。
她心里微微松了口气，收回手拢了拢手臂。说实话，夜深无人的停车场也不是什么好地方，笼罩在光源下，勉强能看见的只是极小一部分，车辆也好，远方也好，全部与黑暗融为一体，让人忍不住猜想那些黑暗中潜伏了什么东西。四周安静无声，每走一步能听到非常明显的足音在封闭空间中回荡。
她到底为什么会在这个鬼地方？或者一个更前置的问题，她是谁来着？
想到这里，她正欲离开的脚步忽然停住，快速转回身摸了摸自己刚醒来时所躺的地面。
和最初的印象一样，触感冰冷干燥，没有丝毫温度。
如果在这地面上躺了很久的话，想必她的身体也会变得冰冷一片，但她觉得自己体温还算正常，所以在这里的时间不会太长。当然也有另一种可能，就是她的衣服非常保暖。不过……
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严丝合缝、让人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解开的上衣外套，底下一条多褶短裙搭配裹腿袜，最下方是一双低跟长靴。
大体上像是春秋两季使用的衣服，穿在身上舒适轻便，十分利于活动。
可惜对唤醒她的记忆没什么帮助，她还是想不起自己是谁。
按了按有些发痛的头，她定定神，前后环顾一圈，挑选停置车辆较多的一方大步走去。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总觉得有危险正在迫近这个地方，而且是越来越近。保持警觉地走了几步之后，毛骨悚然的感觉压倒了对黑暗的恐惧，她加快脚步，最后干脆跑了起来。
“砰——”
大概还是晚了一点。
预想中门口的位置霍然破开一个大洞，明亮的月光与灼热的气流一起倾泻进来。
她运气还算不错，没有正面撞上攻击，但那气流冲击力太强，仅仅余波也将她掀翻在地滚了几圈，被腾起的灰尘呛个正着。
“咳、咳咳……”
不需要担心咳嗽的声音引人注意，激烈清脆的冷兵器相接声在广大空旷的停车场内乒乒乓乓响个不停，很轻易便盖过了她的那点动静。
本就照明有限的顶灯在闯入者的影响下更加脆弱，不仅灯体剧烈摇晃起来，光芒也闪烁不定。
好在从门口倾泻进来的月光与闯入者自身裹挟的魔焰补充了一定光源，借助那些的帮助，她看见了一高一矮两个身影，穿着类似中世纪晚期的骑士风格的盔甲，手持着类似长剑的武器往来交锋。
“轰——”
又是一次武器对撞。
仅从力量评价，两个人似乎旗鼓相当，但出人意料的是，那个浑身缠绕着漆黑雾气的高个子骑士在动作上竟然更加灵巧，运道也好得出奇。明明看上去一副失去理智，不管不顾追着矮个子骑士打的感觉——这一点从两人的战斗地点也可以看出来，低矮、封闭、障碍物多的环境明显更适合体格较小的一方，不难推测高个子的黑骑士是被引进来的——实际占据上风的却反而是黑骑士。
那些在他们的战斗中落下来的管道、碎石，乃至硬生生被轰断倾倒的立柱，纷纷奇迹般地落在黑骑士行动轨迹外，丝毫没有阻碍到他对于对方的攻击。如此一来，反倒是设计引导他进来的矮个子骑士陷入不利。
“消失吧。”
矮个子的骑士忽然双手握剑，硬扛住黑骑士的一击，同时用力抡了出去。
这个举动非常奇怪，因为黑骑士的攻击没有空隙。以矮个子骑士本来就被黑骑士压着打的局面，这样的还击不仅不会创造反败为胜的机会，反而会为自己制造伤势。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如果那名骑士不在那里还击，将两人的战斗轨迹压回更深处，那么黑骑士下一次攻击的落点将是她所在的方位。
“……”
不能再浪费时间了，跑吧。
她咬咬牙，忍着疼痛从地板上站了起来。手臂和肩胛一带的部位在刚才的冲击中优先着地，摔得很重，左腿则是在翻滚中撞到了什么，估计淤青了，所幸的是两者机能尚未失去，动还是能动的。
或者干脆找个代步工具？
她一边向门口撤离，一边左右观察。骑士的打斗大开大合，缺乏顾忌，两人行经之处，无论车辆还是车库都有些破破烂烂，面目凄惨。就近拉开一扇被撞得凹陷下去的车门，坐进去貌似熟练地乱按一通……
果然没启动。
看来驾驶这项被动技能她是没有的。
抽了抽嘴角，她从舒适的奔驰车跳回地面，认命地继续一步一跳往前走。
离出口越来越近，光线也越来越柔和明亮，让人不禁感到心胸开阔。
路过管理员的工作室时，她甚至发现了一座停放非机动车的小型附属车库，并顺利从中找到一辆可以发动的机车。
出来了。
推着机车一路沿坡道上行，终于彻底越过明与暗的分界线，来到地表。她深深吸一口气，感受凉爽的夜风拂上面颊，高天月光清朗如水，一时竟有种重回人间之感。
似乎是呼应着她心态的变化，一度沉睡的某个循环突然开启，形成了电流经过般的轻微酥麻，她感到自己的右手手背一阵发热。
“那是……”
暗红如血的圣痕在手背上一道接着一道显现，与本就烙刻其上的三道红痕交错拼接，形成一个崭新的图形，丢失的部分记忆被这一钥匙对上锁孔，锵然打开，她不禁脱口道出那花纹的名字：“令咒。”
#
“哦？”
地下停车场内。
感受到圣杯赋予选定之人令咒时的魔力波动，英灵阿尔托莉雅挑了挑眉，露出意外之色。
和固定在Berserker职阶被召唤，失去理性与思考能力的黑骑士不同，她虽然因为圣杯的诅咒而反转，以骑士王冷酷无情的另一面的姿态现界，但本质的部分没有发生变化，职阶也是正常现界的最优先职阶Saber。
一进停车场，她便发现了角落里那名人类魔术师，并先入为主地认为是圣杯战争中的御主。然而没过多久，见对方一副完全状况外的反应，她又觉得不像。挡下攻击只是一时兴起，并没有什么强烈或明确的目的性。硬要说的话，就是“想看看对方接下来会做什么”，那种程度。
不过现在，命运似乎给了她不错的回答。
“我也快忍受够了。”
一种简单纯粹的畅快席卷内心，就像历尽艰险，苦劳多年，忽然回到了年少时代繁花盛开的原野，微风里飘扬着花香与同伴的欢笑。她不知不觉弯起嘴角，遭受圣杯诅咒侵蚀而变为金色的双眸里流溢出危险又欢畅的神色：
“以Saber之名，接受此契约，承认汝为吾主。”
风停止了。
骑士的身影消失在停车场。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令咒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