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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余欢·七 ...

  •   // 七 //

      都说怀孕的人脾气暴躁极易生气,但变化无常到薛洋这个地步的还是少数。
      平常就是性格古怪动辄打人掀摊惹是生非的主,这下更是没日没夜的作妖,闹起来没完没了。他不爱搭理宋子琛和晓星尘,整天窝在金光瑶房里祸害金光瑶。嫌花糕不甜,嫌药水太苦,一会说青梅不酸,一会又说饴糖太腻。
      如此反复不过数日,金光瑶就受不了了。心想,这又不是他的孩子他何苦替那两位道长遭这罪?于是趁着金子轩出关接手事务的空档,全然不顾薛洋杀人目光的凝视,抱着琴逃也似地去了不净世,这才得了些许清净。

      聂怀桑对此倒是比他更高兴些,尤其是见他来后聂明玦情绪稍缓,即便偶尔偷懒也未得大的惩罚,便恨不得将他长留在此。
      金光瑶简直哭笑不得。
      不净世与金麟台虽是不同,但金光瑶却无论在哪都逃不脱处理宗务的命。他原想自己始终是个外人,不便处理聂家内务,可实在架不住聂怀桑拉着他撕心裂肺的干嚎,只得抽些时间替他打理一二,指点二三。
      虽说有时对着聂明玦实在有些难堪,但仔细想想这段日子没有金光善那一堆破事,也不用看金夫人脸色,更少了一个随时会炸的小祖宗,要做的除了日日为聂明玦抚琴就是时不时替聂怀桑处理些事务,且不净世从上到下对他的态度都极为恭敬,少了金麟台那种客气当中暗含轻蔑的眼神在背后盯着,过得当真是轻松。连金光瑶都想再多留几日。
      聂怀桑当然是求之不得。
      这天他趁两人都无事便背着聂明玦在院中摆了些新酿的酒,硬拉着金光瑶赏月。他酒量比金光瑶浅,此时酒酣耳热便把平时不敢说的一股脑地都说了出来。
      “三哥,我悄悄告诉你,我觉得我大哥可能喜欢你。”
      金光瑶只觉得背后一凉,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抱着酒壶眼睛都快睁不开的聂怀桑,暗自琢磨他是不是看出什么了。
      聂怀桑却是不知,歪着头想了想继续说,“真的,他看你的时候表情一点都不一样,那感觉我说不上来,反正,反正我没见他那样瞧过别人。”
      “也不一定是喜欢,再说我不过是中庸,哪敢肖想大哥那样的人物。”
      “中庸怎么了?我不也是吗?挺好的啊。”聂怀桑激动地站起来把酒壶一扔,脚下一软直接扑到金光瑶身前,顺势抱住他的腿,“要是你也喜欢我大哥多好,你来做我嫂嫂我一万个愿意,这样大哥也不会日□□我学刀处理宗务,那该多好……”
      说着说着就没了动静,却是睡着了。
      “……”
      金光瑶扶额叹了一口气,冲着院门的方向说,“大哥,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我可搬不动怀桑。”
      “就让他睡在那吃些苦头也好,看下次还敢不敢乱喝酒。”聂明玦从拱门处走过来,扶着他的腰把他圈在怀里,长臂穿过腿弯将人稳稳抱起,当真不再管地上趴着的聂怀桑抬腿就走。
      “大哥,大哥,还是快将我放下。”
      金光瑶这下慌了,生怕被人看去,但挣扎又不敢太大唯恐掉下去。聂明玦也不勉强,快走几步到了另一处院落便弯下腰将他轻轻放在地上,接着又后退少许撤出距离怕他不自在。
      此时月已上中天,圆圆满满的一轮照的庭院澄澈透亮,月光温柔如流水。不净世花木栽的少,松柏之类的倒是多,合着聂明玦自身的气味清新干净倒是好闻。
      “怀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也是我想的。”静默中聂明玦缓缓开口道,望向他的目光灼灼。
      金光瑶呼吸一滞,柔软的情绪顶开上面层层压着的枷锁,悄悄探出一个头怯怯的不敢表露更多。
      眼前景物是另一种美好,面前站着的人是另一种可能,月光下所有的一切都是朦胧,像年少时无论如何也握不住追不上的梦。有那么一瞬间他是真的很想留下来,不再管那些事,不去想身后一道道不怀好意或轻蔑或恶毒的目光。
      但也不过一瞬,酒醒了梦碎了,现实却还在。
      “过去的都已经过去,说好的不再提,为何又要说个没完。”
      “为何?我当真心悦你。你要我如何忘,如何放。”
      “那你能原谅我做的一切吗?”
      “若你肯认错。”
      正义,规则,道理或者其他别的什么东西隔在那里,聂明玦不肯退,金光瑶也迈不过。
      他为了达成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但聂明玦行事光明磊落要求事事问心无愧。那些事虽都是金光善交代迫不得已才去做的,可若是他知道他究竟都做了些什么还会说出这话吗?为了他,他的底线一退再退这次还会吗?当初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难道现在就会听了?
      太晚了,当他为了留在金家接手那些事之后就都回不去了。
      月光透过回廊在他们脚边划下一条柔软却清晰的界限。
      金光瑶收敛情绪,微微笑道,“来了半月有余,叨扰已久,我明天便走。”
      “也好。”聂明玦不再说话,只是看着他。
      “告辞。”金光瑶笑笑,转身没入阴影在黑暗中走的畅快无比。

      这边不净世暗潮涌动,那边金麟台却是鸡飞狗跳。
      这大半个月薛洋过得极不痛快,没了金光瑶只能将火气撒到别人身上,可苦了金麟台一干客卿门生,被气哭的就好几个,莫玄羽甚至不敢单独呆在他十米以内的地方。
      金麟台上的问候语从“兄台近日可好?”变成“敛芳尊还没回?”也不过才短短五天。而始作俑者一点也没有收敛的自觉。抱着山药糕吧唧吧唧吃的毫无形象不说又要了两碗红豆汤,俨然没把自己当客卿看。
      狂吃甜食的结果就是涨了肉,腹肌重新融成一整块,软乎乎地堆在肚子上看着和显怀没区别。而宋子琛和晓星尘两个人却是瘦了半圈不止。他们现在总算懂了金光瑶去清河前一脸欢欣雀跃的解脱是哪来的了。
      不过看薛洋一改之前颓废生龙活虎的劲头,宋子琛这心里多少是有些宽慰的,尽管他对他还是半点好脸色都没有。
      之前那件事或多或少给薛洋留下了点心理阴影,可他也不是个傻的。知道注入乾息和输送灵力能让自己更舒服,尤其是体验过一次之后就不肯再自己扛过妊娠的不适,对宋子琛的接近也没之前那么排斥,但除了必须要有的身体接触之外,则是能离多远就离多远。晓星尘不忍看友人为此发愁,于是主动接了输送灵力的任务,帮他梳理灵脉。薛洋虽不喜他但无奈注入灵力之后舒服的紧,也就不管了。

      这日薛洋吃的有些多,身上不大舒服就没出去到处找事,输送完灵力后赖在晓星尘房里不走,歪在榻上没话找话说了一阵不一会就眼皮发沉睡着了。
      闭着眼睛打瞌睡的人此时当真是少有的安静。晓星尘轻手轻脚将他放倒,一时之间却是没找到枕头,只得把他的头挪到自己腿上,让他躺的更舒服一些。
      薛洋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嘟嘟囔囔翻了个身狠狠蹭了蹭枕着的柔软事物,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倒是没醒。晓星尘忍住笑意替薛洋撩开散落的碎发,指尖触过少年人红润的面颊被那温热带走了心神。
      初见那阵觉得他举止虽不合规矩但毕竟年纪尚轻,那几分少年人的张扬也着实可爱,只是太过尖锐狠厉。后来虽痛心他误入歧途手段毒辣,但也怜惜他幼时苦遇现今处境,便忍不住想对他好一点。这段时日相处下来他只觉薛洋并非人性泯灭的恶徒一个,只是性子别扭又缺人引导,也不是不可弃恶从善,只是不知自己的规劝他能听进去几分。
      他轻轻叹一口气,回过神来忍不住低头去看薛洋。
      那人侧躺着,半边脸颊贴在他腿上,呼吸绵长。那张脸生的俊俏好看,睡着的时候面目柔和仍有稚气残留在舒展的眉宇之间,再往下就是隐藏在衣领下的白皙脖颈,而自己的手指正停在那里。
      晓星尘倏地收回手,指尖面上仍有温热残留。

      薛洋一直睡到掌灯时分才悠悠醒转,揉了揉发花的眼睛扒着身旁人的胳膊坐起,意识尚未恢复清明,没骨头一样歪在晓星尘身上。
      缕缕淡香透过层层衣料顺着领口漫到薛洋鼻翼间。那味道柔和而淡雅,像是夏夜里如水般自九天倾泻而下的月光,合着暖暖的微风,叫人沉醉在这温柔中[注]。
      晓星尘虽为天乾但乾息却并不具备很强的攻击性,只是这温柔却比直接的侵略更为勾人。饶是结契之后对其他天乾的气息没有任何感觉的薛洋,此时也觉得身上有些燥。
      薛洋咽了咽唾沫坐直身体,有些气恼刚才的反应,于是换做一张笑脸歪头看着晓星尘,“道长啊,你身上可真香,不如等下你来给我注入乾息如何啊?每天都是那冷冰冰的味道早就腻了,好不好啊道长?”
      “别开玩笑,这又不是,不是……”晓星尘咳了一声,不知如何说下去。
      “不是什么啊道长?你耳朵好红啊。”薛洋心情大好更是追着不放。
      正是窘迫的时候,门外传来侍从传饭的动静。薛洋立刻丢了晓星尘迅速推开门窜到大厅,坐在椅子上等开饭。晓星尘缓了一阵待面上热意散去这才走出房间。
      宋子琛正低头和薛洋说着话,看到他出来点了点头,便继续皱眉道,“手擦干净再吃东西。”
      “不听不听。”
      口中虽然这么说,但薛洋还是接过巾帕背过身摘了手套象征性地擦了擦,之后随手将帕子扔到一旁重新把手套戴好。宋子琛虽不满但知道这已经是他最好的表现,也就随他去了。
      吃罢饭薛洋在院中绕着圈只做消食。要是换了往日,走过一阵之后就会觉得困,今天不知怎地心里很燥,仅凭周身笼罩的清冷香气也抚不下那股火气。他又走了一阵被烦的实在没办法,气的一跺脚直奔宋子琛房间而去。
      宋子琛此时正要休息,不防门被人踹开。
      他惊讶地看着薛洋扯开腰带退了外衣脱得只剩里衣,愣了半晌才开口道,“你今天不去敛芳尊那了吗?”
      “人都没回来我去个屁。”薛洋脱了鞋袜坐到床上烦躁的看着他,“今天睡你这,不舒服。”
      “是孩子?”
      “不是。”
      薛洋懒得再说,往床里面爬去。宋子琛连忙给他让了地方,自己披了衣服坐到榻上。
      “对,你就坐那当个香炉得了。”薛洋平躺在床上,被宋子琛的乾息抚慰的浑身舒适。他解开衣带敞开内衫摸了摸已经圆润起来的小腹,只觉得手感特别好,不由得多摸几下。喜滋滋地摸了没一会突然发出一阵哀嚎,转头恶狠狠地瞪着宋子琛。
      宋子琛不知是哪又惹他了,坐在那一动不敢动,困惑地看着他。
      “这孩子怀了这么久不动不闹,要是跟你一样是个木头,那得多膈应人啊!”
      “……”
      “要是再有洁癖,那就不用活了。”
      “……”
      薛洋越想越觉得难受,胃里一阵翻腾撑起上身伏在床边干呕一阵。
      宋子琛递了水过去,薛洋漱了漱口吐在一边的痰盂里。他看着那双骨节分明的手眼珠转了转,一把拽住把人往床上带。
      “你睡榻上也不舒服,还是一起睡床吧。”
      “……”宋子琛僵立片刻开口道,“不好吧?”
      “做都做过了你不好意思个什么劲,爱睡不睡。”
      薛洋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他,翻个身冲着床里却是给他挪了地方出来。过了一会他听到宋子琛掀开被子悄悄爬上来的动静,不由得偷偷笑了笑。
      他哪会有那么好心,不过是因为宋子琛有洁癖便存了心想恶心他,故意找机会离他近些,挤挤挨挨蹭一通叫他不舒服罢了。他向后摸索到他的手拉着搭在自己腰上,未系上的衣衫大敞,掌心紧贴着细腻的肌肤。
      “你不习惯也得忍着。”薛洋仗着他现在拿他没办法,窝进他怀里寻了个舒服位置,闻着更浓郁的乾息顿时好受多了。宋子琛探过身寻到他的腺体,再一次注入。
      “你还是有点用处的。”
      薛洋嘟嘟囔囔,折腾了这么久终于是困了,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呼吸平稳慢慢跌进梦乡。
      宋子琛很少和人这么亲近,手指收收放放最终是未收回,反而向前探了几分把人圈进怀里,手掌摊开覆在那微凸的小腹之上,微妙的满足感从相连的皮肤顺着血管在心里升腾。
      大概也是有些欢喜的,至于为什么却说不清。
      甚至连是不是喜欢这个人为什么喜欢这个人也说不清。
      只是觉的这样还不错,一直如此也好。
      ————————————————
      [注]晓星尘的信息素选定为夕雾花的花香,这种花香气淡雅,给人一种清纯的美感。花语为热烈想念,一往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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