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止戈流好味道 ...
-
俏如来相信，倘若他捷足先登干预了上官鸿信与默阑珊的会面，事情也不会断崖式发展至此境。
若在这当口揭破上官鸿信身份，怕便不是几句流言蜚语了。不愁师妹好龙阳，就愁师妹还会写话本子造谣。
凝望着远处被支出去打汤的默阑珊愉快轻盈的背影，俏如来甚至想捶胸顿足地感叹一句：师尊，我快要窒息了。
“我是当真有些嫉妒她那双眼睛。”上官鸿信狭眸觑向远处昏沉灯光下的背影，“他的纵容，真叫我嫉妒。”
这一眼望得危险，全然被俏如来瞧在眼里。
他默不作声将一口气沉到心底：“你最好离她远一点。”
上官鸿信迤迤然转回眸：“哈，多年未见，想不到俏盟主竟染上了护短的恶习，更会重师兄弟之情至此，真让吾大开眼界。”
“俏如来重的是武林之情，不是单独某些人的。”即使说辞已经苍白无力，也不影响俏盟主的理直气壮。
“譬如，把师妹拐出中原？师尊止戈流的滋味还好吗？”
“百闻不如一见，相信好奇心旺盛不惜以身犯险的绯迁公子不久便有机会亲身一试。”
“试什么？让我们天真的小师妹爱上我吗？”
俏如来一点即燃道：“绯迁公子，仔细你的言辞，后面就是琉璃庄，尊师的止戈流一定先爱上你。”
“止戈流的滋味，这十几年来师弟不比我清楚？”言罢，上官鸿信自顾自去夹碗底的虾。
俏如来素手一握，圣洁剔透的佛珠缠上他投在半空的筷身，巧劲一收拉到一盘四分五裂的烤乳鸽上方：“滋味好坏，我不介意让绯迁公子一马当先尝上一尝。”
上官鸿信一派予求予取，徒垂眼看着躺在碗底尝不到嘴的虾，颇为可惜道：“这是天真可爱的小师妹夹给我的。”
李修儒忍不住扶上快要炸裂的额头。
他实在难以理解，为什么两个九界核武器智囊碰到一起能幼稚到这个地步？默阑珊一离桌，更加肆无忌惮。
真是有够了，止戈流的味道他不是很了解，但继续这么下去，怕不是有一人要先行领受一番织命针的味道。
眼见火势越烧越旺，他赶紧咿咿呀呀低声下气地圆场：“啊，你们不要吵啦，被阑珊听到就不好啦！”
俏如来回望过来的眼神一凛：“温皇的蛊解开了吗？修儒，你时间何时这般充沛了？”
劝说不成反被迁怒，李修儒夹在两尊大佛中间，满腹怨气无处发泄，只好无辜地戳戳饭堆：“我又不是温皇肚子里的蛔虫......我这就再去研究看看。”说完丢下碗筷朝内屋去了。
这头僵持不下，突然柴门甩到墙上，发出一声命不久矣的巨响。
剑无极一步三摇冲进来，紧紧握住俏如来双肩，无比紧张地上下打量：“俏如来啊！你没事吧？”
在一阵惊天骇浪的摇晃中，俏如来努力维持一点镇定道：“我无事。”
剑无极这才注意起对面的上官鸿信：“哦，这不是江湖新面孔，绯迁公子嘛。”他说得游刃有余，想必已经从温皇手下回报的探子那儿听过一圈了。“阑珊罩着的？”剑无极意有所指地瞟了默阑珊背影一眼，又转而揶揄地朝俏如来坏笑。
俏如来生人勿近地拂掉他勾肩搭背的手，并用冷冰冰的面孔希望他注意眼前形势。
可惜他剑无极偏偏不想在意，拿自个不当外人地抓起残羹冷炙往嘴里送，边嚼着刚撕开的乳鸽边道：“话说俏如来啊，你有没有觉得......”问得小心翼翼，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觉得什么？”俏如来问。
“有没有......那种......春心萌动的感觉？”
俏如来活了几十年，乍一听这个词，犹然感到十分破天荒。
仿佛也意识到俏如来或许会很陌生，剑无极进一步手势比划地解释道：“就是一个人，不见时满心满眼都被他占据，度日如年，见到了，又希望时间过得慢一些，每一分每一秒都甜蜜得妙不可言。俏如来啊，现在你心里有这样一个姑娘吗？”
“没。”俏如来耐心听他说完，摇了摇头。
剑无极再度拍上他肩膀：“你再好好想一想啊，脑海里，最近有没有一个你熟悉的轮廓，频频跳出来？”
“俏大哥才不像你呢。”一盘端上桌热腾腾的粘豆包，夺去了剑无极的视线，也让他伸出的筷子陡然停在了半空。
有些人瞧着一派仙姿玉质，可是做出来的东西，半步坡的狗儿都不敢恭维。
当然，美女的面子还是要给，剑无极只敢在心里念叨，并试图夹起一块心肝脾肺肾流了一片的粘豆包。
“在俏大哥心里，春心萌动这个词也只有上官鸿信配得上。”默阑珊顺道坐下，并将一个看起来勉强皮馅完整的豆包拎到上官鸿信碗里：“绯迁，你说对不对啊？“
信息量之庞大，让剑无极刚夹起的粘豆包，啪叽砸在了桌面。他身形微欠滑过去，惊魂未定地用胳膊肘捅了捅旁边的俏如来：“她......不知道？”
俏如来用闭起来的睫毛尖尖，沉默隐忍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剑无极前仰后合直拍大腿，笑得像只被拧住脖子的大鹅，竖起正义凛然的大拇指，朝默阑珊火上浇油道：“对极了，雁俏さいこう（最棒）！”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又多了一名，但俏如来没有放弃挣扎。
“阑珊，别闹了，我与上官鸿信不过数面之缘，交情尚且谈不上，话本上的流言更是空穴来风。”
“俏大哥，你今晚怎么突然变得冷冰冰的，好似很反感我提起上官鸿信？你们之间的故事，不都是你给我说的吗？”她几番犹豫，似乎难以当众启齿：“你......莫不是......”
上官鸿信正用卷起的方巾擦拭嘴角，已然吃饱喝足，事不关己地挂灯看戏。
默阑珊一拍桌子，桌角的筷子被她的义愤填膺吓得弹跳起来：“莫不是移情别恋，对绯迁别有居心吧！？”
上官鸿信唇边的方巾擦到一半，再也停滞不前。
剑无极爆发出一阵空前绝后的狂笑，双肩直颤。
“难怪你总给绯迁夹菜，我提起你与上官鸿信的过往你便排斥！见异思迁，对得起为你舍身取义的雁王吗！？不要妄想了，有我在的一天，俏如来永远只能是上官鸿信的！”
义无反顾的训斥声响彻夜空。
哐啷啷，修儒刚端过门的铜盆砸到了地上，好在里面没多少药水。
以及，刚刚抵达院门外持刀按剑的还珠楼大小骨干，全部滴水不漏地倾听了这场灾难。
连人带椅出现在门外的温皇甚至没有束冠，羽扇轻摇，悠闲惬意得如同从隔壁刚用完晚膳出来散步。
“清早我便听说了，武林上多了一名弱如扶病的绯迁公子。”
一闻此声，四人倾巢而出。
默阑珊右手一拦，一身警觉剑拔弩张蓄势待发。
温皇到底与俏如来有些交情，她不好明着面防，持扇的那只手却不由自主把上官鸿信护在身后。
短短一日，俏如来已非第一次看到这只坚定卓绝的手了。
他依稀记起来，多年前将默阑珊带去仙岛，乱局当中，他也曾一次次将默阑珊护在身后。
小姑娘到底还是长大了，有了自己的选择与坚守。
神蛊温皇当然也注意到了这只手，透过这只手，又饶有兴趣地打量起默阑珊来。
“确有他几分神清骨秀。”
虽然往日有过几次会面，但如今这张脸与他期待已久的敌手联系起来，他是越看越欢喜。
“温皇先生不如直抒来意。”俏如来念珠一收，开门见山道。
“哈，吾只是盛赞阑珊姑娘而已，俏盟主不用紧张。”
温皇扇子摇得不急不徐，星眸却转而紧盯俏如来的一举一动。俏如来被看得莫名，暗思不知其是何企图。
“目小温......你这老狐狸！！还敢来！！”剑无极戟指怒目下，一手已经按上腰间刀柄，“俏如来啊，这场战斗你不用参与了，到旁边休息一下！”
俏如来是不知道温皇做了什么不可饶恕之事，但绝不想看到这场仗婿之斗在草堂爆发。听到目小温三字，温皇眼底明显闪过精光，倘若一激动化身任飘渺挥几剑，修儒可能会哭晕在脚手架上。
“有事大家坐下来慢慢谈。”
“听我的，你在场才会出事！要是让你靠近蝶蝶，更会出事！你是不知道，温皇那老狐狸为了拆散我和蝶蝶，给你下了......”
眼见剑无极着急到开始神智不清 ，俏如来扶住他道：“冷静，中蛊之人其实并非......”
那头温皇寒喧完了俏如来，正要和默阑珊打招呼，却见默阑珊径直走来。温皇本以为她要行礼，轻拂的玉扇一收正要相迎，没想到默阑珊绕过他来到凤蝶身前，在凤蝶不知所起的讶异中，玉扇轻轻托起她的手，眼中是不容置喙的认真：“凤蝶姑娘可有意中人了？要是有了也不要紧，介不介意再多一个？”
俏如来：“......”
上官鸿信：“......”
剑无极双手抱头发出了凄厉的尖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