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穿成小炮灰[穿书]》随江月

13、第 13 章

　　明崖怔怔看着她，像是要将她的模样永刻心底。
　　他眼里有泪，整个世界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白衣女子清丽绝伦，和他有六七分相似。

　　明崖知道，自己现在一定狼狈不堪。
　　脸上满是泪水，也不知道是什么表情，身上沾满了土和泥。
　　而眼前的女子不染纤尘，似是从九天而来的神妃仙子。

　　明崖不敢伸手，生怕女子再次消失。
　　他无数次设想过见到父母的情景，他有很多问题想问：为什么要抛弃他，为什么不管他，为什么放任他一个人在红尘中摸爬滚打。

　　可最后，明崖只是看着她：“我好想你。”
　　声音软软的，盛满了委屈。

　　白衣女子平静地看着他，神情温柔而虚幻：“我要走了。”
　　她缓缓转身，像是又要消失离去。

　　“别走！”明崖满是惊惶，“你先别走，再陪陪我好吗？”
　　他想拉住她，又害怕一旦伸出手去，这道人影会再次消失。

　　女子摇摇头：“我还有事要做。”

　　明崖问道：“什么事？”
　　难道就是为了那件事情，她才抛下他，十五年不闻音讯吗？

　　“我的剑丢了。”女子回头看他，眼底浮起哀愁。

　　明崖急了，连忙问道：“你的剑是什么样子？如果找回来了，你还会离开吗？”

　　女子手中化出一柄细长宝剑，剑刃薄而轻灵，白如新雪，蕴着湛蓝华光。

　　“它叫琅华剑，如果你找到了，一定记得把它给我。”她将长剑递给明崖。
　　明崖双手接过，紧紧握住剑柄。

　　-

　　殷翎向妖丹所在赶去。

　　妖丹所在的区域，是剑冢的另一边。凶兽被困在血湖里，无论如何也过不来，看上去似乎不难。
　　可若是因此掉以轻心，就不是殷翎了。

　　凶兽所在的地方，是一片山脉，妖丹所在，则是一片荒原。
　　荒原上放着无数刻有铭文的石头，汇成一个复杂的阵法。阵法中心，是一口深井，整个井口都刻着密密麻麻的符咒。

　　妖丹在地底，这个深井是唯一的入口。
　　井口隔绝了他的神识，井口之下想必别有洞天。

　　这个阵法给他一种极端危险的感觉。

　　没有修为的小孩想要捕鸟，可以用树枝支起一个笼子，留出一道开口，在笼里放上食物。人远远躲在一旁，手里牵着一根连着树枝的绳子。
　　如果小鸟贪图那点甜头走进去，小孩拉动绳子带动树枝，笼子落下来，笼中鸟便无处可逃。

　　他现在就是那只鸟，妖丹则是那点食物。

　　一瞬间，殷翎觉得这个剑冢不是葬剑之所，而是一处囚宫、一个坟墓。
　　前面的凶兽是囚犯。
　　后面的深井是牢笼。

　　殷翎甚至开始怀疑，把原主骗进剑冢，真的是招月自己的主意吗？
　　剑主已死，这个剑冢的主人，究竟是谁？

　　每个世界都有自己独特的设定，虽然也来自修真界，殷翎却看不懂这些阵法铭纹和符咒。
　　殷翎问道：「沙雕，这个阵法是什么？」
　　看着画面上的一堆乱石，沙雕一脸茫然：「这里还有个阵法？」
　　「……」

　　殷翎能感应到，妖丹只剩下最后一丝灵力，再等些时间，就会化为乌有。
　　他能用来犹豫的时间不多了。

　　殷翎闭了闭眼，直言问道：「你除了唠嗑，究竟有什么用？」
　　「……给你加个好运buff？」自从发现自己找错宿主之后，沙雕再也不劝殷翎了。劝了也没有用，生死看淡，不服就干，随他去吧。
　　殷翎沉默片刻：「来吧。」

　　「等等，我好像可以看到地底空间的构造。」

　　殷翎脑子里响起一阵敲击按钮的声音，随即，一张地形图出现在脑海中。

　　殷翎看着那些复杂的图案，心里突然冒出一个词：自投罗网。
　　不断深入的地形，无数机关暗门逼着你向深处逃去，最后作茧自缚无处可逃。

　　沙雕说：「咦，这个井口还会隔绝灵力耶。」
　　殷翎无所谓，反正他也没有灵力。

　　这时候研究路线已经来不及了，殷翎问道：「空间边缘的强度怎么样？」
　　事实上，殷翎一直以来奉行的原则都是，能动手解决的问题为什么要动脑。
　　有墙？打破了就没有了。

　　沙雕又给他发了一串数据，一面墙体出现在脑海中。

　　「把妖丹附近的具体细节给我，」殷翎顿了顿，又问道，「你的好运buff……」
　　沙雕猛拍胸脯：「很管用的，保你非酋变欧皇，二十四小时有效哦。」

　　殷翎点点头，跳入井中。

　　-

　　鹰唳回荡。
　　血色湖面结为坚冰，巨鹰飞至，将昏睡中的明崖放在冰面上。

　　巨鹰飞走了。
　　明崖站起身来，眼神空茫，浑浑噩噩地向着血湖中心走去。
　　湖中心的巨蛇醒过来了，转头紧盯着他，巨大的竖瞳里满是冰冷。

　　片片雪花飘落，天顶的血月鲜红而妖异。

　　血湖宽广，明崖落在湖面上，仿佛棋盘上的一个渺小黑点。
　　他一步步向湖心走去，如行尸走肉一般。

　　巨蛇的心口上插着一柄宝剑，正是这柄剑禁锢了它大部分力量，让它无法挣脱重重锁链。
　　这柄剑与白衣女子交给明崖的一般无二。

　　琅华剑。

　　明崖缓缓走到近前，无意识地伸出右手，抓住剑柄。
　　巨蛇低头看他，蛇瞳如两盏明灯，幽幽然停在上方。

　　-

　　明崖恍惚觉得自己身在冰天雪地，他跋涉万里才找到一处冰湖，琅华剑半截没入冰层，剑柄就在他手中。

　　“乖孩子，”白衣女子出现在身后，低声哄劝道，“快把它拔.出来。”

　　“娘亲。”明崖松开手，回头道。
　　他又看见了这个身影。

　　可是比这道身影更清晰的，是近在咫尺的冰冷蛇躯。
　　幻象与现实交错，明崖能看见蛇躯上蕴着华光的宝剑，能感觉到头顶期待的视线。
　　巨蛇在等他，等他乖乖听从幻境中“母亲”的命令，拔出琅华剑，放它自由。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竟能从巨蛇设下的幻象中清醒过来。
　　可他不能露馅。
　　他的力量太弱小了，巨蛇还留着他的命，想必只是为了骗他、让他放它出来。

　　一旦他试图逃跑，表现出任何清醒的模样，就失去了利用的价值。

　　明崖不知道巨蛇的来历，既然被琅华剑镇压在此，想必是母亲的敌人。
　　明崖心底冷了几分。

　　女子含笑道：“听话，把剑交给我。”

　　明崖摇摇头：“娘亲先陪我说说话吧。”
　　他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拖延时间、等待机会。
　　也不知道殷翎在哪里。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明崖一遇到危险，第一反应就是殷翎。
　　这才相识几天而已。
　　那道身影纤长细瘦，却能让他无比安心。
　　好像只要有这个人在，就什么也不需要害怕。

　　“你把剑拔.出来，我就能一直陪着你了。”女子神色温柔，缓步向他走来。

　　可是明崖已经没有靠近她的勇气，他神色惴惴：“娘亲只想要剑。可我怕拔剑之后，你就不见了。”

　　女子顿了顿，柳眉微蹙：“你连我的话也不信？把剑给我，我自然不会再离开。”

　　“之前娘亲就总是消失啊。”小孩缩了缩脖子，“娘亲，你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好不好？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爹爹呢，他在哪里？”

　　女子面上显出不耐：“把剑给我。”

　　明崖看着这张清丽出尘的脸，心底一片冰凉。
　　果然不是他的母亲。
　　他的母亲怎么可能会这样。
　　不过是条凶兽，竟敢冒充他的母亲。

　　“剑是娘亲的，就在那里，为什么非要我来拔？”小小的孩子像是被吓到一样，“好厚的冰啊，我拔不动。”

　　“你是个男孩子，连这点力气都没有么？”女子皱起了眉，认真打量他。

　　明崖只是摇头。

　　女子眼里闪过冷意，再次开口：“现在总该拔得动了，把它给我。”

　　幻境中的场景一闪而过，明崖发现自己还在湖边，冰层却已经薄了许多。
　　他心下冷然，却不敢表现出来，索性耍脾气一样喊道：“我不拔，你抛下我十几年不管，一见面就吓唬我，你根本就不是我娘亲。”

　　“那我是谁呢？”女子冷了神色，话中像是掺着冰碴子，“你发现什么了，对吗？”

　　巨蛇弯下身子，巨大的蛇瞳与幻象中女子的眼睛交叠，直直凝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