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一曲华离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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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皆知慕华公子才华绝世，一曲能令天地失色，风华能夺人心魄，但不知，他最擅长的是一曲华离殇。忽然有一日，他开始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题记
清幽的竹林之中，铮铮琴音悠远轻扬，一声一声不曾断绝，弹琴的男子一袭白衣，三千墨发松松地绾在身后，纤细修长的指轻轻地拂过琴弦，俊逸的脸上平静无波。
一旁的林间蓦地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闭着眼睛的他一下子睁开了眼，刹那流泻的风华在一瞬间变得平静淡然，似乎刚才的一切不过是幻觉。
他的琴音不曾停过，眼角的余光似乎不经意瞥过竹林，视线触及隐在竹林后一对白色的绒毛耳朵，眸中有些微缓和。
这是今天的第三次了呢。
他轻轻拂过最后一个音，收回了手指，单手握拳放在唇边，压抑住几欲溢出喉口的几声轻笑。
他这回倒是认真地看向了那竹林，那白色的绒毛耳朵似乎也感受到了他一曲已完，撒开丫子直接地跑开了。
苏慕看着很快消失在隐匿丛林中的白色狐狸，唇边终是轻轻扬起了一个弧度。
还真的是可爱啊。
一开始他只是觉得有只小狐狸每天总是来看自己弹琴似乎有点趣味，后来倒是发现这只狐狸还挺害羞的，每次感受到他的视线就跑开。
倒的确是给自己平静无波的日子带来了些趣味呢。
苏慕眼睑半合，墨眉斜飞入鬓，刀削般俊逸的脸庞像是上天的杰作，高挺的琼鼻，微微抿起的薄唇似乎都带了些许寒凉的意味，若是忽略他眸中的些许落寞，倒真是一副写意的诗画。
不过自己之所以来这里……
苏慕的心里闪过些许轻嘲，就算是才华绝世又如何，终抵不过薄命一生。
罢了，最后的时日，总归是要过得尽兴些才是。
这才不枉自己找了这么一块山清水秀的地方，只是那只小狐狸……
苏慕耳尖地听见林间又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手指再度抚上古琴，眸中有了几分无奈。
铮铮琴音再度从他的指下缓缓流泻而出，悠扬的曲乐在竹林间环绕着，连林中的鸟似乎都静了些许。
这日，苏慕又一次弹完一曲，就看见那白色的绒毛耳朵似乎直接消失了，心中不由有些诧异。
下一秒，他就看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径自朝自己跑来，她的发似乎异常的柔顺，眉宇间有几分天真烂漫，可生的却是清秀可人，眉心有着一个漂亮的红色印记。
苏慕还在愣神之际，小姑娘已经拽住了他的一片衣角，可爱的大眼睛里尽是崇拜，“你……你的琴……弹得好好啊，可……可以教我吗？”
许是不怎么开口，她的话语有些磕磕绊绊，但是声音却是意外的清脆动听。
苏慕看着她眉心熟悉的印记，似是想到了什么，轻轻抚上她柔软的发丝，眸中闪过些许笑意，他点了点头，“好。”
从此，他每天开始了教这个“小姑娘”弹琴的日子，平凡的日子似乎都因为她而变得多了几分趣味。
“我该叫你什么好呢？”某一天，他揉了揉小姑娘的头，顶着她朦胧可爱的眼神轻笑着开口询问。
小姑娘偏过头认真地想了一会，开口说道，“叫我阿离吧。”
阿娘一直都是这么叫着自己的，就这么叫应该就好了吧。
苏慕愣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笑着开口应下，“好，阿离。”
之后的每一天，他教她写字，教她弹琴，教她画画，教她用著子吃饭，教她学习……
日子简朴简单，不知不觉，就已经过了三年。
阿离从当初那个小小的姑娘，渐渐长成了一个清婉灵秀的少女。
一日，她正为他磨墨，看着他写字的手，骨节分明，修长白皙，趁他不注意，偷偷地抬头瞄了他一眼，忍不住有些愣神。
他三千墨丝松松地绾在身后，白皙俊逸的侧脸刀削一般的美感，亮的出尘的眸此时写满了认真，似乎正心无旁骛，全神贯注地看着手中正在写的字。
她不由得有些看痴了。
他察觉到她的视线，侧过脸，向她微微一笑，“阿离，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啊，啊……没有。”她急促地摆手，脸上飞快地飘起了两朵红晕。
“那阿离觉得我好看吗？”他笑得温和。
“好，好看……”她沉浸在他的笑颜之中，看着他那双仿若跌入了点点星光的眸，忍不住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
“诶？”等到终于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阿离忍不住涨红了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之后就飞快的跑开了。
留下的苏慕看着阿离飞快逃窜的身影，终于低低地笑出了声，一双能令天地失色的眸中盛满了笑意。
他的阿离，真可爱啊。
日子要是能一直这样过下去，该有多好。
“咳，咳咳！”空旷的房间里突然响起了一阵又一阵剧烈的咳嗽声，苏慕脸上的笑意还未完全褪散，便已忍不住拿出手帕捂住了唇。
过了一会，咳嗽声渐渐地弱了，苏慕有些无力地坐在竹椅上，看着手中染上了黑红色血液的手帕，眸中有些许自嘲和落寞。
“还是，要来了吗……”他的声音有些虚弱。
果然，还是逃不过那个命运啊。
此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的苏慕并没有发现，门外的阿离从头到尾都一直站在那里。
她的眸中闪过犹豫的神色，默默攥紧了手中的玲珑红豆骰，最后还是没有敲门进去。
之后的几天，阿离发现苏慕睡的时间越来越多，可每当她问起，他总是笑着摆摆手，说没事。
她总是能够在为他收拾床榻的时候发现他沾满血迹的手帕，他总是能够发现自己的手帕不翼而飞。
她知道，他也知道，这是他们心照不宣的秘密。
这日，苏慕难得的有了些许精神，他一袭白衣，为阿离弹了一曲。
“阿离，好听吗？”一曲毕，他侧过脸，笑着问她。
“好听，而且你也没有弹过，不过，好忧伤的感觉……”她就坐在一旁，终于从刚才的乐曲声中回过了神。
她忍不住吐了一下舌头，笑着开口，“其实只要是你弹的曲子，都很好听。”
“是吗？那我就天天弹给阿离听。”他笑得温和，眉梢尽是笑意。
“对了，这首曲子叫什么啊？”她好奇地双手撑住下颔，询问到。
“这首曲子……”他的目光似乎一下子变得有些空洞，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可是没过一会，他又开始笑着说道，“叫做华离殇。”
“华离殇？”
“嗯。”他笑着点了点头。
“听名字就觉得很伤感的样子……”
“是啊，这的确是一首伤感的歌曲呢，因为它讲述的是……”话没有说完，苏慕的脸色便已经苍白了大半，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拿出手帕捂住唇。
“咳咳咳！咳咳！”
阿离被这骤然的巨变吓到了，她下意识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看着苏慕，担忧的不知该怎么办，听着他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心里却下意识地想到了那天相似的情景。
终于，他停止了咳嗽。
没等他开口说话，阿离就面色严肃地打开了他的手帕，在看到上面触目惊心的血迹的时候，即使早就有了心理准备，还是忍不住觉得头有些晕。
原来苏慕早就已经病到了这个地步了吗？
阿离感觉自己的心似乎不受控制地狠狠跳动了两下，她看向苏慕，眸光中有担忧和，害怕。
害怕，会失去他。
苏慕看到阿离的目光，知道她在想什么，强装镇定地笑了一下，苍白的神色却并没有因为这个笑容而变得有所改善，他开口，“阿离，我没事……”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下一秒，就措不及防地昏倒在地。
再度醒来的时候，阿离正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见他醒了，眸中闪过些许惊喜之色，她走上前，问他感觉如何。
“阿离，我是真的没有事情。”他无力地辩解着。
“你还想骗我吗？”从来很坚强的她第一次忍不住想要哭出来，眼角沁满了泪珠，仿佛下一秒就要滴落。
“傻阿离……”他看到她的泪水，瞬间就心软地不能自己，一把把她搂进自己的怀里，任由她的泪水渐渐打湿了自己的大半衣裳。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悄无声息地叹了一口气，眸中有些许苦涩。
傻阿离，你总是这么傻，我的命，便是老天也救不了的啊。
自从那次病发之后，苏慕每天昏睡的时间更加长了，每况愈下的身子，他们彼此都知道，他，可能并没有多少时日了。
“阿离，你知道吗？”他躺在床榻上，连日的病痛让他变得有些消瘦，他强撑起了一个笑容，开口说道，“其实我自己也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
“你不要这么说！我去找最好的大夫，他一定能医好你的！”阿离听到这话，忍不住有些激动，她不想从他嘴里听到这样几乎是自暴自弃的话，也害怕真的会失去他。
“阿离，我知道有一味药能够医好我，你能帮我去找来吗？”他笑得温和，一如初见时的样子。
“好！”她激动的点头应下。
“……就是这味药，答应我，一定要在三天之内回来。”
“好，我一定会在三天内回来的！”她坚定地点了点头，眸中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对了，阿离……”就在她要走的时候，苏慕突然开口唤住了她。
“怎么了？”她有些诧异。
“没什么……”他笑得苍白，掩住心中几欲喷薄而出的话语。
阿离有些愣神地看着他，最后还是紧紧地攥着那张纸，离开了。
唯独苏慕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将早就写好的纸拿了出来，握在手心里，最后无力地阖上了眼睛。
这是他的救命药，就快到了，就快到了！
阿离紧紧地攥着手中的药，眸中满是焦急之色，哪怕身上早已经风尘仆仆也没有在意，她飞快地奔进了熟悉的房间，看着他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的身影，心，陡的一跳。
“苏慕……”她呢喃着，颤巍巍的伸手探了他的鼻息，没有……
没有了。
“苏慕！为什么明明我在三天内赶来了，你还是离开我了？”阿离手中的药散落了一地，她扑在苏慕的身上，嚎啕大哭。
良久，她终于注意到了苏慕手中的字条，手颤抖地将之打开：
阿离，其实大夫早说过我活不过二十，这些年遍访名医，我早就知道就算是老天都救不回我了，之所以骗你，是因为不想在临死的时候还看到你那么伤心的模样，阿离，答应我，别哭。
还有，傻阿离，我知道你就是当年那只总是来听我弹琴的小狐狸，有一句话我一直没有跟你说——
我心悦你，很久了。
又过了几百年的时光，阿离还是没有离开这个有着她和苏慕回忆的小木屋，一个人踏过春夏秋冬，看遍叶落雪舞，一个人品尝寂寞。
这日，阿离最后弹了一次华离殇，不舍地看了一眼这个地方，最后的低语化做一声轻叹。
思肘间，九重天雷已经降下，她一步踏出，昔日清秀的少女如今已经风华古韵，美得摄人心魄。
度过了九重天雷，一道功德金光洒落她的身上，下一秒，她的神色变得肃穆，一步跨出，直上云霄。
渡劫，飞升。
几天后，一个白衣少年来到这里，看着周围的场景，莫名觉得有些熟悉，低声呢喃，“这里，好熟悉，可是我明明从来不曾来过，为什么……”
下一秒，他的视线放在了竹桌上的一颗骰子上，仿佛一瞬间有无数的回忆向自己冲了过来，将自己淹没，他忍不住狠狠一怔。
这世界上的很多事情，永远都是往返地轮回着。
是宿命，更像极缠绕的丝丝红线。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一曲华离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