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盈》延安

5、第 5 章

　　透过树的缝隙，阿盈发觉灵湖之上升起点点荧光，荧光汇集，显出一个少女窈窕的身形。光芒闪烁的少女，越升越高，仿佛要与漫天繁星融为一体……忽然那荧光汇集的少女如同烟花一般散开，飘落，照亮了整个灵湖。
　　散落的光芒中，一位白衣少女从天而降，面罩寒霜地望着刚才说话的二人。她微微抬起手，指着握住长剑的青年，轻轻说了一声，“子衍，灵山禁止佩剑，你还拿着长剑做什么？”
　　子衍呆怔怔地望着少女，此时听少女说话，忽然丢下长剑，拜服在地。
　　“子旬……”少女转头望着另一人，道：“子旬，你做得很好，但要记住，灵山禁止争端。”
　　子旬似乎挣扎了片刻，缓缓屈膝，应诺。
　　此时，阿盈仿佛坠入梦中，望着眼前的一切，痴了傻了，忘了自己要躲藏起来，慢慢地走出去，靠近那少女，缓缓拜服在地。
　　少女看到阿盈，似乎有些惊讶，但看着她的目光依旧温柔平和。她轻声问道：“你是下灵宫的巫女，叫什么？”
　　“阿盈。”阿盈痴痴望着少女，回应道。
　　少女微微一笑，刚要说些什么，忽然听到远远地有人跑了过来，边跑边喊着，“阿姐！阿姐！”
　　阿盈闻声，立时清醒过来，转头望着身后。
　　那少女“咦”了一声，语带困惑。待阿盈转回头，就见那少女化作点点荧光，消散不见。
　　小满似乎被光芒吸引，一边叫着一边跑了过来，等看到地上倒着几个人，而阿姐正从地上站起身，更是吃惊，道：“阿姐，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阿盈紧张地看了看地上，原来除了子旬、子衍，还有子衍要杀的奴隶外，地上还倒着五六个人。这些人似乎都已经失去了意识，一动不动。阿盈心中惧怕，忙拉住小满，想着赶紧离开。小满不知怎么回事，任凭姐姐拉着，眼睛却向那几个人看去。看到其中一人身体动了动，似乎是要爬起来，不由惊叫一声，扯住阿盈，道：“阿姐，你瞧，那个人动啦。”
　　阿盈顺着小满的手指看去，果然看到一人摇摇晃晃起身。那人身形十分瘦小，呼吸微弱，似乎受了极严重的伤，但他一抬头，便用一种阴森森的眼神望着阿盈。
　　阿盈心头一悸，脱口而出，“你是那个……”那个捅马蜂窝害人的少年！
　　少年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向阿盈。
　　阿盈将小满护在身后，瞪着那个少年，浑身绷紧。就在少年走到阿盈身前的一刻，子旬清醒了过来。他从地上站起身，叫了一声“阿虺”。少年阿虺顿时垂下头，身形也委顿下来，退了回去。
　　阿盈趁机拉起小满，飞也似的跑了。待跑到开阔处，人渐渐多了起来。阿盈才停住脚步，大口地喘息。
　　小满懵懵懂懂，喘匀了气，问道：“阿姐，怎么了？咱们跑什么？那些人为什么倒在那里？”
　　阿盈望着小满，想问小满难道没有感受到那少年身上的杀气么？又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后只说到：“以后见到那个叫阿虺的，记得躲远点，知道不？”
　　小满茫然地点点头。
　　阿盈看着不远处依然载歌载舞，围着篝火欢笑的少年男女们，又看向黑黢黢的灵湖，只觉得刚才发生的一切是那么不真实。
　　“阿姐，你在看什么？”小满扯着阿盈的上衣，依旧没有弄明白发生了什么，“还有刚才的光是什么？”
　　阿盈看着小满，张了张口，最后只是问道：“小满，你不跟着阿袖，跑出来干什么？”
　　小满脸一红，垂着头，嚅嗫道：“阿姐，你别问了，那些人……他们……”说到最后，还是说不出口，小满跺了跺脚，赌气道：“阿姐，咱们回去吧，这里不是好地方。”
　　“什么不是好地方，什么人？怎么了？”阿盈听不明白，但一想到刚才阿虺阴森森的目光，却也不敢独自回去，只得劝慰小满道：“再等等吧，和大家一起回去。”
　　“可……”小满撅起嘴，满脸的不情愿，“阿姐，你不知道，他们……他们……哎呀，羞死人了！”说着，捂住脸，不敢看阿盈。
　　阿盈还想再问，忽然听到阿袖的呼唤声。她抬头一看，就见阿袖欢快地跑了过来，“阿盈，小满，你们怎么在这里？我还以为……”说着，阿袖跑到了近前，看着她们嘻嘻一笑。
　　“以为什么？”小满气呼呼地道：“以为我们也跟那些奴隶纠缠在一起？！”
　　“什么？”阿盈吃惊不已。
　　“小满，你看到啦。”阿袖一脸好奇地看着小满，问：“你看到谁啦？”
　　小满又是害羞又有些气愤，瞪着阿袖，气呼呼地道：“是阿柳，我看到她和一个奴隶在…在…”说到最后，小满扭过身，再也说不下去。
　　“小满果然还是小孩子。”阿袖大笑几声，又道：“不过，阿柳倒是动作迅速，这么快就找到人了……回头定要好好羞羞她！”
　　阿盈看了看小满，皱眉问道：“阿袖，到底是怎么回事？小满看到了什么？怎么阿柳还扯上了奴隶？”
　　“咦？你不知道么？”阿袖奇道：“现在月初，不正是巫女们……”
　　阿盈以前虽知道每月月初、月中，很多年轻的巫女要去约会情人，可没有想到……她望了一眼不远的篝火，轻声道：“可这里是太阳宫啊，而且阿柳还是和奴隶……”
　　阿袖收敛笑意，奇怪地望着阿盈，不解道：“是奴隶，是贵族有什么关系吗？”
　　“难道没有关系么？那可是和牲畜一样的奴隶啊。”小满闻言，诧然惊呼。
　　阿袖闻言，大笑起来，“小满，咱们可是巫女啊。咱们要的情人只要身体健康，看着顺眼就好啦。是不是奴隶又有什么关系呢？”
　　小满不服气地还要开口，却被阿盈瞪了一眼，只得将话咽了回去。她看看阿袖，又看看阿盈，最后抿紧嘴唇，委屈地转过头，不言不语。
　　阿袖不以为意地挥挥手，道：“我明白，我明白，巫姑大人说过，灵山外面的规矩和这里不一样。不过小满，你们现在到了灵山，你以前是奴隶也好，是贵女也罢，都不管用啦，现在只看灵力大小。所以啊，山外面的规矩，你也别总记着了，不然，你很难找到相好的情人了。”
　　“要是奴隶，我宁可不要。”小满嘟着嘴，辩驳道。
　　“好啊，有志气！”阿袖望了一眼灵山，沉下脸，说道：“不过那些能和王族诸侯、有灵气护体的男子们结合的，多是上灵宫的巫女，你要是有本事，就升到上灵宫去。”
　　小满看向来笑意盈盈的阿袖沉下脸，下了一跳，躲到阿盈身边，讷讷叫了声“阿姐”。
　　阿袖看着可怜兮兮的小满，嗤笑一声，“咱们灵山巫女千百年来就是这么延续下去的，你有什么可委屈？我才委屈呢。好歹我以前还能去上灵宫侍奉。但现在到了年岁，灵力又上不去，还不是回到下灵宫来。唉……就算巫姑大人喜欢我，我不也得和你们挤在一起。所以说，你到了年岁，就得赶紧找喜欢的人，繁育后嗣，不然还挤在下灵宫一辈子么”
　　“可奴隶……”小满依旧不满。
　　“奴隶怎么了？不都是男人么？”阿袖笑了起来，“商族带来的奴隶，可比山下村子里的男人好多了，又好看又强壮，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可……”小满在阿姐目光中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阿袖叹了口气，望着阿盈和小满，道：“我看得出来，你们以前生活应该很好，所以才不喜欢奴隶。可你们现在是在下灵宫啊，下灵宫的巫女挑选中的男子，就算是奴隶，也可以留下来的。你们想想，那些奴隶出去是要被人当牛做马的使唤，可留在灵山，成了巫女的情人，就可以完全不一样了……而那些诸侯王族呢，他们从小受人伺候，掌握权力，又怎么会长留在灵山呢？所以啊，下灵宫的巫女要想有稳定的情人，奴隶是最好的了。”
　　“是么？”小满疑惑，“可你以前怎么没有说？”
　　“没说么？”阿袖挠挠头，想了想道：“可能是我忘了，不过小满你以前太小，而阿盈又从不喜欢下山啊。当然……”阿袖笑嘻嘻地望着那巨大的篝火，续道：“以前，也没有商族诸侯带着那么多奴隶前来啊，当然也没有这么盛大的聚会啊。”
　　“这样啊，”阿盈似乎明白了。
　　“可惜……”阿袖忽然叹口气。
　　小满忙问，“怎么了？阿袖姐姐。”
　　阿袖有气无力地道：“可惜，我看中的阿虺，却怎么也找不见了。不然我一定要让他留下来。”
　　“阿虺？”阿盈重复一遍，这才想起阿袖确实念叨过这个名字。
　　“你见过么？”阿袖来了精神，望向阿盈，焦急说道：“阿虺虽然个子不高，但是可漂亮了，人也温柔风趣，知道好多好多事情呢。”
　　阿盈回望灵湖，心中一颤，完全无法把阿袖口中的阿虺和刚才目光阴森的阿虺联系在一起。阿盈还在犹豫着说与不说，小满已经说道：“漂亮的阿虺没有看到，不过我和阿姐刚才看到一个大胖脸小眼睛的，比猪还丑的阿虺呢。”
　　“还有一个丑八怪阿虺么？”阿袖瞠目，继而失落的道：“那就不是我的阿虺了。”
　　篝火旁的人群中忽然爆发出一阵欢呼，鼓声、歌声……更加响亮，舞步也更加欢悦。阿袖一看热闹，顿时忘了自己的失落，双目闪烁着光芒，她拉着阿盈，焦急道：“阿盈，阿盈，快随我去看看有什么热闹。”
　　阿盈回头去看小满，见小满也满是好奇，忙一拉小满，随着阿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