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的房子》在没有巧合的时代

13、佟欣

　　“你朋友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
　　思安和陈静合力把吕新弄进酒店房间的浴缸后，陈静望着泡在水里的吕新问思安。
　　思安没有回答，因为她也不知道。
　　“不过，你是怎么认识他的？他看起来很不一样？”陈静盯着泡在浴缸里的吕新，一点儿也没有害怕的意思。
　　对此，思安还是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而且她也不想再骗陈静，因为她觉得陈静能回来救自己，真是个不错的人。
　　“唉，我知道你不把我当朋友！也没什么，现在人，谁会信谁呢？哪怕对你多好又有什么用？”陈静叹了口气，把自己靠在浴室的墙上，低头玩弄起自己的手来。
　　思安感到极大的压力，吕新告诉过她，不可以把他的事告诉给别人知道，可是陈静才刚刚救了自己，自己什么都不对她说，也似乎很对不起她。怎么办？撒谎吗？
　　就在这时，思安听到浴室外有动静：“听，有声音！我去看看！”这么说着，思安赶紧走出浴室去。
　　出了浴室，思安稍稍松了口气，边想着待会如果陈静还是追问的话，自己该怎么办，边往客厅走。
　　进到客厅，思安刚轻松了一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她看见阳台上有一个男人，而另一个男人正从隔壁的阳台，沿着阳台与阳台间的窗沿，往自己的阳台过来。
　　“啊！有贼呀！”思安大叫着给尚在浴室的陈静示警，同时跑过去，奋力关上阳台门。
　　阳台上那男人原本正紧盯着贴窗而行的同伙，替他捏着把汗，听思安这么一叫转过身来，和思安照了面。
　　这一照面，二人都吓了一跳，那人认出在客厅里正顶着门的是思安，思安也认出，在阳台上的那个男人是邱鑫。
　　就在二人愣怔的时候，另一个男人从隔壁窗沿上跳到了阳台上。
　　“愣着干嘛？这女的就应该是劫走咱尸体的那婊子！”
　　那男人说着，抬腿照着阳台门大力踹去。阳台门飞开，思安也飞跌出去，摔落在客厅中。
　　“妈的，臭婊子！看老子不整死你！”那男人踹开阳台门后，冲进来，就要一脚踹在思安身上。
　　“别啊！”邱鑫急赶过来，扯住那男人，“干正经事吧，别节外生枝啦！”
　　“妈的，臭婊子，这次放过你！下次再敢皮干，看爷我怎么收拾你！”男人被邱鑫拉着往里走，仍怒气冲冲。
　　眼见着两个男人往里走去，思安知道他们很快就会发现吕新。思安很怕，她清楚那个跟邱鑫在一起的男人是什么都干得出的，但吕新还没有醒，还没有醒。
　　“邱鑫！你要坐牢吗？”思安听到了自己变调的声音，明白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可是吕新还没有醒。
　　“妈的，臭婊子，找死！”那男人转身过来，正要一脚踹在思安身上，“唉，怎么这女的认识你呀？”突然反应上来。”咋回事儿？“男人回头质问邱鑫。
　　“她我亲戚！”邱鑫对思安的多嘴很是无奈，“走走走，别理她！咱干咱的！”邱鑫又来试图拉那男人走。
　　“你亲戚咋回事儿？脑袋进水了吧？不帮亲戚帮外人？”男人不忿地说。
　　“这人本来就从小脑子进水！要不一直混这么背呢！”邱鑫继续试图把男人从思安这块儿拉开，往里头去。
　　“唉，就这种女的！要不是你亲戚！说实在的，早把她收拾了！不过看在是你亲戚的份上，得了，不跟她计较！你也真是背，有这种脑袋进水的亲戚！”
　　“行了行了，别谈她了！咱干咱的正事儿！”邱鑫。
　　“你们杀人是犯法的！会判死刑的！”思安见他二人又要往里去，不得不再次阻止他们。
　　“我靠！你这亲戚他妈的，作死投胎的把！咋放她一马，她还不知道感恩呢！操！来来来！你亲戚，你搞定！”男人彻底躁了，甩开邱鑫，走到沙发那儿坐下，瞧着邱鑫，看他怎么办。
　　邱鑫无奈地低头寻思了一会儿，抬头瞧着已经从地上爬起来，靠墙站着的思安：“蛇有蛇路，鼠有鼠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儿，你能不管那么宽么？”
　　“我也不想多管，可是你这样真的会坐牢的！”思安尽量让自己保持脑袋清醒镇定，虽然她明显感到自己靠着墙的身体是抖的。
　　“我操！对你这种无知的人，我真的！”邱鑫无奈地用舌头在自己的嘴里逡巡着，控制着自己的不耐烦。“我会坐牢？那小舅舅早都坐了！她杨媛能有今天这么舒服的日子过？！嗤！哎呀！天真的人是活不好的！思安！你再这么天真下去你会死很快的！”
　　“你别拉小舅舅下水！小舅舅才不是你这样的人呢！小舅舅人家是投资赚的钱！人家有投资天赋！”思安完全不信邱鑫的胡说八道。
　　“操！他有投资天赋！他妈的！要不是人家佟欣为了报恩，经常给他点儿消息，让他白赚钱，他懂个屁投资！要不是他当年去人家佟欣家盗窃的时候刚好不想再干那活儿，就借题发挥，卖了他的同伙，救了佟欣！他能搭上佟欣这么高级的船！他能一路顺风顺水到现在！妈的！他这种浪子回头金不换的美事儿！妈的！他干得，我就干不得！”
　　“那些关于小舅舅的传说你都别信！作人还是踏实点儿，自己努力才对！你现在这样，就算你将来赚了钱，你的日子也过不安稳的！”思安想都没想就说出了这些话，说完后，心里才在那琢磨，怎么自己能说出这些话的。
　　“靠！唉呀！真受不了你们这些让人洗脑洗多了的人！就我，高中都没毕业！再努力再踏实能混出个啥？我是送一辈子外卖呀！当一辈子快递呀！还是到工地搬砖，从高处摔下来，截个肢呀！还有你！你到是够踏实！够努力！又怎样？还不是三本！找不着体面工作，没人要！现在还拿这话来给我洗脑！真是够了！得得得！我也不跟你在这儿磨嘴皮！今儿我们一定要把那尸体处理了！你要再拦，我不吭声也不动手！但我那兄弟要干嘛，我可也不再劝不再拦了！”邱鑫说完，作势又要往里去。
　　“我不拦你！可是他都已经死了！你们何苦对一个已经对你们无能怎样的死人，不依不饶呢？”思安知道吕新还没有醒，否则，他会来救自己的，她相信。
　　“我说你有完没完！”邱鑫压不住火了。
　　“算了算了！都是亲戚，你就告诉她吧！”坐在沙发上那男人这会儿倒没什么火气了，劝和说。
　　“唉呀！你说吧！我也歇会儿！”说着，邱鑫也走到沙发那儿坐下了。
　　“本来呢，一个人都死了！正所谓，人死了也就了了！谁还有空搭理他啊！好好的，你就死着呗！不，他瞎折腾！今天白天，他搞到，整个太平间尸体，集体诈尸！整个太平间几乎所有尸体都起来了！你说，这么邪乎的东西，能让它存在于这个世上么？肯定不行啊，对吧？所以，我们也是听命于人，没办法，来搞定这件事儿！行啦！”男人说着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亲戚的客套咱走完了啊！朋友的义气我也尽到了！他跟你能说的话也都说尽了！总之一句话，不论是活人是死人，人都甭瞎折腾！瞎折腾没有好结果！我们现在办事儿了！你再说一句话，别怪我动手！”男人攥起拳头，放在自己脸前，“我这手可是练过的！练过铁砂掌！正而八经拿绿豆练的！我们家整锅绿豆被我插的掉了一地，最后被我老爸把我揍个半死！”
　　“啧！”邱鑫拿手背给了那男人一下，“别把你那大谝的本事又拿出来了，快办正事儿吧！”说着，邱鑫和男人往里走去。
　　思安盯着他们查过每个房间后，眼见着就要查到浴室了，突然想起，咦，他们居然没管自己，那么，自己赶紧跑出去叫人吧。想到这儿，思安轻手轻脚往门口挪去。
　　眼见就到门口了，突然背后一阵喧哗。
　　“邱鑫，还有你，你们俩个都认得我吧？”
　　听到这声音，不仅邱鑫回头去找，连思安也回头去寻。
　　“我知道是陈希让你们来的，没错吧？”
　　随着这个声音继续说，邱鑫和他的同伙，还有思安又都重新返回了客厅，然后他们发现客厅墙上的电视开着，电视里有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思安知道她。她经常出现在电视中，是思安非常佩服的女人，她叫佟欣，是花城最著名的一位女CEO。但是此刻，她的出现却与平常不同。
　　“你们很奇怪，为什么我会在电视里是吧？但这并不重要！你们俩个只需要知道三件事，一，我已经看见你们俩个了，二，我知道是陈希派你们来的，三，虽然大家都称陈希为太子，作为一个家族企业，理论上讲，他似乎也是注定的继承人，但如果他把事情作得太过火，花城是有法律的，陈希的父亲也不是一个喜欢违法犯罪的人。所以我劝你们两个最好现在就离开，不要在这里作任何违法犯罪的事情。至于回去对陈希的交待，你们就说是我佟欣说的好了，他有什么问题，让他来找我。现在，我希望，我可以有幸看着你们离开。”
　　“靠，怎么回事儿？”邱鑫和同伙都蒙了。
　　但很显然，佟欣的说话极有份量，因为他们俩人真的离开了，没有一点儿讨价还价。
　　他们走后，电视就自动关闭了。
　　思安匆匆跑回浴室，进门劈头就问陈静：“刚才那电视是你干的吧？”
　　“哦！”陈静轻松地说。
　　“你怎么作到的？”思安好奇地撑大了眼睛。
　　“这套房间是全智能控制的，我只是用了我的手机，给我姨打了个电话！”看得出陈静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佟欣是你姨！”思安感到稍稍的惊讶。
　　之所以只是稍稍的，是因为之前，思安曾见过陈静那样轻松自如地出现在《王的盛宴》上，甚至今天下，思安去接陈静时，才见过佟欣从她家里开车出来。有了这些感觉积累，思安现在的确只是稍稍感到惊讶了。
　　“刚才她在电视里真的看见邱鑫他们了？”
　　“没有！连我都没有看见那两个人！”
　　“那刚才佟欣说的？”
　　“你们在客厅里说话那么大声，我怎么可能听不见啊！我告诉我姨就可以了嘛！”
　　“可是你怎么知道他们是陈希派来的？”
　　“因为他们开的是陈希的车呀！而且，而且其实之前在医院的时候，我躲在旁边没有立刻就走，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啊，这样啊！”思安突然觉得，这女孩看似天真善良的外表下，其实有着自己并不具备的某些天赋，也许正因为她是宝贵人家出生的吧，无论是基因，还是从小的家族熏陶都不象自己的家那么简单，虽然那简单也不是那样的简单。
　　“我不能再待了，我得回去了！”陈静说。
　　“怎么这么急？”思安不解。
　　“我姨说，让我安全了之后就赶紧回去给她个交待！”陈静吐了吐舌头。“刚才光急着救命，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跟我姨解释！现在我得回去跟她解释清楚！我走了！”陈静说着就往浴室外走去。
　　思安也跟着走了出来，想送她到套房门口。
　　“啊，对了，你今天晚上在这里陪你朋友吗？”走到大门口了，陈静突然回头问。
　　“嗯，他现在情况这样，我不可能离开呀！”思安回答。
　　“你单独和男的过夜，你爸妈不管？”
　　“他们不会知道的！我不回去，他们会以为我在学校！”思安口里这样答着，心里觉得怪怪的。
　　“这样啊！”陈静的这句话充满着一种羡慕留恋的味道。“那明天白天你不用去店里吗？”
　　“明天当然要去店里啦！工作是不能停的！”思安想起这个也是发愁，如果明天早上吕新还不醒，自己要去店里干活，谁来照顾他呢？
　　“那明天白天我来替你照顾他，你不介意吧？”陈静试探的问。
　　“好啊！”怎么可能不介意呢？但又能怎么样呢？人家是自由的人，而自己并不是啊。吕新必须要人照顾，介意也只有暂且放下啦。
　　陈静走了后，思安感觉自己终于可以和吕新单独待着了，虽然她还不知道他是否能活过来，但她相信他能，因为他一直都是个奇迹般的存在。
　　站在浴缸前，思安凝视着吕新，心想，若自己能这样永远和他在一起该多好啊！可是，思安内心深处似乎很确定，这个人永远也不会属于她的，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唉！”思安叹了口气。
　　她好想，她想紧紧抱住这个男人，虽然她不知道他从哪里来，也知道他不会为她停留，但哪怕只是片刻，她想抱紧他一次。思安脱下鞋，迈入浴缸中，在吕新的身边躺下，张开双臂，把他拥入自己的怀抱。她感到温暖，也许是因为水是暖的。
　　然后，思安看见蛋白石，从吕新的胸口飞出来，飞到空中，在浴缸的上空悠来荡去，好象在欢快舞蹈的孩子。思安突然觉得蛋白石就象是自己的孩子，吕新就象是自己的老公，自己现在拥有着幸福的一家三口，然后她哭了，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流到吕新的眼中去。

作者有话说

　　邱鑫重走着小舅舅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