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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临渊 ...

  •   十月初一清晨,公子雍乘车到达齐宫时,宫门外已聚集了不少臣子,他们三五成□□头接耳窃窃私语。

      公子元几乎与雍同时下车,公子元一见雍,自带三分笑的眼里露出喜气:“听闻雍弟大喜,君父得了信亦开心不已,改日我们兄弟们一起庆贺庆贺。”

      雍微笑道:“好啊!”忽然肩膀被人重重拍了一下,回头一看是公子潘与世子昭。

      公子潘朗声笑道:“雍双喜临门,可喜可贺,可见谣传是多么可笑。”

      世子昭笑道:“莫要打趣他了,雍不容易,雍啊!恭喜了!”

      公子雍笑道:“多谢!多谢!”

      公子商人恰巧也到了,他斜瞟一眼雍:“君父葵丘会盟,盟约之一便是妾不可以做妻,雍娶妾为妻果然值得庆贺?我却不以为然。”

      公子雍面沉似水:“我娶妻,君父亲口允诺,并赐我无价之宝为聘,我上受君命下领父恩。娶到我妻乃公子雍平生第一得意之事,至于他人如何看待,我却不以为然。”

      公子商人冷笑一声,又待开口,公子元适时岔开话题:“为何宫门迟迟不开?怎么独独不见无亏兄长?”

      此时众人方觉出异样来,公子潘当先大步走到守宫禁卫面前道:“为何还不开启宫门?”

      禁卫回道:“回公子,小人至今尚未收到开启宫门的令信。”

      公子潘疑道:“咦!这就奇了,再不开门,可就误了上朝的时辰了。”

      这时,满朝文武大臣具已到齐,宫门依然紧闭,窃窃私语声已变成大声喧哗。公子潘犀利的目光扫视一周,公子无亏依然没露面,他隐约感觉到一丝寒意,或许不经意间,寒冬将至。

      公子雍关切地询问世子昭:“君父近日安否?”

      世子昭沉思:“昨日朝堂上,君父尚在处理政务,未见有何不妥之处。”

      众人正议论纷纷,忽然宫门开启了仅容一人出入的一条缝,转出一个宫人悬挂颁布桓公令,然后迅速退回紧闭宫门。

      众人凑近观看,上写道:寡人有疾,恶闻人声。即日起,诸子百官严禁入宫。寡人命竖刁把守宫门,易牙率禁卫巡逻,一应国政,俱俟寡人痊愈奏闻。

      众人皆惊诧莫名,桓公执政四十三年,从未因病辍朝。众人眼睁睁看着大队禁卫顷刻间将宫殿围了个水泄不通,情知大事不妙了。

      公子们纷纷提出入宫探视桓公均遭拒,向母亲问安亦拒。

      一众朝臣忧心忡忡陆陆续续散了,公子们发现等待多年的时机到了,各自匆忙回府与心腹门客商议对策。他们洞察一直觊觎的君位,很可能虚席以待了,怎不令人激动亢奋。

      公子雍郁郁回府,舒窈不知就里盛装笑迎,雍看到舒窈心下一宽揽舒窈入怀,良久方道:“卸了妆吧,不用入宫了。”

      舒窈察觉雍神色有异,问道:“雍郎,这是为何?”

      雍道:“楚江尚在议事厅等我,待我安顿了楚江,再与你细说,好吗?”

      舒窈:“雍郎快些去吧,我先将这礼服换下来,累死我了。”公子雍勉强笑一下,出了房门。

      公子雍进了议事厅,楚江牧辰正在等他,雍:“楚江,出入城尚通畅?”

      楚江蹙眉摇头:“公子,我试着走了四门皆不得出,听说今晨起四门紧闭,守城人换成了易牙统领的禁卫,出入须有易牙竖刁令牌方可。”他略顿忧虑道:“公子,我们似乎回来的不是时候。”

      公子雍转问牧辰:“府中青壮男丁得用者几人?”

      牧辰道:“目前共有六十二人,其中一人母病出城探母未归,一人派去公子乔庄园送信,一人有恙,得用者五十九人。”

      公子雍冷静严肃道:“辰叔将他们召集过来交与楚江,开府库让他们各人选择趁手的兵器甲胄,粗略教习演练使用兵器,由楚江总领将他们分成六队,高、歌、翰、墨、流、方各领一队,一时辰一轮换日夜守卫巡逻。即刻关闭正门,留一侧门出入,辰叔亲自负责开关,尽量多采买一些粮食饲料及生计所需,女眷一律禁止外出,辰叔立刻下去安排。”

      牧辰应声退出,楚江道:“公子,我觉得出城为上。”

      公子雍无奈地摇头:“君父吉凶未卜,母亲音讯全无,舒窈有孕在身,况长途奔波昨日方归,此时自保尚且不足,岂能涉险。”

      楚江遗憾道:“哪怕再晚一日回来也好,幸亏公子乔不在城中。”

      公子雍感叹:“是啊,乔不在是好事,我料定长兄无亏是在宫里,竖刁易牙是他母子的同盟,既然他们控制了临淄城,此时恐怕计谋已成,齐国危矣!”

      临淄城中,上至朝臣下至百姓人人自危,惶惶不可终日。凡到齐宫打探消息的公子,皆戎装佩剑多带侍卫。

      雍每去齐宫楚江与侍卫们一步不离左右,连着几日宫里没有任何消息流出。雍愁眉不展,夜间衣不解带时刻警醒。楚江日夜剑不离身,常常在夜间孤身出府观察齐宫动静。

      初七夜,雍头痛欲裂,舒窈心疼不已,吩咐备好热水,她卷起衣袖亲自服侍公子沐浴,泡在热水里经热气熏蒸,雍紧张的情绪渐渐松弛了也有了困意。舒窈亲柔地为他洗发,指腹的按摩雍头痛减轻了许多。舒窈为雍汲干湿发,关切道:“雍郎,熬了六宿了,今夜放宽心睡一觉好吗?”

      雍身心俱疲,他疲惫地对舒窈:“好,我睡上一个时辰。”

      舒窈躺在雍身边爱怜道:“雍郎放心睡,我帮你掐时辰。”

      雍将舒窈搂在臂弯:“你也睡,不能让你熬夜。”他吻一下舒窈,很快进入梦乡。他梦到生平第一次出宫,那日是他八岁生辰。宫廷外的一切都令他感到新奇,他流连忘返,宫人们不停地催促着他回宫。回宫途中无意中看到路旁蹲着一个小孩,一头卷曲的栗色乱发,圆圆的栗色大眼睛,高鼻薄唇,破衣赤足的异域乞儿。雍下车亦蹲在乞儿面前打量一番:“我是公子雍,愿意跟我走吗?”乞儿定定看着雍,雍起身上车他便尾随在马车后,雍后来为他取名楚江。

      十岁时公子雍赴琅琊宗求学,君父送他一件宝物,双鱼金符,精巧的金鱼鱼腹有一开关,打开里面又一玉质小鱼,上刻:齐侯小白通关符。桓公摸着他的头,眼里却淌着泪道:“儿啊,此符天下只此一件,为父要它无用了,或许你会用得上,又希望你永远用不上。”说罢推一下雍,雍惊醒却是一场梦。

      雍看一眼身边熟睡舒窈,回想刚才的梦,莫名的伤感。他轻手轻脚下了床,找到那件早已忘记的宝物握在手里,心里怔仲不安,他早已忘记了这件宝物,为何梦中君父唤醒他的记忆?难道君父……他不敢想下去了,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凭此符可以出城了,他心里略觉安慰。

      忽然房门被扣响,公子雍急忙披衣出门,初冬的夜晚寒气逼人,雍不禁打个寒噤。楚江焦急道:“公子,宫里出来一队甲士,有几百人之众,像是奔东宫方向去了。”

      雍倏地变色:“看仔细了?”

      楚江道:“千真万确,行进中竟不发出一点声响,如一队鬼魅般。”

      雍急促道:“你快去通知世子,要他赶快出城,不然来不及了。”楚江转身就走,雍道:“回来。”雍略踌躇,紧握的手慢慢松开,手里的双鱼符交在楚江手里道:“你将此符交与世子,让他快逃,要快!”

      楚江盯着手里的双鱼符不舍道:“公子,给了世子,我们怎么办?”

      公子雍:“我们暂时还没有危险,快去!”

      楚江转瞬消失在暗夜里,公子雍望着浓浓的夜色心一点一点下沉,眼泪止不住流下。易牙竖刁乘夜出兵东宫,他们定是谋划斩杀世子为无亏夺位,一定是君父不好了。

      舒窈开门出来,神色惊慌:“雍郎,发生了什么事?”

      雍拭去眼泪才转过身来,他见舒窈神情惶急,怜爱地将舒窈抱回床上道:“没事,你再睡会。”自从回到临淄,他们已身陷困境,舒窈怀着孕,他尽可能不让她担忧。

      舒窈轻柔的抚摸着雍的脸颊,忧虑道:“雍郎夜不能寐容颜清减,虽不愿多说,我还能看不出?眼前光景像极我六岁时,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我也好有所准备。”

      公子雍默然许久:“舒窈,君父称病连日辍朝不出,齐宫则被兵甲围了个水泄不通,君父病情如何宫内情形如何外界一概不知。我们兄弟欲入宫问安探病的请求一律不准,今夜宫内发出甲士奔东宫而去,说明君位之争开启,那么君父……恐怕凶多吉少了。我们随时面临危险,为今之计唯有出逃他国是我们的出路,但我们却出不去了。毕竟世子立时便有性命之忧,我已将唯一的令符给了世子,只盼世子能顺利出城,借宋襄公之兵登上君位,解除齐国的忧患,便解除了我们的忧虑。”

      舒窈握住雍的手安慰:“雍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一同面对便是。”

      雍将舒窈拥进怀中,轻轻拍一拍:“天快亮了,你再睡会,我去去便会。”

      芳意小东服侍雍梳洗完毕,楚江匆匆赶回来报知公子,世子昭乘着黎明前的黑暗,得益于公子雍的令符只带几名贴身随从侍卫,凄凄惶惶地逃出临淄城,望宋国绝尘而去。公子雍心里的一块大石落地,昭能否得国暂且不知,好歹是保住了命。

      易牙竖刁兵围东宫,将东宫翻了个底朝天,折腾半夜没有搜到世子情知事泄。虽然他们行动极其机密,世子昭还是得了信,可眼下他们顾不得追究泄密之人,下一步的行动极为关键,易牙竖刁率部回宫,直奔长卫姬俪兰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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