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君死后成了黑月光》北雁思南

22、旧梦难圆

　　好在那口枯井便不难找，就坐落在院角。井口上方压着一块沉甸甸的井盖。隔着井盖，谢远察觉到里面隐隐强烈的魔气被某股力量压抑着。

　　几个奴仆合力才将井盖挪开。阵阵黑雾瞬时涌了出来。

　　这是魔气，凡人一旦沾染上，清者噩梦连连，重者厄运缠身。谢远朝那些凡人喝道：“你们先退出去。”

　　张家众人连忙退出院子。

　　谢远弯腰向内望去，见枯井深不可测，随即捡起一块石头扔了进去，过了许久，也未听到回声。

　　他面色沉重，当先提脚就要跳进去，却被尘渊拉住胳膊。

　　尘渊问道：“你要做甚？”

　　“跳进去看看啊。”谢远回头道。

　　一旁的澜漪手中幻化出一只通身泛紫的长笛，插嘴道：“谢公子，我来试试能不能引他上来。”

　　魅魔的笛音含有魅术，对普通的魔物十分有效。然这院外还有凡人，为防止他们也受笛音影响，尘渊设下一道结界，才对澜漪道：“那请澜漪姑娘先试试吧。”

　　澜漪将长笛横在唇边，朱唇轻启，随即一段悠扬婉转的曲调传入二人耳中。曲调和缓宁静，教人心平气和，心神不由地被笛音牵引。

　　尘渊神魂强大，这笛音影响不了他。而谢远前世听惯了她的笛音，也不受丝毫影响。

　　只见那井中的黑雾不断盘旋上升，涌出的魔气越来越多。澜漪逐渐后退，那黑雾也陆续向她的方向聚拢。

　　一道身影逐渐在黑雾中显现出来。骷髅状的面容正眯着眼陶醉在笛音中，神色如痴如醉。

　　正是夜魔。

　　可谢远面色深沉，皱眉看向井口。澜漪勾上来的也不是夜魔的本尊。难道真的要进入井底才能寻到夜魔的魔核。

　　澜漪也发觉眼前的夜魔没有魔核，笛音陡然消失。只见她冷哼一声，用长笛打散夜魔的分/身。

　　“这夜魔狡猾至极。”澜漪道，“又拿分/身戏耍人。”她最痛恨就是这些天地戾气所化的魔物，仗着分/身众多，时常本尊躲起来，看其他人被自己戏弄。这样的魔物，她真想见一个灭一个。

　　谢远摇摇头道：“我们还是下去一探究竟。”

　　澜漪挑眉看他：“谢公子的道心真够坚定的，竟然丝毫不被我的笛音影响。”

　　谢远摆摆手道：“我有师父赠予的法宝护身。”随即，纵身一跃，率先跳了进去。

　　尘渊紧随其后。

　　澜漪咬咬牙，也跳了进去。

　　呼啸的风自耳畔掠过，谢远以为自己要过很久才能踩到实地，然则不过片刻，他便踩到了湿软的泥土上。

　　脚下的淤泥中似乎还掺杂着其他东西，很是硌脚。谢远随即掏出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借着珠光，他看清了脚下硌脚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竟然是一截截森森白骨。

　　尘渊落在了他的身侧，也看清了那堆骸骨。

　　“不是说百年前那女子的尸首已被打捞上去了吗？”谢远问道。他的声音在狭窄的井底甚是突兀，形成源源不断的回声。

　　尘渊没有回答他，也不知该如何作答。

　　澜漪也落在二人身侧，望着一地的骸骨，咬牙切齿道：“真不是人。”她骂的自然是百年前的张家人。

　　谢远借着夜明珠四处望了望，找到一条暗道。

　　“这边似乎有条路。”他对二人道。

　　谢远手持夜明珠，率先走在前方。也不知走了多久，他摸到了一道墙。借着珠光，他在墙壁左侧找到一处机关状的凸起，随即按了下去。

　　踏入暗室的一瞬间，眼前忽然恢复清明。

　　他不由伸手去挡光源，待慢慢习惯后，他才发现周边不再是黑黝黝的井底，却是前世他所住的魔宫—长乐宫。

　　一个魔窟被起名为长乐宫，也只有无天能做得出来。

　　谢远望着床榻上熟悉又陌生的面容，神色复杂，左右张望，见尘渊与澜漪并没有进入他的梦中，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只见那无天一直在沉睡，陆陆续续来了很多魔。他们想尽一切办法，也没有唤醒他。

　　谢远思忖良久才想起这个画面，这应该是三百年前自己修炼时出了岔子，失去了一魄的场景。

　　接下来发生的事，他不愿看到也不愿意回忆，随即推开门，又来到了一处。

　　此处依然是在长乐宫内，却是三千年前的事了。

　　当时的魔界正是群魔无首之时，前世魔君刚刚在神魔大战中湮灭。无天也是在这时被澜漪从神魔战场捡了回来。

　　无天依旧阖眸躺在床榻上，守在身边的正是刚从神魔战场回来的澜漪。身上沾血的衣裳还未来得及换去。

　　谢远却觉得有些奇怪，这无天的面容与前世的自己不太相似。若不是身上的衣物正是自己前世醒来所穿的，他以为自己是梦错了人。

　　此时惊天的魔气自四面八方朝无天的眉间涌去，持续了一炷香时间，最后魔印结成，化成一颗朱砂痣，点在他的眉间。他的面容也在变幻，五官逐渐变得柔和，最终化成谢远熟悉的模样。

　　谢远不禁摸向自己的眉眼，喃喃道：“原来，无天以前不是那个样子的。”那无天究竟是谁？

　　他究竟是谁？

　　他听到澜漪低声喃喃道：“你成魔了？这样也很好。”

　　这时，无天的眼睑动了动，忽然睁开了眼。

　　“这是哪里？”他听见无天在问。

　　醒来的无天不记得自己是谁，不记得自己来自何方，澜漪告诉他，他是被她从死人堆里扒出来的。

　　她也不知他是谁。

　　谢远听见无天自嘲地笑道：“既然无人知道我是谁，那我便叫无天吧。”

　　澜漪告诉他，天界与魔界此战相当于同归于尽，双方活下来的人数不过五。

　　澜漪又道：“你之前可能是魔界不知名的魔修，既然能在神魔战场活下来，那以后便是我们魔界新任的魔君吧。”

　　“你为何不自己当魔君？”无天问道。

　　澜漪回道：“因为我只是魅魔，法力不够令众魔拜服。”

　　无天反问道：“那你怎知我能站上魔君的位置？”

　　澜漪嫣然笑道：“试试不就知道了。”

　　谢远推开门，眼前俨然换了一个场景。

　　只见魔界斗战台上，无天一夫当关，英勇善战，最终击败所有挑战者，在众魔的欢呼声中被拥立成魔君。

　　天界听闻魔界有了新的魔君，便派来使者详谈。谢远陡然望见三千年前师父俊美的身姿，神色愈加复杂。他看向无天，果然从他眸中看到一抹惊艳之色。

　　谢远不禁扶额，暗叹道：无天呐，这是一场无疾而终的暗恋呀。

　　往事不忍直视，尤其是被毫不相关的魔物偷窥。谢远对天喝道：“夜魔，别给我看这些，尽快给我现身。”

　　空中传来夜魔雄雌莫辨的声音：“这是你自己的梦境，不是我的。倒是我小瞧了你，原来阁下竟然是无天尊上。”

　　谢远伸手朝半空抓去，又抓了一道夜魔的分/身回来。他徒手捏爆了分/身，目光寒冽，冷声道：“我倒要看看你能藏到何时。”

　　梦境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