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大漠烟沙

3、彼时年少

　　五年以前，京中有一户人家回老家过年，路上风雪交加，又遇强盗拦道抢劫，自此以后，京中再没见林安包子铺开张，后来那包子铺便成了打铁的铺子。打铁铺的老板有一把绝世好剑，自己却连三脚猫功夫都没有，新店开张也是门庭冷清。好在，老板还有一些钱，便风风火火的张罗着一个未开始的比武大赛，比武的桂冠即可获得绝世宝剑。
　　据说这把绝世好剑就是传说中的轩辕夏禹剑！
　　冲着此剑的名气，全国各地的人不辞万里而来只为亲眼目睹此剑。这几日，京城里头摩肩接踵，挥汗如雨，街头密密麻麻的都是人头，客栈的店小二连柴房都睡不上。
　　临安五岁时离开京城，跟着师父学武艺，从此开始了浪迹天涯的生活，彼时才十岁，已在江湖上崭露头角，颇具一代宗师的风范。这些都是虚名，全靠着师父的名气赚来的，要是离开了师父，游遍天下也没有人认识她。
　　昨日随师父进了城，师父一转眼不见了踪影，她只得一个人四处逛逛。
　　五岁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从前的名字家人全忘了，师父说遇到她是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在京城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郊外。听见她一小女娃撕心裂肺大哭便把她带了回来收为徒弟，取名临安。
　　这热闹的京城她看着很眼熟，貌似很久以前见到过，可是想不起来了。沿街走着，看见有包子，顺路买了几个，心满意足的吃了起来。
　　师父说她是一个很特别的小女娃，小小年纪像一个看破红尘的老和尚，整日一副无欲无求的模样，幸好还有两个爱好，不然师父就要送她去尼姑庵了。
　　师父曾经是江湖上的传说，一生痴迷于武术，毕生的梦想是棋逢敌手，可惜活了六十多年，从来没有一个人能打败他，这些年云游四海，他还在寻找对手。
　　临安的爱好也只得两个，一个是武艺，另一个是包子。
　　手上拿着几个包子漫无目的走啊走，看见那个举办比武大赛的打铁铺人满为患，而铁铺不远处的角落里蹲着一个身着华贵，满脸悲伤的小男孩，看上去只比她大一两岁。
　　平日里跟着师父云游四海，总有人夸她漂亮，她不以为然，这个蹲在角落里的男孩才叫惊艳。
　　除了师父，她从来不主动跟任何人说话，彼时，站在打铁铺前犹豫许久，最终想不出要与那男孩说什么，便皱着眉头走了。
　　次日，师父又不见了踪影，兴许是找哪一路高人比武去了，不用着急，反正天黑师父就回来了。
　　昨日的包子真不错呀，那男孩长得真水灵，比师父的长剑更动人。
　　又买了几个包子，慢悠悠的走到打铁铺，铁铺门庭若市，都是来报名或是要求看宝剑的。
　　欸，为什么昨天蹲在角落里的男孩子还在？他好像在哭？他是不是在哪里很久了？是不是太饿了？他是不是没有家人？要不叫师父收他为徒？
　　一连串的问题总算使这个安静的小女孩迈出了艰难的一步。临安站在他眼前，思索着如何开口。华扬闻到包子的香味，抬头看，一看见她就忘了哭泣，后又觉得自己的样子丢人，故意转头看另一边。
　　思来想去，临安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干脆也蹲下来，一手托腮看着他，一手把包子递给他，他看了临安一眼，不接。临安错愕，是不是不说话太不礼貌了，那她就说点什么吧。
　　“小朋友，吃个包子吧？”对对对，师父平时都是这样说的。
　　华扬瞪了她一眼，懒得很她计较，不过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但是肚子好饿，好几天没吃东西，老是这样对于别人施舍的东西不予理会是会饿死的，要是死了还怎么报仇？
　　华扬接过包子，临安万分期待的看着他。他一口咬下去，热泪盈眶。有时候别人冷言冷语都不会哭，可是有时候有人给你一些温暖就再也忍不住。
　　这弄得林安不知所措，马上把所有包子给他，“别哭，全都给你。”
　　“谢谢。”没想到生平第一次言谢是对着一个比自己小的女孩子。
　　吃完，两个小孩子还蹲在打铁铺门前，好像分外的投缘，明明才第二次见面，却有一种一见如故的熟悉感。昨天算是第一次见面吧。
　　男孩子说：“我叫华……杨千帆，杨千帆，今年十二，父母双亡，我很难过，我没有家了。”从逃离皇宫的那一刻起，华扬给自己改名——杨千帆。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女孩子说：“我叫临安，今年十岁，跟着师父，师父出门去了。”
　　男孩子问：“我……我可以暂时住在你家吗？”
　　女孩子迟疑了一下，“我……我好像也没有家，师父说‘四海为家’。”
　　临安从腰间掏出一个荷包，放到杨千帆手里，“这是银子，有了它就可以吃包子住店了，它可是很值钱的，你可不要被老板骗了。”
　　“可是，你把银子给了我，你怎么办？”
　　“我有师父啊，师父有很多法子赚钱。”临安想了一下又问，“你想不想要一个师父啊？”
　　“想啊，可是当我师父的人一定要天下第一等的。”
　　“我师父正找天下第一的人跟他打架呢。”
　　“这么说，你师父是天下第二啰，真可惜，不然我就可以拜师了。”
　　“师父说，现在还没有天下第一，等我长大了也许就是天下第一，你可以先拜我为师。”
　　师父常说，临安啊，你是我见过资质最出众的，等你长大了，一定要打败师父，成为天下第一明白吗？师父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他总说他就是游遍天下也要把天下第一找出来，不然就是一辈子的遗憾。
　　杨千帆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临安一番，摇头，“不行，你小我两岁，你还是个小女孩，而且你是以后的天下第一不是现在的天下第一。对了，你知道现在的天下第一是谁吗？”
　　按她的见闻来说，应该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师父，可他老说他只是天下第二，第一位的人还没出现。此次和师父从江南赶来就是想看看比武大赛，比武大赛的第一名算不算是天下第一？
　　“两天后，这里有一个比武大赛，拿到轩辕剑的人就是天下第一。”
　　“比武大赛在哪里举办？”
　　“在西边的一个林子里，后天我带你去。”
　　“那我以后怎么找你啊？”
　　“啊，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她刚来的京城的那几天，总闲着没事干，早上去找地方练武，下午就去找地方闲逛。城郊外有一片静谧的竹林，竹林里有一条河，河水清澈见底，还能看见水中的鱼儿。
　　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这是这条河水名字的由来，叫比西河。溪水旁边插着一个牌子，上头写着三个正楷：比西河。
　　竹林处于河水的两旁，更衬得这里幽静清雅，慢慢的沿着河边走，仿佛置身江南水乡之中。更动人的是，河水上方有近一座两米高的木制拱桥，看上去分外秀气精致，人若是能坐在上面看着这竹林，听着河水汩汩而流，能忘了世间所有的烦恼。
　　彼时，临安和杨千帆坐在桥上，静静看着竹林，听着流水的声音。
　　坐着坐着，才看到桥下有一条小竹筏，临安指着水中央的竹筏兴奋道：“小哥哥，我们去乘竹筏吧！”
　　他也想去，“可是水不浅，竹筏在中央，衣服会湿的。”
　　“没关系的，你抱紧我就好了。”说完，一手揽住杨千帆的腰身，以飞燕之姿飞至竹筏上，轻若羽毛一般在竹筏上站稳了身姿。
　　十二岁的杨千帆有些发愣，想起从前看过的一些风花雪月的书，里面常有英雄救美的情节，可是从来没提到过一个女孩子使用轻功带着一个男孩子游湖泛舟，这可真让人想不通。
　　临安拨弄着河水，独自玩得开心。
　　杨千帆皱着眉头思索，喃喃道：“拜师？”
　　临安听见了，回头看他，“反正我以后也会是天下第一，你拜我为师吧！”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