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2-未曾留意的那些 ...
-
下午的时间在一片沉默的忙碌中度过，楚肖还在气头上，一直面无表情；韩煜钧投入于工作，也不多言语；李世希则是在时不时地……发呆……
“你关注的对象是我而不是Tracy就好。”
韩煜钧的这句话总是在李世希脑中回响。他清楚地记得韩煜钧当时的表情，那眼神，似乎在开玩笑，似乎又有点认真。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一句无关紧要的玩笑，还是自己之前怀疑的那种……
整个下午，李世希都心不在焉，无法集中精神——尤其是他的视线与韩煜钧接触时。晚饭过后，李世希借口和家人发信，躲回了自己的小屋中——他需要冷静一下。
安静地坐在小屋中，李世希脑中却乱成一团。韩煜钧是在对自己示好么？李世希感受得到韩煜钧对自己的关心，从当初去香港面试时起，这个男人就一直在帮自己。然而因为他并没有什么越礼的举动，李世希也一直揣摩不准韩煜钧的态度。他曾经告诫自己，不要因为自己的性向，就疑神疑鬼地将好友的关心误解为对自己有意思，然而今天上午他的那句话……
李世希想起他醉酒时，韩煜钧曾经为他擦身换衣；
自己生病时，韩煜钧跑出好几里地，只为了给他做一道可口的饭菜；
他想起自己痛哭时，韩煜钧大力地抱紧自己；
他想起Denny的葬礼后，韩煜钧翘班带着自己去看风景……
李世希觉得，自己似乎不能再拿“好朋友”来自我催眠了。韩煜钧确实在向他示好，只是做得非常含蓄，甚至可以说润物无声。
那么，自己呢？
自己真的能放得下从前的感情，接纳他么？
“叮！”
电脑的提示音打断了李世希的神游。他回过神来，愕然发现刚才自己在无意识中居然打开了电脑，还连上了网。杜丹这边物质条件极其恶劣，电都是靠营地自己的发电机供应的，而网络更是奢侈品，要想上网，只能通过营地的服务器拨号上网，不仅网速感人，而且网费还非常贵。所以营地的工作人员平时都不上网，上网也就是跟家人发发邮件，连在线聊天都属于高端奢侈消费。李世希来时无所牵挂，并没有什么非联系不可的对象。倒是弟弟李世杰很担心自己，时不时会发Email过来询问情况。为了让弟弟安心，世希遇到来信都会回复一下，上一次还传了几张照片，以证明自己现在的确过得很好。而刚才的声音，正是新邮件的提示声。
世杰回信了。
“哥，看到你的照片真是开心。哥你黑了，好像也瘦了些，在非洲工作一定很辛苦吧？不过感觉精神了不少。有一张你和你同事一起照的照片上，哥你笑得好开心。邵景哥说有好久没看到你这么开心的笑容了。看到你这样，我们都放心了许多。哥你应该是交到了新朋友吧？感谢他（们），让我那阳光的哥哥又回来了。
我们这边都好，爸爸虽然表面上还是那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可是那天我跟他说你寄了照片过来的时候，爸爸趁我去洗澡偷偷把所有照片都看了一遍。如果有机会，我真想也去非洲看看，最好能顺道去杜丹看看你——和你的朋友们。
致敬，伟大的无国界医生！
世杰”
李世希翻回发信记录，发现原来弟弟说的照片是自己和韩煜钧的合影，也不记得当时煜钧开了个什么玩笑，惹得自己好笑又好气，一路追着他打，然后这情景就被楚肖给拍了下来。因为平时自己都是在拍别人，相机里没什么自己的照片，所以那天就凑数地把这张发了过去。
自己当时真有那么开心么？
李世希点开了那张相片，有点意外地发觉自己当时的表情真的可以用“灿烂”来形容：尽管眉眼似乎还带着些气恼，但那笑容却是发自内心的快乐。
“哥你应该是交到了新朋友吧？”……
“感谢他，让我那阳光的哥哥又回来了”……
他，真的改变了自己那么多么？
李世希下意识地翻看起自己拍摄的照片。他惊讶地发觉，随着时间的推移，韩煜钧出现在他镜头下的次数越来越多，他工作时的，做饭时的，认真时的，微笑时的。李世希很想说服自己，他只是在拍同事的工作，可是他解释不了，为何韩煜钧出现的次数要明显多于楚肖或是其他任何人……
难道，自己对他，也有一点动心么……
在李世希感到迷惘的同时，还有一个人也陷入了纠结中，那就是李茜。
在那天李世希给自己看那张照片之前，李茜完全没有想过楚肖会对自己有意思。楚肖虽然实际年龄比比李茜大一岁，但是他长着一张娃娃脸，生性又有些活泼甚至幼稚，总令李茜有一种“楚肖是个小弟弟”的错觉，李茜完全没有想过，楚肖对自己竟是这样的心思。
李茜不觉得楚肖适合自己，他的性格太活泼，太孩子气，像一个不成熟的少年，而自己需要的是一个可以帮自己扛起生活的男人。更不用说两人在家庭、文化甚至是地域上的差异，这次行动结束，他们就要各自回到各自的国家，可能连下次相遇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李茜觉得自己应该和楚肖说清楚。
所以第二天回到营地后，李茜交代完工作，第一件事便去寻楚肖。
李茜走进帐篷时，楚肖正在伏案翻看病例。他抬头看到是李茜，便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看他不像前一天那么耍性子了，李茜心里稍微放心点，她走过去，开口：“Shawn，我……”
话还没说完，帐篷突然被人掀开，伴随着“Shawn医生，有病人！”的叫声，一个女人抱着一个男孩子快步小跑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几个工作人员。
“怎么了？”楚肖立刻扔下手边的东西跑了过去。李茜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于是也凑了过去。
那边，Mia已经在向楚肖解释病情了：“小孩子，头上生疮，已经好几天了，因为家里一直没给他治疗，现在已经化脓了……”
在她旁边，那个非洲妇女将小孩子放在了病床上，看样子她应该是小孩子的母亲。
伴随着小孩子母亲侧开身子，李茜终于看到了小孩子的情况，她吃惊地睁大了眼——
这是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头上的疮因为没有及时处理已经铺满整个头皮，疤疤癞癞看得人有些反胃，更夸张的是，那些疮已经感染化脓，淡黄色的液体发出一股难闻的味道，更招惹来了不少苍蝇绕着小孩子的头打转，嗡嗡之声不绝于耳。
“呕……”李茜清晰地听到身旁一位非洲工作人员恶心反胃的声音。再看看旁边，其他人的脸色也都不太好。
不必说他们了，就连李茜自己，都觉得有些吃不消。
然而，令李茜有些意外的是，楚肖居然全然没有这些不良反应，他甚至连口罩都没戴，只是套上手套，先是挥开了一直绕在小孩子头顶的苍蝇，然后拿镊子夹着酒精棉球，一点一点细心地给小孩子的疮口上药。
酒精涂在疮上很疼，小孩子哭闹得很厉害。孩子妈妈见怎么哄劝都没用，只好使劲地按住小孩子的手。
见此情景，楚肖暂停了手头的工作，他从衣兜里掏出了一盒糖，微笑着在小孩子眼前晃了晃，糖块与金属盒子碰撞，发出了一阵清脆的响声。
小孩子立时停止了哭泣，他睁开了眼，带着点好奇地看着眼前的小盒子。
“呐。”楚肖笑着打开了糖盒，从里面拿出一颗色彩鲜艳的水果软糖，在小孩子面前晃了晃，水果的香气立刻飘了出来。楚肖笑着说，“Tacko，如果你能够让大哥哥给你上完药都不哭的话，大哥哥就奖励你3颗糖哦！”
Mia将这句话翻译了过去，小孩子立刻睁大了眼睛。
楚肖继续拿着糖引诱：“如果你要是能够在未来几天每天都乖乖上药不哭不闹的话，那么大哥哥就每天多奖励你一块糖，怎么样？”
小孩子睁着亮晶晶的眼睛，认真地点了点头。
上药的过程变得很顺利，楚肖相当专业地挑开小孩子额头上的水泡，洗去发间的脓水，给小孩子涂上药膏，最后将伤口细心地缠好。整个过程中，小孩子有几次忍不住疼想哭，但都被楚肖给哄了回去，最后楚肖兑现了糖果奖品，还大大地夸奖了小孩子一番，把小男孩哄得眉开眼笑。
李茜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以往她总是跟着忙活，忙得什么都没留心——今天站在一边旁观，李茜突然发现，楚肖其实是一个相当专业的医生，无论面对什么样的小孩子，哭闹的也好，邋遢的也好，他都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厌恶或不耐，相反，他总能想出适合的方法哄得小孩子们听他的话，乖乖地配合治疗。楚肖拿给小孩子的水果糖她认得，那是泰国一个相当著名的糖果品牌，价格比一般的糖果要高出许多，李茜知道楚肖来杜丹时背了满满一包这种糖果。而且，每次自己外出补给时，他都会托自己再带些糖回来。而且，楚肖的手也很巧，他能用纸或草叶编织折叠成各种小动物的样子，儿科病房的每个孩子都有好几个这样的玩具。楚肖是有些孩子气，但他就是凭这样一种性格与所有的小孩子都交成了朋友，只要他在的时候，儿科病房内从不缺少笑声……
第一次发觉，那个总被自己当成小孩子的男生，其实也有其认真出色的一面。
李茜认真地注视着楚肖帅气的侧脸，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一般，一时竟有些痴了……
楚肖给小孩子处理完伤口，一回头发现李茜还站在这里。于是他走过来：“Tracy，昨天的事，抱歉，我对你态度不好。”
“啊？”李茜没想到楚肖居然先开口。
“那天我心情不太好，跟你说话的态度有点差，抱歉。我知道工作中不应该代入太多情绪的，以后我会注意的。”
“哦，没什么……”李茜尴尬地笑笑。
“这次补给没去上，下次如果再有补给任务记得叫我，我还是想去别的营地看看的。”
“哦，好啊！”
楚肖点点头，抱起病历离开了帐篷。李茜想叫住他，可是想了想，还是没有开口——人家已经道了歉，也委婉表达了以后和平相处的意思，自己再去提“你是不是喜欢我”实在有些没必要。
算了，如果以后他能和自己和平相处，那就不要开口，弄得大家更尴尬了。
接下去的几天，营地中的工作人员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那就是营地的几位医生突然打破常规，重新组合了！原来有什么外出任务，一般都是韩煜钧医生和李世希医生一组，楚肖医生和李茜一组，可是现在的组合方式却变成了韩煜钧和李茜，楚肖和韩煜钧，李茜和李世希，李世希和楚肖。杜如松开始对几人的变化有点奇怪，不过问了一下也没问出什么所以然，于是便笑着说了些“换着搭档可以增进了解”“多多交流是好事”之类的话，至于剩下那四人的表情，嗯，大概只能用“各有精彩”来形容了。
“Tracy，你和Shawn摊牌了？”某日，趁着韩煜钧和楚肖外出去一个部落看诊，李世希问李茜。
“算是吧……”李茜说。
“算是？”
“他说他那天是心情不好，说以后会注意控制自己的……”
李世希明白楚肖话里的意思了，然而却又觉得有点可惜：“你没打算考虑考虑？其实楚肖人不错。”
“他并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可是我看你和他相处得还挺开心的啊，”李世希说，“其实理想型这个东西有时候挺扯淡的，你真的不打算考虑考虑？”
“李世希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八卦？！”
李世希笑笑，刚准备闭嘴，就在这时，屋外突然传来几声炸响！
“砰砰砰！！！”
李茜和李世希同时变了脸色——是枪声！！
李世希和李茜迅速冲向屋外。此刻，帐篷外面已经聚集了不少工作人员，大家刚刚都听到了枪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在紧张地张望议论着。
李茜在人群中寻找着杜如松的身影——他是营地的总负责人，外面发生了什么，他应该会最先得到消息——很快，李茜看到杜如松从营地办公室奔了出来。
李茜立刻奔了过去，急切地问：“Johnson！怎么样？到底出什么事了？刚刚的是不是枪声？”
“是。”杜如松此刻的神情是少见的焦急：“刚刚收到消息，杜丹有一支武装力量对政府不满，与政府军队开始了武装冲突。据说两方刚刚交过火，交火的地点就在据此五公里外的图瓦村……”
听到杜如松说出地点时，李茜和刚刚跟过来的李世希同时惊叫出声：“什么？！”
那里，正是韩煜钧和楚肖出诊的地方！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22-未曾留意的那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