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2-心动 ...
-
傍晚，无国界医生营地。
李茜已经不记得是第几次看到韩煜钧在门口处晃荡了。从刚才做完那个手术开始，李茜每次路过这里，都会看到韩煜钧从屋里出来，来到门口向西张望。她知道韩煜钧在担心什么，于是走过去，开口道：“韩哥，你别一直在这儿等了，他们一去一回，没个三四个小时是回不来的。你刚做完一个手术，也够累了，快回去歇歇吧。”
韩煜钧点点头，脚下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其实他真的很想赶过去看看，可是Sam走了，营地里其他人对去迪瓦族的路都不太熟悉，而且他们又已经出去了快三个小时，就算赶过去也铁定来不及了，所以韩煜钧只能在这里等他们回来。转过头，看着李茜还在看自己，韩煜钧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我是有点担心，听说迪瓦族的族长出了名的顽固，而李医生又是第一次来非洲，我怕他应付不了一些突发的情况……”
“别担心，Johnson可是很有经验的，”李茜微笑着说，“有Johnson在，一定能解决问题的。”
韩煜钧点点头，他其实知道自己真正担心的原因，但是其中的隐情，他无法对李茜讲。所以韩煜钧也只是一边应着，一边继续张望。就这样又折腾了半个多小时，眼见日头渐渐偏西，韩煜钧是真的有点着急了。他开始真的担心是发生了什么突发情况。就在韩煜钧考虑要不要开车出去的时候，李茜突然用手指着远方大叫出来：“看那边！”
韩煜钧顺着李茜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远处的土地上起了一片烟尘，似乎是有汽车在向这边驶近。很快，那车的影子渐渐清晰，是一辆白色的吉普，上面还有一抹红色的图案。
无国界医生的车子！
车子很快驶进了营地，副驾驶车门打开，杜如松最先跳了下来。
“Johnson，怎么样？”韩煜钧立刻奔过去，关切地问。
“过程有些波折，但好在结果不错。”杜如松回答，“迪瓦族族长已经同意接受我们的帮助了。不过他那边的情况比我们想象得还要严重，我今晚先带人过去给他们的村子消毒，明天早上迪瓦族族长会带他们生病的族人过来这边，接受我们的治疗。”
“真的？！太好了！”韩煜钧大喜过望。然后他很快想起来：“对了，李医生他们呢？”
“在后座，说起来，今天Leslie真是立了大功了。”
“他？！”韩煜钧有些意外。
“是啊。那个迪瓦族族长本来很坚决地不肯接受我们的帮助，没想到李医生突然发威，大声怒斥了那族长一番，还喝下了族长拿出来的东西，一下子威慑全场。”回想起刚刚李世希的举动，杜如松忍不住弯起了嘴角，“看不出，平时和和气气的Leslie竟然有这么火爆的一面。他拿过族长的东西喝的时候简直吓死我了，我拦都没拦住。”
话语虽似批评，那微笑却显示着杜如松的欣赏之情。
韩煜钧没有注意到杜如松的态度，他是被刚才杜如松那句“喝下了族长拿出来的东西”给吓到了，他紧张地追问：“喝了那些人的东西？！喝了什么？”
还没等杜如松开口解答，那边李世希的言行已经给出了答案。只见后座的车门打开，Sam拉着摇摇晃晃的李世希艰难地走出了车子。
“Leslie！”韩煜钧一把扶住李世希，却见后者一步三摇，嘴里还嘟嘟囔囔说个不停。韩煜钧看着心急，刚想开口问，那边杜如松已经先开口解答：“放心，他只是喝多了而已。那族长给他喝的是他们部落的一种烈酒，这酒度数很高，人喝了之后会发汗，所以他们族人也会用它来治病。我已经再三跟他们的族长确认过了，没有毒的。别担心。”
听到杜如松的解释，韩煜钧的一颗心这才落回了肚子中。他又看了看怀中的李世希，果然，后者脸色绯红，满嘴酒气，确实是一副醉酒的模样。
“呵呵，看不出，李医生胆子挺大的。”李茜也笑了出来。
“真是的，也不管是什么东西，就敢喝下肚……”韩煜钧无奈地笑笑，自己都没发觉这责备中似乎带着点疼宠的味道。
“初生牛犊啊。”杜如松一副老前辈的样子感慨了一句，忍不住又笑了出来，“不过这酒蛮厉害的，他从上了车起就人事不省了，估计今晚也够他受的了。煜钧啊，你扶他回去休息吧，我和Sam准备一下，一会儿还得再赶去迪瓦族帮他们灭蚊，今晚就不回来了。Tracy，你今晚要辛苦些了，带人准备好药品和病床，明天早上估计会有一批人过来。”
“没问题！”
酒醉的人总是特别难应对，韩煜钧半扶半抱，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李世希弄回他的房间。喝醉了的李世希特别地不老实，嘴里一直喃喃自语。
“嗯……好难喝，我下次再也不喝了……”李世希迷迷糊糊地说。
韩煜钧一边是觉得好笑，一边又有点心疼，便顺着他的话回答：“你下回真的长记性才好，真是的，让你喝你就喝，真要出事了可怎么办？”
“可是，我不喝他们就不让我治病，那老头子还敢笑话我……妈的老子是医生，你们得……听我的懂不懂？”
“嗯嗯，懂懂懂，都听你的。”韩煜钧温言诱哄着，把他扶到床上“乖，躺下好好睡一觉吧……”
“我……我胃里不舒服……”
“我给你倒水。”韩煜钧转身就想去给李世希倒水，可还没等找到水壶，就听到身后“哇”的一声，韩煜钧回头一看，只见李世希身子侧在床边，已经吐了出来。
“哎Leslie！”韩煜钧赶快过去扶起李世希，“怎么样？没摔着吧？”
……回答他的是李世希平稳的呼吸声——这家伙居然已经睡过去了。
韩煜钧看着李世希变得安静的睡颜，突然笑出了声。
“你这家伙……看在你今天立了大功的分上，我就为你服务一次吧。”韩煜钧点点李世希的鼻子，微笑着说。
暮色四合，虫鸣声渐渐响起，韩煜钧终于收拾好了一切，直起了身。
地上的呕吐物已经被清理干净，人也换上了干净的T裇——因为那烈酒，李世希本来就出了不少汗，再加上他刚才又吐了一次，他的T裇上早已又湿又脏。无奈之下，韩煜钧只好帮他脱下T裇，又打来了水，帮他做了简单的清理。昏睡中的李世希大概是觉得舒服了，竟发出了满足的哼哼声。孩子气的模样，让韩煜钧再次露出了笑颜。
将李世希换下来的T裇洗净晾好，韩煜钧走到李世希床边坐下，打量着床上那人的睡颜。
帅气的脸，直挺的鼻梁，薄薄的唇。因为酒醉，脸颊上带着一些红晕，嘴唇的颜色也比平时更加红艳。韩煜钧想象不出这样一个带着些中性美感的人是如何在一群非洲人面前大声叫板的，他更想象不出他喝下那烈酒时会是怎样的豪迈果决。这个人，明知道这样的举动十分危险，甚至可能危及生命，他竟也敢去做……韩煜钧自觉来到无国界医生组织后见到不少热心执着的好医生，可像李世希这样可以拼了自己的命也要救人的，他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自己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时，他是冷漠而疏离的，可是自从来参加行动后，韩煜钧越来越多地看到李世希生动活泼的表情，看到他面对糟糕状况时的不满和愤怒，韩煜钧有种感觉，他觉得这样的李世希才应该是他本来的样子，热情，执着，充满活力，充满——
对生命的热爱，与尊重。
那一切，都让韩煜钧觉得尊重与钦佩，让韩煜钧对自己将他拉入无国界医生组织的决定充满了骄傲与自豪。
韩煜钧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心在一点点发生着倾斜——他没有和别人提及过自己的性向。在无国界医生组织出任务快一年，MSF中大概也没人知道他加入组织的原因是因为自己的这个秘密被单位的同事发现……因为成员来自世界各地，MSF对同性恋的态度比国内开明许多，然而过往的经历还是令韩煜钧多了一些防备。李世希的出现是韩煜钧没想到的意外，韩煜钧得承认，见到李世希的第一面他就对他留下了很好的印象，但也仅限于他是个热心的医生而已。然而偏偏他们又有了第二次、第三次的见面，而且还机缘巧合地来到同一个地方出任务。即使韩煜钧是个无神论者，他都觉得，这说明自己和李世希有缘。都说gay是能在人群中嗅出同类的，韩煜钧直觉中觉得，李世希就算不是gay，至少应该也是双，所以，他应该是有希望的。当然，他不想行动得太快，他怕吓到他，更主要的是，他看得出，李世希的心中有很大的心结。那个相机的前主人，大概就是他曾经的恋人吧？他们是分手了，还是出别的什么事了？李世希来出任务，是不是也是一种逃避和疗伤？
如果是这样，他更不必着急，他们要在非洲待上半年，他相信自己有足够的时间去了解李世希，并且，帮他治好他的伤。
韩煜钧轻轻用手拂过李世希的眉，眼中充满温暖的柔情。
好好睡一觉吧，大医生。他帮李世希盖好被子，轻轻离开房间。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12-心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