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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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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入了冬后,来李氏医馆看病的人愈发多了。小小的医馆人来人往,一位妇人抱着襁褓中的婴儿一点点艰难地往里挪去。
“借过,麻烦您了,对不住对不住,借过。”
“干什么啊你这是?一个个来知不知道?”被她挤到一旁的大汉怒目而视,回到自己老婆身边,将手搭在她肩膀。年轻妇人以帕掩口咳了几下,嗔怪般拍了拍丈夫的手。
“俺实在着急。”抱着孩子的妇人接连鞠躬道:“俺从刘家庄来的,走了一天了,怕来晚了李大夫不在,这位兄弟行行好,让我们先看了吧,我娃儿怕是……”
先前尚能维持的镇定在提到孩子时已经不复存在,只发出了一连串呜咽声。大汉皱眉道:“行吧别哭了,等里头的出来再进去。”
妇人泣道:“谢谢,谢谢小兄弟谢谢。”
不一会儿,帘子里面的人出来了,模样俊秀的小药童跟在后面道:“今日师父要歇下了,各位明日再来吧。”
余下的人来时都简单交代了自己哪有问题,重症挪到了前面,剩下的早看一日,晚看一日并不打紧。一看外面,天都黑了,人们起身向外走去,也毫无怨言,只道明日再早些来。而那抱着婴儿的妇人并不肯离去,直接闯进了帘子内,药童的喊声被她抛在身后。
“求大夫救救我的孩儿啊——”妇人进去便哀求,泪眼朦胧间见到桌前一个年轻男子,愣了一瞬。
“您是……李大夫?”妇人喃喃道。
药童进来请人出去,李秋沉起身看了眼襁褓中婴儿,开口道:“跟我来。”
他的声音像一汪清泉,莫名有种使人安心的力量。
婴儿惊风发热,现已昏迷。医者最怕小儿得此疾,李秋沉表面镇定,实则没有太多把握。
耽搁得太久了。
他在屏风后查看婴儿情况,也已让药童取了独门秘药,只听闻外面妇人哭声一阵高过一阵,隐约能听清她在喊后悔,没早点把孩子送来。
折腾了两个时辰,终于传来婴儿响亮啼哭,李秋沉再一次洗干净手,擦了擦脸上的汗,转身吩咐道:“别动他,也别把被褥盖上,今晚在这守着,若有事便叫药童,我再来看。”
妇人跪地道谢,痛哭不已,仿佛有流不尽的泪。李秋沉看了眼药童,后者便搀扶着妇人起来,目送师父离去。
医馆后面是间大院子,干净整洁,现在将近子时,明月高悬,没见几颗星星。风冷,吹得李秋沉打了个寒颤,急匆匆往自己房间走去。
屋内漆黑一片,他刚转身关门,就被一股大力压在门上,一双手在他身上又揉又掐,男人温热的气息尽数扑在颈间。
“这么晚回来?啊?”
“碰见了一个惊风的婴儿……啊。”那手又不知掐到了什么地方去,李秋沉死死咬紧牙关,不肯再张嘴了。
“你这身上,什么味道?”男人贴近了他嗅了嗅,语气不乏嫌弃:“整日拿药熏着我也就罢了,现在还臭着。”
李秋沉趁机转身推开他:“那不正好,别碰我。”
话音刚落,腰被人搂住,双脚离了地。
男人抱着他往浴桶处走去:“也巧了,一直烧着水等你回来呢。”
其实李秋沉身上沾的是婴儿粪便气味儿,自己也受不了,这会儿被萧佑剥得干干净净扔进了热腾腾的浴桶里。
热水包裹全身,身体逐渐舒展,李秋沉坐在桶中,仰着头,满足地叹了声。
萧佑拿着一盏灯进来,昏黄灯光照亮他们的脸。水雾蒸腾,李秋沉白皙的脸上泛着红晕,双眸如水璀璨,因为萧佑的举动而皱起眉头。
“拿走。”
“想看着你。”萧佑长得黑些,笑的时候还算和善,神色一厉,鹰眼如钩,平白生出几分杀气。李秋沉早该知道,这种长相的男人翻脸无情,可他还是不由自主地陷了进去。
哪怕他……这样对自己。
萧佑目光深沉,看着李秋沉露在外面的圆润肩头,手紧随其后跟上。
“不光看着,还想给你洗。”
男人声音粗砺,一开口,就让李秋沉响起他是如何在自己耳边,用这种声音哄着他,说那些见不得人的话。
“我累了。”他拒绝着,对方将油灯放在一旁桌上,转身又向他走来。
“你又不用动。”
一场澡洗了半个时辰,李秋沉脱了力一般,上身搭在浴桶边沿,好像自己就要掉下去似的。
单薄而光滑的背部好几处泛着红痕,缓慢起伏着。萧佑只用系好腰带,衣着恢复整齐,慢慢将李秋沉从冷下来的水中捞出来,抱回床上,用被子裹好。
“你……水。”李秋沉开始忍着没叫出声,后来也忍不住了,哭着求饶,现在嗓子还沙哑着。萧佑坐在床边,摸了摸他被磨得更艳红的唇,笑道:“刚才没喝饱吗?”
“你什么时候,才会走?”
李秋沉无力地问。
萧佑摸着他的脸,虽然在微笑,眼底尽是阴狠,“别问蠢话。”
被喂了些茶水,李秋沉便昏睡了过去,失去意识前被萧佑搂进怀里,衣裳都没穿。萧佑正值壮年,需求正盛,这样被他搂着十分危险,而李秋沉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
梦里,他去绝境谷采药,刚下过雨,空气中充斥着清新味道。
剥开一丛丛野草,突然看到了眼前躺着的紫衣人。男人双眼闭着,脸上血污难掩英俊,唇色黑紫,似中毒状。李秋沉一直谨遵父亲教诲,以悬壶济世为己任,明知救了眼前的人说不定会惹麻烦,还是先摸了下脉,喂了可解多种毒的药进去,背着他回了药庐。
药庐在绝境谷内隐蔽位置,外人难以进入,这是李秋沉的父亲留给他的,除了医术之外,为数不多的财产。
那男人伤得很重,中了不知名的毒,身后还有一截断箭在肉里,值得庆幸的是,李秋沉发现他发现得很早。晚去两天,人便救不活了。
男人掌心宽阔有厚茧,肩上刺了个字,“忠”,李秋沉想起最近传言,新皇登基,将废太子的拥簇者尽数斩杀,包括曾有赫赫战功的萧将军一家。
萧家满门英烈,皆战死沙场,唯剩萧佑、萧追兄弟二人,因辅佐太子的缘故,与新皇早生嫌隙。
萧家男儿,儿时便会刺上忠字,表达忠君爱国的决心。
此地位于阙州以南,阙州,是萧佑曾率兵驻扎之地……
就在李秋沉觉得应该不会这么巧时,床上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
如井深邃,带着野兽的警惕,要将人看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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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章 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