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渊[星际]》泅渡渡

4、第四章

　　第四章
　　便携式简易拼接安置房在候舰厅内外搭建起来，办完手续的人每十人可分到一间，里面空间宽敞，设施齐全。

　　但这一晚叶沉渊休息的并不算好。
　　半睡半醒坚持到早上七点，叶沉渊准时睁开眼睛，眼神清明。

　　另外九张床上，罗大海抱着枕头呼呼大睡，其他几个到半夜还在热烈讨论的人终于消停了下来，姿势各异地躺在床上睡着。

　　叶沉渊悄无声息地离开房间。

　　他属于较早办理手续的一批人，房间分外候舰厅内，从二十多层高的地方往下看，大厅内人潮熙攘，不断有人群从外面进来。

　　信息登记还没有结束。

　　腕上的智脑弹出一则消息，提醒他去用餐。叶沉渊顺势收回目光，跟着导航找到了这一层的用餐点。

　　他不是起的最早的，餐厅里已经坐了不少人了，大部分是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和孩子。
　　小孩子的哭闹和大人的训斥声混在一起，听起来令人烦躁。

　　外星人给他们提供的食物无疑是丰富而精美的，除了认不出材料，与人类的饮食区别不大。

　　叶沉渊拿了一盘煎肉排和一杯乳绿色的饮品找地方坐下，与他同桌的是一个带着孩子的大妈。

　　那小孩看了看叶沉渊面前半透明仿佛果冻似的肉，又瞅了瞅自己面前黑乎乎黏糊糊的“面团”，哇地一声哭了。

　　“奶！我要吃那个，我要吃那个！”
　　大妈不耐烦地按住他，“大早上的吃什么肉！”

　　小孩蹬脚，“就要吃，就要吃！”

　　大妈终于怒了，把筷子一拍，“吃吃吃，你有钱吗就知道吃？欠了一屁股债，以后还不知道怎么过呢！”
　　边说视线边往这边瞟。

　　叶沉渊咽下嘴里的肉，无动于衷。
　　早餐388，388星币而已，债多了不愁。

　　吃完早饭他去其他楼层逛了逛，没有发现曙光号领导阶层的人，只好遗憾回房，却在门口碰见了昨天带他们去登记的人，老黄。

　　“叶沉渊是吧？”老黄收回敲门的手，“巧了，正准备找你。”
　　这人长相实在出众，他看过照片就记住了，这才在门口把人认出来。

　　“嗯，”叶沉渊点点头，表示自己就是他要找的人，“找我有事？”

　　老黄走过去揽着他的肩膀往外走，一副后生可畏的语气，“好事，你的工作岗位确定了，雇主希望你能立刻上岗。好小子，你可是头一个确定工作的，待遇还好。”

　　他边说边摇头，眼中的羡慕和赞叹不似作假，却没有对这件好事的渴望。

　　唉，待遇好是好，可惜别人只要一个。比起孤零零一个人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宁愿待遇差点也要跟大家伙待在一起。

　　叶沉渊疑惑地皱起眉，“不好意思，你跟我说一下详细情况吧，从昨天起就云里雾里的，一直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

　　老黄便跟他解释到底怎么回事。
　　本来登记完所有人的信息下午也是要统一解释的，只是杰德先生要人要得急，叶沉渊上午就得走。

　　索伦文明的确是外星文明，但和蓝星影视剧里不一样的是，对方母星好得很，没有爆炸，也没有资源衰竭，反而拥有很多附属星球。

　　作为宇宙里数一数二的高级文明，索伦文明对其他种族和文明一向非常友好，遇见有困难的总是能帮就帮，这次发现太空中漂流的曙光号也是如此。

　　不过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索伦人也是要生活的，总不能白帮，所以他们这些被帮助的人事后要支付一定的报酬。

　　叶沉渊深谙官方说话的“艺术性”，并不关注修饰词，从其中提炼出自己想要的信息:外星文明，帮助，报酬。

　　老黄见他默不作声，安抚道:“别担心，都是正经工作，你的岗位我替你打听了，是去庄园里当农民，摘摘果子种种树之类的，你不是在技能里填了种田吗？对你来说应该不难。”

　　“嗯，谢谢。”

　　接受帮助，支付报酬，听起来的确天经地义，但他不可能对认识不到两天的陌生文明报以信任。
　　然而他没有选择。

　　重生四个多月，叶沉渊再次面临进退两难的困境，上一次是确定蓝星即将毁灭，而他无路可走的时候。

　　他的目标也同样明确，那就是活着。

　　老黄将叶沉渊带去了星港管理者的办公区，在接待厅见到了叶沉渊的雇主，杰德先生。

　　对方坐在沙发上，矜持地喝着茶水，微胖的身躯被服装妥帖包裹着，瞳孔深棕，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姿势仪态很有贵族式的讲究——实在与老黄口中的“农场主”对不上号。

　　见到叶沉渊，老杰德翘了翘八字胡，脸上带起笑意，放下茶杯站了起来。

　　老黄头一次见杰德先生如此和颜悦色，心里愣了下，反应过来给二人介绍，“杰德先生，这是......”

　　老杰德等不及听他废话，直接打断老黄问叶沉渊，“条件和待遇你都了解清楚了吧？”
　　叶沉渊点头。

　　“很好，”笑容渐渐失控，老杰德兴奋地挥了下拳头，“那咱们立刻动身回去！”

　　老黄:“......”
　　？？？这么热情的吗？确定是同一个人？

　　冷静下来的老杰德便看向他，“你还有事？”眼里透出你怎么还没走的信号。
　　老黄张了张口，告诉叶沉渊有困难可以通过智脑在通讯群里求助，然后心酸地离开了。

　　“杰德先生。”叶沉渊开口。
　　老杰德摆摆手，很好说话的样子，“叫我老杰德就行。”

　　叶沉渊不太习惯对陌生人用如此亲近的称呼，“杰德先生，离开前我想先去跟朋友道别。”
　　刚刚智脑震了几下，估计是罗大海醒来发现他不在，发消息问他。

　　老杰德没有执着于称呼，皱起两条眉毛，纠结得很，“很好的朋友？”

　　他面不改色，仿佛之前四个月里对罗大海爱答不理的人不是自己，“嗯，半个小时就好。”
　　“那好吧。”其实半个小时时间也不短了，答应得十分勉强的老杰德心想。

　　“谢谢。”叶沉渊微微颔首，向对方谢过后转身离开接待厅。

　　留下的老杰德在原地转了几圈，心情愉悦溢于言表。
　　当面观察过后，他发现这个叫叶沉渊的小伙子比影像中还要好看几分，就是性格有些腼腆，不怎么说话，还不好意思叫他老杰德。

　　哈哈哈，也太可爱了叭！

　　他迫不及待的将待遇条件重新拟定了一份，再三确认没有遗漏，之后便无聊起来。走到窗边扒着窗户往外看，没人，唉，半个小时有这么长吗？

　　那两个老头子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大半年不回来，还不回他消息，他们的庄园即将迎来新同伴，这个重要的时刻居然没人跟他分享！

　　叶沉渊时间观念很好，赶在半个小时最后一分钟回到了接待厅。
　　对着杰德先生笑容满面的脸，他道：“杰德先生，可以了。”无论这是不是一场骗局，能做的准备他都已经做了。

　　从在曙光号上听到集合通知，到几分钟前离开候舰厅，短短两天时间发生了太多变故。他不知道这些变故是好是坏，只能被动地往前走。

　　老杰德领着新鲜出炉的员工坐上了返回莫哈洛城的车，将模式调到自动驾驶模式，随后便开始指导新员工填写各种文件。

　　托那语言补丁的福，叶沉渊能看懂通用语文字，他仔细看了下内容，发现竟然是类似三方协议的合同书。

　　老杰德解释道：“严格意义上说你们还不属于索伦公民，只是拥有居住权利，必须将欠款还清后才能办理索伦居民证。在这期间索伦官方也会进行考核，如果没有重大违法行为，基本都能拿到公民身份。”

　　叶沉渊点点头，信息跟合同上一致，他根据提示完成信息采集，表示自己同意这份协议。很快地，智脑光屏上跳出第二份合同。
　　这份是属于他和杰德先生之间的合同。

　　老杰德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身体坐端正了一些。

　　叶沉渊心里觉得好笑，明明自己是被雇佣的人，怎么对方表现得他才是那个掌握主动权的人一样？
　　他扫了眼合同信息，提出疑问，“杰德先生，这似乎和之前说的内容有些出入？”

　　需要他完成的工作除了种植相关的，多了一个协助进行种植实验。实验，跟外星人联系起来，这实在不是一个令人愉悦的词语。
　　在这种情况下，那一起被提高的待遇也显得微不足道了。

　　老杰德没有注意到员工神情的些微变化，矜傲道：“没错，你很有这方面的天赋，我愿意做这个投资。”
　　那些有钱人看不上种田，但在中下阶层，种田这项职业其实非常吃香，尤其对某些特殊群体来说，拥有丰富种植技巧的人同样是他们招揽的目标。

　　老杰德允许叶沉渊跟随他进行种植实验，实际上就是愿意传授他相关技能的意思。

　　双方之间巨大的文化差异使叶沉渊没有重视其中的潜在含义，他的注意力全在天赋上面。只凭简单的一次见面，对方究竟怎么看出他有种田天赋的？
　　他的长相在外星人里比较像农民？

　　“怎么样？如果你还有其他问题或要求，都可以提出来。”

　　包吃住，每个月3000星币底薪，其中三分之二自动被用来归还欠款，剩下三分之一和提成可以自由支配，直到归还完所有欠款。
　　非常优越的条件，在没有选择的前提下。

　　“暂时没有其他问题。”他回答之后签字同意。
　　老杰德嘴角一咧，露出大大的笑容，马上又恢复严肃。

　　驾驶系统提醒还有两个小时抵达目的地，叶沉渊看向透明的车窗外，眼睫微微垂着。高楼大厦和车水马龙倒映在他沉静的目光中，街道两边绿树成荫，有鲜花点缀，穿着各异的行人走在人行道上，交通工具不仅可以在道路上行驶，空中也建设了空轨，一幅繁华热闹的景象。

　　两个小时后，光能车抵达莫哈洛居住区北街，甫一下车，一股夹杂着植物气息的清新空气便扑面而来，使人精神一振。

　　“雷特，给你介绍一下，”老杰德招呼早已等候在这里的英俊男子，他拍拍叶沉渊的肩膀，“这是叶，我们的新成员。”
　　雷特微笑着向叶沉渊点了点头，“你好，我是雷特，先生的管家。”

　　这种过分得体的行为给了叶沉渊熟悉感，再注意到对方高达两米的身高，而杰德先生的身高却与自己相仿，叶沉渊觉得他似乎明白了。
　　回应对方的问候后，他道：“冒昧问一句，雷特是机器人？”

　　“是的，”雷特回答道，“这个问题并不冒昧，在这里，机器人与其他居民一样受到法律保护，平等地享受权利、履行义务。”

　　叶沉渊讶异。
　　他们仍旧把机器人当做工具使用，但索伦似乎已经赋予了机器人“人”的权利。

　　之后老杰德让雷特带叶沉渊熟悉环境，而他要先去休息，因为昨天梅托给他安排的房间床太硬，他睡了一晚腰痛。
　　腰痛是雷特透露给他的，毕竟就叶沉渊观察，杰德先生似乎有一点偶像包袱。

　　雷特告诉了他一些分辨机器人和人类的小窍门，除了身高之外，还可以注意腕上是否有佩戴智脑，机器人的信息记录在芯片里，并不需要智脑。
　　随后雷特带领他去看了住的房间，一个在杰德先生楼下，一个在工作的庄园里，是一栋木屋，如果当天工作太忙可以选择住在木屋里。

　　下午则是熟悉工作内容，据雷特所说，莫哈洛的收获季快到了，他们庄园里最早成熟的一批果子明天就要开始采摘。
　　索性摘果子不难，其他内容可以接下来慢慢学习。

　　一天结束，时间到了晚上，叶沉渊洗漱完回到房间。
　　智脑上罗大海给他留言，说下午时开会说了要安排工作的事，现在还没轮到他。

　　叶沉渊又去翻了翻通讯群，里面确实在讨论这件事，他看完后简单给罗大海描述了自己现在的情况，让对方保持联系，之后便准备用智脑搜索一下这个国家的信息。

　　【能量收集完毕，图灵启动中......】
　　叶沉渊：“......”

　　【图灵已启动。】
　　图灵：【你好，持有者。】

　　叶沉渊眼睛微眯，“我记得我还没有收集植物。”
　　虽然下午看了很多，不过他还没有决定是否要继续与这来历不明的东西打交道。成年人，感激是一回事，该怎么做又是另一回事。

　　图灵：【没错，但图灵拥有自主收集能量的权限，用于日常运转。】
　　哈哈哈，不用持有者辛辛苦苦收集植物就可以启动了，省了好大一笔能量点，开不开心呀~

　　叶沉渊：“这个地方有你口中的能量。”
　　图灵：【是的。】

　　叶沉渊：“你可以自主收集维持日常运转的能量。”
　　图灵：【是的。】嗯哼~

　　也就是说，或早或晚，图灵启动是必然的。
　　他抿了抿唇，下颌绷紧，“你好，正式认识一下，我是叶沉渊。”

　　他讨厌不受控制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