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清河晏》三尺之南

6、铁九公子

　　“九爷，我们的送的东西又被退回来了。”一个壮实的中年男子道。
　　“没事，明日再换些东西送去。”倚在栏杆边的少年悠闲地朝水中撒着鱼食，漫不经心地回道。
　　“九爷，”那男子有些犹豫道：“那位长安公主说了，明日我们再送东西的话，她就让人直接丢在大门口。”
　　栏杆边的少年终于转过身，苦恼道：“蒙塔，你说我们已经送了多长时间了？怎么那位长安公主这般绝情呢？”这位少年赫然正是当日街市上的那位铁公子。
　　蒙塔略一思量，答道：“算上今日已经是八天了。”
　　铁九公子把手中的鱼食全部撒在池中，鱼群顿时蜂拥而上，争相啄食。铁九公子叹道：“你们这些小东西倒是不挑，好上钩的很。”
　　蒙塔沉默不语。
　　“这雅的俗的，金的玉的，那位长安公主竟是半分不取。真是个冷心之人！”铁九公子自言自语道：“倒让我对这位长安公主更好奇了。”
　　正在这时，铁九公子的妹妹铁明珠走了过来。一见面，就抱怨道：“阿哥，听说你又往那个什么公主那里送东西了。那个公主有什么好？又厉害又讨人厌的。”
　　铁九公子把玩着腰间的玉佩，并不回答。
　　铁明珠也不在意，拿起桌上的书翻了两页，又无趣地放下，笑道：“阿哥，咱们出去玩吧。我听乌日娜说，城里的太和楼今日有个什么文人的诗会。阿哥你不是最爱参加这些的吗？”
　　铁九公子微微一笑，对她道：“我那里有些首饰布料，让蒙塔带你去挑些喜欢的玩吧。我还有些事情没办完，改日陪你出去。你若想出去，记得带上人，另外不许再惹事。”
　　铁明珠欢呼一声，道：“阿哥，你终于肯放我出去啦！你放心吧，我绝对听话。”
　　铁九公子不置可否，只道：“你若再犯，我便送你回去。家里人也想你的很很。”
　　铁明珠连连摇头，道：“千万不要，我再也不惹事了，只乖乖地玩。”

　　蒙塔带着铁明珠下去了，铁九公子一个人端坐亭中，许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他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公子，我回来了。”一个身着普通布衣的年轻人走了，禀报道：“我遇见了范先生。”
　　铁九公子惊喜道：“范先生在哪？快请进来。”
　　年轻人答道：“在前面的花厅喝茶。”
　　铁九公子快步出了亭子，道：“屠狼，你现在就去我书房，把书架最上面的那个木匣子拿来。”
　　一进花厅，铁九公子就笑道：“我出来这么久了，不想能在这里遇见先生。”
　　范先生淡淡一笑，道：“我来之前，主子还念叨九公子你呢。”
　　铁九公子只在范先生对面坐了，道：“我在旸城也有两天了，正要回家呢。”又关切道：“倒是先生你，不是向来不愿来穆朝的吗？怎么如今倒是变了想法？”
　　“非是不愿，不过是时辰不到而已。我此次前来，也是奉了主子的命令。”范先生道。
　　铁九公子道：“那先生可是已经料理妥当？若有用得着小王的地方，先生尽管开口。”
　　范先生摆摆手，道：“不必，我此间事已了。”
　　恰好屠狼捧着匣子进来，铁九公子接过来打开，道：“我游历了穆朝大部分边城，也有一些浅薄看法想请先生指教。”说话间，已经自匣子中取出来一本书递到范先生手中。
　　范先生接过来，仔细地看罢，拍案赞道：“只看这些，便知九公子颇费一番心思了。九公子这些想法，主子知道了，当然高兴。”
　　铁九道：“我从未上过战场，也不知合不合用，心里正忐忑着呢。如今得了先生这句话，我总算是放下心来。”
　　范先生把书本还给铁九，道：“九公子虽未上过战场，但却是天生的将才。等回了王城，主子必定会大加奖赏的。”
　　铁九眼中流露出向往的神色，笑道：“多谢先生美言。”
　　范先生自己斟了一杯茶，端到鼻子边嗅了嗅，道：“听说九公子这些天一直在给郑锟的女儿长安公主送礼？”
　　铁九略微惊异道：“先生都知道了？”他赧然道：“明珠做了些错事，我想提她给长安公主赔个礼。”
　　范先生状似不经意道：“那位长安公主听说比正经的公主都受宠，什么宝贝没见过。我看公子怕是用错了方法。”
　　铁九恍然大悟，笑道：“先生真知灼见，我倒是迂了。”
　　范先生轻轻品了一口茶，惬意道：“这茶火候正好，令人回甘无穷。”

　　熹微的阳光照在院子中，郑晏一身利落的短打，手持一把匕首用力地刺在立在院中的一个木头人偶上。
　　映雪捧着雪白的巾子唤道：“公主，该歇歇了。”
　　郑晏这才缓缓收了匕首，打量了一番人偶，道：“还不行，差的太远了。”
　　映雪笑道：“公主不过才练了几个月，能有这般水平已经是很好了。也只是公主自己要求太高。”
　　郑晏接过巾子擦了擦额上的汗，摇摇头道：“你们看我自然是色色都好，我自己却明白的。”
　　“公主出行都有护卫，原本就不需要公主自己这般辛苦。”映雪道：“再过几日就是公主的笄礼了，圣人隆恩，特特在宫中为公主操办。我们今日便要进宫去了，现下还要些事情需要公主定夺。”
　　想到前些日子礼官讲述的一大堆礼仪，郑晏不禁头大，叹道：“要我说，简单点就好，何必这么麻烦呢？劳累的很。”
　　映雪笑道：“圣人亲自操办，这是多大的荣耀。说句狂妄的话，就是皇城之中，圣人膝下所出的两位公主，都没有这么大的面子呢？”
　　想到大公主与二公主每次见到自己时嫉恨的眼神，郑晏淡淡一笑，道：“走吧，回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