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乱舞]短篇集》黔之狐

22、《言诺》

　　当年车祸的後遗症，她的身体并不好。

　　於是在这样燠热的夏日里，她依旧不被准许长期的待在冷气房里，只能坐在外头的树下，去等待些许的微风。

　　因为这样的关系，本丸大厅外的那棵大树下，刀剑们建了一座木造的大凉亭送给他们体弱的主，而那座大凉亭也就变成了她在夏日里最常逗留的地方。

　　凉亭里放置着藤椅，上头放着软枕，她就那样倚着软枕处理起公文。
　　身旁坐着这周的近侍青江，协助她处理一些较不重要的公文。

　　看了看青江额上滑落的汗珠，她想了想，弯下腰自办公桌旁的小冰箱抓出了一罐冰凉的绿茶，递了过去。

　　青江斜抬起那只金色的眼眸，看了一眼那罐绿茶，然後望向她。
　　「妳不喝？」

　　她摇头，浅灰色的眼眸温和非常，色泽像是鸭川上的跳石。
　　「我还是乖点好，」她微笑，语气一如她的眼眸一般温和，「安分一点才能活的久一些。」

　　青江定定的看着她微笑的面容，然後看上去有些邪气的面容勾起一抹很淡的笑意。
　　「嘛，妳死後，大概会变成微笑着的幽灵吧。」

　　她垂首去在公文的末页书下签名，「你要砍了我吗？」

　　绿发的灵刀哼笑了一声，伸手扭开绿茶的瓶盖。
　　「妳死了我就会恢复原型了，妳说呢。」

　　一时安静无话。

　　解决完最後一份公文後，她盖上笔盖，揉了揉因长期坐姿而痠痛发麻的膝盖。
　　看着那瓶被喝了一半的绿茶，瓶身上还慢慢的淌着水滴，她浅浅的笑了。
　　「所以我还是活长一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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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记得是什麽时候睡着了。

　　她是被雨声给闹醒的。

　　夏日里的午後雷阵雨总是以一种雷霆万钧的气势在下，雨滴是豆大的，坠在地面、石头、水面上，对於睡眠中的人来说都是一种扰人的巨响。
　　她几乎是一瞬的被惊醒，背後惊出了一身冷汗，然後便察觉了身边有人的存在。

　　是熟悉的气息。

　　批完公文，把青江赶回冷气房後，她便模模糊糊的支着头靠着软枕睡着了，因为是无意识的入睡，所以也忘了挪进凉亭的里边。
　　照理说她睡着的位子，在这样滂沱的雨里应当是会溅的浑身湿透的。
　　可那人就这麽的站在她身旁，为她挡去大雨，却又小心的拿捏着距离，不至於将她自梦里搅扰醒来。

　　抬头看见他煤灰色的发丝都被雨水溅的湿透，她连忙起身，把他拉进了凉亭里边。

　　从柜子里抽出了乾净的毛巾，抖了抖使之松软，然後拉了拉他，让他在她身边坐下。
　　长谷部依着她的力道，顺从的坐了下来，温顺的任她用毛巾覆上他的头发揉搓，吸收那些湿凉的雨水。

　　还真的湿透了，白色的高领衬衫紧紧的贴在脖子上，透出了一些肌肤的色泽，胸前的流苏也都黏成了一绺，狭长的眼睫挂着水滴，欲坠未坠的晃着。

　　她叹气。
　　「你应该把我叫醒的。」

　　他看她，那双紫瞳或许因为那些水泽，显得软和不少。
　　「您近日有些过於浅眠。」
　　所以他出阵回来，看见她在凉亭里倚着软枕睡着时，其实是有些雀跃的，又见太阳因位移而斜射进凉亭里，怕她被过於刺眼的日光给扰醒，所以才就这麽的站在那里。
　　而後来下起雨来，这样的雨势，他更不敢移动了，他的主身体较弱，因为淋雨而受寒就不好了。

　　她又叹气了。
　　「我没那麽脆弱的，长谷部。」

　　他垂下眼眸，看着她有些苍白的脸庞，喉头有些微的发涩，裹着湿透手套的指尖微微动了动，却终究没有抬起手。
　　「是我……自以为是的想法。」

　　想要您能活久一些。
　　想要能多留在您身边久一些。
　　想要能再多看着您久一些。
　　想要……您能再多注视着我久一些。

　　这是超出了臣子、超出了下属、超出了作为『刀』的想法。
　　所以他只敢想、只敢偶尔的想、只敢在某个角落去安放这些太过狂妄的念头。

　　他甚至不敢去看那双如秋日鸭川般宁谧的浅灰眼眸。

　　却感觉到原本被雨水覆得一片湿凉的额头传来了温凉的柔软触感。
　　他有些愕然的掀起眼睑，她微笑着，触着他的额头。

　　「我会努力活久一点的，」她的声音很淡，几乎要被外头如倾的大雨给盖过去，可是不知为何，他却听的格外清晰，「约定好了。」
　　「所以，长谷部你，偶尔也要遵照自己的心意一些，任性一些。」

　　这是承诺吗。
　　是承诺吧。

　　她碰着他，在雨中，用淡凉却坚定的口吻对他说。

　　是不是代表，他能有一些奢望的馀地。

　　「……好。」
　　嗓音有些的嘶哑，却是，微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