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弓惜影》拾念花

9、再遇絮飞

　　“你回来了”
　　夜色深沉，杯影站在门口往外张望着，终于等到公明幸回来。一颗忐忑的心终于放下。桌上几样简单的小菜，油灯的火扑闪着，杯影过去挑一下，屋里登时亮堂起来。
　　公明幸盯着桌子上没有热度的饭菜出神，他就这么一个亲人，是不是做的太过、
　　“我去热热”杯影尴尬的笑着，端起桌上的菜。
　　“我不饿”公明幸留下动作僵硬的杯影，面无表情的回到自己的房间。
　　夜里，杯影躺在床上在黑暗中盯着床顶，眼神空洞。另一间屋里公明幸灭了油灯，半靠在床上似有所思。
　　十五年，姐弟俩一直互相搀扶着，鼓励着前行，从不曾有这样的僵局。
　　三岁，他还是孩童时家逢巨变，是姐姐带着她死里逃生，是姐姐偷的包子给饿的神智不清的他。是姐姐忍受着师娘的百般挑剔为他找到一处安身之地，是姐姐宁愿自己饿着也要给他留一口吃的。
　　杯影跪在郎中的门口三天三夜，郎中才同意收杯影为徒，管吃管住。可三岁的公明幸郎中的夫人怎么也不同意收留，是杯影苦苦哀求，还有小小孩童的努力表现，才终于让郎中夫人松口留他打杂，做点能做的活。
　　公明幸五岁那年杯影生病站都站不稳，师傅外出未回，师娘逼着她出去干活，因为头是晕的杯影开错药，被顾客骂，被夫人打。这让她的身体雪上加霜，浑身是伤爬都爬不起来，差点被师娘赶出门，差点再次流落街头，幸好师傅及时回来阻止住。
　　从那天开始明幸的心里有了仇恨，他恨让他们姐弟落得如此下场的强盗们，他甚至恨着师娘。只是姐姐不允许他恨师娘，师娘怎么不好也收留了他们。
　　那日之后五岁腿脚不便的公明幸开始习武，他发誓长大要保护姐姐，不让别人再欺负姐姐。他偷偷的习武还是被杯影发现。杯影抱着他大哭一场，从那后每逢夜幕降临杯影就出去，直到天快亮时才回来憩息片刻。
　　了静师太，杯影的师傅，一个身怀绝学的出家人。无意中遇到杯影，认为她是习武的奇才，硬要收杯影为徒。
　　杯影拒绝了她，她只想学好医术可以养活自己和明幸。直到五岁小男孩恨恨的说要报仇，要找到仇人，杯影才下定决心去找师太。十岁的杯影说她可以做她的徒弟，但是她不入佛门，她没有说的是她习武的目的，带着杀人的目的去习武，她不配入佛门。
　　师太犹豫片刻还是答应下来，从那后杯影白天治病救人，晚上习武。这一学就是三年，杯影的刻苦和天分让她进步神速，了静将毕生所学全部传授于她。除了内力还需时日修习，其他的杯影已经青出于蓝。
　　瞒了三年，师娘还是发现他们姐弟二人习武，以为是想要报复自己，说什么也不愿意再留姐弟二人。师傅坚决反对，为此还与师娘冷战，甚至连休了师娘的话都说出口。杯影不愿师傅为难，没有争辩只是对着师傅师娘磕了三个响头以谢当年的救命之恩。又对着师娘叩三个响头以谢五年来的收留之恩。
　　郎中私下悄悄的给他们塞了不少银两，让他们如果没地方去可以再回来。
　　杯影心疼明幸这么小，不愿他跟着自己风餐露宿。她把八岁的明幸交给了了静师太，放在庵里养着，她一个人独自上路。
　　没几个月，衣衫嵝烂脏兮兮的公明幸出现在已经踏上寻仇之路的杯影，看到明幸的那一霎，杯影又失望又心疼。泪水哗哗哗的流下来，她第一次打了这个她看得比命还重的弟弟，之后又为他做一顿相对丰盛的晚饭，姐弟自此再没分开。

　　一个瘸子也敢跟本少爷抢
　　首饰店里一个锦衣华服的男子傲慢的瞅着公明幸。
　　两人的手都握着一支碧色的玛瑙钗。后天就是杯影的生辰，明幸想买下来送给杯影。他已经很多天没有跟她说话，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怎么开口。他想借此机会与杯影和解，他直到姐姐一行字喜欢玛瑙的钗子，也一直不舍得买。
　　“哟，我还以为是什么任务呢，不就是周家少爷嘛”
　　柳絮飞背着双手走进来，不屑的说道。她昨天看上的步摇没带够银两，今日再来取。还没进门就听到嚣张的话语，走到门口看到公明幸出口帮他。
　　“柳姑娘认识这个瘸子？”周家少爷陪着笑问着，鄙视的扫一眼公明幸。
　　“周少爷怎么也是阁读书人，恕絮飞眼拙没看出来”柳絮飞眨巴眨巴着眼睛，娇滴滴的看着周家少爷，一口一个瘸子，哪有读书人的样。
　　“我，我，我哪不像？”周家少爷抬头挺胸。
　　“从上到下都不像，尤其是吐出来的话”柳絮飞状若所思的说着。
　　“小二，钗子包起来，我要了”周家少爷瞪一眼柳絮飞，不再搭理她。
　　“小二，这钗子我出双倍价”柳絮飞将银子啪的拍在桌上，自行拿了钗子。
　　小二吓的一抖，大气都不敢出，柳家他自是得罪不起，周家也不是好惹的。
　　“步摇我明日再来取”柳絮飞说着把钗子递给公明幸。
　　一直没出声的公明幸，盯着钗子半晌没反映。
　　“拿着”柳絮飞开口催他。
　　谁知公明幸不但没有接，还抬脚就走，理都不理柳絮飞。
　　“喂，喂”柳絮飞拿着钗追过去，这个怪人又是这样。
　　“不知羞耻”见柳絮飞追着周家公子提高嗓门的骂着。
　　“哎呦”刚骂完一声惨叫，一个不明物体飞过，一个疙瘩起来。周公子在首饰店里大叫着。
　　公明幸收回手，斜一眼跟上来的柳絮飞，不理他继续走。
　　“谢谢你”柳絮飞知道是他出手教训的周公子，看新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给你”将手上的钗子递过去。
　　“不需要”公明幸看都不看钗子，自顾自的往前走。
　　“喂，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都买了，你刚才还帮我”这人心思真是难以琢磨，一边教训骂她的人，一边又不理她。
　　“公明幸”柳絮飞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这样喊出声，喊完心里就开始发虚，她这么凶，而且也不过就见人家两次而已，这样好像不太好。
　　公明幸终于停下脚步，柳絮飞小心翼翼的再次递过手上的钗。
　　公明幸盯着钗看了许久，最后还是拿过同时摸出三两银子递给柳絮飞，他不能白要人家姑娘的东西。
　　“哎呀，不用，就当我谢谢你的”柳絮飞大方的一挥手，一支钗而已嘛，她还是买的起的。
　　“钗还给你”公明幸收回手，又把钗换回到柳絮飞的手上。
　　“好好好，算我怕你，银子我收”柳絮飞拉过公明幸的右手拿过手心里的银子，再将钗放上去。
　　“你这钗子是要送给谁？”柳絮飞神秘兮兮的问着，一般钗子都是送给心上人的，没想到这个怪人还有这份心思。
　　“姐姐”公明幸言简意赅的说道，她的生辰快到，想给她作为礼物。
　　“你们是不是有矛盾？”公明幸眼里的伤心没逃过柳絮飞的眼睛，试探的问着。
　　公明幸准头正好与柳絮飞的视线对上。
　　“不想说也没关系”突然对上的视线让柳絮飞有点不自在，感觉自己像个偷窥者。
　　“陪我去那边坐坐”公明幸说道
　　“啊？好啊”
　　公明幸的话音一落，完全没料到的柳絮飞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这个常常拒她于千里的人居然主动邀她，不自觉的就答应下来。
　　公明幸告诉了絮飞自己和杯影吵架的事，没有告诉她原因，只说觉得要多个人自己不习惯。
　　“你说我是不是很过分？”坐在小坡上，望着前面像是在问柳絮飞，又像是在自说自画。
　　“你有你的理由，只是絮飞不明白，你不希望姐姐幸福吗？”柳絮飞疑惑的看着公明幸，她喜欢的三姐如果能觅得如意郎君，她一定很开心，她以为所有人都会跟自己一样。
　　“我希望她幸福，可又怕她受伤”望着天边的晚霞，公明幸轻叹着。
　　;“顺其自然就好，既然你是关心姐姐的何不让姐姐自己决定？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你说呢？”柳絮飞眨巴眨巴着眼睛。
　　“小丫头片子，道理还挺多”公明幸微微一笑，跟这个丫头说话就是简单，不用拐弯抹角，小丫头也是想什么说什么。
　　“我不小，只是长得显小而已，都快十七岁了”柳絮飞不满公明幸说自己小了，他也不过就比自己大一两岁而已，说的好像长她一辈似得。
　　“是，柳大姑娘”公明幸站起身，对着柳絮飞半鞠躬。
　　“公大哥”柳絮飞也站起来撒娇的喊着，拍拍身上的灰尘。
　　“晚霞真漂亮”柳絮飞指着最后一抹火烧云。
　　公明幸侧头看着身边的柳絮飞，心里叹着世上还有这样纯净的人，如果不是家遭不幸，姐姐也应该是这样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