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忠义难两全二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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澄澈明亮的星夜，金黄无垠的大漠，温柔诗意的晚风，眼神明亮的少女，这是多么美好的景色，假如眼前这位少女的眼神不是这么明亮、亮得犀利而灼人就好了。
缪宣：……
系统：……
此时的缪宣仍然端稳了他的逼格，只不过微微皱起剑眉，眉眼间都写着沉思，简直是一个冷酷上将的最佳侧写与典范！
然而实际上，缪宣和小系统的内心高度一致，他们都被这个支线剧情的光速展开震到懵逼。
游戏大师缪某人震惊：她这是在邀请我造反吗？这套路我熟啊，先来一波世界危险了人类危险了我民族危险了，接下来是不是“只有你才能拯救这个污秽的世界”？然后任务发布会结束，主角踏上征程？
系统：【我根本不知道还有这个支线啊，这不就是个新手的休闲世界吗？】
缪宣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可思议：她才几岁？十五六吧，竟然已经有了这么强的斗志和决心……她的家族肯定不会教给孩子这些东西，她是怎么得到这些信息的？
且不提楼云是如何走到眼前这一步的，她能认知到蜀族在这个世界之中的境遇，就已经很聪慧了，而这份坦然，又充满了鲁莽与勇气，甚至可以说是不要命——她怎么就确定宣子龙不会杀了她呢？难道只是因为地底的那一次宽容？
至于缪宣自己，他是很不愿意见到这个局面的，宣子龙的境遇太过特殊，他不是没有意识到大难临头，但他的身份和经历却又与种族彼此冲突。
作为蜀族宣家唯一的后人，在亲眼见识了无数民族灭种后，他似乎已经可以揭竿而起了；但是身为帝国的上将国王的契约者兼挚友，他又应该立刻斩断面前蜀族少女的头颅，断绝一切忤逆犯上的念头。
【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忠君爱国，大义为先】
虽然缪宣还是看不大懂前面两句话的意思，但是他也明白，这一句话蕴含着多么沉重的负担，他就算真的能够把灵魂和性命献出，也根本无法做到忠义两全——
因为正是这位帝国上将前半生的“忠君爱国”，才造成了如此多的民族沦陷灭亡，生灵涂炭。
缪宣：……不是、这不是第一个任务吗……这么难的吗？
系统：【我也不知道啊……所以我们在两个目标里随手选一个戳死不就结了吗！？】
然而缪宣的沉默却给了楼云勇气，在少女想来，这位国王的契约者都没有打断她这忤逆的言论，那么他的内心中就多多少少是有些赞同的。
楼云：“也许您会笑话我的幼稚和猖狂？是啊，我不过才十六岁，我不过是一个治愈者，我不过是一个女孩子，但是我也有眼睛会去看，我也有耳朵会去听，我也有自己的思想！”
“上天没有给蜀族悠长的寿命，但是给了我们不羁的力量，我们本该是翱翔天空的雄鹰，如今却被豢养在笼子里献媚，为什姆桑献出忠诚，去屠戮那些无辜的人民，为什么？凭什么？就因为我们拥有超凡的力量吗？”
缪宣知道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最起码他得先按住这个热血愤懑的年轻人，于是他直视着少女的双眼：“你的家人呢，他们知道你这么想吗？”
“母亲和父亲……吗？”
提起双亲，楼云激动的神色微微收敛，她笑了笑，不过没有成功：“是啊，在所有人的眼里我都应该很幸福，不会有任何烦恼，更不可能产生是这样该死的想法，毕竟我的父母那么爱我，父亲甚至能为了我们去请求您的救援？”
楼云：“但是，父亲在爱着我们的同时也轻视着我们，他既看不起女人，也看不起蜀族的血液，自欺欺人地给我们又取了新的名字，我们在他看来就是属于他的珍贵藏品，母亲温柔软弱，这么多年来早就物化了自己，顺从地服从父亲每一个决定，不论是多么小的一件事情，我从来、从来没有见到母亲对父亲提出异议，哪怕一次。”
“爱和尊重并不是同义词。”
缪宣：“……”
爱和尊重？这种问题缪宣从来没有遇到过，他几乎就没有融入过人类社会，也没和陌生人相处过，但他明白自由的重量。
“我要成为真正自由的人，我不要变成母亲那样的笼中鸟，在成年后把自己的命运交给一个陌生人，被迫丧失自我，甚至还催眠自己很幸福。”楼云逐渐冷静下来了，但她的双眼仍然在闪闪发光，“不仅仅是我，我希望我的民族也是这样，我希望我们能重新回到蓝天……”
少女眼中的光芒是那么坚定，和沙漠里的星夜交相辉映，像是熊熊燃烧的火焰：“您认为呢？我的想法又有什么错？”
系统感叹：【真是好口才……完全规避了严苛的现实，先畅想完美未来，在自身完全没有筹码的情况下，还想要争取到最强大的盟友。】
缪宣则叹了口气：是啊，所以她赌上了性命。
自由，真是一个奢侈的词语。
缪宣终于道：“在语言上分出对错在我看来毫无意义，楼云，我不会回答你的问题，你要自己去寻找答案，而今天的对话我会全部忘记。”
他顿了顿，又道：“不论你得到什么结论，都请记得楼夫人是你的母亲。”
得到了意料之中的回答，楼云并没有失望，她后退了几步，勉强露出了一个微笑：“是，请原谅我的失礼，无比感激您的宽容。”
少女行了一礼，又挺直了腰杆：“总有一天，我会向您证明！”
缪宣一阵无奈，很显然楼云已经选择了命运的道路，也许她还做好了接受鲜血和死亡的准备，谁也不知道她在未来会掀起多大的惊涛骇浪。
也就在此时，缪宣的精神力场被触动，他低声道：“楼夫人来了。”
楼云立刻整理了自己的裙摆，露出了一抹羞涩友善的微笑，抬头大声笑道：“母亲，你来了。”
楼叶从缪宣身后的走廊内快步走来，在距离透明的小室外停住了脚步，她先行礼，随后有些责怪地道：“阿娜妮，你这么能把上将带到这里来呢，实在是太怠慢了。”
缪宣颔首：“夫人，我并无……”
楼云打断了他的话，抱住了母亲的手臂撒娇：“因为小杨这几天就要被派往十三区了嘛，我拜托上将阁下照顾一下他~”
缪宣：小杨……谁啊？
系统：【就是秒哥你打过的申请收到回应了，天上城即将派遣到十三区的技术顾问，蜀族未成年铸造者杨歧一，档案在今天早上才刚归类，副官和你提了一次。】
缪宣懂了。
别看蜀族人少又个个姓氏单传，实际上每个族人之间的联系是很强的，虽然大家基本谈不上有血缘或者亲戚联系，但是正因为如今凋零的现状，族内才格外团结——楼云想出来的这个借口，楼叶还真的不会介意或者起疑。
果然，楼叶有些歉意地朝缪宣笑了笑：“上将阁下，歧一这孩子虽然年龄小，性格也腼腆，但绝对是个天才的铸造者，阿娜妮急切了一些，希望没有冒犯到您。”
缪宣承诺：“我会照顾他的。”
“真是太感谢了！”楼叶微笑道，“对了，今天的舞会您不出面真的好吗？陛下要来了呢。”
缪宣：……？！
———
金碧辉煌的大厅内，角落里的副官安安静静地当他的壁花，虽然眼睁睁地看着上司被曼苏尔家的大小姐拉走，但现在也轮不到他来劝谏。
副官不动如山，甚至还腾出手处理了新下达的公务。
……科技人员申请竟然已经被通过了，档案都调离完毕了……效率好高，简直令人怀疑人事部换人了……也只有蜀族的人事调度才有这种速度。
蜀族有很明显的抱团倾向，宣子龙身为蜀族中实力最强的一位，同时还是陛下的契约者，蜀族只能默认他作为的头领，前几年，上将阁下一直忙于征战，疏于交际，如今终于稳定了下来，也就得考虑这些麻烦事了。
还有陛下的意思……作为契约者，他们之间的任何重大决策都离不开另一方。
说起契约，它唯一的作用似乎只是把契约双方绑定，间接迫使蜀族提供异能辅助，但穆阿威叶可不相信蜀族的契约就是那么单纯，它一定对个人的意志和情感有着近乎催眠的作用，否则着近百年来出现了这么多对的契约者，怎么几乎全部都跨过了朋友的界限——而且都是什姆桑那一方爱得要死要活，甭管性别。
不过这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他又没资格契约，而他的两个上司还会因为契约而牢牢绑在一起。
当然了，如果宣上将能够讨厌他的妹妹就更好了……穆阿威叶漫不经心地想，这样陛下也不会娶艾哈迈德家的唯一女儿，他铲除起艾哈迈德家会方便很多。
舞池里已经换了两首曲子，上将离开后，准备已久的猎手们明显失去了许多动力，他们虚伪地应酬着，在音乐中跳舞社交。
又一首曲子结束，也就在这短暂的间隙，天空中响起丰盛，不知道是哪个姑娘突然一声兴奋的尖叫声，众人的视线聚焦到不远处的上空，只见成群的航舰群正朝着这边靠近，数十艘黑色的护卫舰拱卫着最中央那艘金色耀眼的座驾——如此至高无上的规格，无疑是王舰所在。
舞会陷入了短暂而兴奋的混乱，伊萨姆站出来维持秩序，指挥着升起降落坪。
隆重的乐曲响起，这一回可没有人再跳舞了，人们准备着觐见陛下，各个开屏的孔雀一般挺胸抬头，一片争奇斗艳，叫角落里的穆阿威叶看得乐不可支。
最先降落的是卫队的航舰，伊萨姆满脸豪爽的笑容站在人群最前方，穆阿威叶别开了双眼，并不想再看一次那个伤眼的笑容。
黑衣的卫军们秩序井然地走下航舰，像黑色的河流冲开人群，最耀眼的航舰缓缓与这座浮空建筑接轨，浮雕着太阳的航舰舱门向着双侧滑开，首先飞出的竟然是一只巨大的纯黑雄鹰。
黑鹰一声长鸣后，舱门里方才走出他们年轻的君主。
这位青年登基、穷兵黩武、踩着骷髅与鲜血坐稳了王位的君主，只要有他在的地方，所有人只能也只会注视着他，他的残忍无情和胸襟气魄，让他成为了什姆桑的第三轮太阳。
黑色的巨鹰无声盘旋在空中，璀璨的灯火为它拢上了一层虚影，人们狂热地注视着他们的王，然而这位君主的眼里却从来都看不到治下蝼蚁。
穆阿威叶将自己影藏在雪白立柱的阴影里，他顺着这位傲慢君王的视线转头，果然在人群最末端、圆拱形建筑的穹顶下看到了自己的现任上司。
宣子龙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了会场，他此时正安静地站在台阶上，朝着王舰的方向微微颔首，那双纯黑的双瞳似乎能倒映出太阳之下的一切事物。
穆阿威叶突然就产生了一种错觉，此刻的上将就像是这个世界的过客，一切与他擦肩而过，却又没有什么能够在他身上留下真正的痕迹，即便是他的契约者，似乎也走不到他的心中。
这偌大的场馆被分成两半，一边是开阔的露天平台，众人所向的君主带着他浩浩荡荡的卫队，宛如烈日从天降临；另一边则是封闭的黄金穹顶，无人在意的将军悄无声息回归，半隐在黑暗的台阶下。
但他们又是紧密相连的，他们都在遥望着彼此，哪怕站在距离彼此最远的地方，也被一道契约紧密牵连，仿佛一个不会被打破的平衡。
融洽协调，又势均力敌。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忠义难两全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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