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潦士》白水城

52、笑面客

　　凌初言出必行，第二日同凌陌简单告别后就与赵荣安离开神凌城，向天门山方向进发。

　　这道巨大裂缝出现的位置在北边丘陵地带，离原北镇较为近，于是二人打算先在原北落脚一天，向在天门支援的凌氏弟子打听些情况。

　　凌氏支援的驻地设置在颂北行原址，这里原先是原北镇一带最大的拍卖行，自从死气裂缝大面积爆发，许多服务类行业被迫关闭，而颂北行也因就近的死气裂缝的缘故转移到了其他地方，于是这里被天门派征用了，给了凌氏弟子作为临时驻地。

　　颂北行内部进行了改造，环绕大堂一周的三层悬空包厢已经变成了临时的阵地居所，而大厅则设置了隔离区，用来治疗被死气所伤的修仙者们。

　　凌初与赵荣安进入颂北行的时候正碰到一个凌氏弟子被抬进去，随行的是一位天门派弟子，他正在用天门医术为凌氏弟子吊命。

　　天门弟子穿着青灰色的长袍子，背着医药箱，箱子上有代表天门山的玄武神兽纹章。那弟子以生息裹着药物输送入受伤的凌氏弟子的身体中，药物似有麻醉成分，凌氏弟子的表情并没有很痛苦。

　　天门派注重医术与毒术，生息术法所修并不太多，因而在这场灾难中表现的尤其脆弱，除却这里的凌氏弟子们，还有来自东南沿海的苍岐山庄的支援。这两个修仙门派都是挨着天门领地的，所以来的人比其他修仙门派较多些。

　　不过苍岐剑者并不支援原北镇一带，所以他们一路上都没有碰上。

　　凌初今日穿着紫纱黑衫，领口是深紫色丝线织就的荒原狼的图案。而赵荣安则穿着他的白鸾长袍。这件长袍在来之前被凌初加持过一些防御阵式，于阳光照射下更加的熠熠生辉。

　　两人衣着特殊，容貌出众，故而他们一进入颂北行内，凌氏弟子立刻看出其身份尊贵，当即有人来迎，有人去往行内通知驻守的管事。

　　不一会，有一青年人匆匆出来迎接。那人弱冠年纪，面容清隽，长相文弱，走路都带着一股子书卷气息，他步伐不算稳健，修为一般，但其发冠乃整块的青玉雕刻而成，一看便知十分名贵。

　　来人一见凌初立刻行了一礼，称呼道：“大哥！”

　　凌初看到青年，立刻露出笑容，上前扶住对方道：“瞻弟，好久不见啊。”

　　这位青年名叫凌瞻，乃是凌初堂弟，凌瞻的双亲于其年幼时在任务中被妖兽所伤，最终丧生，故而凌瞻被送去万法阁学习，在神凌城中长大。

　　在凌初幼年时，有数年都是在万法阁中度过，期间结识了这位年纪相仿的弟弟。二人虽然性格迥异，并不多话，但凌瞻性格温和不讨嫌，在凌初印象中一直很是不错。

　　近一年来，凌初回到神凌城，凌陌更是有意安排凌瞻与凌初接触，以便于将来让凌瞻辅佐凌初管理凌家事务，故而两人久识，关系也很好。

　　这次王深遇难，遗体被送回凜虚山，凌王两家协商后，就派遣了凌瞻来到天门领地接管相关事宜，但凌瞻修为不高，平日里多主账务与政务，他此来主要坐镇后方，必要时再寻增援。

　　凌瞻很少出神凌城，这次算是他第一次接这么重要的任务，讲真的是有些虚的，这回看到凌初也来了，立刻就感觉稳妥多了，因而内心喜悦，安排周到，立刻让人去收拾了两间屋子出来，拉着他大哥凌初就去往休息区，在一路就准备开始讲述当前的情况。但是凌初转眼一看赵荣安，这个人他不熟悉，不知道关于凌家内部安排能不能乱说，只得给凌初打了个询问的眼色。

　　赵荣安在神凌城不久了，但是基本都在君子居里，知道他的人非常的少。凌初一看凌瞻的颜色，立刻明白他的顾虑，于是坦然介绍道：“瞻弟，这位是我在醉枫居舍的仆从，叫做凌则之，他识文断字，很有能力，现在是我的客卿，随我住在君子居。”

　　凌瞻立刻小行一礼，笑道：“原来是则之先生，我听家主提起过。”按理凌陌是凌瞻大伯，但是两人不太亲近，所以凌瞻一直还是叫凌陌家主。

　　确认是自己人，凌瞻就没有顾虑了，他领着二人进到休息室入座，令人端了灵果茶饮便说起当前形势了。

　　“这次的死气裂缝出现在原北镇以北的丘陵区，其之大有二十丈，影响的区域广泛涉及周边诸多村落和聚集点，目前因为这道裂缝，原北镇和北草原彻底呈割裂状态。凌王两家弟子在裂缝周围都设置了聚息大阵，引生息抑制死气扩散。
　　而天门派也疏散了当地幸存居民，作为后方支援跟随我方修士作战，在天门派区域内的妖兽或者毒草都被天门修士清理了，讲真的，我觉得天门派毒术还真有点可怕，大哥你是不知道，不管多高大的妖兽，一碰到天门修士的毒，立刻就化作灰烬，幸好他们都是盟友，也幸好他们术法不强。”

　　凌瞻说的详细且严峻，凌初陷入思考：“瞻弟，现在有办法逐渐缩小抑制圈，把死气裂缝封印住吗？”

　　凌瞻摇头叹气道：“王深大哥之前尝试过，但是生息的输入远小于死气裂缝的输出，就算辅助阵式，且用天门秘法短期提升修为，也无法达成。”

　　赵荣安站了出来，他说：“请告诉我具体的方位，我想去看看。”

　　凌瞻一惊，随即以为赵荣安是想去看看外围抑制圈的情况，就说：“驻守的弟子就在原北镇外，一会可以送你去我们做好的阵式看看呢。”

　　赵荣安知道凌瞻误解了，又重复了一遍：“瞻公子，请告知我死气裂缝的方位，我去到那里看看。”

　　凌瞻彻底惊讶了，凌初却在这时说道：“瞻弟，你告诉他吧，我们就是为此而来的。”

　　凌瞻收起吃惊的神色，详细道：“在原北镇向北一千里的丘陵中，再往北就是荒寒草原了，很好认的。”

　　赵荣安知道那个地方，他当年就是搭乘倒卖者的车，从荒寒丘陵穿过来到原北的。他同凌瞻道谢，又与凌初道别，就要去往那里。

　　“不行就赶紧回来，我们再想办法，不用勉强。”凌初知道赵荣安的心思，那是葬身王深的地方，也是隔断北草原的死障，那里有他初来人间时的温暖回忆，他必须得去。于是即使知道这次比往日要危险得多，凌初也只是这样提醒着。

　　“我明白的。”赵荣安说罢御风离开，隐约听到凌瞻还喊了一句，则之先生当心呐。

　　赵荣安一去三日，凌初就在颂北行与凌瞻处理后勤事务，在第三日有凌氏弟子汇报，死气的范围在急剧缩小，抑制圈可以往内围压缩。

　　凌初听到，立马让凌瞻协调资源调配，前往阵前亲自做阵式转移，将生息圈往内压制，把逃逸的死气驱灭殆尽。

　　如此向前推进有五日，生息圈压到了北原丘陵的边界，修士们已经可以看到远处死气裂缝澎湃的黑雾，和黑雾中如灯塔一般明亮的白色的生息光束。那是聚息大阵，这意味着在死气裂缝中，有活人在。

　　修仙者们大惊失色，他们从未见过如此景象，而凌初感受到那熟悉的生息，立刻下令道：“推进聚息阵范围，加速剿灭死气，辅助丘陵上的人。”

　　修士们得令，让生息加速包裹起这片死气区域。又过一天一夜，在朝阳初升之时，死气裂缝彻底被封印。

　　凌初和凌瞻怕有异常，让弟子们都守在远处，他二人进入丘陵区域，前往探查死气裂缝。

　　当二人来到死气裂缝所在处时，看到乱石堆积，裂缝已经被填满。有一人穿着白衣，散着长发，从被晨光笼罩的丘陵深处凌空走了出来，他姿容清冷，正是赵荣安。

　　凌初和凌瞻看到赵荣安时满是震惊，因为他怀中还抱着一个婴儿，那婴儿不哭不闹，睡得正安稳。

　　“这是...则之先生和死气裂缝生的孩子？这裂缝是个母的？”凌瞻吃惊的开始异想天开了。

　　凌初白了自己弟弟一眼，让他不要乱说。

　　凌瞻摸摸鼻子，尴尬的率先跑去赵荣安那里迎接。

　　赵荣安将这婴儿递给凌瞻说道：“这是个男婴，他似乎不畏惧死气，而且在断水绝粮的情况下，似乎存活率许久。
　　婴儿身边有一对男女的尸体，是被死气侵蚀死亡的。看上去像是他的父母，也许是带着孩子到达这里的时候恰巧死气裂缝形成，于是遇了害。”

　　凌瞻将小娃娃抱过，仔细查看一番，发现其襁褓用料及花纹像是凌氏领地所出，不似天门派所有。

　　“前几年中原死气裂缝爆发，是不是他们呢从南边逃难来的，结果在这里遇到死气裂缝了？”凌瞻猜测着。

　　“未免太巧。”凌初皱眉，以生息探查这个男婴，但是这孩子一切如常，也不似傀儡：“我从未见过不惧怕死气的人，瞻弟，你速速将其带回神凌城让父亲查看一下。”

　　凌瞻立刻去办，凌初与赵荣安二人返回阵中，做后期善后工作。

　　而当凌赵二人一切事了，已过一日，他们返回颂北行时，有凌氏弟子前来通报，天门山知道原北裂缝已封印，当即让在这附近的天门少主前来表示感谢，此刻人就在行内。

　　天门少主被安排在一间改造后的悬空房间内，凌初一进去，就看到一位翩翩青衣公子坐在扶手椅子上，端着一杯清水正要饮用。

　　这青衣公子姿态优雅，却透着一股子病气，他身边跟着一位冷面的黑衣少年，少年看到有人进来，第一反应是挡在公子身前，眼神如饿狼一般看过来，让人不寒而栗。

　　青衣公子放下杯子，站起来拉开面前的少年，温柔的同他说：“没事的阿雪，不是坏人。”

　　而后青衣公子缓步走上前，微微笑着，倾身行了一个大礼：“在下世不竭，现为天门派少门主，凌初公子，久仰大名，实乃幸会～
　　这是我的侍从千山雪，他年纪还小，且莫见怪。”

　　青衣公子的笑容太具感染力，立刻能让在场的人体会到，他是多么崇拜凌初，又是多么感激他们封印了死气裂缝。

　　凌初按照基础的礼节去搀扶世不竭，两人入了坐。

　　此刻世不竭身边站着黑衣千山雪，凌初边上站着白衣赵荣安，在坐的两人都保持着微笑，乍一看颇像一副对称而又温馨的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