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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关于如何应对变化 ...
叶宿雨所在的学校,J市第三中学,简称三中,非常……非常难以形容。
这是一所很不偏不倚的学校,一方面它并没有多勤勉好学的氛围,除了尖子班的部分同学,其他人即使到了高三也没有拿出奋勇拼搏的冲劲儿来。当然,这不代表他们就很懒散,关于这点,叶宿雨有个十分贴切的形容:我们学校的大部分同学就像是拍戏之前做准备的魏一诺,看上去没有努力到令人肃然起敬的地步,但其实还是在努力的。
另一方面,三中新换了一个很有故事的校长,这位校长上一个接管的学校是市里的名校,无论是升学率还是其他,都是三中所难以项背的。
在这个有故事的校长进行了一系列改革举措之后,三中的同学们开始怀疑,新校长究竟是管习惯了名校,觉得只要物质条件给足了学生就会自然而然地发奋学习呢,还是觉得他们压根儿就不可能发奋学习,所以干脆在别的地方下功夫。
首先迎来改造的是学校的小卖部,这个原先只卖饮料和一些简单日用品的名副其实的小卖部,脱胎换骨成了一个什么都有的大超市——甚至还卖泡面和各类压缩食品、自热米饭、自热火锅,完全是一副要和食堂死磕到底的架势。
但是食堂并没有因此而生意锐减,原因很简单,两层楼的食堂在翻新装修过一次之后,迎来了一批新的承包商,原先占据了两层楼全部空间的、味道和份量都令人不敢恭维的“中式套餐”现在只剩下了一个窗口,而其他窗口,则改成麻辣香锅、炸鸡汉堡、咖喱饭盖浇饭、老卤面等各色美食向大家张开了双臂,知道的这是高中食堂,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个小吃街。
综上所述,叶宿雨还是挺乐意在学校享受高三生活的,她的努力程度也很魏一诺一样刚刚好,虽然没有努力到头悬梁锥刺股三更灯火五更鸡的程度,但姑且还是到了“你们看叶宿雨同学就很踏实,一点都不浮躁”的程度。
考进三中的时候,叶宿雨根据中考成绩,被分到了全年级只有两个的尖子班,每过两个月,她觉得尖子班的节奏太快了,有点儿吃不消,于是在第一次月考中通过名次下滑,成功地把自己弄到了次一等的实验班去。
在实验班待了一个月,叶宿雨觉得实验班还是不够轻松,就又去和年级主任说:“张老师,我想去普通班……”
三中说是班级之间根据月考成绩实行滚动制,其实实际执行的时候并不严格,除了学习态度极差或者经常惹是生非的,能放过也就放过了,上次要不是叶宿雨主动来找年级主任提出要求,她那么点儿名次下滑,也不至于让她被弄到实验班去。
听到叶宿雨又跑过来说自己想去普通班,年级主任一边批改试卷一边痛心疾首地问她:“你是来上学的还是来享福的?”
话虽这么说,但有人愿意去普通班,实验班能空出位子来给想去实验班的人,何乐而不为呢?于是原本在尖子班当凤尾,在实验班当猪肚的叶宿雨,就在下一次月考当中被年级主任大笔一挥挪到了普通班,安安心心当起了鸡头。
鸡头的心理压力确实比凤尾要小太多了,加上新校长锐意改革之后的食堂和小卖部,原本以为自己怎么都吃不胖的叶宿雨居然也胖了一圈——由此可见她只是不够努力,吃的不够多。
后面的那句话是鹿我明说的,说着还往叶宿雨碗里放了一块肥瘦均匀的五花肉,然后给魏一诺舀了一碗菊花脑蛋汤:“清火。”
这么多年来,鹿我明在魏一诺家餐桌上的套路都是一样的,让叶宿雨“多吃点”,让魏一诺“吃这个,清火”——魏一诺本人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这么多火要清——看两人吃的差不多了,鹿我明站起来去拿桌边上的抹布:“吃完了吗?吃完了我洗碗。”
洗完碗之后可能再切点水果上盘点心,有时候三个人坐在一起打打游戏看看电影,有时候各忙各的,看时候差不多了,鹿我明拎上包,说一声“那我回去了”,然后就去楼底下骑她的电动小三轮了。
是的,虽然鹿我明经常在魏一诺家过夜,但是对于她们两个来说,不过夜才是一种常态,过夜则是特殊情况。魏一诺恐的不是婚,而是一种状态,在她看来没领证但同居的事实婚姻也是婚姻的一种,也就紧跟在先领证再同居后面,两者之间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差别。
所以叶宿雨极少在学校提起自己的家庭状况,这年头有两个爸两个妈着实算不上什么新闻,但她家的情况不是这么简单可以概括清楚的,她一般简述为:我们家就我妈和我妈的女朋友还有我……
不过在和叶宿雨走的比较近的那个小圈子里,叶宿雨的家庭状况就比较贴近现实了,至少大家都知道叶宿雨真的魏一诺的外甥女而不是私生女,而且也不会频繁追问“你妈和你妈女朋友在一起十八年了咋还不结婚啊”这类叶宿雨觉得连魏一诺本人都答不上来的问题。
叶宿雨喜欢这种生活。
她喜欢舒适自在,喜欢无拘无束——这是好听的说法,难听点的说法是不求上进,平生梦想就是当个米虫……
这样的一个叶宿雨,可以想见她最怕的就是“变化”。
转学生被老师领着走进来的时候,叶宿雨的后座兼好友贺子涵看着趴在桌上打瞌睡的叶宿雨,脑海中忽然响起了赵忠祥老师的声音:“这类动物十分敏感,一旦生活的环境发生了改变,它们就会陷入焦躁……”
她赶紧晃了晃叶宿雨:“醒醒了醒醒了!出大事了!”
叶宿雨一抬头,就看见转学生正在黑板上写自己的名字:史零。
“我姓史,这个零,可以是野有蔓草,零露漙兮的零,也可以是我来自东,零雨其濛的零,所以大家就不要问我的名字为什么用这么奇怪的字了。”
叶宿雨歪歪脑袋,她不觉得名字里用零有什么奇怪的,鹿我明爹妈还在她名字里用“我”呢。
她倒是很好奇另一个问题。
普通班的氛围比尖子班和实验班都要宽松得多,叶宿雨象征性地举起右手表示自己要开口了,然后问讲台上的史零:“你是……那个史零吗?”
全班人显然都想和叶宿雨问同样的问题。
只要是J市人,家里又有电视,就很难不认识史零,她小的时候被相中,作为主角拍了一系列J市旅游宣传片,这一系列旅游宣传片经常被拿到电视台滚动播放,占据了一切你能想到的广告时间,而且在剪辑过后,旅游宣传片的第一个镜头就是穿着汉服的小史零站在本地某著名人文景点前,好奇地张望着,然后摇头晃脑地吟诗……
不知道是谁用脚轻轻打着拍子,哼起了J市旅游宣传片的背景音乐。全班人脑海中其实都回荡着同样的音乐,这广告的滚动播出频率堪比“妈妈,洗脚!这次我来给你讲小鸭子的故事!”和“不要三四千,不要一两千,只要九九八!”。
史零指了指哼歌声传来的方向:“对,就是那个。”
高一六班的教室里霎时间响起了一片“哇”的低呼声。叶宿雨个人觉得,这一声“哇”证明了高一六班的不少同学在表演上颇有天赋,硬生生“哇”出了心中的千回百转……比如说,这里头其实是带有遗憾和惋惜的。
叶宿雨看了看史零,她站在讲台上,神色坦然,不知道是真没听出来,还是已经听习惯了,听到了也能当没听到。
小时候的史零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不然也不会被选中去拍代表J市形象的旅游宣传片,当时不少人都在讨论,这孩子小时候好看到了让人惊艳不已的程度,长大了该是什么样啊。
借着J市旅游宣传片这个机缘,史零也算是以童星的身份踏入了演艺圈,她也确实是老天爷赏饭吃,演了不少深入人心的角色,然后到了十几年后,她十八岁了,不负众望地——长残了。
说长残了其实也有点夸张,刚才史零往讲台上一站,底下的同学依旧觉得这位新同学长得很端正,算得上好看,但是把她和记忆中各个年龄段的小史零做出对比之后,大家得出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结论:泯然众人矣!
这应该就是对史零的相貌发展最为客观的评论了,她现在也不丑,但是看到她的人想想J市旅游宣传片里的她,想想她小时候演过的电视剧里的她,总要心中默默叹惋,悄悄感慨:泯然众人矣!
老师让后排的男生从教室后面搬了空桌椅来,环顾左右,直接把史零的座位安排在了讲台旁边,也就是叶宿雨的右斜前方。
对于史零,叶宿雨感到格外的亲切,因为那旅游宣传片魏一诺也演了,后面一部分文案还是鹿我明写的……
于是她伸手戳戳史零的后背:“哎,你还没拿书吧,要不和我一起看?”
史零从书包里抽出来一本教科书朝叶宿雨晃了晃,语气生硬且快速地解释:“我那天来报到领书了。就是前几天没来上课。”
然后就转过头去没再理会叶宿雨。
啊我居然忘了说……名字里用“我”这个想法其实来自郑渊洁的大长篇之一,《神秘鬼车》,男主角叫“苗我白”,我是由这个名字想到的“鹿我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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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关于如何应对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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