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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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何身份与我等谈判？”阴阳头下巴微抬，眼神直俯视眼前妆容妖艳的青年，更是打开了自己的折扇，半遮脸，挡住嘴角的嘲讽笑意。
“以封印……的条件？”卖药郎不知何时动作，突然出现在封印旁边，并半蹲身子，单手抚在封印之石上面，突然笑道。
本来卖药郎就距离封印不远，以他的能力要瞬间出现在封印之石旁边，并不难。
阴阳头拿着折扇的手不可察觉的一抖，“虚张声势！”
“我是不是虚张声势，相信阴阳师大人，必定是心里……有数的。”
卖药郎不知从何处摸出一个透明的小瓶子，十分的小巧，里面却装着鲜红色的液体……有点像，血液。
“解开封印，这一点我，还是有把握。”
“我只需要，你说出当年的事实，以及那半妖……的生父去了哪里。”
阴阳头折扇遮挡下的嘴唇被咬得发白，脸上并不显示，这是个标准的视帝，不声不响的隐藏得十分好，然而卖药郎却十分准确的抓住了对方的情绪变化，少见笑容的脸上再次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声音平淡而缓慢低沉的问道：“那么，可想好了？”
在场的阴阳师其实真的不算特别多，毕竟大动静的挪动很容易引起其余阴阳师的注意，阴阳师……不管在什么年代，对自己同类都十分的敏感，因为他们对抗的都是一个物种，大规模的动静很容易和妖怪扯上边儿。
为了不引起别的势力注意，阴阳头是擦着边在不被怀疑的边缘走动。
而当对面那人拿出‘血液’那一刻，阴阳头心下就是一颤，知道对方必定是知道了其中的要点。阴阳头想到手腕上被划出的那一个伤口，脸色越发的难看——最坏的结果真的出现了。
“你一人可斗不过我们在场的所有阴阳师，你可要想好，你这么做，可是在与我等为敌。”阴阳头不想要把到嘴的肥肉给丢了，“你……”
“你说，我速度快，还是你？”卖药郎不知何时已经开了瓶口，血液的血腥味儿在空气中渐渐蔓延开来，不重，十分的淡，然而在场的都是习惯了血腥味儿的，要嗅到其中的血液味，真的不难，正因为如此，阴阳头握着折扇的指尖越发的泛白——用力过度所弄出来的。
瓶子已经倾斜，里头的血液已经倾斜蔓延到瓶口，只需要那只手微微一动，就会顺着瓶口一倾而出。青年并未看向阴阳头等人，也没看鸦天狗，而是微微垂头，专注于手上的瓶子，以及瓶子下方的封印之石。
在阴阳头等人即将有动作之前，突然开口淡声提醒：“勿动，我，可是看着的。”
阴阳头停下了脚下的动作，即将踏出去的脚就这么硬生生的停了下来，只能作罢，而他的身后本来得到提示的阴阳师们，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此刻，阴阳头完全被人给握住了喉咙，掌控了他的生杀大权一般，完全无法往前一步，也无法后退，已经完全被对方掌控场面的大权。
不是他们不动作，不是他们不强来，而是在场的都清楚的知道，‘白峰山相模仿大天狗’到底是如何恐怖的一个存在。
大天狗平时孤寡清高惯了，不会去理会山下人类的任何事情，但不代表……被激怒的大天狗还是如此。
正是因为知道对方实力的强大，才会如此进退两难。
卖药郎说的没错，破除封印最主要一步，也是最后一步，不过是阴阳头这个下阵人的血液即可——必须本人。
这是阴阳头隐瞒得最深的一点，他也自认没人能拿得到他的血液，谁知临门一脚翻了船。
“你……”
“有话说，谈判驳回。”只听了个单字，卖药郎就直接开口把对方一切要说的话堵了回去，“最后十声，不说，就当谈判，失败。”
“十，九，八……”
说完，卖药郎就已经开始自顾自的数了起来，丝毫不给对方一点儿犹豫的时间，越逼越紧，像是要直把阴阳师们逼到悬崖边上。
直到最后，不知道阴阳头到底想了什么，挖了什么坑，只闻对方在临近‘一’的时候，打断了卖药郎，如卖药郎之前说的，说出了当初的事情，卖药郎想知道的事情——至于是不是真实？卖药郎只需要和鸦天狗对照一二即可。
就如之前所说，鸦天狗是不会说大谎的，最多只是隐瞒一些事情不说而已，他的教养和骄傲不会允许他说谎隐瞒，这也就成了卖药郎最好的参照指标。
在卖药郎连续三次点出对方的错点那一刻，阴阳头才真正开始说起事实来——他知道，事不过三，再试图说错，对方绝对不会留情面。
想着，正说着话给对方倒事实的阴阳头暗了暗眼神，闪过一丝戾气。
等这破事搞定了，之后定要这人类青年后悔此刻如此这般对待他！
卖药郎不甚在意的放过那一丝戾气，没去理会。
而是专心开始整理两边听到的信息，慢慢的揉合，整理出一个真正的事实与真实出来。至于那只半妖纳良的生父，那只妖狐去了哪里，阴阳头也说出来了。
当年纳良之所以被控制，就是因为妖狐被阴阳头控制，纳良才会收起爪牙，被阴阳头捕捉——而那时候的纳良，已经是与大天狗结交。
鸦天狗知道的其实也不是全部，不过是从旁人的角度以及大天狗的角度去看待这件事、纳良的立场。
纳良对于自己的生父，其实远比自己生母来的感情深，血缘作祟也好，教导也好，这点无人得知，但可以得知，纳良的能力是由生父所教。而之后会被杀……完全是因为纳良背叛了阴阳头，让他无法完成封印的最后一步，甚至还事先‘通知’了鸦天狗，让鸦天狗提早的回归。
至于鸦天狗在那之后去阴阳寮会没被发现揪出去，也多亏了纳良死前的举动。
鸦天狗此刻什么表情卖药郎不知道，卖药郎只是以旁人的身份，听故事人的身份听完了整件事情的发生经过与结尾，最后……他等来了沉寂。
故事已经说完了。
阴阳头还隐瞒了某些事情，但卖药郎并不在意，因为要得到的都已经到手了，那么……
突然，寂静的氛围中，响起了一声清脆的碰撞声——剑上的嘴牙闭合上了。
形真理已经以最低的要求达标，彻底解放了退魔剑的封印。
狂风大作让周围的人被沙尘吹得不自觉的闭上了眼睛甚至拿袖子去遮挡，相似的场景再一次的浮现，这和刚刚在山下被强光爆照是一个动作，区别只在于风沙与强光。只有鸦天狗，捧着满眼的沙尘，一眨不眨的看着那个青年。
此刻的他……完全大变模样。
一头白色的长发随风鼓动，身上不是那身花花绿绿的服装，而是一件金色的衣服，白.皙的肤色如今变暗了，皮肤上绘制上金色的纹路，脸上手臂上的尤其明显，他是闭着双眼的，鸦天狗并没看到他的眼睛，却能……清晰的感觉到对方盈满的妖气随之扩散。
那是……大妖的气息？！
等到风尘散去，鸦天狗才看到对方缓缓睁开的双眼，那是……完全脱离人类的眼睛。眼白的部位是无反光的黑，红色的眼眸金黄色的瞳孔，正看着前方的阴阳师，手上握着……一把不知何时出现的、能量四射的……‘长剑’？
“你……到底是谁？”鸦天狗突然喃喃道。
对方没回应他，不看他，只是默默举起手中大剑，一言不合砍向对面的阴阳师们，（四十米）大剑横着扫过去，像是切割了所有的阴阳师以及他们的式神，然而，鸦天狗却并未迎来心中所想的血腥场面。
阴阳师和他们的式神安然无恙的站在了那里。
鸦天狗：“？”
传说中的雷声大雨点小？
正当回过神来的阴阳头准备发难的时候，他身后突然传来的惨叫声让他当场愣在原地，随后极其迅速的回过身子，看到的却是血腥的一幕——一个阴阳师被自己的式神当场撕杀，身体直接被对方给撕开了两半，另一个阴阳师被贯穿心脏，心脏被穿过他身体的利爪紧握在手中，还在一下一下的跳动着。
……是刚刚那一击横扫？！
刚想到这个，突然脖子和胸膛传来剧痛，以及穿透的声音。
不知何时出现在阴阳头身边的、之前在山下差点把鸦天狗击溃的两只大妖，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当场击杀自己的原主人。
哪怕眼神依旧空洞，手上动作却是一点也不慢，就好像……已经在脑海里无限循环多次一样，十分熟练的手刃对方。
鸦天狗眼睁睁的看着出现的血腥场合，说不惊讶是假的，但想到刚刚被他觉得奇怪的一击，如今却是得到了充分的解释——为什么会没伤害？因为那一击切断的根本不是实物，而是阴阳师与式神之间的‘羁绊’。
看阴阳头的所作所为就能知道，这群阴阳师的手下，根本就没有多少是心甘情愿作为式神被驱使的妖怪，尤其是阴阳头那两只浑身是伤如同傀儡一样的大妖。
当场其实还活着两三位阴阳师，看到这么个场面，连逃跑的力气都不敢使，只能躲在自己式神的身边。这几位是少有的没被破坏契约的几人，因为被自己式神护着，才会没丧命那些重获自由的妖怪手下。
“……”金收回手上的退魔剑，徒步走了过去，挡住一群妖怪的进攻，低头俯视那几个比他矮的阴阳师，嘴巴没动，那几个阴阳师却突然听到那位青年的声音：“走，带着你们的式神，远远的……不要再回来。”
这是卖药郎暗中决定的，在场的，只要没被解除与式神的契约，他都会放走，他以为，有一位已经是意外，没想到居然还多了。
在得到对方的允许后，那几位式神在阴阳师都没反应过来那一刻，就带着自己的主头也不回的跑了，就怕晚一刻，就会就此丧命一般。
金遥望那越来越模糊的背影，直至他们消失在林间，才收回视线，解除掉对这群暴走的妖怪身上的束缚。
淡淡的说道：“软心肠。”
对方的声音有些嘶哑，并不是特别的好听，反而像是许久没出言一样，让人听着耳朵不是很舒服。
鸦天狗并为说话，眼前这个男人……和刚刚自称人类的青年根本就是两种感觉，有一种……像是半妖人类与妖怪姿态的两种形态，给人完全两种不同的感觉。
如果之前的青年给他一种平淡神秘的气息，眼前这位他完全只感觉到……强大而满满的煞气。
金不知从哪里再一次的掏出了之前卖药郎威胁阴阳头所用的那个小瓶子，眼都不眨一下的倒在封印之石上头。
随后狂风大作，石头爆开，一直隐藏着的阵图浮现出来，随之逐渐变淡，直至消失。狂风并未消失，而是越来越强，越来越大，一个漆黑的身影渐渐浮现，那是浑身只有黑红二色、有着一双巨大羽翼的男人，那是……白峰山相模仿的大天狗。
“大天狗大人？！”鸦天狗满脸的不可置信。
因为，大天狗被封印前，还是一身白蓝色狩衣的着装，如今却仿佛一直堕入地狱的恶魔一样，黑色的长发随风飘动，一双黑红色的羽翼扑扇着，脸上带着黑色的鸟嘴面罩，一双血猩红的眼睛俯视众生。
那双猩红的眼睛，鸦天狗从中完全看不出任何感情，就连淡漠……都没有。
然而，对方开口了，并且应征了对方就是大天狗的身份。
“鸦天狗……纳良……呢……”
声音不大，鸦天狗勉勉强强的才听出了个大概，然而，听清对方问什么的时候，鸦天狗却是哑口无言。
那个叛徒……死了。
不，应该不是叛徒……吧？
鸦天狗犹豫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
倒是金，听得清清楚楚的，一点也不顾忌的说了出来：“死了。”
大天狗这才把视线落在这个帮他解除封印的男人身上——是个强者，这是鸦天狗的第一印象，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像是看到了五百年前那位茨木童子的感觉。
一样的白毛，一样的黑色眼白，一样的……气场和气息，但大天狗知道，这不是茨木童子。
自五百年前安倍晴明离世后，在现世妖怪世界里，实力最强的大妖们开始逐渐隐世，到最后是生是死都无人得知，只有大天狗还存在于人世，只有青行灯还活在人类的梦境里收集她喜欢的故事。
正因为大妖的避世，逐渐的开始有别的势力冒头，例如奴良组、羽衣狐、西国等，而曾经低于大妖的中上级实力的妖狐等妖怪，渐渐的占据如今‘大妖’的地位。
所以……是因为时隔太久了，如今有这种后来者居上的妖怪，他都不知道吗？
不，这不是重点。
大天狗就如累了一般，落到地上，扫了眼对方背后那一地的尸体，“怎么死的。”
“封印你的阴阳师所杀。”
“哦。”大天狗可有可无的应了一声，突然传送了一道妖气到鸦天狗的身体里，让鸦天狗完全解除如今的无力状态，“鸦天狗，回去吧。”
回山顶。
他……累了。
大天狗不是不恨的，不是不想做些什么。
然而，罪过祸首已经死了，纳良也没了，真相……他是知道的，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他在封印里，完全能感知到外面的一切，理所当然的鸦天狗和阴阳头的话他都听到了。
报复人类？不可能的。
大天狗低手看着自己长得尖锐的指甲，眼底浮现出一丝无力。
就这样吗……把一切，都埋藏在这里，不管是曾经的背叛也好，过去也好，不痛快的经历也好，哪怕是……纳良也好，都留在这里，把一切埋藏。妖怪的时间是看不到尽头的，记忆这东西，只会随着时间的推后，渐渐的遗忘。
鸦天狗看着那依旧独自往山上走去的黑色背影，不知为何，看到了一丝的孤寂，随后猛地摇头把这个不切实的想法甩出去，对着那个白发男人点了点头，连忙跟上去。
哪知，大天狗突然回过身，猩红的眼睛对视金那双与他如今十分像的眼睛，“那位，有事的话就上山顶找我，仅此一次。”
随后，就消失在了山路间。
大天狗是徒步走回山顶的，并未飞回去，而鸦天狗，理所当然的陪着对方走路上去。
金默默站在那里，很久很久。
不知过了多久，一双白.皙的手突然从他身后穿过，把他整个身体环住，“这么久没出来，就这样？”
“药……”
“嗯，我在。”卖药郎微微蹭了下对方柔软的白色长发，语气十分的轻。
“累不累？”金握住那双与他肤色相反的手，想回过身去看他，却被身后人给制止住了，最后只能作罢，就这样安安静静的任由着对方环住他，他紧握着对方的手，“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见上面呢？”
金以及等待了很久，从曾经如彼岸花一样花叶不相见，到如今双方能够触碰。他想，只要继续等待下去，总有一天，他们能够面对面的拥抱对方，看到对方，而不是像如今这般无法面对面吧？
如今的他们，只能看到对方的背影，仅此而已，已经是最大的极限。
“会的……正因为如此，我们，才会与魔女交易，不是吗？”
“嗯……”
随着金话音的落下，只剩下了卖药郎怀抱着空气的场景，那个金色的身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会的，一定会的。”
……
卖药郎最后上了山，去找寻那个回到了山顶的大天狗，对方如约，给予了卖药郎一次见面的机会，并得知卖药郎出现在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人类，给予你名字，你应该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妖怪的名字就相当于一切。”大天狗放下切茶的手，冷眼看他。
“不，我要的，不过是‘大天狗’这个名字。”
意思就是，半名。
茶室再一次陷入寂静，直到最后，大天狗磨好后，冲茶倒茶，最后才缓缓的说道：“作为你就下吾的因，吾给予你‘大天狗’半名的果，好，吾答应你。”
卖药郎饮下大天狗递给他的茶，在得到对方同意后，十分爽快的拿出一个卷轴，当着大天狗的面摊开来。
“那么，麻烦大人，在此处写下名字。”
大天狗略意外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去隔壁书房拿了毛笔和墨过来，写下‘大天狗’三字。
就如他所言，‘大天狗’是半名，尤其是他，这个名字比其余的大天狗更为有力量，但只要不是真名，倒不是很大的问题。而名字，必须得自己写下那才是真的有效——这里说的是半名。
十分淡薄的契约渐渐形成，大天狗感应了会，发现并没发生什么后，也就不在意了。这契约是真的十分没存在感，并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既然目的达到，你也是时候该离开了。”
卖药郎也不多留，既然对方已经摆明了送客，他也十分爽快的起身离开了。
大天狗在门关上后，才再次抬头，挪开一直看着茶杯的视线，落在关上的门上头，“居然……是百鬼录吗？自安倍晴明后，已经多少年没见到了呢？”
“也不知道那人类到底要作甚，起码是个找寻的过程……吧？”
随后，他看向已经空无一人的坐垫，不知为何，仿佛看到当年那个白色长发，头上戴着狐脸面具的青年，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然而，转瞬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切不过是幻觉。
“纳良……”
整个茶室，只剩下一片寂静，不再如曾经那般有个说话的半妖一直陪在他身边，哪怕到了如今，那只半妖已经离开人世，大天狗都不曾知道，那晚酒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因为……实在是太过于正常了，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如果不是那晚后的纳良突然开始沉默的话。
而如今，已经不会有人告诉他答案。
白峰山镇下，依旧下着雨。
白峰山山顶，却是风光一片。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