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掉下个大馅饼》徐凤学

1、第 1 章

　　1张大喇叭家夜 内
　　春天的深夜，月明星稀，树影婆娑。北方一个小县城的郊区，和喧闹的县城相比，这里显得格外宁静。县城里灯火通明，车来人往，这里却熄灯熟睡，偶尔听到几声狗叫……
　　张大喇叭的家里，张大喇叭和妻子瞎吵吵以及儿子福子正躺在炕上熟睡。
　　张大喇叭四十多岁，长得又黑又大，说话嗓门大而得名。此时的张大喇叭四仰八叉成大字型占了半铺炕，被子蹬在脚下，一条腿压在妻子身上，一只手搂着儿子，鼾声如雷，咬牙，吧嗒嘴，口水流多长。
　　梦中：一个被抽水机抽干水的养鱼池里全是活蹦乱跳的大鲤鱼，张大喇叭在鱼池里抓鱼，抓一个扔到塘边鱼又蹦进塘里，他再抓，鱼再蹦，手脚并用，还用
　　嘴叼，忙得不亦乐乎，乐得合不拢嘴，。
　　一处山坡前开满了鲜花，张大喇叭站在鲜花前，鲜花突然变成无数美女，美女们冲着他招手微笑，他冲进美女群里，跟着美女们翩翩起舞，美女拉着他的手飘上了天空，美女们一松手，他又从天空中掉到地上，摔得爬不起来。
　　天上突然掉下一个大馅饼，正砸在他的头上 ，他从地上跳起，用手一摸头肿起了个大包，大包越肿越大，伸手都摸不到顶。天上不断的掉馅饼，他想抓却抓不住，馅饼一会变成蜻蜓，一会变成蝴蝶，漫天乱飞，他也张嘴叼，两手抓，跌倒爬起，爬起跌倒，脚下突然出现一个无底深坑，他一头跌进坑里，吓得惊叫一声，梦中惊醒，一跃坐起。
　　张大喇叭兴奋的用手推着身边的瞎吵吵： “瞎吵吵，瞎吵吵！起来，快起来！我做了个好梦！”
　　瞎吵吵正在熟睡，被推醒后不耐烦的打了张大喇叭一巴掌，翻了个身：“深更半夜不睡觉，又作啥妖？”
　　张大喇叭扯着瞎吵吵的胳膊硬往起拉：“瞎吵吵，真的，我梦见被抽干水的养鱼池里全是活蹦乱跳的大鲤鱼，还有天上掉下许多大馅饼……”
　　瞎吵吵踹了张大喇叭一脚：“你没梦见又娶了个小媳妇！”
　　张大喇叭跳下炕，拍手打掌，又蹦又跳：“发财啦！我要发财啦……”
　　瞎吵吵冲着张大喇叭啐了一口，重新躺下，背过身去：“神经病……”
　　福子被惊醒后揉着睡眼，趴在瞎吵吵耳边压低声音：“妈，我爸他……”
　　瞎吵吵：“他呀，想发财都想疯啦……”
　　2张大喇叭家晨 内
　　一家三口围坐在饭桌前吃饭，张大喇叭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拿过酒瓶还想往杯里倒，瞎吵吵一把夺过酒瓶。
　　瞎吵吵：“别喝啦！喝多了又得睡大觉，地都种上了，不知苗出的啥样，吃完饭上地看看去，缺苗好补种。”
　　张大喇叭已喝得半醉，夺过酒瓶，往酒杯里倒着酒，因为手发抖，酒都洒到了杯外边，说话舌头都短：“给，给我，我，我要发大财，等我，等我发了大财，这，这两块钱一斤的小烧让，让我喝我，我都不希，希喝。我，我也要像那些大老板一，一样，顿顿都喝一，一万多元一瓶的外，外国酒。”
　　瞎吵吵气急的抓起酒杯把酒泼了张大喇叭一脸一身：“发大财，我看你要发大烧！”
　　画外广播喇叭反复播送着村支书的声音：“全体村民们注意啦，下面播送通知，根据县政府文件，县政府准备征收咱们村里的土地建工业园，请村民们马上到村委会来签合同……”
　　张大喇叭用衣襟擦着脸，侧耳细听，兴奋地用拳头一砸桌子：“怎，怎么样，我，我说要发财啦吧，你，你还不信，听，听见了吧，县，县政府要征收咱们的土地，得，得给咱们钱，钱……”
　　瞎吵吵掀翻了桌子：“哼！给钱，给那点钱能吃一辈子啊！没了土地，往后就喝西北风吧！”
　　3王小抠家晨内
　　刚吃完饭，王小抠坐在炕里正在捻纸烟，小扣婶在收拾着桌上的碗筷。
　　画外广播喇叭反复播送着村支书的声音：“全体村民们注意啦，下面播送通知，根据县政府文件，县政府准备征收咱们村里的土地建工业园，请村民们马上到村委会来签合同……”
　　王小抠侧耳细听，大惊失色，赶紧下地穿鞋：“完啦，完啦！县政府要占咱们的房子和地，咱们，咱们……”
　　小扣婶：“你慌啥？天塌大家死，过河有矬子。一个村几十户人家，再说国家也给咱补偿。”
　　王小抠：“你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政府拆迁能给几个钱，咱庄稼人是靠地活着，往后没房子没地，不得饿死吗！”
　　小扣婶：“政府也不是白占咱们房子和地，政府给钱，有钱咱们到哪儿都能买着房子地。”
　　4村里的街道上 日外
　　张大喇叭兴高采烈，昂首挺胸地走着。
　　王小抠无精打采，蔫头耷脑地走着。
　　男女群众有的刚穿一个袖子的衣服，有的剔着牙，从各自的院子里走出来。
　　5村委会门前日外
　　村民们三三两两从四面八方向这里汇聚。
　　6村委会办公室 日内
　　工作人员分坐在各个办公桌前，有的记账，有的数钱。男女群众排队挤在办公桌前，有的顺从工作人员指点往账本上按手印，有的接过工作人员递给的钱在笨拙的数着……
　　张大喇叭坐在前排的凳子上趾高气扬的抽着香烟。
　　王小抠蹲在角落里打瞌睡。
　　村支书坐在办公桌前手拿账本：“王长发。”
　　王小抠仍在瞌睡，没有回答。
　　身边的一个人用手碰了他一下：“叫你呢。”
　　王小抠打个激灵：“干，干什么？”
　　村支书又叫了一遍：“王长发。”
　　王小抠赶紧站起冲着村支书点头哈腰：“有。”
　　村支书：“你家三口人，土地，青苗，房屋共计补偿款八十万。”
　　王小抠：“我，我怎么八十万？他，他们都……”
　　村支书：“人家都是砖房，你家是泥草房，补偿标准不一样。
　　张大喇叭：“小扣叔，你有钱留着长毛，不盖房子，现在吃亏了吧？”
　　王小抠：“这，这……”
　　众人大笑。
　　村支书：“张大海。”
　　张大喇叭不慌不忙拿下嘴里的烟头，掐灭扔在地上，用脚搓了搓，两手抻抻衣角，拍了拍灰尘，这才站起： “到——”
　　村支书：“你家三口人，土地，青苗，房屋共计补偿款一百万元！”
　　张大喇叭惊喜得张大嘴巴：“啊，一百万？我家一百万……（疯狂的拍手打掌，又蹦又跳）发财啦！我真的发财啦……（双手合十，冲着老支书和工作人员连连作揖）感谢共产党，感谢政府……”
　　7村里的街道上 日外
　　张大喇叭手捧存款折又蹦又跳，哼哼呀呀的用二人转小调唱着，路上的行人都吓得赶紧躲避。
　　张大喇叭：“嘀啦哒，嘀啦哒，发财啦！发财啦……”
　　路过的行人都赶紧躲开。
　　8村里的街道上 日外
　　王小抠却和张大喇叭相反，怕被人发现，弓着腰，埋着头，两手紧捂衣兜，浑身战战兢兢，连路都不会走。不时的小心翼翼，伸出发抖的手到衣兜里摸摸存款折，害怕被大风刮跑似的不敢全掏出来，只露出一个角又赶紧塞进兜里。
　　男女群众对他指指点点。
　　9村里的街道上 日外
　　张大喇叭用嘴一遍一遍的亲着存款折，没有注意前边，和低着头走路的王小抠撞了个满怀。
　　王小抠吓得浑身抖得更厉害，两手把衣兜按得更紧，连连后退：“你，你干什么？你，你，你要抢钱那？”
　　张大喇叭用手里的存款折照着王小抠脑袋打了一下：“抢钱，抢个屌钱！老子有一百万，你才八十万，老子不稀罕抢你哪两个破钱。”（又用存款折敲着王小抠的脑袋）瞧你那个没见过大钱的熊样儿，还两手捂着兜，生怕被人抢走。真是个土老冒，那是存款折，不是现金，就抢去没有密码到银行也取不出来！山炮！”
　　王小抠不满的斜了张大喇叭一眼，撇撇嘴，想说什么，动了动嘴唇，没说出来。
　　张大喇叭又用存款折照王小抠脑袋上打两下，用嘴吻着自己的存款折绕过王小抠往前走，头却撞在路边停着的一辆胶轮拖拉机上，痛得呲牙咧嘴，用手揉着额头的红肿处，往后退了两步，又四仰八叉跌进路边的道沟里。
　　王小抠想笑不敢笑，用手捂着嘴，画外音：“还说别人没见过大钱，你也没见过，骂人家山炮，你比山炮还山炮！”
　　10张大喇叭家里日内
　　张大喇叭推开门，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手里晃动着存款折：“瞎吵吵，你看，一百万！咱家得了一百万！发财啦，真的发大财啦……”
　　瞎吵吵正在擦拭厨房，兴奋的扔下抹布，跑过来往围裙上擦拭两下湿漉漉的手，夺过存款折：“一百万，真的一百万！你不骗我吧？”
　　张大喇叭故意的昂首挺胸，倒背双手：“又不是没长眼睛，自己打开看看不就知道啦！”
　　瞎吵吵又在衣服上擦擦双手，过度兴奋手直发抖，怕存折里的钱飞跑了，想打开，又不想打开，再一次往衣服上擦擦双手，往两手心里分别吐了两口吐沫，这才生怕把存款折弄坏，小心翼翼的一点一点打开，放到眼前，用手指数着存折上的数字：“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惊喜的大叫）啊！真是一百万！（打了张大喇叭一拳）老公，这可真是天上掉下个大馅饼啊！咱们真发财啦？发大财啦！（双手把存折紧贴在胸口，浑身颤抖，突然抱住张大喇叭大哭起来）老公，咱们不是做梦吧？”
　　张大喇叭歪头咬了一下瞎吵吵的脸：“疼不疼？”
　　瞎吵吵：“疼，疼。（像从梦中惊醒，两个拳头捶着张大喇叭的前胸）老公，咱们有钱啦，咱们有一百万！咱们发财啦！咱们发大财啦……”
　　瞎吵吵捧着存折左看右看，左吻又吻，随后把存折抛起来接住，然后再抛起来，想接却被张大喇叭抢走，两个人抢着存折，互相推搡，拥抱着滚倒在地，互相疯狂的吻着。两个人爬起，扭着秧歌，哼着小曲儿。
　　张大喇叭：“嘀啦哒，嘀啦哒，发财啦，发财啦……”
　　瞎吵吵：“嘀嘀啦哒，嘀嘀啦哒，发大财啦，发大财啦……”
　　福子背着书包从内室出来：“爸，妈，我上学去啦。”
　　张大喇叭停住脚步，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百元人民币，得意的往另一只手上拍打两下，塞到福子手里：“儿子，咱家发大财啦，给你，想吃啥买点啥。”
　　瞎吵吵也停住脚步，从衣兜里掏出两张百元人民币，放到福子手上，随后拍着福子的肩膀：“儿子，咱家发大财啦，这二百元给你，到学校把那几个跟你好的同学请到饭店吃一顿，也让以前那些嫌咱家穷瞧不起你的同学眼馋眼馋！”
　　福子：“爸，妈，老师前几天让买英语补导材料，咱家没钱我还没买，还是用这钱买补导材料吧？”
　　张大喇叭：“儿子，这钱就是让你吃喝玩乐的，什么学习材料咱都不买啦。咱们这房子马上就拆啦，咱现在发大财啦，成了百万富翁，咱要离开这世世代代顺垄沟找豆包的穷山沟，到城里去买楼，当城里人，到时候多花钱给你找个最好的学校。”
　　瞎吵吵：“是呀，儿子，咱家以前穷，让你吃不好，穿不好，还受那些有钱人家的孩子欺负，让你受了很多委屈。这回咱家有钱啦，爸妈不但让你和那些有钱人家的孩子一样吃得好，穿得好，不管花多少钱也要让你上城里最好的学校念书，你不是爱上电脑玩游戏吗，爸妈也给你买一台在家玩。”
　　福子想把钱装进衣兜里，找了半天身上没有衣兜，只好把钱塞进书包里，边跑出门边回头招手：“谢谢爸妈，谢谢爸妈……”
　　张大喇叭抱起瞎吵吵，在地上转着圈子：“有钱啦，发财啦……”
　　瞎吵吵挥舞着手里的存折：“有钱啦，发财啦……”
　　11王小抠家日内
　　王小抠像做贼一样，一只手始终捂着上衣兜，左右瞧瞧开门进屋，回手关门时又把头探出门外四处瞧瞧关上门，赶紧上锁。王婶从内室出来想说话，王小抠用另一只手捂住王婶的嘴。王小抠捂着王婶的嘴，用身体推着王婶回头回脑，悄手蹑脚的进了内室，紧紧捂着上衣兜的手始终没有离开，用另一只手示意让王婶上炕用被子蒙上窗户，这才又到外屋趴着门缝向外瞧瞧，回到内室，又示意王婶用身体挡住内室门，蹲在地上，这才移开紧捂上衣兜的手，用另一只手伸进衣兜一点一点拿出存款折，背过身解开裤子，把存款折放进裤衩兜里，系上裤袋。又觉得不妥，再解开裤子，从裤衩兜里又拿出存款折，上炕打开衣柜，把存款折塞进叠着的被褥里，关上衣柜门，下了炕又觉得不妥，又上炕打开衣橱，拿出存款折，用手举着，左瞧又瞅，找不着放的地方，找着找着，突然晕倒。
　　12 张大喇叭家夜 内
　　张大喇叭，瞎吵吵和福子躺在炕上睡觉。
　　张大喇叭由于过度兴奋睡不着，爬起来拿过放在枕边的玉溪烟盒抽出一支，用打火机点燃放在嘴里狠狠地吸着。
　　瞎吵吵也爬起来紧挨着张大喇叭坐着，拿过张大喇叭的香烟盒两手摆弄着。
　　瞎吵吵：“真是鸟枪换炮啦，过去抽的是二块五一盒的哈尔滨，现在改成二十二一盒的玉溪啦？”
　　张大喇叭狠吸了一口烟，随后把烟掐灭扔在地上：“咱们现在有钱啦，我在想咱们这钱咋花。人都说有权不用，过期没用，有钱不花，死了白搭。咱这一百来万就像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咱得咋花呀？咱马上就要搬到县城里去啦，过去城里人瞧不起咱农村人，管咱们叫土老冒，说什么土老冒进城，身穿趟子绒，喝啤酒，不知道退瓶，找不着厕所，不知道公交站名。现在咱们成了百万富翁，进城也得摆摆阔，现在有钱人都有轿车，咱也得买一台，咱买不起外国的奔驰、宝马，花十万八万买台北京现代或者奇瑞。”
　　瞎吵吵：“咱这农村房子没啦，承包田也没啦，咱得先到县城里买个楼，把住处解决。”
　　张大喇叭：“县城楼房一平方米才两千多元，咱买七十平方才十五万，加上装修二十万可劲花，再买台轿车十来万，还没花上三分之一呢。”
　　瞎吵吵把身子歪倒在张大喇叭怀里，扭着身子撒着娇：“我听说有几万元一套名牌衣服我想买几套，再买件貂皮大衣，跟你结婚这么多年，买的衣服一件没有超过百元的，皮鞋没有超过五十元的。”
　　张大喇叭搂着瞎吵吵也晃着身子：“买，你想买啥咱就买啥，咱不在这县城买，咱去哈尔滨买，听说那有外国人开的商店，咱专买外国名牌。”
　　瞎吵吵：“咱们马上就要进城啦，也算是城里人，看咱家这老破电视机，还是咱俩结婚时我娘家陪送的十七寸彩电，咱福子都十二岁啦，现在城里人都流行超薄数码电视，咱要搬到城里，要是不换台新的都得让人家城里人笑掉牙。”
　　张大喇叭：“换，全都换。现在国家鼓励消费，家电下乡，什么电脑电视洗衣机，咱农民买一台给补助百分之十三。”
　　瞎吵吵：“我还想出去旅旅游，我长这么大最远就到过哈尔滨，咱们现在有钱啦，我想去北京，上海，海南岛，咱以前没钱去看奥运会，世博会，现在去看看鸟巢，世博会场馆也算没白活一回。”
　　张大喇叭：“去，咱们都去。咱们不光要逛北京上海，还要去中俄三日游，新马泰七日游……”
　　瞎吵吵：“老公，有钱真好！”
　　瞎吵吵抱住张大喇叭，两个人滚倒在炕上又亲又啃，惊醒的福子吓得跳到地下往外跑：“救命啊，救命啊！我爸我妈疯啦，我爸我妈疯啦……”
　　13王小抠家夜 内
　　屋里没有灯光，小抠婶躺在炕上睡觉，王小抠摸黑坐在炕沿上一支接一支的抽着纸烟，从地上的许多烟头看出他已经抽了好长时间。
　　小抠婶一觉醒来，睁开眼看见看见王小抠：“他爸，都后半夜啦，你咋还不睡？”
　　王小抠叹口气：“睡不着。”
　　小抠婶坐起来：“他爸，咱没钱时你急得睡不着觉，现在有钱啦，你咋还睡不着觉？”
　　王小抠：“这有钱还不如没钱，没钱没人惦记，活着踏实。这有了钱惦记的人就多啦，活得不踏实。”
　　小抠婶：“政府也没给咱们现钱，给的是存折，钱在银行里，只要不让别人知道密码，小偷偷去，劫道的抢去也支不出来钱。”
　　王小抠：“我愁的是咱们那个败家子儿子，白天黑夜蹲在网吧里吃喝嫖赌，没钱的时候天天回家要，这有了钱……”
　　小抠婶：“咱们得的八十万大伙都知道，想瞒也瞒不住，房子地都有咱儿子一份，他要不给也不行。我看咱们和他分家，八十万补偿款给他一半，跟他写个字据，以后没钱咱不管。”
　　王小抠：“你这个主意挺好，可咱那儿子吃喝嫖赌，偷鸡摸狗，啥屎都拉，就分了家，立了字据，他把钱花没了还得回来要，不给他敢杀咱们。”
　　小抠婶：“咱们找个证人，到时候上法院打官司也有人替咱们说句公道话。”
　　王小抠：“找谁呢？咱那儿子是个地痞癞子，打架斗殴，生死不怕，村里人都知道，没人敢惹他，再说咱村子被国家征用，大伙都各奔西东，往后连个面都见不上……”
　　小抠婶：“找张大喇叭，他那个人心眼实在，又好打不平，听说他家要在县城买楼，咱们正好也想去县城，找他当证人一定能行。”
　　王小抠：“那，那明天我就去找他试试。”
　　小抠婶：“找人家当中间人，咱们得准备顿饭吧？”
　　王小抠：“有啥准备的，土豆炖白菜，再煎俩鸡蛋，他好喝酒，装一斤小烧喝他尿裤子。”
　　小抠婶：“现在请人吃饭哪有土豆炖白菜的，咋的也得有鸡鱼。”
　　王小抠：“鸡鱼那得多少钱？花那些钱干啥？”
　　小抠婶：“咱分家请人家给当中间人，你那儿子还说不上整出点啥事儿，人家还得担风险，吃顿饭你还扣扣搜搜，让外人知道都得笑掉大牙。”
　　王小抠：“谁愿意笑他就笑，他笑笑不来钱，现在钱难挣花好花，咱省一分是一分。”
　　小抠婶：“不怪人家管你叫王小抠，处处打小算盘。”
　　王小抠：“哼！我要不抠，咱能攒下钱？”
　　小抠婶：“攒钱有啥用，养个败家子儿子，攒多少钱也不够他败家！”
　　14张大喇叭家日内
　　张大喇叭和瞎吵吵正在换衣服想要出门，瞎吵吵穿着背心三角裤衩在翻箱倒柜寻找衣服，王小抠推门进屋。
　　瞎吵吵吓得赶紧把手里拿的一件衣服挡住下身：“你，你干什么？你，你咋不敲门就进来啦？”
　　王小抠赶紧背过脸：“我，我有急事，想，想。……”
　　张大喇叭却热情的： “王叔，你来有事？坐，坐下说。”
　　王小抠坐在炕沿上：“你，你们这是……”
　　张大喇叭：“咱这房子地都被征用啦，我们想到县城去买个楼，再做点生意。人活几十年，日子长着呢，国家补偿的这几个钱也不能长花，总得有条活路。”
　　王小抠：“哎，就是呀。我也就是为了国家补偿的钱来找你。哎，大侄子，你知道我家补了八十万，别说我和你婶这辈子，就是下辈子也花不了。你也知道我们家养了个败家子的儿子，家里活啥也不干，整天蹲在网吧里吃喝嫖赌，别说八十万，就是八百万也不够他败祸。自从这补偿钱到手，我和你婶饭吃不下，觉睡不着，想来想去想出个主意，我们打算和他分家，八十万给他一半，剩下的我和你婶也到县城买个楼，再留点养老钱。”
　　张大喇叭：“王叔，你们这个主意不错，我那个兄弟就是从小叫你们惯坏的，他有你们这棵摇钱树做靠山，你们和他分家，他一不种地，二不做买卖，也不外出打工，没了来钱道儿，他就得节省着点花。”
　　王小抠：“我和你婶也是这么想的，可分家也得有个中间人，我想请你……”
　　张大喇叭：“既然王叔和王婶瞧得起我，我……”
　　已经穿上衣服的瞎吵吵冲过来挡在张大喇叭身前：“不行，你不能去当这个中间人，他那个败家子儿子咱可惹不起。（转向王小抠）王叔，你和儿子分家找中间人应该找像支书屯长有头有脸或是亲戚朋友，我们家大喇叭没权没势，和你们又不沾亲带故，再说咱们两家以前闹过别扭，你忘啦，我们盖房子的时候你硬说我们宅基地多占了你们五公分，你又找村支书又找乡政府，还上土地局和建设局告我们。还有咱们两家承包地紧挨着，你硬多种了我们两条垄。”
　　王小抠尴尬的笑笑：“那，那都是以前的事。现，现在房子和地都没啦，也，也就别提啦。咱，咱们两家是老邻居，你们家大侄子人实在，我和你婶都信得过他。”
　　瞎吵吵：“王叔，你是真信得过我家大喇叭，还是找不到中间人啊？”
　　王小抠满脸通红，想说什么说不出来：“这，这……”
　　张大喇叭把瞎吵吵推到一边：“上一边去，我的事，老娘们别跟瞎参合！（转对王小抠）王叔，士为知己者死，你们信得过我大喇叭，这个忙我就帮定啦！等你们分家时告诉我一声，我随叫随到。”
　　瞎吵吵：“你……”
　　张大喇叭：“你给我闭嘴！”
　　王小抠：“那，那大侄子，我，我就走啦！等，等我儿子回来的时候，我，我再来找你。”
　　张大喇叭：“王叔，我不送啦。”
　　瞎吵吵：“王叔，慢走，小心路滑摔断了腿！”
　　张大喇叭生气的把瞎吵吵推靠了墙：“胡说什么？没老没小！”
　　瞎吵吵气愤的打了张大喇叭一拳：“哼！”
　　15王小扣家日内
　　王小抠蹲在墙角，小抠婶坐在炕沿上，败家子在地上来回走着，每个人的脸上都十分严肃，屋里的气氛拘谨中带着紧张。
　　张大喇叭坐在炕上摆着的饭桌前在纸上写着什么，写完后拿起来：“王叔，王婶，王兄弟，按照你们的意见分家协议已经写好啦，你们用不用再看看？”
　　王小抠和败家子异口同声：“不用啦，都看过多少遍啦。”
　　张大喇叭：“那你们每个人都在这上边签上名，再按个手印。”
　　王小抠，小抠婶，败家子分别在纸上签字按手印。
　　张大喇叭：“好啦，王叔，王婶，大兄弟，咱们这分家协议也写好啦，你们也都签字画押，这就是证据，你们各保存一份，以后都得按协议规定办事，谁要违约，你们可以到法院起诉，到时候我会给你们作证。”
　　小抠婶：“谢谢大侄子，谢谢大侄子！”
　　张大喇叭：“王叔，王婶，大兄弟，你们这家也分完啦，也都没啥意见，我就走啦。”
　　小抠婶：“大侄子，吃了饭再走呗。”
　　张大喇叭：“不啦，王婶，我今天还要和媳妇到县城去买楼。”
　　王小抠：“大侄子，你忙我就不强留啦。儿子，还傻愣着干啥，送送你张哥。”
　　败家子：“哎，是。张哥，你慢走，以后有时间来。”
　　16村头路口日外
　　张大喇叭和瞎吵吵穿戴一新站在路旁等车，村支书骑着摩托过来。
　　村支书停下摩托走过来：“大喇叭，我到你们家没人，你们这是要上县城啊？”
　　张大喇叭：“房子要拆啦，想到县城看看买个楼。”
　　村支书：“听说现在城里的楼房可不好买，得排队抢号。”
　　张大喇叭：“就听说排队抢号我们才提前去。”
　　村支书：“大喇叭，我来就是通知你，签了合同七天内拆房子，家里的东西赶紧收拾收拾。”
　　张大喇叭：“要进城啦，家里的破烂东西也用不着，有收破烂的就卖给他得啦。”
　　村支书：“大喇叭，抓点紧，我还要到乡里开会，回头见。”
　　张大喇叭：“见不见还有啥用啊？咱们村子要没啦，你这个村支书也当到头啦。”
　　村支书尴尬的笑笑：“是呀，村子是要没啦，现在还有，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吧。（骑上摩托走了）”
　　瞎吵吵用手碰了张大喇叭一下：“不怪大伙都管你叫大喇叭，当着支书的面你咋能这么说呢，不留条后路？”
　　张大喇叭：“怕啥的，咱们马上就要搬到县城里去啦，户口也迁走，咱变成了城里人，别说他马上要掉蛋的村支书，就是乡长也管不着咱们。”
　　17某县城售楼处夜 外
　　这是一个月色明朗的晚上，喧嚣的县城依然灯红酒绿，人来车往。
　　一处还没竣工的建筑工地灯火通明，工人们正在昼夜不停的施工。工地的大门旁，挂有售楼处的简易房门前，张大喇叭等人在售楼处门口排着长队等候，人多拥挤噪杂，胳膊上带着袖标的保安在维持秩序。张大喇叭和瞎吵吵各自站在一支队伍里。因为排得时间太久，人们都疲惫不堪，困得东倒西歪。
　　穿着早已洗得变色，印有农机公司字样工作服的早知道却与众不同，坐着小板凳排在张大喇叭后边，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把一个袖珍收音机放在耳边听着。因为收音机是早已不生产的老掉牙牌子，破旧得用透明胶布缠着，信号又不好，烦躁的不住从耳边拿下来用手敲打。
　　瘦局长排在张大喇叭前边，不断的打着手机。
　　张大喇叭也困得不行，闭着眼睛想睡又睡不着，回过头看了早知道半天，觉得好笑又不敢笑，转过身，蹲在地上，想和早知道说说话解困：“大哥，排队也买楼哇？”
　　早知道瞥了张大喇叭一眼，鼻子一哼，没搭理。
　　张大喇叭掏出香烟，抽出一支先递给早知道：“大哥，烟不好，抽一支？”
　　早知道又瞥了张大喇叭一眼：“我有。（伸手从兜里掏烟，掏出一半看见自己的是软包灵芝牌，张大喇叭的是软包玉溪，人家的一盒二十二元，他的一盒二元五角，觉得丢脸，赶紧又放回去，却打肿脸充胖子）不巧，烟没啦，我常抽大中华，没烟瘾得难受，想去买吧，又怕排了一宿的位子被别人挤占。唉，将就着抽一支吧。（伸手接过张大喇叭递给的香烟，放在鼻子上闻了闻，往收音机上顿了两下，这才衔在嘴角上）”
　　张大喇叭又抽出一支香烟递给身后的瘦局长，瘦局长忙着打手机摆摆手。
　　张大喇叭看早知道接过烟，自己也拿出一支衔在嘴角，掏出打火机，打着火先给早知道点上，自己也点上烟：“大哥，家住在县城还是农村啊？”
　　早知道因为没抽过玉溪烟，深深吸了一口，嘴里吐出烟圈儿，闭着眼睛品滋味儿：“县城，我家世代都是城里人。”
　　张大喇叭：“大哥，在县政府上班吧？”
　　早知道：“不是，在县农机公司。”
　　张大喇叭：“农机公司？我听说农机公司早就黄啦？我有个亲戚在乡里农技站上班，后来农机站黄啦，他回家和我们一样种地，”
　　早知道：“我们农机公司虽然被撤销了，可我们这些国营企业的职工却都享受着养老保险和最低生活保障，那些靠地垄沟找豆包的农民却永远都没这份待遇。”
　　张大喇叭：“大哥，现在的农民也不错，种地不纳税，国家还给钱，汽车家电下乡也给补贴。就像我，房屋土地被征用补偿一百万，要不是党的政策好，做梦也想不到能进城里来买楼。”
　　早知道不知为啥来气，把嘴里抽半截的香烟拿下来扔在地上用脚踏灭，脸一扭，鼻子一哼。
　　早知道画外音：“哼！我看你们都是碟子扎猛子——不知道深浅。哼！都以为城里是天堂呢？到城里买楼，要不是你们这些农民到城里瞎搅和，城里的楼也不能这么贵？哼！别看你们现在都挺高兴，就怕有哭都找不着调儿时候！”
　　卖食品的小贩推着装满面包啤酒香肠食品车走过来。
　　张大喇叭冲着卖食品的小贩招手。
　　卖食品的小贩把食品车推过来，张大喇叭先从食品车里拿出一瓶啤酒递给早知道：“大哥，来一瓶，今天我请客。”
　　早知道才露出笑脸，接过啤酒：“不好意思，让兄弟破费啦。”
　　张大喇叭又拿出一瓶啤酒递给瘦局长，瘦局长忙着接电话用手示意不要。
　　张大喇叭从食品车里拿出香肠和面包花生米递给早知道。
　　早知道赶紧笑呵呵的接过去：“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够啦，够啦。”
　　张大喇叭又从食品车里拿出香肠面包花生米递给瘦局长，瘦局长仍在接电话同样用手示意不要。
　　张大喇叭把给瘦局长的那份啤酒香肠面包花生米放在自己身旁，付了钱后用手指着瞎吵吵让小贩把食品车推过去。
　　瞎吵吵也和张大喇叭一样，先从食品车里拿出香肠面包递给排在身前身后的杨贵妃和早知道嫂，最后自己才拿了香肠面包付了款。
　　早知道用牙费力的咬开啤酒瓶盖，一边嘶嘶哈哈的用一只手揉着硌痛的牙齿，另一只手拍着前边的地：“兄弟，来，坐下一块吃。”
　　张大喇叭刚坐在早知道对面，拿过啤酒正要用嘴咬瓶盖，排在他前边的李大妈突然晕倒，周围的人都吓得赶紧躲开，都站着没动，张大喇叭扔下啤酒瓶起身要去抱老太太，早知道却把他拦住：“兄弟，别碰，家人来啦把你赖上就麻烦啦。”
　　张大喇叭却生气的用力挣脱早知道的手：“没人味儿，见死不救！”
　　张大喇叭抱起晕倒的李大妈就跑，站在另一队伍中的瞎吵吵也扔下面包香肠跑过来扶着老太太。
　　早知道却冷笑笑摇摇头，先把张大喇叭扔在地上的啤酒面包拿到自己身边，随后把小板凳往前挪了挪，捡起扔在地上的烟头，用嘴吹了吹，夹在耳朵后，用衣袖擦擦啤酒瓶嘴，悠然自得的吃喝起来……
　　瘦局长仍再打电话……
　　18医院病房晨内
　　李大妈躺在病床上打吊针，瞎吵吵扒开一个香蕉放进李大妈嘴里，张大喇叭抱着一大堆药进屋。
　　张大喇叭：“大妈，给你女儿打了电话，她说马上就到。”
　　李大妈想坐起来又被瞎吵吵按着躺下：“谢谢你们，你们两口子真是好人，我晕倒不但把我送进医院，还帮我付药费，给我买水果……”
　　张大喇叭把药放在床上：“大妈，别这么说。人吃五谷杂粮，都会有病有灾，谁碰到也不会见死不救！”
　　李大妈的女儿沾边赖急匆匆闯进屋里：“妈，你咋的啦？啥车给你撞的？”
　　张大喇叭：“不是车撞的，是她在排队买楼时晕倒啦！”
　　沾边赖揪住张大喇叭的衣领：“不可能，你骗人！我妈昨天吃晚饭时还好好的，没人碰她怎么可能晕倒？一定是你把我妈碰倒啦，要不你会送她来医院？”
　　张大喇叭气得想说什么，却干张嘴说不出话：“这，这……”
　　李大妈在瞎吵吵的扶持下坐起来：“倩倩，妈没死，你想气死我呀？快松手，你张大哥两口子是好人，妈就是买楼排队晕倒啦，要不是你张大哥和你张大嫂把我送到医院，你都见不着我啦！人家还给我付了药费，又给我买水果，你不谢谢人家，还冤枉人家！（转身对张大喇叭和瞎吵吵）他张大哥，张大嫂，实在对不起，让你们笑话。看你们也是实在人，我也就不瞒你们，我就这一个闺女，他爹死得早，在单亲家庭长大，从小就养成了这样的怪毛病，大伙都管她叫沾边赖……”
　　沾边赖看见李大妈手里的香蕉，立刻冲过去一把夺下扔进垃圾桶：“妈，我告诉你多少遍啦，吃水果要先洗净，瞧你连洗都不洗就吃，要农药中毒或感染上疾病咋办？”
　　张大喇叭用胳膊肘碰了一下瞎吵吵，同时给她使了个眼色，转身对李大妈：“大妈，你女儿来啦，有人照顾，我们就回去啦！”
　　李大妈：“他张大哥，你们两口子忙了半宿还没吃饭，叫我闺女领你们到饭店吃点饭。”
　　张大喇叭：“大妈，不用啦，我们还得回去排队买楼。”
　　李大妈：“那也得把你们替我垫的药费给你们哪。”
　　张大喇叭：“大妈，不用啦，我们也不缺钱，几百块钱就算给您老买点好吃的。”
　　李大妈：“那，那怎么行，你们农民挣钱比我们城里人还不容易。（从衣兜里掏出钱递给沾边赖）去，把这五百元钱还给你张大哥。”
　　沾边赖把钱揣进自己衣兜里：“妈，人家不要，你还给啥！（冲着张大喇叭）谢谢啦，我在县文化局上班，有事找我。”
　　19医院大门口晨外
　　张大喇叭和瞎吵吵从医院大门口走出一辆出租车停下，车门打开，王小抠先下车，随后从车里抱出昏迷不醒的小扣婶，败家子随后下车。
　　张大喇叭看见，赶紧迎过去：“王叔，我婶咋啦？”
　　王小抠：“你那个败家子兄弟又回家要钱，不给他寻死上吊，把你婶心脏病气犯啦！”
　　张大喇叭抓住败家子的手：“兄弟，你们家房屋拆迁国家给补偿八十万，你爹不是给你四十万，这还没到一个月，就花没啦？”
　　败家子：“人家都说炒股挣钱，我也想挣点钱，没想到……”
　　张大喇叭用手拍拍败家子的肩膀：“你呀，真是……（转身对瞎吵吵）天亮啦，售楼处早就开始卖楼啦，你快去排队，我帮王叔把王婶送医院去。”
　　20还没竣工的小区售楼处晨外
　　售楼处工作人员开始售楼，排在队伍中的瘦局长仍再打电话，早知道也站起身，腋下夹着板凳，手拿收音机，打着哈欠，伸着懒腰……
　　瞎吵吵匆匆忙忙跑来排在队伍的最后面。
　　21医院急救室人物晨内
　　昏迷不醒的小抠婶躺在病床上打吊针氧气，医生护士正在抢救。
　　22医院急救室门外走廊里晨内
　　王小抠两手抱头蹲在门口，张大喇叭和败家子焦急的在走廊里走来走去。
　　一个医生从急救室出来。
　　败家子赶紧迎过去：“大夫，我妈怎么样？”
　　医生：“人已经醒过来啦，以后要注意，不能让她再受刺激。”
　　23医院病房日内
　　小抠婶醒过来，张大喇叭，王小抠，败家子先后进屋。
　　败家子：“妈，你醒啦？”
　　小抠婶：“哎！还不如死了省心！”
　　张大喇叭：“婶，你不能这么想，过去咱们穷的时候都熬过来啦，现在有钱该享福啦！”
　　王小抠：“人家有钱是福，我家有钱是祸！”
　　败家子：“爸，你少说两句行不行？我妈刚醒过来，你让她耳根子清静清静。”
　　小抠婶伸手拉住张大喇叭：“大侄子，这么远把你也也折腾来啦？”
　　张大喇叭：“婶，不是，我到医院送个病人正好碰上啦。”
　　小抠婶：“大侄子，我们分家你给当中间人也没好饭让你吃，今个上县城赶到一块儿，儿子，领着你张大哥去饭店，多要两个菜好好喝一顿。
　　张大喇叭：“不啦，婶，就别麻烦啦！我还得去排队买楼。“
　　败家子扯住张大喇叭的手硬往外拉着：“走吧，客气啥。”
　　败家子拉着张大喇叭出屋。
　　王小抠生气的用手指着小抠婶：“你呀，上饭店得花多少钱？买点面包吃一口得啦！（一甩袖子出屋）”
　　小抠婶：“你干啥去？”
　　王小抠：“我也上饭店，我不去，咱们那个败家子儿子不知道得花多少钱呢！”
　　24小吃部里日内
　　张大喇叭，王小抠和败家子正围坐在桌前喝酒。
　　张大喇叭端起酒杯一口喝下：“兄弟，不是当哥说你，咱农民就是靠出大力挣钱，投机取巧的事跟咱们都沾不上边。（转对王小抠）王叔，你就这么一个儿子，挣多少钱最后也都是儿子的，政府补给你那么多钱，不如给儿子让他做点啥买卖。”
　　败家子也端起酒杯一口喝干：“就是吗，我喇叭哥说得对，我以前家里没钱在外边瞎混，大伙都管我叫败家子。现在咱家里有钱啦，我也想干点正事。人不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吗，我看城里开网吧最挣钱，我也想开一个，爹妈就信不着我。”
　　王小抠却只用嘴唇沾了一下酒：“哼！你整天和那些狐朋狗友瞎混，吃喝嫖赌，别说开网吧，就是开银行都得让你陪黄啦！”
　　败家子把筷子往桌上一摔：“我一天花个百八十元你就心疼，管我叫败家子，人家开发商刘老板的儿子开着宝马车，一天花钱成千上万，光买一条藏獒狗就花了三百万。”
　　张大喇叭拿起酒瓶往杯里倒着酒：“兄弟，咱不能跟人家比，人家爹是开发商，盖房子一年就挣几千万甚至上亿，你爹是个农民，靠口积肚攒存两个钱，现在房子被拆啦，进城捡破烂，挣钱也不容易。”
　　败家子从张大喇叭手里夺过酒瓶，嘴对嘴的往肚里灌：“我知道爹妈挣钱不容易，我才想做点啥大买卖多赚钱让他们享点福。”
　　张大喇叭从败家子手里抢回酒瓶：“兄弟，我看这样吧，你要真想做买卖，我借给你五万块钱，你爹再给你拿五万，咱们乡里乡亲，我帮你一把，如果你赚了钱还给我，不赚钱就拉倒。咱们丑话说在前边，这是最后一次，如果你再赔啦，别说我，家里也不管你啦！”
　　败家子又拿过酒瓶嘴对嘴喝了两口，同时竖起大拇指：“好！喇叭哥，够朋友，我爹妈都信不着我，你还信得过我，就冲你这句话，我败家子一定干出个人样来！”
　　张大喇叭又从败家子手里夺过酒瓶，从衣兜里拿出钱夹：“好啦，兄弟，小扣叔，我婶还在医院躺着，咱们饭就吃到这里，话也就说到这里。服务员小姐，结账！”
　　王小抠：“大侄子，哪能让你花钱，快把钱揣起来。”
　　张大喇叭站起身，把钱交给女服务员：“算啦，咱们是住了几十年的老邻居，现在政府拆迁咱们才分开，人都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咱们现在都有钱，吃顿饭花个百八十元闪不了腰岔不了气。”
　　败家子也站起身：“那就谢谢喇叭哥，咱们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话，你借给我五万元钱我明天就得用。”
　　张大喇叭用手拍着败家子的肩膀：“放心吧，兄弟，我张大喇叭现在是百万富翁，五万元钱那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明天你就找你嫂子到银行去取。”
　　25张大喇叭家傍晚内
　　一家人刚吃完晚饭，张大喇叭坐在炕沿边用牙签剔着牙，福子坐在炕里玩着游戏机，瞎吵吵在收拾着桌上的碗筷。
　　瞎吵吵：“大喇叭，你是猪脑子呀，你答应借给败家子五万块钱，那小子吃喝嫖赌啥事都干，连他爹妈都不给他钱，你借给他钱还想要哇？”
　　张大喇叭：“他想做点买卖没钱。”
　　瞎吵吵：“他没钱，他爹王小抠不有钱吗？”
　　张大喇叭：“他们家政府拆迁给了八十万，他爹给了他四十万，他炒股都赔啦。”
　　瞎吵吵：“他赔了四十万，他家还有四十万。他家不给他钱，你给，你是财神爷呀？”
　　张大喇叭：“都是乡里乡亲，他有难处，过去咱没钱，想帮也帮不了，现在有钱啦，能帮点就帮点。才五万块钱，咱一年存款的利息都用不了。”
　　瞎吵吵：“帮，好人咱们帮，他一个败家子，放屁都掺假，是狗改不了吃屎，今天借五万，明天就来借十万。”
　　张大喇叭：“咱不能一碗凉水把人看到底，人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他要真改好，借着咱们的钱发了财，咱们还做了一件好事。”
　　瞎吵吵：“哼！等着吧，他发财，他发昏吧！”
　　王小抠和小抠婶进屋。
　　张大喇叭赶紧从炕上下来：“叔，婶，吃饭了吗？快坐，坐。”
　　王小抠坐在炕上，接过张大喇叭递给的香烟：“大侄子，我来是想和你说个事。”
　　张大喇叭划着火柴，给王小抠点上烟：“啥事，叔，你说吧。”
　　王小抠抽了一口烟，从炕上下来：“大侄子，你借给我儿子那五万块钱可是你自愿的，到时候他还不上我们家里可不管。”
　　张大喇叭自己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口，吐出一串烟圈儿：“叔，我跟你说实话，那五万块钱我根本就没想要。我是看他没钱老找你们要，不给他就闹，把我婶心脏病都气犯啦。我借给他钱就是希望他要有点良心，能改过自新，让你们老两口子往后过个舒心的日子。”
　　小抠婶：“大侄子你们两口子是好心哪，就怕我那不争气的儿子把你们的好心当成驴肝肺呀！唉！（撩起衣襟擦着眼泪）”
　　瞎吵吵：“婶，别难过啦。我们家大喇叭说得对，人心都是肉长的，你们家我兄弟说不定这次就能改邪归正。以前是农民，他从小都没干过庄稼活，整天游手好闲，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现在离开农村到城里，给他点钱让他做点小买卖，挣钱又不出大力，再娶个媳妇，慢慢就好啦。”
　　小抠婶：“他回家要钱我们为啥不给他，就是想给他攒点钱往后娶媳妇。就怕人家知道他不务正，有钱也没人嫁呀！”
　　王小抠把抽剩的半截烟头掐灭揣进衣兜里：“大喇叭，我还有个事儿。你说一句话，让我给儿子拿出五万元钱，你得给我出个字据担保，到时候我儿子不给我得找你要。”
　　瞎吵吵：“叔，你这就不对啦，我们借给你儿子钱都没让他出个借据，也没让你担保。你给你儿子拿钱还让我们给你出字据担保，到时候你儿子还不上让我们还？你拿我们当傻子呀？”
　　王小抠：“是你们家的出的主意，我是看他的面子才给儿子拿钱，他不担保，谁担保？”
　　瞎吵吵：“叔，你自己的儿子你管不了，想拿我们家做垫背的？咱们丑话说在前边，我们借给你儿子的五万块钱他愿意给就给，不给拉倒，你们那五万块钱我们管不着！”
　　王小抠：“我也把话说清楚，如果你们不给我们担保，我就在你们家呆着不走，你们就管吃管住，直到我死拉倒！”
　　瞎吵吵气得手指王小抠说不出话：“你，你……”
　　张大喇叭拉过王小抠：“叔，别听我媳妇瞎说，人家都管她叫瞎吵吵，你儿子的那五万块钱我给你出借据，他要不给我给。”
　　瞎吵吵手指张大喇叭：“大喇叭，你要敢给出借据，我就和你离婚！”
　　小抠婶拖着王小抠往外走：“你这个老不死的，你一个败家子的儿子就够丢人现眼，又出来一个你这样不要脸的爹！回家，快回家！让外人知道都得笑掉大牙!”
　　王小抠用力一甩袖子把小抠婶甩到墙上：“不，他不给我担保我就死到这儿！”
　　小抠婶又过来拼命拉扯王小抠：“回家，快回家！”
　　王小抠和小抠婶互相撕扯，小抠婶突然晕倒。
　　张大喇叭先奔过来抱起小抠婶：“快，快给卫生所王大夫打电话！”
　　瞎吵吵掏出手机拨号码。
　　26张大喇叭的家日外
　　村子里正在拆迁，人们忙着搬家。
　　张大喇叭家门口停着一辆新买的轿车，轿车的四个轮胎上拴着红布条。
　　张大喇叭正在往大门上贴对联：“拆了平房进城买楼房，离开农村进城当工人。”横批：“感谢政府。”
　　福子把挂在房门上的鞭炮点燃后跑开。
　　瞎吵吵捂着耳朵站在旁边看。
　　鞭炮声引来老少村民过来观看。
　　村支书：“大喇叭，别人房屋被拆迁心里都不好受，你咋还贴对联放鞭炮庆贺？”
　　张大喇叭：“这叫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政府给钱拆了我的旧房，我到县城买楼房。从此咱离开这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苦日子，到县城里去享福。”
　　村支书：“上县城买楼是好事，可不是上天堂，在城里花销大，坐吃山空，政府补助的钱……”
　　张大喇叭：“政府补偿给我一百万，我们全家坐着吃也够吃十年八载。”
　　村支书：“大喇叭，你家的房子马上就拆啦，家具啥的咋还不快往外搬？”
　　张大喇叭：“都不要啦，咱有钱，到城里再买新的。”
　　村支书：“那鸡鸭鹅狗和粮食啥的呢？”
　　张大喇叭：“都不要啦！到城里住楼房，养不了鸡鸭鹅狗，粮食粮店有的是，现吃现买。”
　　村支书：“卖了也是钱哪。”
　　张大喇叭：“卖个三百二百还得折腾到市场，没啥意思。（冲着躲在远处看的王小抠招手）王叔，你过来，要不嫌弃，我家除了人和钱之外，所有的东西都归你啦！”
　　王小抠不知所措：“这这，那那……”
　　张大喇叭：“那，那啥，你就说要还是不要？”
　　王小抠：“要，要，我全要。”
　　村支书摇摇头，叹口气，转身离开。
　　张大喇叭突然诗兴大发，挥臂高呼：“再见啦，生我养我的家乡，永别啦，苦我累我的地方；离开这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村，走进城市那高楼大厦的天堂！啊。啊……”
　　张大喇叭和在场的乡亲们一一握手道别。
　　瞎吵吵和福子也紧随其后连连向乡亲们招手：“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张大喇叭一家三口兴奋得连路都不会走，扭着秧歌走向轿车，坐进车里，汽车开走。
　　村民们不屑的眼光。
　　27某县城小区日外
　　一辆拉着冰箱、彩电、洗衣机等的搬家车鸣着喇叭开到小区门口，车上坐着几个穿着印有搬家两个字的搬家工人。
　　张大喇叭开着轿车，瞎吵吵和福子坐在车上。
　　坐在小区门卫室正在用手机打电话的保安没有开门，张大喇叭打开车窗冲着门卫挥手：“喂，喂，保安，开门，开门，快开门！”
　　保安没搭理，仍在打电话，张大喇叭生气的打开车门跳下车，走进门卫室，用手推了门卫一下：“喂，你没看见车来呀，快开门，我搬家！”
　　保安仍在打电话，歪头看了张大喇叭一眼：“搬家？几号楼？”
　　张大喇叭一看保安的样子更来气：“六号楼，502！”
　　保安停止打电话，关了手机，坐回到办公桌子后，从办公桌里拿出一个文件夹，放在办公桌上打开，又拿过一支圆珠笔，这才干咳一声，郑重其事：“姓名？”
　　张大喇叭：“张大海。”
　　保安：“性别？”
　　张大喇叭：“男”
　　保安：“民族？”
　　张大喇叭：“汉。”
　　保安：“籍贯？”
　　张大喇叭从衣兜里掏出一百元钱塞进保安手里：“兄弟，小意思，买包烟，希望以后多关照。”
　　保安四处瞧瞧赶紧把钱揣进衣兜，立刻换上一副笑脸：“大哥，够哥们意思，以后有事找小弟好使。”
　　张大喇叭走出门卫室，看见外面围着一群人看热闹，发现早知道也挤在人群里，便走过去：“大哥，你也买的是这栋楼哇？”
　　早知道：“不好意思，六号楼，602.”
　　张大喇叭：“大哥，咱们是一个单元上下楼！往后咱们就是邻居啦，大哥，我今天搬家，麻烦你告诉咱们单元的所有住户到咱们县最有名的大世界酒楼喝酒。”
　　早知道：“那，那多不好意思。”
　　张大喇叭：“大哥，这有啥不好意思，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近邻不如对门。咱们都住一个单元，楼上楼下，天天见面，说不定谁能用得着谁。”
　　早知道：“那，那就不好意思啦。我这就去通知大家喝你的喜酒，不过，我可丑话说在前边，我们只喝酒，不随份子。”
　　张大喇叭：“大哥，你把兄弟看成啥人啦？国家拆迁给我补偿一百万，我也算个百万富翁，难道请不起邻居们喝杯酒？”
　　早知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这就去通知大家。”
　　28住宅小区日外
　　张大喇叭开着轿车，瞎吵吵和福子坐在车里。
　　张大喇叭：“看见了吧，这就叫有钱能使鬼推磨。过去咱农民穷，这些城里人看不起咱们，现在咱有了钱，这城里人就另眼看待。”
　　瞎吵吵：“你开车咱们在这小区里转几圈，让他们眼气眼气。”
　　张大喇叭：“对，你说得对。让他们城里人看看，如今有钱的就是大爷，没钱的就是孙子！”
　　张大喇叭开着车在小区里转着，瞎吵吵和福子分别打开车窗，把手伸到外边，边挥手边唱：“我要飞，我要飞……”
　　29楼道里日内
　　早知道敲门，室内女人回答：“谁呀？”
　　早知道：“我是对门的。”
　　室内：“有事吗？”
　　早知道：“五楼新搬来一户人家，他们要请咱们单元所有住户晚上八点到咱们县最大的酒楼大世界喝酒，不用随份子。”
　　室内：“知道啦，谢谢。”
　　早知道：“正点开席，早点去，别晚啦。”
　　室内：“知道啦。”
　　早知道嫂打开门：“他爹，咱们家在这边，你敲人家门干啥呀？”
　　早知道：“咱们买楼时碰上的那个张兄弟今天搬家，他晚上要请咱们全单元住户到大酒店喝酒，让我帮着挨家挨户告诉一声。”
　　早知道嫂：“搬家是大喜事，到饭店贺喜也应该，那得请亲戚朋友，咱们跟人家不认不识，也没啥过码，喝哪门子酒哇？”
　　早知道：“古人都说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这就是人家两口子精明，往后都在一个楼里住，哪有盆磕不着碗的。搬家时候请请客，大家在一起吃顿饭，即认识又联络感情。”
　　早知道嫂：“咱们搬家时候咋没请呢？这一个单元几乎都搬来啦，他们咋也没请呢？”
　　早知道：“这农村人和咱们城里人不一样，他们心眼儿实，重义气。”
　　早知道嫂：“有钱不节省，不知道这城里花销大。”
　　早知道：“你操那个闲心干啥，人家上赶着请，咱不吃白不吃，白吃谁不吃。”
　　30张大喇叭日外
　　张大喇叭开着轿车围着小区转，瞎吵吵和福子坐在车里把半截身子和手伸出窗外向围着看的人招手示意，楼上突然倒下垃圾，正巧倒在瞎吵吵的脸上。
　　瞎吵吵怪叫一声，两手捂住脸。
　　张大喇叭急刹车，看见瞎吵吵满脸灰土，禁不住哈哈大笑。
　　31楼梯日内
　　一家三口上楼，见人就点头哈腰打招呼。
　　32张大喇叭家日内
　　张大喇叭一家三口开门进屋，瞎吵吵兴奋的先用手摸着墙壁，闭上眼：“啊，真光，真好，这墙用瓷砖一装修真漂亮，比咱在农村的砖房强多啦！”
　　张大喇叭：“能不强吗？人家别人装修才花三万五万，咱们花了十三万，全是高价的。”
　　福子也兴奋地张开双臂：“啊！液晶电视？电脑！（跑到电脑前坐在椅子上打开电脑玩起游戏）”
　　瞎吵吵又摸摸壁灯，沙发，窗帘橱柜，最后躺在席梦思床上扯过张大喇叭一起打滚。
　　33大酒店里日内
　　众人围坐在就桌前喝酒，张大喇叭和瞎吵吵频频给众人倒酒。
　　34商场里日内
　　张大喇叭，瞎吵吵和福子都是从头到脚的国外名牌服装，因尺码不合适，里边又套着原来的外套，显得窝窝囊囊。张大喇叭领着福子这瞅瞅那看看，李翠兰站在卖貂皮大衣柜台前试着大衣。
　　35高档大酒店日内
　　张大喇叭和瞎吵吵手提肩扛大包小裹领着福子走进门，分立在门口的两个十字披红的女招待同时冲着他们鞠躬：“欢迎光临！”
　　张大喇叭故意阔步挺胸，目不斜视，就像那些经常来的有钱人一样从容大度。瞎吵吵和福子却像那些没见过世面的人一样，处处都感到新奇，东瞧西看，差点和一个迎面走来的人撞在一起。
　　张大喇叭三口人在服务员的带领下在一张桌子前坐下，服务员拿来菜单，张大喇叭拿在手里。
　　特写：放大的菜单标着价格的菜名，红烧大裙翅、玫瑰局乳鸽、三蛇龙虎凤、金龙脆皮乳猪、蚝油网鲍片……
　　张大喇叭粗大的手指头指着标价三千元的三蛇龙虎风和标价一万元的红葡萄酒。
　　36飞机场候机室日内
　　张大喇叭一家三口在候机室侯机。
　　画外女广播员的声音：“各位旅客请注意啦，开往三亚的飞机马上就要检票啦，有去往三亚的旅客请到检票口排队检票……”
　　张大喇叭一家三口和男女群众一起涌向检票窗口……
　　（切）北京鸟巢门口，张大喇叭一家排队等待验票。
　　（切回）上海世博会中国馆，张大喇叭一家从门里出来。
　　37张大喇叭住的小区门口日外
　　一辆出租车停在小区门口，张大喇叭一家三口从车上下来，搬运着大包小裹。
　　早知道最先凑过来，接过张大喇叭手里的包裹：“大兄弟，旅游回来啦，一家三口出去半年多，都到哪去啦？”
　　张大喇叭洋洋得意：“哎呀，去的地方多啦，北京上海，深圳三亚，华山泰山，台湾香港，新马泰，本来想去俄罗斯，来到冬天啦，怕冷来年春天再去。”
　　早知道：“你们土特产可没少买，就你们三口人，吃不了不都得扔了哇？”
　　张大喇叭：“我们不光是给自己买的，也给邻居们带回来点让大伙尝尝鲜，正好大家都在，每家一份，省得我们还得给你们挨家送。”
　　早知道：“那多不好意思呀，多少钱，说个价，我们给你们钱。”
　　张大喇叭：“大哥，说啥呢？瞧不起兄弟是不？我张大喇叭别说现在有钱，就没钱的时候，到老屯子打听打听，是那号见钱眼开的人吗？”
　　早知道：“不是不是，大哥经常吃你喝你，实在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张大喇叭：“大哥，你记住，今后我张大喇叭有一口好吃的，就有大哥你们这些邻居们一份。人常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我张大喇叭从农村来到城里，以后的日子全靠大家帮忙。”
　　早知道：“一定一定，兄弟放心，以后有用得着大哥的地方，就吱一声，为朋友两肋插刀不敢说，一定尽力而为。”
　　38张大喇叭的家日内
　　张大喇叭悠闲地抽着烟在看电视，福子在电脑前打着游戏，瞎吵吵在打扫卫生。
　　瞎吵吵突然发现什么大吵大嚷：“大喇叭，快过来，你看咱们的墙上咋长毛啦！”
　　张大喇叭坐着没动：“不能吧，咱们的房子也不漏雨，咋能长毛呢？”
　　瞎吵吵从厨房冲出来，揪住张大喇叭的耳朵从座位上扯起：“我瞎吵吵啥时候骗过你，你不信自己过来看看！”
　　张大喇叭痛得呲牙咧嘴，用力掰开瞎吵吵揪着耳朵的手：“哎呀哎呀！你轻点儿轻点儿，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觉得奇怪，咱们刚买的房子，没住十天就出去旅游，半年多才回来，这墙怎么长毛？”
　　瞎吵吵用手指戳一下张大喇叭的太阳穴“就怪你，当初买楼排了半宿的队，要不是李大妈晕倒你背她上医院，咱们也能买三四层好楼层，结果把李大妈送到医院，等咱们再回到售楼处，好楼层都卖没啦，咱们买了个五楼还是把边儿！”
　　张大喇叭：“咱们买的也便宜，人家一平方都二千多元，咱们才花一千五。”
　　瞎吵吵：“哼！便宜没好货，你图便宜，现在墙都长绿毛啦，看你咋办？”
　　张大喇叭：“好办。咱们找开发商，开发商要不管，咱们就找县□□办。”
　　福子停住手，用两手捂住耳朵：“爸，妈，你们不吵行不行？以前咱家在农村日子穷你们吵，现在进城有了钱你们还吵。”
　　张大喇叭：“好好好，就听儿子的，不吵不吵。”
　　瞎吵吵转身进厨房：“哼！不吵，我看这有钱人的日子比没钱人的日子还难过。”
　　39楼道里日内
　　张大喇叭从外边回来，和刚下楼梯的早知道相遇。
　　早知道：“兄弟，干啥去啦？看你气呼呼的，谁惹你啦？”
　　张大喇叭：“大哥，你说气人不？你知道，我家刚买房子住了没到十天，我们一家人就出去旅游，半年回来墙都长毛啦，找物业，物业让找开发商，找开发商却说我家没敞开门窗不通风的原因，是我们自己造成的，他们不负责，我想找县□□办！”
　　早知道：“大兄弟，你刚进城买楼不知道，城里楼房质量问题太多啦，别说你找□□办，你就是找县长也难解决。”
　　张大喇叭：“哪，哪就没人管啦？”
　　早知道：“兄弟，咱哥们上下楼住着，关系都不错，你要信得着哥哥，我给你出个招儿。”
　　张大喇叭：“大哥，你说，有什么好办法？”
　　早知道：“这事儿你就得找熟人，有跟开发商关系好的说句话，开发商就上赶着给你修。你要是上访告状，越告越僵……”
　　张大喇叭：“哪，那咱也不知道谁跟开发商关系好？大哥，你有没有和开发商关系好的熟人？要有咱不白用，要多少钱给多少钱。”
　　早知道：“我也没有熟人。不过有一个人你求他试试。”
　　张大喇叭：“大哥，你说谁？”
　　早知道：“就是咱们一个单元的那个瘦局长，别看他只是宗教局的副局长，连台轿车都没有，上班还得骑自行车。可他在县政府上班，朋友同学都是当官的，说不定和建设局长是至交，求求他说句话或许就能解决。”
　　张大喇叭：“大哥，谢谢你，走，咱哥俩上饭店喝酒去！”
　　40张大喇叭家中午内
　　瞎吵吵正和福子坐在桌前吃饭，张大喇叭醉醺醺的进屋。
　　张大喇叭：“才，才吃饭哪？”
　　瞎吵吵：“等你了吗？你死哪儿去啦？找开发商咋去了一上午，手机也不开，等着你回来吃饭，把儿子都饿坏啦！”
　　张大喇叭：“我找开发商早就回来啦，碰上楼上的早知道大哥，我们俩到饭店喝点酒。”
　　瞎吵吵：“你找开发商他咋说的？”
　　张大喇叭：“他咋说的，他能把人活活气死。他说墙长毛是咱们老关着窗户门不通风造成的，是咱们的责任，他们不管。”
　　瞎吵吵气得一摔碗筷站起：“放屁！墙长毛赖我们不开窗户，十冬腊月咋开窗户？你不说开发商不管去找县□□办，你去了吗？”
　　大喇叭：“我正要回来和你商量，碰上楼上早知道大哥，他劝我别找□□办，还是找个和开放商关系好的熟人。”
　　瞎吵吵：“咱一个老百姓，跟开发商非亲非故，到哪去找跟开发商关系好的熟人？”
　　张大喇叭：“早知道大哥给咱们介绍一个，所以我才请他喝酒。”
　　瞎吵吵：“他介绍的是谁呀？”
　　张大喇叭：“就是咱们楼下的那个瘦局长，他媳妇大伙都叫杨贵妃。”
　　瞎吵吵：“那个人见谁都打招呼，没啥架子，可咱是农民，人家是局长，不沾亲带故，也没啥交情，咱们求他……”
　　张大喇叭：“就为这我才请早知道大哥喝酒，人家是城里人，见过大世面，请他给出主意，他让咱们给送点礼。”
　　瞎吵吵：“哪，哪咱们先给他送一万块钱？”
　　张大喇叭：“咱们一下子给他送那么多钱怕他不敢要，咱们就按早知道大哥的主意……（趴在瞎吵吵耳边低声说着什么）”
　　瞎吵吵赞成的连连点头。
　　41瘦局长家傍晚内
　　瘦局长腰扎围裙正在厨房做饭。
　　杨贵妃进屋，脱着外套：“老公，还没好饭哪？”
　　瘦局长在厨房回答：“马上就好。”
　　杨贵妃进厨房：“老公，今天我打麻将赢二百多，做什么好吃的慰劳我呀？”
　　瘦局长：“我今天和局长下乡去了朝鲜民族村，朝鲜老乡送给我们点泡菜。”
　　杨贵妃用手指一点瘦局长太阳穴：“瞧你当这个窝囊局长，下乡人家只送点泡菜，你看你那个在建设局当副局长的同学，还是个五把手，天天家里外人送的鸡鱼肉蛋吃不了都臭啦！”
　　瘦局长：“局长和局长可不一样，人家建设局那是最有油水的地方，别说当个副局长，就是当个科长秘书都肥得流油。”
　　杨贵妃：“我早就说让你花钱找人往那些有油水的局里调动调动，你就是不干。”
　　瘦局长：“咱这清水衙门更好，省得贪赃受贿，到时候被查出来人财两空。”
　　门铃响。
　　杨贵妃走出厨房：“来啦来啦，谁呀？”
　　画外瞎吵吵声音：“大姐，是我，楼上大喇叭家的。”
　　杨贵妃：“哎呀，是吵吵妹子呀，有啥事吗？”
　　画外瞎吵吵声音：“大姐，乡下亲戚给我们拿来点家鸡蛋，我们吃不了，给你们送点。”
　　杨贵妃：“哎哟，那多不好意思呀！”
　　杨贵妃开门，瞎吵吵手提一筐鸡蛋出现在门口。
　　杨贵妃：“大妹子快进屋。（转对厨房）老公，快来把鸡蛋拿屋去。”
　　瘦局长从厨房里出来，往围裙上擦擦两手，接过瞎吵吵手里的鸡蛋筐。
　　杨贵妃热情的拉着瞎吵吵进屋。
　　42张大喇叭家夜 内
　　福子坐在电脑前玩游戏，张大喇叭坐在旁边看。
　　瞎吵吵进屋。
　　张大喇叭赶紧站起：“鸡蛋送去啦？”
　　瞎吵吵：“送去啦。”
　　张大喇叭：“他们没说不要吧？”
　　瞎吵吵：“没有，那个杨贵妃开始不开门，后来听说我给他们送鸡蛋，立刻把门打开，那个热乎劲啊……”
　　张大喇叭：“他们收了就好，人都说打耗子还得个油纸捻儿，原以为他当局长都收大礼，看不上小恩小惠，想不到来者不拒。咱们先小后大，等跟他处好关系再求他办事。”
　　瞎吵吵：“哪，咱们这回送鸡蛋，下回送鸭蛋？”
　　张大喇叭：“不行，现在送礼鸡鸭蛋都过时啦，送礼也得跟形式。电视广告上经常播送足疗机，才几百块钱咱买一台送给他。”
　　急促的敲门声。
　　瞎吵吵起身趴着门上的猫眼向外看。
　　张大喇叭：“这么晚啦，是谁？”
　　瞎吵吵：“早知道嫂。”
　　张大喇叭：“快开门，他一定有啥急事。”
　　瞎吵吵打开门，早知道嫂哭着进屋，抱住瞎吵吵：“大妹子，我，我不能活啦……”
　　瞎吵吵把早知道嫂扶坐在沙发上：“嫂子，别急，有事慢慢说……”
　　早知道嫂回忆……
　　43早知道家傍晚内
　　早知道和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早知道嫂下班回来，从外边进屋。
　　早知道嫂进厨房做饭，饭做好摆放在桌上。
　　早知道嫂轻轻的推醒早知道：“他爸，吃饭啦。”
　　早知道醒来，坐起，揉揉睡眼，本想下床吃饭，看见桌上的饭菜，又坐了回去：“又是大米饭咸菜，你也不能买点菜。”
　　早知道嫂拿着勺子盛饭：“现在这菜全涨价，白菜萝卜都涨到一元多一斤，你从下岗到现在始终没找到正式工作，只靠打零工挣钱，以前在机关里呆懒啦，吃馋啦，重活累活你又不干，轻活你也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是跟朋友聚会，就是跟熟人喝酒，就靠我在医院打扫卫生挣那几个钱，还得供咱们儿子上大学，有这咸菜大米饭吃饱肚子就不错啦，就怕有连咸菜大米饭都吃不上的那一天！”
　　早知道非常不耐烦一脚踢翻桌子：“磨叨，磨叨，我让你整天磨叨！”
　　早知道嫂先惊愕，后颤抖着手指着早知道，气得说不出话：“你，你……（哭着跑出）”
　　44张大喇叭家夜 内
　　早知道嫂在哭泣。
　　瞎吵吵递给她面巾纸：“嫂子，别哭啦，擦擦眼泪。”
　　张大喇叭：“嫂子，人都说家家都有难唱曲儿，大哥以前是国营企业职工，站柜台站惯啦，清闲自在，现在下岗打零工，干脏活累活，一时半会儿不能适应，嫂子就别怪大哥啦。”
　　瞎吵吵：“是呀，嫂子，你们城里人挣钱比我们农村人容易，你们没见过我们农村的穷日子。当初我和大喇叭结婚时，他家穷得连炕席都没有，要不是国家政策好，政府拆迁给我们补偿一百万，我们在农村过的日子比你们还难。”
　　张大喇叭：“就是，嫂子，别难过啦。日子再难我们也得活着，这样吧，我先给你拿一千块钱给孩子，现在不都说再苦不能苦了孩子，宁可咱们吃糠咽菜，也不能让孩子受委屈。”
　　张大喇叭从衣兜里拿出一千元钱递给早知道嫂，早知道嫂想接又迟疑。
　　早知道嫂：“大兄弟，这……”
　　瞎吵吵从张大喇叭手里拿过钱塞到早知道手里：“嫂子，你就别客气，拿着吧！”
　　早知道嫂感激得热泪盈眶，跪在地上磕头：“谢谢你们！谢谢你们……”
　　瞎吵吵伸手把早知道嫂从地上拖起：“嫂子，你这是干啥，快起来！”
　　45张大喇叭家晨内
　　张大喇叭坐在电脑前玩游戏，瞎吵吵给福子换上一套新衣服，系好最后一个衣服扣子，又用手掐断衣服上露在外边的线头，用手扳着福子肩头转着圈儿的左看右看：“真是人是衣服马是鞍哪！喇叭，你看咱儿子穿上这套国际名牌显得精神多啦，个子也长高啦，也白啦胖啦！”
　　张大喇叭：“整天鸡鱼肉蛋吃好的，能不胖吗？生活条件好啦，连你都比在屯子里漂亮多啦！”
　　瞎吵吵：“别没正经的，今个儿子要到新学校上学，你开车送他去。”
　　张大喇叭：“还是你打车送儿子上学吧，我的驾驶证还没办下来，这两天交警查得紧，要是让交警抓住无证驾驶不但罚款，还得被拘留。”
　　瞎吵吵：“你那驾驶证到底咋整，都考了好几次也没考上，听楼上早知道大哥说驾驶证能花钱买，要不花钱买一个得啦。”
　　大喇叭：“下个月我再考一次，要再考不上就找早知道大哥花钱给买一个。”
　　瞎吵吵：“儿子他们这个新学校入学要考试，考试合格的才能要，不合格的还不要，不知道咱们儿子能不能考上？”
　　张大喇叭：“考不上也没事，早知道大哥说他有个亲戚在学校当老师，咱们花几千块钱让他走走后门。”
　　瞎吵吵：“那墙上长毛的事咋整？楼下那个瘦局长咱们给他送鸭蛋，送足疗机，他答应给咱们办，这都一个多月啦，也没给办成。”
　　张大喇叭：“人家好赖是局长，说话就得算话，他答应给咱们办，就一定給咱们办，你到市场再买两条甲鱼给他送去，顺便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