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承》荫之林

58、华阁

　　殿内一室血热火暖，殿外一众刀冷枪寒。
　　鸦雀无声中凭空卷起一地风陡，落花般飞雪无声飘洒而来，虽薄春已至，却仍袭莫名奇冷，教人挡不住的瑟瑟凄惨。
　　昔日风流烈烈血泊中依偎相伴，不曾裹尸杀场，却埋没在权势亲情,爱恋仇怨的争夺较量之间，悲凉中难免遗憾。

　　总算生不同时，死亦相伴。
　　不知魂魄相牵回眸处，是不甘，是欣喜，还是对尘世不舍眷恋。
　　总是过去种种都随寒风起落处灰飞烟灭，此生再无牵扯羁绊。

　　紫承默然不动，空茫茫不知心中所想。
　　唯仇恨亲情顷刻成空，天地之大始终也只得孑然一身，说不出的孤寂落寞。

　　殿外终于慢慢嗡嗡有了响动，凌乱脚步踩踏而入。
　　大学士蒲尚殿率众急急而入，踉跄着俯身叩拜，颤巍巍道：“臣等救驾来迟，罪该万死。”
　　紫承低头颔首，却不置可否。
　　眼神转处看向同样呆呆的藏宜，启唇低声问道：“不知将军可有话说么？”
　　藏宜眼神空濛，兀自愣怔不语。

　　太保章复言分开众人大踏而入，也仓惶跪在蒲尚殿身后，朗声禀道：“商家父子意图弑主，然贼主虽死亦不能免其灭族之罪，还望圣上决断。”
　　藏宜后退一步，突然矮身跪于地上，沉声道：“圣上明鉴，王爷冤枉。”
　　紫承凄然一笑，回身摆手，闭目道：“章太保看错了。刚有外贼匿藏宫闱，意图刺驾，摄政王为救驾舍生赴死，堪为万世表率。”
　　章复言疑惑撇一眼蒲尚殿，犹疑道：“我看错了么？”
　　紫承腾的回身正视，厉声道：“你看错了。以后这里的事情便如朕所言，若是有人信口雌黄，诬谤忠勇良将，便是心存不轨，意图颠覆朝廷根基，等同叛国投敌大罪。”
　　章复言猛吸一口冷气，磕头道：“微臣谨记。”

　　蒲尚殿依旧眼观鼻，鼻观心悠然跪于一旁。
　　待两人沉默间隙，方恭敬道：“微臣谨记。此番圣驾受惊，又大病初愈，怕是精力不济。臣请旨为圣上处理以后诸事，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紫承嗯的一声，低声道：“如此有劳大学士，太师一职自鲁氏一党铲除后便无人司值，不如蒲大学士辛苦代劳，以后有名有实，也好便宜行事。”
　　蒲尚殿眼皮不抬，语气仍旧恭恭敬敬：“臣领旨谢恩。”

　　紫承低头看看藏宜，犹疑道：“将军想要如何？”
　　藏宜仰面凝视他样貌，漆黑眸子镇定沉着，终于低声道：“臣为陛下安定京城局势，此事责无旁贷，其他以后再说。”
　　紫承深深看他，终于点一点头，举步起身离去。
　　远远只听身后一片恭敬跪拜辞别之声越来越远，渐渐沉寂。
　　仰面处琉璃眸子中天色阴沉，雪若飞絮，眼神越过宫墙，只得一派高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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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长居的寝宫里仍是奢靡繁华，习练有素的内侍也仍旧殷勤伶俐。
　　精致龙袍上盘龙张扬，闪烁一派盛世繁华，一如亘古不变的平安富贵，却已然几易其主。

　　晚些时候段依绫探头而入，笑吟吟中些许胆怯摸样，却遮不住满脸的欣喜欢愉。
　　紫承面无表情挥手屏退侍从，只余二人相视而立。

　　段依绫尴尬笑着，抬手拍落肩膀上零落雪花，讨好道：“都已然过了立春，却仍有桃花雪好，昭示天下太平富饶。”
　　紫承默然看他，轻轻招手，问道：“你自打与我进宫不久便不见踪迹，到了那里？怎的如今才找到我？”
　　段依绫顷刻脸色一沉，低头间睫毛不住扑闪，呐呐不语。
　　紫承缓缓道：“你不会说你在宫中迷路了吧？”
　　段依绫紧紧摇头，突然揉身而上，伸手搂住对面纤长身体，只恨不得深深嵌入身躯之中。
　　声音颤抖中竟然微带哽咽，哀声道：“我原是真的打算和你一起远远的离了这权势纷争，真的不是故意哄你欺你。”

　　紫承轻轻点头，柔声道：“我知道。如今小王爷和我哥哥如何？”
　　段依绫放开他身体，眼神慌乱又微带迟疑，半晌慢慢道：“你真的不怪我么？小王爷神智有些模糊，恩师把他关在怀柔宫内殿，现下派了太医看视。我怕你自己独自一人多有不适，便借故出来看你，不知道他此刻如何？不过恩师心怀坦荡，断不会暗中为难，你放心便是。”
　　说话间眼神暗淡，声音苦涩，对紫承关心商爵隐胜于自己难免心中大为不满，却又不敢出言埋怨。
　　低声又道：“张度早些时已然把那个圣上交给了你爹爹。刚得回禀，说是现下也好端端躺在瑞华阁中。只是毒入脏腑，就算性命无忧，也是废人罢了。”
　　紫承微微点头，眼神却无喜无悲，只淡淡道：“你在你恩师身边，要暗地里小心照料才是，他们说来也是可怜之人。”
　　段依绫抬眼偷觑他脸色，只觉神色如常，眼神流动中竟有些许温柔。
　　混不似先前心中忐忑猜疑的仇恨怨毒，一时之间胆子又大几分，怯怯中又浮现先前几分无赖调皮神色，
　　凑近头在紫承柔白脖颈中深深一嗅，坏笑道：“你这香气当真好闻，我都不想给你解毒了。只想天天醉死在这样花荫之中，神仙似的无忧快乐。”
　　紫承微微一笑，伸手抚摸他乌黑发髻，幽幽道：“我还答应了让你在上面，我还记得。”
　　段依绫胆子更大，伸手就扯他锦绣衣衫，坏坏道：“那现在就应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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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承皎洁容色淡然，琥珀眸中微微烛光闪烁，始终无喜无悲。
　　由着他扯下锦绣长袍，中衣也渐渐凌乱不堪，唇角一丝温柔笑意始终清浅，温柔在苦涩里极致缠绵。
　　段依绫颤抖着吻上他唇角弧度，炽烈生涩如昨，感受不到触感温软下抗拒推辞，却始终也勾不起昨日同样生涩浓烈回应，独角戏般无趣落寞。
　　终于颓然放松。喃喃道：“你恨我了么？”
　　紫承轻笑道：“不恨。你是为了救我，你和你恩师是为了保这岑家的江山。我虽自小不知身世，身体也始终流动岑家血液，总也斩不断这样血脉浓情，又怎能忘恩负义，胆敢埋怨憎恨。”
　　段依绫急着解释，打断道：“那日我和你离开末院，是真的要和你放下一切，携手离去。”
　　紫承眼神迷离，微微笑道：“怎知我那时犹豫不绝，撇下你只想独自天地广阔去。还害你被俘，破坏了你恩师计划。”
　　段依绫眉头紧紧皱缩，哑声道：“恩师没有什么计划，只是保存实力，静待时局变化罢了。一切都是他们自相争斗冤陷才弄得如今这样两败俱伤。”

　　紫承伸手执袖，缓缓擦他唇角吻痕，低笑道：“正是，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便是如此。他们都是一个情字自看不破，才落得迷失在这棋局之中。只有你恩师傍观者清，只要指点你稍加推波助澜，便可颠倒了乾坤。”
　　段依绫慌乱看他琉璃眸子中碧色一闪而过，却始终不能从中读出丝丝情感变化，哪怕憎恨怨毒，抑或恼恨杀念，终究只得一味清浅柔和，教人无从分辨喜怒哀乐，止不住的心底毫无着落。
　　喃喃道：“你若是心中难过，又或是恨我恼我，尽可打我杀我，切不可自己想不开。”
　　紫承咯咯一笑，道：“你是怕我做什么事情么？尽管放心便是，我不会如何。我还有大师兄，还有藏宜，还有哥哥，也还有他，也活着。”
　　段依绫闻言后退一步，眼神凌厉，狠狠瞪视他道：“你到现今还是想他，难不成以前都是骗我？他打你欺你，你怎的还能对他念念不舍？”

　　紫承淡淡地笑，伸手扯他胡乱撕扯开的中衣系带，一点一点，不慌不忙，“他是骗我，你便没有骗我么？此次来到京师，是你先找到大师兄游说，又找王爷阐明厉害，从中挑拨周旋，加速他们动作。洛千也是和你利益一致，才能帮你助你。否则他千里之外的边关中，就算知道小王爷要有所动作，又那里能知道的这般清楚，处处都能防患未然。那日逃出皇宫，大师兄说羡慕我福气，说你说起我时也是羞涩欣喜的样貌，王爷也说你告诉他小王爷谋划时候他震惊难过，可没人说是爹爹说的。”
　　段依绫惊恐万状，解释道：“原来你早就知道。我那是为了救你，不得已为之。我若是不弄得他们自相残杀，那能救你？”
　　紫承点头道：“你说的不错，这样确实很好，我也不能怪你。只是今日里小王爷本是昏迷不醒，如何醒转杀人？是你趁我不备，偷偷去弄醒了他么？你那屋中药罐恁的多，都是你炼制解毒药物的么？”
　　仰头咯咯一声轻笑，幽幽道：“准备的当真充足，不怕救不醒小王爷助你们弑父夺位。”
　　段依绫咬牙道：“我若是不弄醒他，你那爹爹和王爷怎会如此轻易就引颈就戮，这次夺宫只怕难成。”
　　紫承紧紧闭目，松散中衣已然散开，萎顿地上，只有亵衣单薄，隐隐透出润泽肌肤，淡淡红痕。
　　段依绫看他动作，犹豫着不知所以，愣在原地，却不敢上前半分。

　　只听他又慢慢道：“如今他没死，我要你答应我今后不伤他，你应允么？”
　　段依绫眼波更怒，咬牙错错有声，却又不敢断然拒绝。

　　却见紫承亵衣也草草落下，已然身无寸缕。
　　莹莹雪肌上玲珑红藤蔓蜿蜒而上，零落怒放花间精致囚字为心，在深深圆圆肚脐下汇聚缠绕，明灭烛火下突兀的妖娆魅惑。
　　段依绫愣怔看着，顷刻只觉一股热血冲头而上，脑中混沌一片。

　　紫承轻轻上前，伸手搂住他脖颈间，吻上他柔凉耳缘，痴痴笑道：“你看，你看，我命中注定是个囚徒，洗不掉擦不去的痕迹，从身体到心中都是囚徒。”
　　段依绫一个冷战，却有酥麻自脊背间陡然直蹿而上，顷刻血脉濆张，只能被他拉住，轻轻带上精致龙床。

　　紫承温柔吻他，伸手在他胸膛小腹间缓缓抚摸流连，每一个亲吻都熟练老到，甚至轻重缓急都把握的熟稔干练。
　　段依绫喘息间只有呻吟跟随，刚才心中的愤怒疑问仍旧徘徊，却再没有机会细细询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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