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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地牢 ...

  •   当门外吵杂的脚步声和喧哗的吩咐应答声音慢慢消散以后,天地间终于空闲起来。
      桌子上的蜡烛已然被门外伺候的仆人换了几支,一支新新的红色燃的正旺。

      紫承靠在床头,怔怔望着精致窗户上,上好窗纸被风吹动,零落雪片阴影一片片扑簌敲打,又悄无声息滑落。
      体内循环内息周而往复,加上藏宜刚才相助内力,经脉畅通之余,武功更是大为恢复。
      离断便在身后枕下,门外看守也微微有些鼾声入耳,显是不能控制鼻息,正如颜醇所言的武功低微。
      窗纸上灰蝶越扑越响,仿佛转眼便要破窗而入,正如紫承此刻心情激荡,追寻出口。
      从未有过的急切盼望,焦躁烦闷,为了他抛却荣辱生死的爱恋。
      以前从来不知,从来不敢想,却在被颜醇羞辱戏弄之后,更加清晰透彻,再也不用怀疑。
      天地虽大,终于有了一个真真爱恋喜欢的人,让人飞蛾扑火的去爱去救去投入。
      总不再是那个心中孤单寂寞的紫承,终于有所寄托,充实执着。
      更不枉此次游历江湖的种种风险波折。

      窗外的扑簌声终于夹杂出呼喝奔跑声音,低低的在雪中纷乱不清。
      紫承眼眸流转,锐利目光陡然充盈。
      跃身而起,就手离断捏在手中,门闩更如腐朽一般,只轻轻一碰,便无声而开。
      门外旁边两人正垂头假寐,陡然听到风声响动,一睁眼间便被点中昏睡穴,一声不响俯身在地。

      紫承足尖一点,沿着走廊几个点跃,轻盈无痕,穿过门廊,便到后院。
      马厩车辕一应俱全,几人各持兵刃,雪光中闪耀。
      在一间柴屋门外四处张望犹豫,想是听到前院动静出来窥探,却又不敢擅自离开。

      紫承微微眯眼,雪片漫卷扑打颜面,转眼便染白发髻。
      几人张望之余看到一人一晃而近,雪衣飘飞,影动一池泓碧,恍若鬼魅一般轻灵,均是一怔,未带反应,紫承便在面前。
      呼喝中还未曾使出招式,当前两人便被碧色略过,惊呼尚未出口便俯身在地,雪地中连血迹都不曾多见。

      余人应变也算急速,撤兵刃呼喝而上。
      棍棒划空呼啸沉闷,刀凌厉剑轻盈,俱都是功夫极硬之人。
      紫承狠狠咬牙,不敢运气硬拼,凝神御敌,离断点点晶莹,削刺掠切,招式中尽皆是依巧而行,在兵刃围成的战圈中翩然游走。

      终于候到东首一个使刀之人稍稍疏忽漏洞,趁空挡削断他兵刃,顺势而上,离断没入那人胸口,切入豆腐般毫无声息。
      飞雪中不待余人回神,又反手趁空挡掠入那人长棍招式空隙,欺进那人身侧,逼得那人扯手丢弃长棍,后撤丈余。

      还未曾稍稍喘气,便有风声倏然,一柄长剑侧面陡然而至。
      仓惶中不及细想反身便躲,却被剑锋掠过,白衣碎裂,身上一凉一痛,鲜血顷刻顺衣而下。
      情势危急却不及细想,强忍疼痛,只趁那人伤人后疏忽间隙,反手一招飞宇流光。
      便听一声惊叫一声轻响,似乎已然得手。
      不暇回头查看,又伸手对上已然揉身扑上的使棍之人凌厉的劈空一掌。
      运气抵挡之余,却觉对方气息绵长刚硬,不是庸手。
      只怕想赢还需良久,自己时间紧迫,那里能够等待。
      雪色中琉璃眼眸一转,当下冷冷笑道:“你敢刺杀银面使?”
      那人一个愣怔,手上内力便缓得一缓。
      正犹豫间,又听紫承冷冷道:“尔等这般大胆,竟敢刺杀王爷御下,可知是灭门之罪?”

      两人近距对峙,李度手下均是见过茅屋外李度出手制住紫承,抱到车上去。
      刚才事情突然,不曾细看,尚不能分辨。
      此时对面而立,银白之中看的清楚,知道他是王爷心头挚爱,如何敢得罪?
      又听他语气,似乎是误会自己一干人等均为匪徒才会出手。
      忙道:“银使误会了,我们也是听到有人袭击方出来看看。决不是适才骚乱之人,请银使明察。”
      紫承缓缓收回真气,道:“原来如此,想是误会了。”
      那人慌忙躬身后退,手护胸前,依旧戒备之态。
      紫承又道:“你等受命看守地牢,竟敢私自出来探看,就不怕是敌人调虎离山,伺机救人?”
      那人猛吸一口冷气,急道:“那快些去看看。”
      紫承阴沉俏脸,低头俯身拔出使剑之人身上离断。
      扬眉喝道:“还不快些带路,若是人犯逃跑,你全家上下人头不保。”
      那人浑身一颤,点头应声,慌慌张张往柴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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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片飞舞,天寒地冻.更衬紫承身上衣衫飘飘单薄。
      风从利剑划破的口子灌进来,肌肤便冷的一阵皱缩,伤口刺刺麻麻,想来是冷的已然没有知觉。
      却一种不知觉的期待在心中如火灼般炎热,仿佛连血液都沸腾般,对于寒冷伤痛竟似毫无察觉。
      不自觉的唇角飞扬,眸光流转,更似有春光艳涟荡漾其中。
      虽雪漫天寒,内力初复,他大踏步跟在后头,步履轻盈中却似丝毫无异。
      雪片飞落溶进伤口之中,晕开血色,白衣上便粉粉淡染,随风鼓动,血色牡丹般瑰丽华美。

      前面那人武功不弱,身形也自矫健,低头弯腰走在前面,却似乎比他更加焦急难耐。
      两人顷刻便站在柴房门前。
      那人也不回头,急匆匆便一掌劈上门扇。
      柴门稀疏简陋,立时碎裂。
      那人低头喃喃道:“似乎没人来过。”
      紫承怕他起疑,忙催促道:“休得多言,快快看到人犯才能放心。”
      那人唯唯诺诺,猫身入内,搬开里面堆垛柴火,露出一扇铁门。
      紫承心中便猛地一沉,更加不可抑制的突突跳动起来。

      那人颤巍巍从柴垛中摸出一把钥匙,又悉悉索索摸了半天,方听得铁门吱呀呀缩入地下。
      紫承眼眸中精光闪烁,暗暗一沉。
      当真是老天可怜,若是不留这个活口,这样机关布置,自己虽然也可摸索得到,只是又要耗费时间。情势危急,夜长梦多,只怕是多有变化。
      那人不敢回头,只低低道:“人犯便在暗牢之中,看来未曾逃逸,还请银使查看。”
      紫承微微笑道:“看来不错,不过怕是有人在里面埋伏也未可知,你先带路,咱们进去细细查看才好回禀。”
      那人犹豫一下,终于不敢执拗,低头躬身前面带路。
      甬道里漆黑阴森,只有墙壁上火把闪动,却不甚光亮,铁栅栏里面几个人影影影绰绰,也不甚清楚。
      紫承却是一眼便认出靠在墙角里一个青衣蜷缩身影。
      脑中顿时轰鸣巨响,眼前突然一片迷茫。心中更止不住突突乱跳,几欲冲出胸膛。

      那人回身停住,抬眼张望一下,躬身道:“银使请看,人犯俱都无失。”
      紫承收回眼神,收敛神态,低低笑道:“果然如此。你很好。”
      那人肩头放松,轻舒一口气,伸手拭去额角细密汗滴,恭敬道:“多谢银使明察秋毫,还望回禀之时,还小人清白。”
      紫承低低笑着欺身而上,伸手轻轻拍上那人肩膀,柔声道:“可是刚才误会你们了,可怜误伤了兄弟。此次人犯既在,咱们便出去吧。”
      那人低头应了,面露喜色,终于洗脱冤枉,后背已然汗湿一片。
      不暇细想,回身便往门口引路,眼见雪光闪亮便在眼前,却突兀觉得后心一凉,不明不白便送了性命。
      紫承回身离断闪烁,巨大铁锁顷刻断裂,心中突地一痛,心中之人便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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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人中一人毫不起眼,蜷缩在墙角边际一堆柴垛之上。
      火光幽暗远离,影影绰绰也只能看到大概轮廓,却在紫承眼中如同青天白日般朗朗在目,几乎毫不思索,一下便跃到那人身边。
      俯下身子抖动着掠起那人掩面的几缕乱发,死死盯住眼前慢慢透出熟悉的秀眉长睫,挺直鼻梁,一颗心疯狂的几乎冲喉而出。
      自打那天在郊外一别,撇下他绝然独自离去,心中便只想丢弃一切,从此自由自在,也从来没有想过会这般舍不下丢不去。
      如今一别重逢,经历时日不多,却恍惚中如同隔了几百次人世轮回,只觉撕心裂肺的相隔遥远。
      这俊逸文秀的脸这些日子以来,在眼前心里无时无刻的浮沉闪现,如今终于又清晰鲜活。
      手掌下的触感微微的凉,却象是些微的火苗在掌心里轻软的明灭,沿手臂攀援而上,瞬间撕毁了长久的决绝和坚持,毫不犹豫的焚毁理智犹豫,自此恐是再也不能离弃。

      身后有人急切呼唤,渐渐又有一人大力推搡自己肩膀,紫承方犹疑着回神。
      一个妇人站在身后,面色蜡黄,头发更是污垢凌乱,高声急急叫道:“公子你可来了,小姐这些日子吃了不少苦头,你速速救她。”面目却也熟悉,正是那日收留自己在农庄茅屋中的吴嫂子。
      见他恍惚不语,又低头看看段依绫,高声道:“这个公子不知让他们怎么整治,一直昏昏沉沉,叫他也是不应。”
      紫承伸手离断闪耀,便见捆锁段依绫的铁链悄无声息瘫软地上。

      又回身眼看绿翘被缚在对面墙边,远远的灯火映照下脸色苍白,容颜憔悴。眼神更是如冰刀般寒冷锐利,直刺而来,满带怨毒愤恨。顷刻间便如一盆雪水兜头而下,身体顿时一阵沁冷刺骨,也似乎清醒许多。慌忙中放下段依绫,急速欺身而上,手起刀落,也把她身上锁链断了干净。又运功帮她推宫过血,助她解开身上重手点着的穴道。

      只片刻功夫,便见绿翘樱口一张,一口黑血冲口而出。又吐纳几下,渐渐气息顺畅,慢慢站起身来。
      回身抬睫,躬身见礼道:“有劳公子解救。”深深眸光闪烁,竟然都是恨恨神色,声音更是寒冷决绝。

      紫承微微一怔,脸上便是顷刻一红。知道刚才太过外露,已然掩饰不住。绿翘聪颖通透,自然逃不过她的眼眸。她对自己用情至深,又怎能承受?
      想要解释几句,却也不知如何说才是。兼之情势紧急,也不能多有耽误,只得站起身来,回去俯身背起段依绫来。
      还未说话,绿翘便抢先冷冷说道:“他们给段公子服食了化功的九魂软香散。想是怕他武功高强,铁链点穴不能牵制。这药药性浅淡,也不甚难解。你找个地方替他运动内息,把滞留在丹田气府的毒逼出来便可无碍。”
      紫承低头道:“多谢。”
      绿翘一声冷笑,几步上前,扶住呆立一边的吴嫂子,柔声说道:“都是绿翘糊涂,牵连夫人受苦了。”
      吴嫂子看他二人情形,不由也是迷惘。却到底也是见过世面的大家小姐,危机情势下也不糊涂。忙急急道:“咱们还是离了这里再叙不迟。”
      绿翘点头应了,伸手拉起她身上衣带,轻点地面,往外便去。
      紫承缓缓提气,背着段依绫远远跟她身后。

      外面雪势不减,仍旧漫漫。到处只见银色延绵,前院打斗声也依旧隐约可辩。
      绿翘轻巧踏过地上几个已然被雪薄薄覆盖的几具尸体,飞上墙头,几下便出了驿站周边。
      紫承犹豫片刻,咬牙跃上墙头,远远仍旧跟随。

      又奔了半盏茶功夫,方见她在一处丛林深处缓缓停下。
      林中树木虽光秃无叶,却密集交错,倒也算是隐蔽,地上积雪也是稀稀落落,未曾厚积。

      绿翘收气停步,放下吴嫂子,嘱咐了她几句。
      便回身几步逼近紫承,细眉一挑,厉声道:“公子,咱们就此别过吧。”
      紫承雪面微红,尴尬停住,低声应道:“姑娘往那里去?”
      绿翘冷冷笑笑,凄然道:“我找个地方安置吴嫂子。”
      紫承闷闷道:“那姑娘作何打算?”
      绿翘猛一咬牙,狠狠道:“我背叛当今最有权势的摄政王,当然是亡命天涯。能求活命便是幸运,还说什么打算?”
      紫承一窘,不敢正视,低低道:“紫承连累姑娘,心中万分愧疚。待我回到王爷身边,定然。。。。。。定然。。。。。”却是不知回去该如何央求,更是不知自己能否左右王爷心思,只得怏怏住口,脸上更现尴尬神色。
      绿翘不待他继续,冷冷打断道:“公子好会做戏。你如今救了心上人逃了出来,还会回去么?就是回去了,你自保尚且不及,还能做些什么?”
      紫承听她语气中怨毒愤恨之意显露,更加不知如何回应致歉才能稍作补偿。
      脸上通红几欲透肤而出,连脖颈都是晕红一片。

      绿翘冷眼旁观,微微讪笑挂于唇角,眼神凄楚欲绝。
      只见他身后背着神智模糊的段依绫,一路飞奔,又在树林中飞跃上下,身上几处树枝挂蹭痕迹,肩头长长伤痕处血迹亦是新鲜。可见是伤口牵动,一直未曾收敛。
      却只有段依绫身上脸上毫无痕迹,被他双手在背后牢牢拢住,便是连停下说话间隙也不曾稍稍离开,回护关心之意自是毫不遮掩,心中更是刀割般痛的淋漓。
      秋水般眼眸中泪光盈然,却再也不能言语。回身几步拉起吴嫂子手臂,咬牙提气飞身而去。

      紫承愣愣半晌,终于放下身后背的段依绫。
      用脚扫开大片积雪,把身上白袍子铺在树边,极尽小心的把他放在上面。
      解开他身上衣衫,细细看查看他全身,只怕他被囚几日,遭遇虐打。
      却见身体上下俱都完好细滑,除了自己刺在身后的一刀之外,倒是没有别的伤痕,想来藏宜也算是善待他们三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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