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兔子与病美人》鱼愿

15、无形羁绊

　　容九昭终究还是去了太学院。小八家里早早来了信，如今容九昭进学，他放了心，便急急的赶回了家，这样一来，整个少华居内，苏白认识的人便全都走了个干净。
　　不过，让苏白感到有些奇怪的是，自他的九昭哥哥离了少华居之后，原本隔三差五总要来逗他一逗的风骚少年——楚栎，便不再那么勤快的往少华居赶了，倒是从前并无几次交集，只是前几日同他喝了一次酒的静王殿下突然来的勤快了许多。
　　“你怎么又来了？”苏白拧着眉，脸上的肉被静王捏了又捏，抬手拍开他的手，心中想着:干脆打他一顿算了，反正九昭哥哥不在这里，就算有罪，也算不到他头上。
　　“来看看你啊。”静王支着头坐在苏白对面，半敛着眉眼，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放在桌面上的那只手一点儿也不闲着，不管被拍开几次，还是要往苏白脸上捏，就像逗弄一个小孩，等着看他恼羞成怒，却又拿自己没有办法的模样。
　　“你怎么那么讨厌。”苏白往后躲了躲，在静王的手还没来得及伸过来的时候连忙抬手捂着脸，盯着对方停在半空中的手指，终于忍无可忍的说了句心里话。
　　“你竟敢这般评论我。”静王收回手，长叹口气，语气却多不正经，“便不怕我治你罪？”
　　“那你治吧。”狼崽子扯开嘴唇笑了笑，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那还是治容九昭一个管教不力的罪好了。”静王突然换了个姿势，抬手支着下巴，漫不经心的说道，“这罪名嘛，倒也不算大，最多是用手臂粗的棍棒打那么几十下……你的九昭哥哥那么坚强，忍一忍，便也算过去了……嘶……就是不知道，他那脆弱的小身板，受不受得住……”
　　“……”大胤的规矩，果然如师父所说，乏味又讨厌。狼崽子这般想着，却放下了手，压着声音不大情愿的说了句，“对不起……”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本王没听清。”静王笑着，手指再一次捏上狼崽子的脸蛋，嗯，还挺软。
　　苏白抿唇，在心里，将前几日还觉得这人没那么讨厌的自己狂揍了几顿，提高音量，大声道:“我说！对！不！起！！！”
　　“太大声了，这是对本王不敬，给你一次机会，重来。”
　　“……对不起。”
　　“噗嗤。”静王笑出了声，捏着苏白脸蛋的那只手轻轻摇了摇，突然同他说道，“我带你去喝酒吧。”
　　喜怒无常，不按常理出牌，磨人精，讨厌鬼。
　　苏白盯着静王，没有说话。现在更让他觉得奇怪的是，明明对方令他这么生气，可不知为什么，若真的算起来，他心底其实也没有真正的在讨厌他。
　　“你说，这身为一个世子，怎么就连一个护卫都管教不好呢？”
　　“去去去！我去！”
　　静王很满意，终于松开手，看着狼崽子白皙脸蛋上那一点点红，又抬手轻轻拍了拍:“这才乖嘛。”
　　于是，苏白又被拉去了折子楼。
　　与上次来时所喝的不相同，这次的酒，香醇又浓烈，狼崽子的五观本就敏锐的异于常人，静王才掀开一角，他便闻到了味道。
　　“这是我师父酿的酒，你怎么会有？”凑上前去仔细闻了闻，苏白突然抬头问静王。
　　“你师父酿的么……”静王低眸，似是低喃了一声，将那坛酒递给苏白，再抬头时，那双棕绿色的眼眸里，又带上了他从前惯有的漫不经心，“既然喜欢，便都给你了。”
　　还记得从前在子虚洞的时候，师父常常酿酒给他喝，现今来到大胤，许是人生地不熟的缘故，对那故乡之物，便尤为怀念喜爱。
　　狼崽子的注意力早早便被那酒给勾了去，又怎么会去听静王说了什么？只是静王也并不在意，掀了衣袍坐下，依旧是那副慵懒模样，看着狼崽子抱起坛子，唇角微微弯起，一副要笑不笑的模样。
　　这酒名为不醉，师父风雅，总告诫狼崽子，喝这酒时不能豪饮，必须以碧玉樽盛之，慢慢品尝，方才能得其中滋味。
　　可狼崽子从不听师父的话，就如师父不许他出门乱跑，喝酒这种事，他更不会听。
　　所以，一次醉，次次醉。
　　静王放下手中酒杯，低眸看着趴在桌上不醒人世的苏白，半支着头，一双眼睛暗沉沉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突然，他伸出了手，修长手指轻轻拨开狼崽子遮住颈侧的头发，温热的指腹轻轻抚上那道狰狞伤口，先是手指，随后，整个手掌都贴了上去。
　　岔开手，五指微张，不知怎的，原本的意图变了味，静王抿唇，心中明白，只要手下再稍稍用些力，少年的命，可就没了。
　　是该说他单纯，还是该说他太傻呢？
　　“这，便是你随意信人的代价。”想要收紧手指，可手掌下那道凸起的疤痕就像一团火一般，烫伤了他的皮肤。静王放在身后的那只手紧握成拳，僵持片刻，终是收了手。
　　“小白。”他喊他名字，收回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下，看着他露出来的半张脸，又转过手腕，捏了捏他的脸，只是，心中带着许多不满，手下不自觉的用了力，等他回过神来，对方的脸已经红了一大块。
　　“你长得，一点也不像母亲。”静王说着，甩袖出了门，再没管苏白，独自一人，扬长而去。
　　……
　　……
　　不醉的味道就似北方苍茫的草原，带着淡淡青草香味。师父总是在初春时便将酒坛埋下，冬日大雪时方才取出，温热的酒，在一片冰天雪地里，热辣的撞进人胃袋，带起一阵难以言喻的颤抖。
　　“原来，你就是我的弟弟。”这年，师父不知从哪儿带回来一个小孩儿，白白净净的一张脸，心却坏的很，这般说着话，那只手就已经捏上他耳朵了。
　　小狼崽凶狠的呲着牙，很不喜欢这个讨厌的孩子，可那带着獠牙的一张嘴张了又合，最终还是没有对着那截白嫩嫩的手臂咬下去。
　　“弟弟，你以后真的会变得跟我一样么？”
　　“弟弟，轩辕师父说，你有名字的，叫什么……小白白，对么？”
　　“弟弟！”
　　“弟弟！”
　　“听闻他们在东边建了一座园林，我们去玩玩吧，弟弟？哦……我忘了你不能出去，那我自己去好了……”
　　“弟弟，弟弟……”
　　不过才半天时间，那孩子便好似同他很熟似得，与他说话时，总喜欢来抱他毛茸茸的脖子。
　　苏白有些嫌弃，可还没等他多想，天空便黑了下来，他抬头去看，一颗星星也没有。而这时，原先抱着他的孩子也不见了。
　　有光从前边照了过来，苏白转头去看，明明是能夜视的眼睛，却看不大清，只是隐约好像知道，那里站了个人。也不知怎的，他竟认定，那是那个孩子，只是长大了，变了许多，修长的身形，看不清模样:“是你杀了母亲么？弟弟？”他说着话，声音陌生又空灵，似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隐在暗处的一双眼，带着仇恨。
　　“我……”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又什么也说不出来。苏白睁开眼，看着眼前陌生的环境，突然有些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怎么？你这般模样，难道是做了什么美梦？”楚栎收了扇子，扇柄在他趴着的桌子上敲了敲，调笑道，“可以啊，容九昭不在，你就跑出来买醉……”
　　苏白抬头，眯着眼睛仔细的盯着楚栎看了许久，这才摇了摇头。站起身来，拍了拍脑袋，他问楚栎:“你怎么会来这里？”
　　“有些私事，恰好看到你在这里。”楚栎说着，用扇子推了推那些酒坛，“看不出来，你这么能喝。”
　　“还不是……咦，人呢？”
　　“谁啊？”
　　“静王。”苏白转头看了看四周，没找着人，便问楚栎，“你看见静王了么？”
　　“你是跟他一起喝的酒？”正在点酒坛子的扇子顿了顿，楚栎道，“你以后少同他一起。”
　　“为什么？”苏白不解。
　　“他……”转头看了苏白一眼，想着跟这傻孩子是说不清楚的，楚栎深吸了口气，换了个说法，“就当为了你九昭哥哥好。”
　　“那好吧。”苏白虽然不清楚不同静王一起喝酒会对九昭哥哥有什么好处，但楚栎是九昭哥哥的朋友，不会故意害他，他都这么说了，那他接受便是了。
　　……
　　……
　　许是白日里睡得足了，狼崽子今夜格外精神。
　　抱着被子，趴在床上拱了拱，狼崽子突然十分想念他的九昭哥哥。
　　好在他精神着，少华居的夜晚也依旧不那么平静。这不，夜还没深，便有人大摇大摆的上门“拜访”了。
　　苏白拿起长剑，推门出去，还没开口问人名号，那人便率先出了声:“小护卫。”顿了顿，又补充，“许久不见。”
　　低沉沙哑的声音，张扬如火的面具——是玄夜。
　　“是你。”见他没有敌意，苏白收了剑，“你来做什么？”
　　“上次见面时，我曾说要向你求证个问题，你可还记得？”那人直挺着身子，立于飞檐一角，背着手的姿势就同初见时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狼崽子心里念着上次对方那点恩情，对他的态度好了许多:“你告诉我九昭哥哥的事情，作为回报，你想问什么，我可以回答你。”
　　玄夜低眸，看着少年仰起来看他的脸，面具下的唇角微微勾起一些孤独，声音好似不那么沙哑了:“苍狼族内，是否有一种人，能在狼与人之间随意切换？”
　　“你见过了？”少年凝眸，突然退后半步，握剑的手也重新抬了起来，一双眼睛亮澄澄的，就同那丛林猎食的野兽一般，闪着冷冷的光。
　　“我的下属见过一次，只是不曾看清。”玄夜回答道。
　　“他是什么时候见到的？”苏白追问。
　　玄夜回忆了会儿，这才答道:“若记得不错，应是我第二次来寻你的前一夜。”
　　“那，后来怎么样了？”狼崽子的手指握紧了剑鞘，指节被捏的发白。
　　“那人好似受了重伤，不过一闪而过，下属看的并不清楚，故，不能确定。”玄夜说着，又有礼貌的提醒，“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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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就，兄弟俩之间，其实有点那种难以言说的纽带的吧，就下意识的觉得对方可以信任什么的，如果让小白跟别人去喝酒，就算免费送他一百坛不醉，他其实也不会喝的，嗯。
然后，嗯，我的文里，好像很少有单纯的遇见，大多都是处心积虑有所预谋，却又假装这是个意外的存在（捂脸）我是不是没救了